第十三章 治丧委员会
陶展文按约定时间来到了华商俱乐部,那里已聚集了数名华侨界的发起人。
“陶先生,您也是徐先生的好朋友,我想同您商量一下徐先生的善后事宜。”一见到陶展文,汪氏便开口说道。
“当然,既然是徐铭义的事,请务必让我也出一份力。”
“毕竟徐先生在这边孤身一人,无亲无故,只能由我们来安排。治丧委员会已经成立,希望您也能成为委员之一,可以吧?”
在确认陶展文点头同意后,汪氏继续说道:“关于遗产,详细情况目前还不清楚,因为无论什么事,徐先生都是亲自经手,独自打理。而且,他的房间还在警察的警戒之下,也不能进去寻找相关文件,我们暂时只能先写信通知了他在国内的儿子和嫁到香港的女儿。”
“关于遗产,事后再慢慢调查不就行了?”陶展文说道,“目前更要紧的是先安排葬礼。”
“葬礼已经安排妥当。”汪氏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继续说道,“明天下午两点,真善寺。治丧委员长是郑先生,我是友人代表。另外,无论如何都需要亲属代表出席,而与徐先生有血缘关系的人眼下都不在。虽然您并非他的亲属,但不知可否在亲属代表一栏写上您的名字?若非如此,葬礼就无法举行。”
“可以。”陶展文说道,“我的名字随便用,又没什么损失。”
“徐先生在香港的女儿虽然来不及参加葬礼,但她之后定会赶来,因为徐先生应该会留有一笔数目可观的遗产。至于他的儿子,可能有些困难,毕竟两国邦交尚未恢复【本书写于1961年,1972年中日才正式恢复邦交。】。”
“他的儿子正在国内挥汗如雨地努力工作,想必不会贪图一两所脏兮兮的公寓。”
“陶先生。”俱乐部的书记从旁说道,“我们想请您写副挽联。”
“做什么都没问题。”陶展文说,“我已经无法再为徐铭义开处方了……就将挽联当作写给他的最后的处方吧……”
“我接下来要准备发送葬礼通知。”汪氏一边将一张纸片放在陶展文面前,一边说道,“我想通过电话联系,不知应该通知的人是否都在上面。请您检查一下可有遗漏?”
陶展文粗略地看了一遍写在纸片上的人名,随后嘀咕道:“嗯,应该就这些吧!”
“对了。”陶展文刚要将纸片还给汪氏,突然说道,“好像漏掉了西服店的林俊祥……的确漏掉了。林先生是象棋棋友,与徐先生可谓棋逢对手,一定要通知他。”
“除此之外再无遗漏了吧?”汪氏接过纸片,放入胸前的口袋,随后再次确认道。
“还有,”陶展文说,“也应该通知我们大楼内的五兴公司的社长。此人是最近刚来神户,与华侨界的诸位尚未熟稔,但他其实是死者的旧友。据说,徐铭义以前在上海的银行工作时,这位李先生是该银行的一位大人物。”
“是吗?”汪氏又从口袋中掏出纸片,添上了“五兴公司”的字样,随后问道:“电话号码是多少?”
“这个不太清楚。”陶展文答道。
“你去查查电话簿。”汪氏向书记命令道。
“电话簿里可能没有。”陶展文说道,“因为五兴公司是最近才入驻东南大楼的。”
“若在电话簿中找不到,就去电话局问问。”汪氏对书记说道。
书记正要走过去打电话,却被陶展文制止了。
“算了,反正同在一幢大楼里,五兴的社长就由我来联系吧!”然后,陶展文转头望向汪氏,继续说道:“明天下午两点,真善寺。对吧?”
这时,汪氏仍在翻找口袋,随后掏出了另一张纸片。
“这是相关日本人的名单。”汪氏递出纸片,继续说道:“在您所知的范围内,是否还有遗漏?这些人似乎多为不动产方面的生意伙伴,但关于徐先生的生意关系,我们也并不清楚,只能大致列出这些。有一个叫日下部的人貌似是徐先生的参谋,虽然我们也已向他打听过……”
“关于徐铭义生意上的往来,我也不大清楚,帮不上什么忙。”
话虽如此,陶展文仍接过了纸片。列在上面的名字应该便是徐铭义在鞋店二楼的熟人。陶展文在纸片上寻找吉田庄造的名字,但并未找到。纵然小岛的调查属实,但二人的关系也必定极为隐秘,纸上自然不会出现吉田庄造的名字。另外,纸片上也没有进某某的名字。
“啊,差点儿忘了,还有一个人。”陶展文一边递还纸片,一边说道,“眼下正在日本的席有仁。”
“席有仁!”汪氏鹦鹉学舌般地叫了起来,随后说道:“是那个南洋的席有仁?”
陶展文此前绝非将席有仁忘得一干二净。只不过,每当说出这个名字,必然会令听者激动不已,而他并不喜欢看到这一幕。因此,他一直拖到最后才说出来。
“没错。”陶展文若无其事地说道,“他是五兴公司的客人,此行似乎不太愿意让人知道。”
“席有仁来了日本?他还是徐先生的朋友?”
汪氏似乎无法相信这位大名鼎鼎的富豪与徐铭义之间存在如此密切的关系。
“没错,他们曾经的确是朋友。”陶展文的语气中多少含有一丝挑衅的意味。
汪氏还是有些疑感,不久又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如此说来,我的确记得徐先生以前说过此事。席有仁曾向上海的银行贷款……没错,正是徐先生工作的银行……还有,是徐先生接待了席有仁。我记得这是徐先生一直引以为傲的一件事。”
“总之,要联系席有仁,只需联系五兴公司即可。这件事也交给我吧!”陶展文以极其公式化的口吻说道。
这时电话铃响,书记接起来,刚听了一句,便突然变得恭敬起来。
“是的,他在。好,明白。”
“陶先生。”书记扭头喊了一声,随后小心翼翼地低声说道:“是警察。”
“我是陶展文。”陶展文接过电话,报上名号,随后便听见福田刑警那颇为耳熟的声音通过电话线从听筒中传了出来。
——我刚才给“桃源亭”打去电话,听说您在这边……其实是希望您能尽快来一趟……不,不是警署,是“鸥庄”……没什么,不会占用您太多时间,只是想让您看看徐先生的房间,问您一些问题。不管怎样,即便此案是窃贼所为,我们也无法得知到底遗失了哪些东西,这叫我们很难办啊!徐先生的亲属又不在,管理员在这方面也帮不上忙……我想,最好还是让死者的好友来看一看。
“我更帮不上什么忙了。虽说是朋友,但关于徐先生的私事,我也……”
——也没人能真正了解徐先生的私事吧,他几乎就是一个神秘主义者。总之,还是请您来一趟吧!我们一直严格禁止无关人员进出徐先生的房间,全力展开调查,却始终束手无策。我想请您过来,问您一些问题,让警察暂时撤离。
陶展文挂掉电话,转身向汪氏说道:“警察叫我过去,我先走了。”
“什么时候写挽联呢?”书记问道。
“差点儿忘了。”陶展文又坐了下来。
徐铭义的事可能很快便会被人们遗忘。仅需两年,人们就会忘记他的葬礼是何时举办的。记忆力超群的人或许会在绞尽脑汁后想起——当时的确是穿着大衣参加的,所以应该是在冬天。虽然挽联会被恭恭敬敬地挂在会场讲台上黑框照片的两侧,但用不了两天,参加葬礼的人肯定就会将挽联内容忘得一干二净。既然如此,老套的措辞反而更加合适。为了让人们尽快忘记,陶展文拿起铅笔,写下了这样几个字——
山颓木坏 风惨云凄
第十四章 “鸥庄”五号房间
“鸥庄”的五号房间里三名身穿警服的警官和便衣的福田刑警正在等候。
星期日夜里,这里曾上演惨剧。陶展文环视四周。徐铭义的尸体虽然已被搬走,但他觉得,房间里仍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麻烦您了,陶先生。”福田刑警郑重地说道。身穿警服的警官们则一副无聊的表情坐在客厅里。
“不管能否帮得上忙,总之我尽力而为吧!”
不知为何,陶展文总觉得徐铭义的卧室似乎在倾诉着什么。在这个房间里,他曾无数次为徐铭义诊病,无数次佯装舔尝其头皮,还曾无数次各执“帅”、“将”展开厮杀。失去了主人,房间角落里的床显得孤零零的,上面的床单也已被卷起。陶展文在一张曾坐过无数次的折叠椅上坐下来,而对面的另一张椅子正面向办公桌摆放。
“既然您来了,就请看看,房间里与平日可有不同?”福田刑警问道。
陶展文再次环视房间。
“怎样?本来管理员应该是最了解情况的,但他说从表面上看并无变化。”刑警又补充了一句,似乎在催促陶展文尽快作答。
“确有不同。”陶展文指着床说道,“床单以前从未像现在这样,至少在我的记忆中不曾见过。”
“那张床单?”刑警苦笑道,“那是搜查时翻过来的,除此之外是否还有……”
“椅子和桌子以前也绝不会如此朝向两旁乱摆。”
“啊,这个?”刑警将椅子的位置摆正,随后说道:是我们拖出来坐的。当时来了很多人,没地方坐……连这张矮桌上都曾有人坐过。"
刑警的语气似乎有些急躁。
“此外好像没了。”陶展文说道,“桌子上的灰尘除外,徐铭义生前会经常用抹布擦干净。”
“也就是说,被害人喜好洁净?”刑警问道。
“他喜好洁净,经常收拾房间。”
“嗯,表面上就这样了,那内部呢?比如衣柜、抽屉以及书架里面。请您看看。”
“我昨天和今早都已说过,我只知道手提保险箱内放有三本黑皮账簿,仅此而已……对了,我还曾偶然见到徐铭义将装信的文件夹放进抽屉……我有对你们说过吗?”
“是这里吧!”说着,刑警打开抽屉,只见装信的文件夹正躺在里面。
看到文件夹后,陶展文点了点头,“就是那个。我曾偶然见到徐铭义将它放在那里。当然,我并不清楚其中的内容,也没看过衣柜和书架里面。”
“唉,实在叫人束手无策。”刑警说道,“虽不知他有多爱收拾,但倘若只有本人清楚每样物品的摆放位置,我们根本无从着手。无论物品收拾得如何整齐规矩,其本人已经不在了,即便有物品遗失,我们也无从得知。幸好您还记得黑皮账簿。老实说,那是我们目前发现的唯一线索,破案全靠它了。”
“手提保险箱没上锁吗?”陶展文问道。
“没有。”刑警盯着陶展文说道,“钥匙在被害人本人的套衫口袋里。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其本人打开的;要么就是凶手抢走钥匙,打开保险箱后又放回了口袋里。”
“是打开后又放回去的。”陶展文毫不犹豫地说道。
“哦?您竟然如此确定?”刑警怀疑地说道。
“若是徐铭义打开的,他一定会锁好。他这个人的性格,是不可能在办完事情后却忘记上锁的。”
“原来如此。”刑警点头说道,“不过,也有可能是徐先生自己打开了锁,但在重新锁好之前就遇害了……可是,这一事实对推测出凶手有何帮助呢?”
刑警思考了片刻,似乎终于打定主意,对客厅里的同伴们说道:“好了,我们准备撤退,把要带回警署的物品整理一下,由陶先生和管理员做个证明。”
“什么物品?”陶展文问道。
“保险箱里有些登记证、借据以及期票之类的东西,或许可供参考,所以要暂时借用。此外还有一捆信。”
“哦?连信也要带走?”
“我们粗略地看过一遍,并未发现什么线索。但或许会有用,可以带回去交给更机智的人调查。”
“福田先生。”陶展文向刑警走近一步说道,“其实,我刚刚在俱乐部与大家商量了一下徐铭义的善后事宜……我们认为,必须将大体情况告知徐铭义在香港的女儿,所以想粗略统计一下死者的遗产。不知能否让我将登记证的内容及借据的金额做个记录?”
“可以,反正我们很快就会归还。您若急用,现在就可以记录下来。”
陶展文迅速开始记录,完事后又对刑警说道:“能否让我看看那捆信?”
在得到同意后,他开始查看装信的文件夹。里面约有三十封信,他将所有信件逐一翻看,找了很多遍,却始终未能找到署名迁某某的威胁信。
“谢谢!”说着,陶展文将文件夹还了回去。
警察唤来管理员清水,在他和陶展文二人的证明下,刑警们将必要的物品装入橘子箱【橘子箱,橘子的包装箱,在日本用途广泛。】巧后扬长而去。
“哎呀,他们终于走了。虽然我没做坏事,但有警察在,总觉得心神不宁。”清水似乎终于松了口气。
陶展文在转椅上坐下,随后陷入沉思——自己坚信写威胁信的人不会犯下杀人的罪行,这也许是对自己的直觉过于自负了。必须考虑到一切可能性。如今,从所有方面来看,名叫迁某某的男人都变得颇有嫌疑。威胁信不见了,而且借据和票据中也根本没有带“辻”字的人名。根据先前浏览过的威胁信推断,贷款应该尚未归还(若已在这几天内归还则另当别论)——正如威胁信中的恐吓一样,凶手杀死了徐铭义,取回危险的威胁信……然后抢走借据。但仅仅如此尚不完美,因为就算取回字据,在黑皮账簿的记录中仍会写着“未还”,篡改记录更加危险,索性便将三本账簿全都带走烧毁……
条理非常清晰。然而,陶展文动辄便会想起自己最初的直觉……似乎事情无论如何都不应如此。
陶展文抬起头来,对站在眼前的管理员说道:“清水先生,您被警察盘问许久,想必已经厌烦不已,但关于那晚的事,能否允许我再问一遍?”
“好吧。”清水说道,“因为多次复述,大体上的情况我已能倒背如流了。”
“是吗?”陶展文站起身来,口中说道,“去您的房间吧,就是收发窗口那里,我想坐在那儿问问您。”
“鸥庄”的大门面向西方,正对并不宽敞的马路。一进门,正面便是管理室,其中仅有三张榻榻米大的狭小空间是所谓的办公室。收发窗口正对大门而设,玻璃窗后有一张小桌,坐在桌前就能看见整个大门,进出之人均逃不过窗后的眼睛。要进入一楼的房间,必须在窗口前方右转,而通向二楼的楼梯位于管理室的北侧,因此也能从窗口看见楼梯上的人。
办公室后面有一道拉门,拉门后面是一个四张半榻榻米大的房间,铺有榻榻米,是管理员的卧室,而清水花了一个月薪水买的电视机自然也放在这间屋里。
“看得很清楚。”陶展文坐在小桌前说道。
大门的天花板上挂着一个硕大的电灯,在夜里应该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出入口只有这个大门吧?”陶展文自言自语般地呢喃,管理员却明确答道:“还有后门,在仓库对面,门外是狭窄的巷子。”
陶展文曾来过这所公寓无数次,却不知还有后门。
“哎呀。”他说道,“如此一来,从这里就看不到后门的进出情况了……太不警惕了。”
“后门起初一直是锁起来的,但七号房间的安田先生图方便,就叫我打开,所以后门在晚上十点前都是开着的……您说我太不警惕,既然这里是公寓,就必须小心留意各自的房间。每个房间都是一户人家,而走廊只不过是公用过道。”
陶展文的一句“太不警惕”,管理员似乎以为是在指责自己工作不力,话语间变得有些激愤。
“当晚呢?”陶展文毫不在意地问道。
“像往常一样,在十点整就锁好了。”
“我以前都不知道还有后门。”
“您要去的是五号房间,走正门更近。您来这里只为找徐先生,自然不必穿过那条狭窄的巷子。”
“如此说来,当晚您只目击到从正门进出的人,对后门的情况则并不清楚?”
“是的。”清水从房间角落里拽过一张椅子,在陶展文旁边坐了下来。刚一坐下,椅子便发出喀的一声——“这张破椅子,一坐就叫唤。”
“如此说来,你所看见的只有我、朱汉生、五兴公司的社长,以及先前提到的矮小男人……”
“只有这些。后来我就钻进里屋了。”
“如此说来,就算你在这里时,也可能有人通过后门进出五号房间?”
听闻此言,管理员一脸沉思地说道:“不好说啊……倘若有人进出,我或许能听见脚步声……嗯,当时并未觉得听到什么声音……等等,倘若有人蹑手蹑脚地进来的话,就完全没法察觉了。总之,正如我先前所言,您一定要知道,公寓的走廊是所有人的道路,这是我一直强调的。我在这儿并不是看管公用过道的,我的工作是接待租房子的人,以及来收煤气费、水费的人。”
清水一直给人沉默寡言之感,但一谈到自己的工作职责,就突然变得侃侃而谈、据理力争。
“您说的没错。”陶展文劝慰般地说道,“对了,那天晚上我是几点离开的?确切时间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您还记得吗?”
“我也不记得具体是几点几分,但肯定刚过八点不久。至于您和朱先生后面的来客——也就是那位不知是哪家公司的社长——他离开的时间我倒是记得很清楚。”
“哦?”
“因为有它。”管理员扬了扬下巴,示意一旁的挂钟,继续说道,“那个挂钟当时正好报时。它每过三十分钟就会响一下,但比准确时间要慢五分钟,所以那次报时其实是八点三十五分。那位社长听到报时声后,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可能是觉得时间有些古怪,一时显得十分困惑。于是,我就对他说——‘这个钟慢了五分钟,现在其实是三十五分。’那位社长似乎恍然大悟,随即或许是发现自己的手表时间不准,貌似吃了一惊……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总之,他离开的时间是八点三十五分——只有这个我记得很清楚。”
“然后那个矮小男人紧接着就进来了?”
“就是前后脚的事儿。我当时正在整理账目,只是稍稍抬头看了看来人是谁。那人个子很矮,脸色黝黑——我只记得这些。他的脚步声在五号房间门外停了下来,随后响起了开门声。我在警署曾被盘问到那人的特征,但我只能回答——那是一个其貌不扬的矬子。”
“那人后来很快就离开了?”
“是的,但那个矬子离开时并未企图掩盖声音,而是急匆匆地从我眼前跑了出去。我当时已将账目整理妥当,正在考虑是否立刻进屋看电视,就那样杲呆地看着窗外的情形。我当时突然觉得,那个男人总有一天还会再次出现的。”
“然后你就进里屋看电视了?”
“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但既然‘白宫’的女招待曾送来咖啡,想必还有其他客人。”
“一号房间的夫人曾证实,在很久之后,有人吹着口哨走进了五号房间。但不是叫咖啡时的客人。女招待是在《只有我知道》开始播放不久后送来的咖啡,所以应该是九点以前,而据说口哨声出现在九点半左右。”
“最后来的家伙最可疑,凶手可能就是那个吹口哨的男人。”管理员说道。
陶展文透过收发窗口向外张望了片刻,只见到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走出了大门,却并未见到有人进来。
今天其实只是直接从管理员口中再次证实了从小岛那里听来的情况,但来到现场以后,他觉得这里的确隐藏着某些线索,心里甚至涌起一种预感——此案定能告破。
第十五章 汇报
当陶展文回到“桃源亭”时,小岛早已等候多时。他一见到陶展文,便迫不及待地开始了汇报。
“我找出新的洗钱人员了。”
“运气不错啊,在哪找到的?”
于是,小岛将今早与陶展文分别后的行动详细复述了一遍。
——通过调查登记手续,小岛发现徐铭义最近卖掉的大桥街三巷的土地,目前名义上归一个名叫田村良作的人所有。他转而调查田村的住址.查明此人住在“港口公寓”。向打扫走廊的女人打听后,他得知田村住在五号房间。他一边敲响五号房间的房门,一边想——徐铭义所住的房间也是五号。出人意料的是,房间里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啊?”
“田村先生在吗?”小岛开口说道。
房间里有人开始走动,不久房门被打开,一位年过三十但打扮漂亮的娇小女人走了出来,诧异地注视着小岛的脸。
“田村先生出去了。”那女人说道。
既然使用了“先生”这一称呼,可见这个女人并不是田村的妻子。
“出去了?真可惜,我本来有事想问他的。”
“是什么事?虽然田村先生不在,我可能也不了解……”
“没什么,其实……”小岛吞吞吐吐地说道,“是关于大桥街的土地……”
“土地?”那女人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但很快便换上一张笑脸,开口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但田村先生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五号房间面向单身人士,里面只有一间屋子,而且有女人在,小岛也不方便进屋等待。他希望能通过站着交谈,尽可能多地套取情报。确定这一方针后,小岛立刻装出一副圆滑而健谈的商人模样。
“最近变冷了啊!”他本想说些恭维话,但在当前场合下,这样做却显得过于唐突。那女人不仅没有随声附和,反而皱起眉头,“请您留下名字,他回来后我会转告。”
“不用了。”小岛慌忙说道,“我与田村先生素未谋面,只是想问一下大桥街的土地卖不卖。”
小岛像商人一样来回搓手,但对方脸上还是一副想让他尽早离开的表情。
带着最后的希望,小岛说道:“那我以后再来问吧,但在我离开之前……”为了尽量演好一个毫无破绽的商人角色,小岛聚精会神,“我想知道田村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嗯,若不配合对方的性格,也没法顺利地做成生意。所以,嗯……关于田村先生的性格、兴趣……怎么说呢,能否请您偷偷透露一二?虽然这个要求实在有些厚颜无耻……”
女人脸上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似乎放下了一些戒心。随后,她恶作剧般地笑道:“他的兴趣是打麻将和喝酒。”
“是吗?我不擅长麻将。”
“您不会打麻将?”
“是的,完全不会。”出于无奈,麻将高手小岛只有撤谎。他必须尽可能拖延谈话的时间。
“喝酒呢?”女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