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8,城市怪病(上)
那是一张多么苍老可怜的老脸啊!
脸上沟壑纵横,就像一块失却了水份、干巴巴的桔子皮,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那双眼睛曾经多么有神啊,威武、刚毅、凛然不可侵犯。
而如今,那双眼睛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木木的,呆呆的,就像百货商店售卖的玩具娃娃,永远只有一个表情。
父亲的精神越发不济了,头发苍白而蓬乱,脸上胡子拉碴的,还粘着几粒米。
五年前,父亲患上了老年痴呆症,穿衣、吃饭、大小便均不能自理,母亲又去世得早,丁飞只好把父亲送到了养老院,每个周末都会去探视他。自从接诊谢俪之后,丁飞就一直很忙,要么是谢俪时不时来访,要么是警察经常不请自来……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看望父亲了,他没想到父亲衰老得这么快,他分明记得上次去的时候,父亲的脸色还很红润的。
老年痴呆病人的平均生存期是五年半。
爸,你不会突然就离开我了吧?
你一定要等着我啊,我还没尽孝呢。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我一定天天陪着你,一定好好报答你对我的养育之恩。
想起童年的往事,想起幼时和父亲生活的点点滴滴,再看看父亲现在痴呆的眼神,丁飞觉得心痛如绞,眼睛也红润起来。
左佑就是这时候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他的突然出现,让丁飞很惊讶。
又出什么事了?
“左警官是来问谢俪还是问邹金宇?”
“我问褒姒。”
丁飞一怔,笑道:“左警官真会开玩笑。”
“你相信谢俪说的褒姒转世的故事吗?”
“这怎么可能?有点理性的人,都不会相信。”
“可是上次,你不是被褒姒掐住脖子了吗?”
丁飞脸色微微红了红:“扯淡,哪是什么褒姒掐的啊!我本来就有支气管炎,正好在咳嗽而已。”
左佑觉得丁飞言不由衷,当时他的表情绝不仅仅是在咳嗽,而更多的是一种厌恶。
“怎么左警官也相信这些无稽之谈了?”
左佑沉重地说道:“我看到褒姒了。”
丁飞莫名其妙地看着左佑,继而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被谢俪传染了?”
“你觉得这是一种病?”
“难道不是吗?”
“我觉得,也许谢俪说的是对的,褒姒真的复活了。因为我看到过褒姒三次!”
丁飞悲悯地看着左佑。
在这个缺少关怀、没有安全感的城市里,患有各种各样心理疾病的人越来越多了。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痛苦。
每个人都在人间的炼狱里煎熬。
左佑的痛苦又是什么呢?
“看到褒姒,只是幻觉吧?”
“也许是吧,但是那幻觉很真实。”
“所有的幻觉都很真实,否则也称不上幻觉。”
左佑沉重地叹口气,问道:“今天来,其实是想麻烦你件事。”
左佑将五宗案子的始末粗略讲了一遍,问道:“你觉得这个凶手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变态!”丁飞说道,“一个变态的女人,对男人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她曾经受过男人的伤,伤得很痛,很深,所以开始疯狂地报复男人。”
“谢俪说,这一切都是褒姒干的。”
“没有褒姒!褒姒的传说,只是一个巧合!”
“你也认为凶手是个女人?”
“不,不,有可能是个男人!一个至亲至爱的女人,遭到了男人的侵犯甚至摧残,她也许死了,也许疯了,于是女人的男朋友或者老公,就开始报复那些男人。”
左佑脸色一红,连忙说道:“可是那天报案的人,是个女人啊!”
丁飞鄙夷地看了一眼左佑:“左警官,变声器这玩意,你不会没见过吧?”
“哼哼,我当时也想到了,凶手可能是用变声器,伪装成一个女人的声音。可是,使用变声器,肯定会有电流杂音,但是没有。”
丁飞又笑了笑:“左警官平时不上网吧?也没有网上聊过天……”
“没有,从来不聊天。”
“跟不上时代啦!”
丁飞说着,上网搜索一番打开一个网页,读道:“最新款式神奇电话变声器,可变男声女声,效果逼真,造型新奇,精致小巧,只要68块钱。左警官,去买一个体验一下吧!高科技的东西,要经常看看啊,要不,办案都左右掣肘了!”
左佑被丁飞说得一脸不高兴,但是又不好发作。这时候,谢俪打来了电话,她告诉左佑:褒姒的事,绝对是真的。
正文 28,城市怪病(下)
左佑在一间咖啡馆见到了谢俪。
谢俪穿着一身红色的T恤衫,头发有点散乱,眼神慌乱而充满期待,一看到左佑,就立即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一定要相信我,褒姒真的复活了。”
左佑看着谢俪,不置可否。
她太像程然了,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像。
那天,也是在一个咖啡馆,程然突然压低声音:“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当时程然也是穿着一身红色的T恤衫,明亮的眼睛,像是泓了一池清水。
“什么秘密?”
“我觉得我爱上你了。”
左佑登时被幸福击倒了。
幸福的左佑脸红了,像是天边的朝霞。他嗫嚅着,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做什么。
程然一把抱住左佑,火热的嘴唇凑了上来。
那是左佑第一次品尝女人的唇。
温润的感觉至今留在心间。
可是,程然却走了。
他看着谢俪,想着程然,心中又是一阵阵绞痛。
谢俪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只有我能看到褒姒,而别人看不到吗?”
“为什么?”
“今天我在逛街,看到一个老和尚,他突然拦着我,说我脸上阴气很重,定有鬼魅缠身……”
左佑打断了谢俪的话头,说道:“后来,你就给他钱了。”
“是啊,人家来化缘的嘛。”
“呵呵,现在假和尚也满街乱窜。”
“可不能胡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呢?”
“我错了,我错了。你接着说。”
“后来,他又问我生日,我告诉他了,然后他一盘算,说我的生日是阴历的七月十五,也就是鬼节,那是阴气最重的一天。而我又偏偏出生在子时,更是重上加重。他说,像我这样的人,很容易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左佑笑道:“我的大小姐,你是人民教师,怎么能相信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呢?”
“这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我能看到褒姒呢?”
左佑不吱声了,他不知道如何反驳谢俪,他不能像丁飞那样,说谢俪看到的是幻觉。因为,谢俪看到的,他也看到过。
“算了,不说这些了,你陪我去买个变声器吧!”
“买那玩意干嘛?”
“哈哈,研究一下,怕被时代淘汰啊!”
正文 29,梦魇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音箱里传出来。
“我是市公安局的左佑,世间真的有龙吗?褒姒真的复活了吗?”
女人吐字清晰,嗓音圆润,而且娇滴滴的,听着声音,都会让人涌起一股怜爱之情。
左佑看看手中的变声器。
看来是真的,这个小小的变声器,能把男人的声音完全变成女人的声音,而且毫无破绽。
那个打电话报警的,有可能是个男人。
不知为何,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本来一直隐隐怀疑着谢俪,因为她的呓语,因为她的遭遇。只是,他一直不愿意去想,在他心中,谢俪似乎正在替代程然的位置。
现在好了,打电话报警的可能是个男人。
谢俪的嫌疑少了很多了。
谢俪,谢俪……
左佑喃喃地念着谢俪的名字。
“我的生日是阴历的七月十五,也就是鬼节,那是阴气最重的一天……像我这样的人,很容易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谢俪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难道是真的吗?
褒姒复活,斩奸除恶!
难道那不是幻觉?
“我的生日,也是阴历七月十五,子时生人,”左佑想到。
如果那真的不是幻觉,程然你出来吧!我太想你了,你一去就是一年,我不管你变成了褒姒,还是别的什么,我都想见你……
左佑喃喃低语着沉入了梦乡。但是脑海里想着程然,一直睡不塌实,眼前仿佛在上映一部电影,全是一些零零星星的片段,画面支离破碎,色调阴暗灰沉……
左佑似乎是被噩梦吓醒的,似乎是被冷风吹醒的。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如愿以偿地看到了程然,看到了褒姒。
褒姒站在床边,冷冷地看着他,虽然不苟言笑冷若冰霜,但是眼神里却是满满的怜爱。
左佑站起身来,他太想抱抱她了。
品尝她的舌尖,品尝她的双乳……
程然的乳房白白的,挺挺的,乳晕是粉红的,乳头像两粒小樱桃。
每当左佑轻轻地含住一粒樱桃,程然都会浑身痉挛,嘴里发出微弱的呻吟。
他太喜欢那呻吟的声音了,那声音让他意乱情迷,让他坚硬如铁。
程然的每一寸肌肤都是滑滑的,嫩嫩的,当他用舌尖轻轻触遍程然全身,程然一把将他抱住,娇嗔道:“坏蛋,你给我进来!”
好,我进来了!
亲爱的,我来了!
让我们一起燃烧吧!
左佑向褒姒走去。
哪怕你冷如坚冰,我也要用温热的怀抱把你融化。
他向褒姒伸出了双臂,他太渴望一个拥抱了。
褒姒眼睛里的怜爱疏忽不见了,她怨恨地看着左佑,冷冷地笑了。
这个笑容是那么可怕,那是一个冷入骨髓的笑……
左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他站在地上,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人鬼毕竟是殊途的!
突然,他感到了大恐惧!
他看到了自己伸出的双手。
双手沾满了殷红的东西。
那是血,是人的血。
这是从哪儿来的?
左佑慌里慌张地擦拭着鲜血,于是浑身都沾满了血迹!
褒姒轻蔑地笑了,还是那么冷,还是那么恨。
像是一阵风,褒姒飘到了左佑跟前。
她乌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左佑,然后眼睛开始变化,变得失去了光泽,变得越发像一双死人的眼。
左佑猛然睁开眼,原来又是南柯一梦。
天还没有亮,也不知道几点了,屋子里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他摸黑打开灯,刚准备转身下床,摹然发现白色的开关上沾满了血迹。
他伸出双手,双手上依然是血迹淋淋。
这难道不是梦?
可是,如果不是梦?手上的鲜血从哪儿来的?
他拼命撞墙,希望能把自己从梦中撞醒。
脑袋生疼,手上的血迹依然还在。
他冲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
自来水哗哗地流下来,左佑拼命地擦洗着双手。
鲜血渐渐洗净了,水槽里满是血水。
左佑看看干净的双手,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是梦,还是真实?
世间又有多少人能分得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
也许,我们一直活在梦中。
左佑抬头看看镜子,刚刚放松的心情一下子又紧张起来。
镜子里,在他旁边,是一张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那是褒姒的脸!
左佑吓得赶紧转身,后面却是空无一人。
一只冰冷的手从镜子里伸出来,掐住了他的咽喉。
左佑大叫一声,从床上坐起来。
梦,还是梦!
他从一个梦进入到另外一个梦。
也许每个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当你醒来的时候,以为梦醒了,谁知道却进入了另外一个梦。
左佑就是这种情形。
他的心口兀自怦怦直跳,刚才的梦实在太真实了,太可怕了。
左佑连回忆的勇气都没有。
天终于亮了,明快的阳光照耀在身上,左佑觉得浑身舒坦。
他翻身下床,弯下腰到处找拖鞋,蓦然间,他又看到了自己的双手。
还是那双沾满了鲜血的双手。
我还没有醒来!
左佑痛苦欲绝,我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这个梦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难道被梦魇了吗?
当一个人被魇住的时候,浑身上下都使不上力气,努力睁开眼,眼睛睁不开;想活动腿脚,关节不听使唤;甚至想大声呼唤,连嘴巴都张不开。
被魇住的人,只能躺在床上干着急。
被梦魇住的人,只能呆在梦境里干着急。
左佑,现在是无依无靠了。
正文 30,骑木驴
左佑醒来的时候困顿不堪,他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醒来之后,依然紧张地看看双手。
干干净净的,没有血迹。他这才放心了。
回味着晚上的梦,他兀自心有余悸。
他从来没有做过这么恐怖的梦。
手机铃声兀自响着。
由于噩梦缠身整整一个晚上,他头痛欲裂,接听电话时都是有气无力。
听完电话,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电话是彭大宇打来的。
彭大宇说:“又有人被杀了。”
这已经是第六宗命案了,在去案发现场的路上,左佑一直想着那个梦,想着褒姒,想着谢俪。
褒姒复活了,她来惩奸除恶了。
一个远古的幽灵,带着几千年的仇恨。
世界上真的没有鬼吗?
还是因为我们看不到鬼?
如果真的没有鬼,为什么那么多人信鬼?
也许人类的理智只是一种自欺欺人。
从盲从到理性,从教条主义到经验主义,看上去,人类的思想在不断进步。但,也许那只是表面现象。也许,在至高无上的天的眼里,人类的一切挣扎都是徒劳的,都是可笑的。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褒姒开始杀戮了,神开始发威了。
惩奸除恶?
也许,天上的神灵只是通过褒姒的手,来教训骄傲自大的人类。
人类啊,多么卑微!
伟大的神,只要伸出一个小指头,就能把你们化为齑粉。
案发现场在陈凯家!
陈凯昨天被杀,现场已经被封锁了!
而现在,又有一具尸体出现在陈凯家里。
彭大宇说,死者是陈凯的老婆:姜楠。
左佑狐疑地看了看彭大宇,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前几宗命案死的都是男性,这次怎么死了一个女人?姜楠之死,与他接手的几宗案子,能不能并案处理呢?
等左佑看到了案发现场,他心中的疑虑完全打消了。
这是同一个人所为。
因为作案手法又是极尽残酷之能事。
客厅里躺着一具裸露的尸体。
尸体匍匐在地上。
那本来应该是一具漂亮的女人的胴体,那本来应该是白白嫩嫩肤如凝脂的,而现在却毫无美感、像一条死狗一样趴在那里。
墙壁上血迹淋淋歪歪扭扭地写着四个大字:“红颜祸水。”
一截木棍子从下阴处直插进去,大腿根部流了一地的血。
喉咙上也插了一根棍子,棍尖沾满了血肉。
彭大宇阴沉地说道:“这根棍子,从阴部一直穿到了喉咙。”
左佑口干舌燥地看着眼前的惨景,仿佛进入了人间地狱,他浑身冰冷,嘴里低低地吐出三个字:“骑木驴。”
骑木驴,是古代专门惩治那些勾结奸夫谋害亲夫的女人所用的酷刑。据《二十四史演义》说,明末的骑木驴是这样的:先在一根木头上竖起一根木柱,把受刑的女子吊起来,放在木柱顶端,使木柱戳入阴道内,然后放开,让女子身体下坠,直到木柱“自口鼻穿出,常数日方气绝”。而发明这种惨无人道的刑罚的,据说是那位在中国历史上口碑极好的神判——施公施世纶。
又一种古代的酷刑复活了!
不同的是,这次针对的是女人。
勾结奸夫,谋害亲夫?
姜楠的亲夫陈凯死了,难道就是她和奸夫干的?
然后她就被杀了。
她又是被谁杀的呢?
左佑百思不得其解,问道:“陈凯为什么打老婆?”
彭大宇说道:“昨天的晚报你没看吗?姜楠有外遇了,陈凯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姜楠生下了孩子,陈凯才觉得自己被戴了绿帽子了。因为那个孩子不像妻子,也不像他,倒像他一个同事,于是他偷偷做了亲子鉴定,那天在医院,他先把亲子鉴定摔在姜楠脸上,然后抱起孩子想摔死他,后来忍住了,开始打姜楠。”
彭大宇又说道:“打电话报警的,还是个女人。”
“女人,又是女人?”
“是,一个女人早晨打电话来,说这里有人被杀了。”
“留下电话了吗?”
“没有,也是匿名电话打的。”
“也许是个男人,现在的变声器技术太发达了。还有……”左佑俯身检查了一下姜楠的尸体,“嘴里没塞底裤。”
为什么这次没有塞底裤呢?
之前的五具尸体不都是塞了底裤了吗?
难道底裤本身并没有什么象征意义?
墙壁上“红颜祸水”四个大字触目惊心。
为什么要写下这四个字呢?
这是多么无知的一个成语啊!
它让所有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容貌在历史兴衰、王朝更迭面前承担了过重的罪名,抹杀了那些红颜所有的艳丽色彩,而唯只剩下祸害的名声,警示着历代帝王将相及其他的男人们。
而这个愚蠢的成语,竟然伴随着极其残忍的酷刑,一起出现在案发现场。
一个变态!
一个疯狂的、穷凶极恶的变态!
而且是一个无知的变态!
正文 31,女人的矛盾
“这节课呢,我们讲安史之乱,安史之乱是我国历史上的一次重要事件,是唐朝由盛而衰的转折点。提起安史之乱,大家首先想到的是哪个人物啊?”
李隆基、安禄山、史思明……
同学们纷纷发言,而一个学生说:“红颜祸水杨玉环!”
杨玉环是古代四大美女之一,由于她的美丽,“春霄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而且,“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很多人说,就是因为杨玉环,唐玄宗李隆基才无心国政,导致安史之乱的最终爆发,唐朝也由盛而衰。
谢俪说道:“怎么能说是红颜祸水呢?”
“大家不都这么说吗?”
谢俪很想跟学生好好谈谈,但是窗前突然出现了一张苍白的脸,那张脸正盯着自己目不转睛地看,眼神里满是恶毒。
那是褒姒的脸。
谢俪赶紧看着台下的学生,不去理会那张死人般的脸。
是的,那张俊俏的、苍白的脸,正在惩奸除恶,正在替天行道,可是她太残酷,太无人性。
一种种酷刑随着褒姒的复活而复活了,她曾经跟褒姒谈过,让她不要再使用这么残酷的手段,但是褒姒却不肯答应。
她看着台下的学生继续说道:“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一个弱女子头上,这是不负责任的做法。这只是中国历代窝囊、不得志的男人耍的一个无耻的手段。”
褒姒突然出现在教室里:“你说得对,我们女人不是红颜祸水。”
谢俪装作没有看见褒姒,继续讲课:“安史之乱发生于公元755年……”
“几千年了,我们女人备受屈辱,忍受着男人们的无耻谩骂,承担着一个个王朝衰亡的责任……”
褒姒喋喋不休,谢俪忍无可忍:“你闭嘴!我要上课呢!”
学生们惊讶地看着老师,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褒姒继续说道:“不,我要说!而且,我要告诉你,我要杀的人,还有很多。这个世界上,充满了罪恶。”
“不,不,”谢俪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大声地反驳道,“这个世界是美好的,虽然有罪恶,但那只是少数……”
“美好?不,你错了。世界就是由罪恶组成的,人本来就是带着罪恶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你不记得陶波了吗?你不记得那条沾满了精子的底裤了吗?”
“你给我走!不要打扰我!”
褒姒冷冷地笑了:“我还会回来的。”
倏忽间,褒姒不见了。
谢俪面对的是几十双惊恐的眼睛,她的眼眶里含满了泪,向学生们鞠一躬,说道:“同学们,对不起,老师不能上课了。”
还没等学生们反应过来,谢俪就匆匆忙忙地逃离了教室,留下了一个叽叽喳喳闹哄哄的课堂。
上课时间,谢俪敲响了办公室的门,这让陈校长非常惊讶。
谢俪说她生病了,无法继续任教了。
老师中间早有传言,说谢俪精神出问题了,陈校长一直不相信,于是说道:“我看你气色很好啊。谢俪啊,现在课业紧张,能不能坚持一下?”
谢俪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跟校长解释,最后终于鼓足了勇气,说道:“褒姒一直跟着我,我不能安心上课。”
“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
陈校长还没说完,就被谢俪的眼神吓住了。
谢俪盯着办公室的门,眼神里满是惊恐和慌乱。
“怎么了?”
“她……她又来。”
“谁?”
“褒姒!”
大白天见鬼是最恐怖的事,虽然知道谢俪是看到幻觉了,可是陈校长还是被吓得脸色苍白,心脏怦怦跳,甚至情不自禁地也看了看办公室的门。
“根本没人啊!”
谢俪没有理会他,而是盯着办公室的门,眼神随着漂移,飘到了陈校长身上。陈校长刚想说点什么,可是猛然发现,谢俪根本没有在看自己,焦点落在了自己身后的某个地方。
一阵凉意从脚底升起。
“你怎么了?”
“她在你后面。”
“谢俪,我需要你帮我,”褒姒终于说话了。
谢俪惊恐地看着褒姒:“不,我不帮你,我能帮你什么?我不杀人!”
“我只想让你告诉所有的人,我来了,我是上天派来的。”
“不,你太残忍了!我不愿做你的帮凶!”
“哼哼,你忘记男人是怎么对你的吗?你忘记你的继父了吗?他那双贼溜溜的眼睛,他那只粗糙的大手。你不想剜去那双眼睛吗?你不想剁掉那双脏手吗?”
“不,不要说了,”谢俪捂着耳朵拼命地摇头。
“想想吧,想想男人都是怎么对你的!在男人面前,你永远只是一个可怜的哈巴狗,男人厌了,就会一脚把你踢开。”
“不,不是这样的,起码,起码左佑不会。”
“嘿嘿,左佑?让我告诉你吧,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比如说,这个陈校长,难道他就是好人吗?”
“陈校长是好人。”
一旁的陈校长早已面色灰白了,他听不到褒姒的话,却能听到谢俪的话。
听着一个精神病人在自己面前呓语,他觉得很恐怖;而她竟然又说到了自己,更让他不寒而栗!
只听谢俪继续惊恐地叫道:“陈校长是好人,不要伤害他!不要伤害他!”
陈校长感觉身边站满了人,他被沉重的空气压得喘不过气来。
“陈校长,她要掐你脖子了,你快躲开!”谢俪尖叫着。
紧张的情绪是有传染性的,陈校长再也按捺不住了,他腾得站起身来,战战兢兢地说道:“好了,好了,够了!我同意,你休息吧!”
正文 32,一面鼓
金光桑拿中心的老板马德天直到中午才睡醒,推开身边的女人,掏出几张百元大钞,塞到女人的乳沟里,把女人打发走,便闷闷不乐地想着心事。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入道的了,无非是偷鸡摸狗、打打杀杀,一步步得到了老大的赏识,最终当上了这家娱乐城的老板。这么多年来,他跟着大哥出生入死,也算是干尽了缺德的勾当,如今老大突然失踪了,他有点无所适从,甚至有点害怕。
他不知道老大是出了什么事情,是躲起来了还是被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