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侦破就此停顿下来,三条人命,三宗血案,苏镜实在找不到任何头绪。直到一个星期后,又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
第五章 第四权力
苏镜本希望山顶上那人的画像,能跟山脚下某人有几分相符,可是他完全失算了,根据老刘的描述,画像专家自然画出一个浑身包裹的人来,只是一只耳朵露在了外面,其他部位不是口罩就是衣领,还有一顶鸭舌帽。不过,这只耳朵很有特点,右耳,耳廓上半部分有个黑色的痦子,很是显眼。
1、高空索道谋杀案
鸽子岭位于顺宁市东北方,远离市区,坐落于连绵起伏的群山中,海拔一千七百多米,半山腰以上经常云遮雾罩。由于其陡峭险峻,古时便成了很多仙人道士落魄文人的避世之所。山顶有座玉皇庙,山下有条玉泉河,修这座玉皇庙,据说是明朝时,顺宁人为了在地势、气势上压制住河对岸的世仇。据说这方法还真有效,自从修了这座玉皇庙,对岸邻居就没几天好日子过了,不是粮仓失火就是盗匪横行。不过,这座玉皇庙最终还是倒掉了,史载:毁于兵火。
全国旅游热之后,顺宁人开始发掘旅游资源,也曾跟人抢过屈原祖居、李白故里、建文帝避难处等,但最终没争过人家,只好关起门来想办法,终于在县志里找到了玉皇庙的记述,于是按照典籍记载,加上合理化想象,终于把这玉皇庙给修起来了。为了像那么回事,还在全国各地招聘了一批和尚,于是香火重新燃了起来。
为了方便游客登山,又建了一条高空索道,全长四千五百六十二米,落差一千五百二十一米,共有轿厢五十八个,索道支架三十七个,其中包括一个救护支架。
宋君龙是高空索道的操作员,他的工作很简单,就是当轿厢从山上下来的时候,扶住轿厢打开门让游客跳下来。看上去这是一份很无聊的工作,其实这还不是最无聊的,最无聊的是,他往往连这种无聊的事都做不了,因为游客实在太少。尽管顺宁市旅游局打出了千年古刹的名号,但是这种纸糊的老虎是骗不了几个人的,红火了不到一年,立即被打回了原形,投入的几千万就此打了水漂,不过管事的人不心疼,心疼的人管不了事。
不过后来钱皓当了市长,他还是想出了制胜的法宝,打出了“避暑胜地”的旗号,这下成了顺宁及周边城市人们的避暑热选,因为这里确实凉快。后来钱皓被抓了,顺宁人说,钱皓担任市长也就干了这么件实事。再后来,人们又听说,“避暑胜地”这旗号是请专家想出来的,专家费是五百万,然后顺宁人又捶胸顿足了一气。
有时候,客人从轿厢里出来,还会跟宋君龙聊两句,首当其冲的问题就是:“这里为什么叫鸽子岭?一只鸽子都没有。”
最初宋君龙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问的人多了,老说不知道,宋君龙也不好意思,就伸手胡乱一指:“你看到那片白石头了吗?就在那儿……那边……就那边……形状就像一只鸽子在飞……没看到?哈哈,有缘的人才能看到。”
这个问题后来惊动了高层,先把宋君龙表扬了一通,接着又给出了一个权威的说法,这是一个神话故事,说精卫填海的时候,不少鸽子也帮忙了,其中有只鸽子迷路了,一头撞到了这里,化作了一片鸽子形状的白石,于是这座山便叫做鸽子岭。
于是,皆大欢喜。
避暑胜地,每年也只能热闹几个月,其他时间照样冷冷清清。现在虽然是夏天,但这两天阴雨连绵,上山的游客并不多,一共只有二十来个人。宋君龙也乐得清静,拿出一份《顺宁快报》看了起来,火车脱轨事故今天又上了头版头条,专家组在舆论压力之下,再次进行了深入调查,发现火车当时确实超速了,而超速原因是调度失误,目前相关责任人已经被刑事拘留。铁路部门也表态了,说今后要加强安全教育如何如何,然后宋君龙就不看了,因为此类表态他已经看过多次了。
就在这时候,索道突然停了下来,他也没在意,没有游客的时候,调度室经常关掉电源。如此过了两个多小时,索道重新运行了,没有游客上山,自然是有游客下山了。他站起来,走到所道旁做好了准备。
一个个空轿厢滑了下来,终于后面轿厢有人了。
近了。
那位游客似乎一点不着急,鸭舌帽扣在头上,盖住了眼睛,他低着头似乎睡着了。高空索道上风很大,他竟然能睡着,宋君龙真是佩服此人。
来了。
宋君龙打开了轿厢门,喊道:“醒醒啦。”
那人还是没醒,宋君龙跟着轿厢走了几步,继续喊道:“醒醒啦。”
已经来不及了,轿厢绕了一圈,重新上行了。就在这时,宋君龙看到了轿厢里的血迹。他立即冲进了值班室汇报了情况,然后打电话给山上的老刘,告诉他有个轿厢里有具尸体,“不要碰轿厢,不要破坏现场。”
二十多分钟后,那具尸体在海拔一千五百多米的高空索道上转了一圈之后,重新回到了地面。
一小时后,苏镜看到了那具尸体。
然后,他立即想到了苏楚宜,想到了许伟才,想到了乔昭宁,想到了那家被曝光的网站。
死者姓樊,名玉群,《顺宁新闻眼》栏目制片人。
伤在胸口,心脏位置,由于穿一身褐色衣服,所以宋君龙没有立刻看到血迹。樊玉群手里捏着一张卡片,不出所料,苏镜展开一看正是八圈十一箭头的图案,不过与其他不同的是,这张卡片上,从上往下第四个圆圈画成了一张笑脸。
虽然只是聊聊三笔,但是苏镜却从中看出了嘲笑,凶手已经开始向他挑战了。
宋君龙说,今天共有二十五名游客乘坐索道上山,十六人下山,还有这具尸体。
“另外八个人呢?”
“要么现在还在山上,要么走路下山了。”
这十六个下山的游客是同一个旅行团的,是顺宁一个小区组织业主旅游。苏镜立即要来了导游的电话,得知这些人一直是同进同出,基本可以排除有人离队杀人又归队的可能。
宋君龙说,每个轿厢的间隔最少有五六米,最多有十几米,也就是说,后面轿厢的人是不可能轻松地把樊玉群干掉然后又回到自己轿厢的。更关键的是,樊玉群轿厢后,隔了十二个轿厢才是那个旅行团,这十二个轿厢里是没有人的。
“死者上山的时候,你看到过他吗?”苏镜问道。
“没印象。”
“一共只有二十五个人上山,你没印象?”
“他长得又没啥特点。”宋君龙觉得自己很无辜。
“那你说说哪些人有特点,你记住了几个人?”
“有个胖子,背着好大一照相机,行动特别迟缓,差点没挤进去;还有一个女的,浑身洒满了香水,特别香,嘴上描了口红,长得还挺白净,戴了副墨镜;还有一对年轻人,轿厢都来了,还在那儿亲嘴,我跟他们说上去再亲,他们说好,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你知道吧?那是两个男的!还有个男的,叼着支烟,我不让他抽,说会引起山林火灾,他说下雨天会起什么火?然后一步跳上去了。就这么几个人。”
“这几个人后来都下来了吗?”
“就那个胖子下来了。”
“他是那个旅游团的人?”
“应该是,因为他下来后还在等其他人,然后跟那些人说着话离开了。”
“他们买的是单程票还是往返票?”
“这就不清楚了。”
苏镜坐进轿厢,启动,爬升。
海拔渐渐升高,经过一个个支架,山风夹杂着毛毛细雨吹了进来,扑在脸上,带来阵阵凉意。经过中间支架后,坡度变陡,轿厢几乎是垂直升了上去。他没有离开轿厢,绕了一圈直接下去了,顺带把老刘也接了下去,还有三个游客。
一下山,苏镜拦住了三名游客,让宋君龙认人,两男一女,持的是往返票。宋君龙说,他对这三人没啥印象。
苏镜点点头,这意味着给宋君龙留下深刻印象的那五个人,嫌疑最大。当然也有可能是凶手在山上买了单程票。
“对他有印象吗?”苏镜指着樊玉群的尸体问道。
老刘看了一会儿说道:“这个鸭舌帽当时不是戴在他头上的。”
“跟他一起进轿厢的是什么人?”
“一个男的,戴着这顶鸭舌帽。”
“长什么样?”
“山上雾大,根本看不清,而且他还穿着风衣,领子竖起来盖住了大半张脸,还戴了口罩和墨镜。死者还问他呢:‘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他怎么说?”
“他没说话。”
“他一直就没说过话?”
“说过,但很小声,而且是凑到死者耳朵旁边说的。”
“死者呢?他怎么称呼那人?”
“没叫过他名字。”
“死者还说什么了?”
“我也记不太清,说什么水靴之类的。”
“什么水靴?”
“大概说他水靴不好吧,说什么水靴不地道。”
苏镜看了看樊玉群的脚,哪有什么水靴啊!
“那人乘索道用的是往返票还是单程票?”
“现买的单程票。”
不管怎么说,这趟索道没白坐,山风也没白吹,因为刚才经过一个支架的时候,苏镜想到了去年的一条新闻,说的是鸽子岭索道进行应急演练,模拟索道发生电气设备损坏,一名游客被困,控制室值班人员组织救援人员快速出动,抵达救援现场,按照应急预案展开救援。一名救援队员爬上十五米高的塔架,将游客救了下来。
苏镜断定,凶手肯定就是从塔架爬下去的。
“你们这条索道运行速度是多少?”
“每秒两米多。”宋君龙说道。
凶手要在行进中离开轿厢跳到支架上,可以说困难重重,大概只有电影里的007才能做到吧?宋君龙反应快,他立即说道:“索道中间停了两个多小时。”
“为什么停下来?”
“我们这里客流很少,没人坐的时候就停下来,也是节约环保嘛。”
“几点停的?”
“下午1:10。”
苏镜问老刘:“死者是几点进轿厢的?”
“1:00整。”
“从山上下来要二十分钟,人吊在半空,你们就停下来了?”
老刘紧张地说道:“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的,死者跟那人进了轿厢之后,我就到值班室去了。”
宋君龙则说:“我不知道索道上还有人啊。”
“你们谁能决定什么时候停?”
“调度室的张工。”
张工程师是个女人,三十出头,她说只有她才能决定什么时候将索道停下来。
“每次要停索道的时候,我都会打电话给老刘问他有没有客人了。”
“为什么今天没打?”
“因为接到汪总电话,他质问我为什么还开着索道,怪我浪费电,所以我就赶紧给停了。”
“你老总打电话给你了?”
“是啊。”
“他怎么知道索道是停了还是没停?”
“我纳闷呢,他咋啥都知道啊?”
苏镜走进调度室电话旁,调出1:10的电话记录,然后回拨过去,他要问问这位神通广大的汪总,凭什么会做出这种决定。刚拨通,邱兴华就闯了进来,喊道:“老大,樊玉群手机响了!”
苏镜无奈地挂掉了电话,这个凶手实在太狡猾了。
1963年,社会心理学家米尔格拉姆在美国耶鲁大学进行了一次后来遭部分人诟病的实验。他招聘了四十名志愿者,要求两人一组,用抽签的方式决定其中一人当学生,另一人当教师。实际上,每个纸条上的身份都是教师,而学生则是由米尔格拉姆的助手扮演。学生的胳膊上绑上电极,被绑在椅子上。教师面前则是一排电击按钮,每个电键都标明了电击的严重程度,从十五伏的“轻微”到四百五十伏的“致命”。实验开始后,每当学生出错,米尔格拉姆就命令教师施与电击,而且要加大强度;随着电击强度的增加,学生也由呻吟、叫喊、怒骂逐渐到哀求、讨饶、踢打,最后昏厥。如果被试者表现犹豫,米尔格拉姆就严厉地督促他们继续实验。结果显示:在整个实验过程中,当电压增加到三百伏时,只有五人拒绝再提高电压,最后有二十六个被试者服从了实验者的命令,坚持到实验的最后,将电击增加到致命的四百五十伏。这就是有名的服从实验。
他正是抓住了人的这种惯于服从的心理,再加上森严的上下级关系,所以张工听到老板的谴责声并要求断电时,她立即选择了服从,甚至老板的声音是不是跟往常不同,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索道停下来时,凶手和樊玉群的轿厢应该就在那个最低的支架旁边,他有足够的时间离开轿厢,爬到支架上然后脱身。
2、五十二个电话号码
一见到苏镜行色匆匆地走来,余榭立即站了起来,呵呵笑道:“苏警官,来找何旋还是找樊制片啊?”
苏镜苦笑道:“都不是,我刚见过樊制片了。”
“啊?在哪儿见到的?”余榭说道,“打了他一下午电话,不是没信号就是没人接,害得我来顶班。”
余榭今天休息,本来玩得好好的,回到家后准备睡一觉,可是到了5:00,连恒福打来了电话:“余制片,樊制片还没来上班,没人审稿子啊。”
“啊?你打他电话。”
“没人接啊。”
没办法,稿子总得有人看,片子总得有人审,樊玉群旷工事小,《顺宁新闻眼》耽误播出事大,他连忙爬起来,赶到了台里。正在审稿子呢,苏镜来了。
“樊玉群今天值班?”
“是啊,我们一个礼拜只能休息一天,昨天他休息,今天我休息。”
“他上班怎么会离开电视台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余榭接着问道,“哎,你在哪儿看到他的?”
“鸽子岭,被人杀了。”
“啊?”余榭惊叫道。
苏镜说话的声音尽管很小,但是周围很多正在写稿子的记者还是听到了,办公室里顿时炸开了锅,如同一枚重型炸弹扔到了平静的湖面,先前还风平浪静,此刻便惊涛骇浪了。
苏楚宜就坐在旁边,问道:“苏警官,你不会开玩笑吧?”
舒茜则问道:“他为什么被杀?”
何欢欢疑惑道:“他今天不是值班吗?怎么跑到鸽子岭去了?”
凌岚说道:“用樊制片评论姚琐涵的话说就是,如果不是开小差老老实实上班,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余榭虎着脸说道:“凌岚,你怎么这么说话?”
凌岚却不服气:“前些时候,樊制片就是这样说的嘛,如果姚琐涵没有迟到,就不会死了。”
余榭说道:“人都死了,你还说风凉话,你也太不厚道了,你赶快编片子去。”
凌岚本来只是有感而发,借此表达一下对樊玉群的不满,此刻却被余榭一顿批评,于是火气也上来了,说道:“你现在还不是制片人呢!”
余榭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于是白了她一眼,不再理她。
“樊玉群今天上午来上过班吗?”苏镜问道。
余榭说道:“这个我不清楚。”
“上过。”何欢欢说道,“我跟苏楚宜这单采访就是他派的呢。”
“那是几点?”
“8:30。”
“谁最后见到他的?”
众人沉默了,谁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正在这时候,连恒福走了过来,说道:“应该是我。”
连恒福今天没有采访,但是按照《顺宁新闻眼》的值班制度,他还得到办公室来,因为新闻这行,随时都可能发生点事,这叫机动记者。上午11:00,他无所事事晃晃悠悠,走到了樊玉群的办公桌前,刚巧樊玉群放下了电话,神色有点慌张,看到连恒福便马上说道:“你帮我盯一会儿,我出去有点事,一会儿就回来。”
连恒福这一盯就是一下午。制片人值班的时候,必须要守在值班电话旁边的,有时候记者会打电话询问选题情况,报告前方采访进展,更多的则是上级主管部门会时不时打个电话过来,通知采访任务。记者的电话没接到倒没什么,上级主管部门的电话要是没人接,那就是大事了。连恒福就这样坐了一下午,直到下午5:00,樊玉群还没回来,打了他几次电话都没人接,只好向余榭求救了。
“他挂电话的时候,神色紧张?”
“是。”
《顺宁新闻眼》的工作区和记者们的办公室不在同一个楼层,余榭要值班看稿子审片子,苏镜便在连恒福的带领下,来到办公室樊玉群的卡座,还好电话有来电显示功能,唯一的缺憾是日期时间不对,显示的竟然是1900年。他本想看看11:00是跟谁在通话呢,现在看来办不到了,电信公司现在也下班了,具体信息只能明天再查。
这部电话一天来的通话记录实在惊人,有五十二个之多,苏镜不厌其烦地一个个记录在案,并逐个回拨过去。
“我是国土局的刘胜……”
“你好,欢迎致电顺宁市工商局,普通话请拨一,English……”
“什么事?我是上级主管部门……”
“苏警官,我是舒茜啊。”
“亲爱的,我是你老婆啊,你怎么又跑到我们单位去了?”
“樊老板……哦,不是樊老板啊,我是伯莱物流公司的康桐……”
“滴……滴……滴……”
“喂……是我……苏警官?你怎么用这个电话?”
“我是苏楚宜。”
……
一通电话打下来,苏镜忙得晕头转向,几乎是看到一个号码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打了过去,甚至连老婆的号码也在里面都没看出来。
这几个电话,平均每个耗时两分钟,因为他要解释为什么打电话,还要问对方樊玉群跟你在电话里聊了什么。每个人的回答都是聊工作,记者们几乎是异口同声,说樊玉群给他们布置任务。比如他是这样问何旋的:“你今天休息,他给你打电话干什么?”
“变态呗,”何旋不屑地说道,“他变态不是一次两次了,生怕你闲着。”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苏镜语重心长地说道,“领导给你布置工作,你就这样骂领导,有你这样的吗?都照你这样,以后领导还怎么开展工作?”
“你……”
“你什么你?现在就赶紧写检查,等我回去要验收的!”
但是这套只能用在自己老婆身上,用在别人身上就不行,比如说乔昭宁,他今天也休息,但是也接到了樊玉群的电话,听到樊玉群的死讯之后,他一点都不吃惊,这让苏镜很惊讶。他甚至还总结了一番:“这已经是《顺宁新闻眼》挂掉的第三个制片人了,不知道余榭敢不敢接手。”苏镜问他们打电话聊了什么,乔昭宁说:“所谓领导都很变态,所谓变态就是在你休息的时候也打电话给你安排工作。”苏镜想了想,忍住了,没像教育老婆那样教育乔昭宁。
他本来希望,在这五十多个电话里,能有一个是那家被曝光的网站或者是网站的员工,结果没有。当他看到樊玉群手中那张卡片的时候,第一个浮现在他脑海里的就是那家网站。
“今年年初,你们曝光的那家网站是怎么回事?”
“这家网站确实存在问题,说白了就是为了钱,谁出的钱多,就把谁排在搜索结果的第一位,但是呢,有很多信息都是虚假广告,所以樊制片就派姚琐涵曝光了这家网站。”
苏镜呵呵一笑:“虚假广告,好像电视也有吧?每到晚上12:00,隆胸的,减肥的,戒烟的,卖钻石黄金的,乱七八糟医院的,五花八门的信息都出来了。”
连恒福笑道:“是啊,都是钱在作怪。”
“后来这家网站就投广告了?”
“是。当初樊制片和余制片两人的观点截然相反,樊制片很高兴,说一篇报道带来了广告收益可喜可贺,并说今后要继续这么干,但是余制片立即反对,说这家广告投的广告是脏钱,作为新闻人,应该觉得丢脸。而如果继续按照这种思路走下去,我们就要变成第二个《顺宁都市报》了。当时樊制片也火了,说余制片是假清高,两人为这事大吵一架。”
“余榭为这事跟樊玉群吵架?”
“是,而且是在我们部门开会的时候吵的,当时我们都看乐了。”
“啊?”
“领导吵架下属看,谁不乐啊?”
“然后呢?”
“吵完之后,樊制片也不敢坚持他的主张了,所以我们最终也没变成《顺宁都市报》第二。但是,余制片后来再派人去批评这家网站还在搞虚假排名,樊制片就不答应了,说这种片子拍了也发不出来。余制片不信,便把我派去了,结果还真就没发出来,台领导直接下指示,对这种广告大户,要高看一眼厚爱三分。”
3、要么当爷要么当孙子
苏楚宜正在编片子,画面上一个长相还算可以的女人正在声泪俱下地说着什么。苏镜问道:“苏记者今天采访什么了?”
苏楚宜摘掉耳机,笑道:“这个女人半夜三更被老公赶出家门了。”
“啊?”
“她沉迷网络游戏,半夜三更起来偷菜,老公对她一直很不满,说了她很多次,她就是不听。今天凌晨,她睡着觉想到自己的菜熟了,就起床收菜,收完自己的,又一看,好友的菜熟了,高兴地大叫一声,把老公给吓醒了,一看她又在偷菜,一气之下把她赶出了家门,而且还说要离婚。”
苏镜听了,哈哈大笑:“这女人这么疯狂啊!”
“前几天不是还有人偷菜偷疯了,想到现实生活中练练,然后半夜爬到一家阳台上偷了一个辣椒,结果被警察抓了。”
苏楚宜做什么新闻,苏镜才不关心呢,只是毕竟都是老婆的同事,他不能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冷漠表情,所以才聊几句活络一下气氛。现在气氛愉快了,苏镜便问道:“你什么时候编完?”
“有事吗?我让欢欢帮我编一下。”
何欢欢接手了,两人来到一个安静的角落,苏楚宜急不可待地问道:“是关于樊制片的事吗?”
“你真聪明啊。”
“你不问这事还能问我什么呀!”
看到樊玉群手中的卡片,苏镜第二个想到的就是苏楚宜和许伟才,这两人被樊玉群出卖了,换回一个人大代表的资格。这事要是放在自己身上,他肯定也会一直耿耿于怀。
“你有个同事许伟才,好像很久不见了。”
苏楚宜一愣,笑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我们的事你肯定知道了,要不然不会突然问起他来。出了那单事后,老许就辞职了。”
“辞职?去哪儿了?”
“他是内蒙古人,辞职后就回了老家一家电视台。”
“你最近见过他吗?”
“没有,不过通过一次电话,就昨天。前些日子,呼和浩特不是有四个囚犯杀死狱警逃跑了吗?后来又被抓了,昨天进行了审讯,老许去采访了,我给他打电话要点画面。”
“你确定许伟才就在呼和浩特?”
“你是说,他可能是托同事帮我传画面?”
“有这可能吧?”
苏楚宜笑了:“没这可能,因为他还在审讯室出镜了,这个做不了假。”
“那说说你吧,你今天干什么去了?”
“就是采访那个网络游戏上瘾的女人啊!”
“几点?”
“下午1:00到的,3:30结束。”
“有证人吗?”
“有,欢欢啊。”
“他是你女朋友吧?”
苏楚宜又笑了:“还有个司机,不过也是我们台职工,好像也做不了证,呵呵。不过,你同事可以给我做证啊!那个女的跑到居委会哭诉,还惊动了辖区派出所,当时有个女民警就在现场。”
苏镜没话说了:“发生了上次那件事,你一点都不恨樊玉群?”
“恨他干什么?要是我恨他一下,谁能给我个几百万,我就恨他一下,没人给,我就老老实实当孙子。这世道就是这样,要么当爷要么当孙子。”
“你觉得谁会对他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