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玩忽职守!”苏镜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揍他们一顿。
4 记忆节点
黄色的灯光轻柔地洒满了整个卧室,罗子涵倚在温馨舒适的双人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呆呆地看着那盏南瓜形状的灯。这盏灯是装修房间的时候,母亲和她一起买的,当时娘俩走进灯具装饰世界,转了一个多小时,最后不约而同地在一家南瓜灯具店前停了下来,一款款可爱的南瓜灯仿佛调皮的娃娃在向两个女人招手。罗子涵毫不犹豫地买下了,然后母亲似乎触景生情,说道:“哎,我真是拿你没办法,老大不小的人了……哎,你什么时候找男朋友啊?我还等着抱外孙呢!”罗子涵咯咯一笑,揽过母亲的肩膀,在母亲脸上亲吻一下,然后调皮地说道:“不着急嘛!”母亲也没办法,只能无奈地叹口气。
可是现在母亲却走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这或许是世间最难受最痛苦的事情了。罗子涵用双手在被面上温柔地摩挲着,仿佛在抚摸一个人的脸,渐渐的,眼睛红润了。这床被子是母亲去年一针一线缝起来的,当时她还嘲笑母亲太老土:“随便到哪个商场都能买床好被子,你还费什么劲?”当时母亲倔强地笑笑,非常自负地说:“商场的被子,质量赶得上我缝的吗?”是的,比不上的。游子身上衣,慈母手中线,尘世间最珍贵的礼物就是母亲亲手缝制的衣服被褥了。
南瓜灯还像娃娃一样调皮地看着自己,眉眼里充满了欢快的笑意。她突然想起来,在西方,南瓜灯是万圣节的标志性象征。传说有一个名叫杰克的人非常吝啬,因而死后不能进入天堂,而且因为他取笑魔鬼也不能进入地狱,所以,他只能提着灯笼四处游荡,直到审判日那天。于是,杰克和南瓜灯便成了被诅咒的游魂的象征。那盏可爱的南瓜灯怎么看也不像被诅咒的游魂,可是世间又有多少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之辈呢?又有多少事多少人要等到审判日那天才能被正义的力量惩罚呢?
床头柜上放着母亲的照片,她伸手将照片拿到眼前仔细端详着,把相框紧紧地贴到胸前。她感到一阵寒意,但是她并没有把相框拿开而是抱得更紧了,她要用体温来温暖母亲。
“你要坚强!”
这是母亲遗书上的话,也是母亲一生的写照。罗子涵是母亲一手带大的,在她很小的时候,父亲因病去世了。十几年来,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她培养成材,可当她终于事业有成,可以好好孝顺母亲的时候,母亲却撒手人寰了。眼泪悄悄地溢满了罗子涵的眼眶,她拼命地忍住才没让泪水夺眶而出。母亲说,你要坚强!是的,坚强的人是不能哭泣的!
她拿起电话翻出男朋友的号码,想给他打过去,犹豫了一阵又放弃了,她觉得没什么好说的。罗子涵是在半年前认识他的,严格说来,跟他的恋爱,是不道德的,因为按照心理医生的职业道德,罗子涵是不能跟病人恋爱的,但是罗子涵偏偏爱上了那个叫殷千习的大男生。虽然不是自己主动追求,但既然跟病人好上了,不是主犯也是从犯了。
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罗子涵以为是殷千习打来的,可是一看屏幕,发现是同事罗桂云,她不禁微微有点失望。
罗桂云说话一向很快,这次更是连珠炮一般:“子涵,你今天最后见冷建国是什么时候?他不见了,不知道去哪儿了,刚才我去查房时,一个病人在喊‘跑了跑了’,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点点人数,发现少了一个,是冷建国。”
冷建国跑了!
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
这在康宁医院的历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一个精神病人跑出去将给社会带来多大的隐患啊!罗子涵腾地坐直了身子,问道:“是刚刚发现的吗?”
“是,就在刚才。”
“他什么时候跑的?”
“不知道啊,所以来问你啊,不知道你今天见过他没有?”
“没有,今天我病人比较多,一直在诊室里。”
“天啊,这可怎么办啊?”
“他是怎么跑的?”
“不知道啊!”
“我马上到医院来!”
冷建国入院将近十年了,十年来,从没有人探视过他。问他有什么亲戚,他便罗列出一大堆的人名出来,有的人名根本就不知道是谁,有的人名是市领导。再问这些人的联系方式,他便神秘地笑,不肯透露一个字。他属于强迫型人格障碍患者,这种患者通常过于追求井然有序、完美和控制。冷建国平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排大小,比如把病人按高低胖瘦排成一列,比如系纽扣时必须从上往下,绝不能做错一个程序,而且他不但这样要求自己,也这样要求其他病人这样做。一次,罗子涵跟院长一起巡视病房,她走在了院长前面,就被冷建国打了一巴掌,批评她站错了地方。同时,他还被一种虚华型妄想性障碍困扰。在罗子涵和大部分医生眼里,冷建国总是把自己当成一位被赋予了超乎寻常的权力的领导。他动不动就喜欢叫人写检讨,凡是跟冷建国打过交道之后,同事们便会问:“今天又要写检讨吧?”
这个人一定遭遇过什么重大事件,使他内心承受不了,于是一下子崩溃了。但是究竟是什么事件有这么大的威力一直是个谜。罗子涵曾经试图用催眠法对他进行治疗,可是冷建国从来不配合,罗子涵对他束手无策。
现在,冷建国跑了,他能去哪里呢?
5 迫害妄想
离开保安室后,苏镜和何旋驱车直奔康宁医院。虽然知道冷建国很可能不会在医院里,但他们还是要去问个清楚。尤其是冷建国种种怪异的行为,不断在苏镜脑海中浮现,这种行为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到底是什么人?何旋曾经说过记者行业种种有趣却折磨人的规定,他觉得跟冷建国的病症很像,或者似乎每个记者都是冷建国那样的病人。这个喜欢排列组合、喜欢让人写检讨的冷建国与大勇、冯敬、丁川林的死有什么关系?难道都是他杀的?
一到康宁医院,两人便冲下车跑进病区,刚进门,苏镜便与罗子涵撞了个满怀,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这才注意到,罗子涵其实很美,长着一张标准的V字脸,非常古典,非常东方。
罗子涵一副着急的样子,看到苏镜马上笑了起来,说道:“哎哟,苏警官,这么晚来做咨询啊?”
“罗医生,你在这里正好,我们来找个人,”苏镜开门见山。
“警察办案,找到我们这里来了?”罗子涵笑吟吟地问道。
“是,我怀疑你们这里一个病人与三宗谋杀案有关。”
“啊?”罗子涵惊讶地张大了嘴,“谁?”
“冷建国!”
“他?”罗子涵问道,“怎么会?”
“他今天是不是跑出去了?”
“是,”罗子涵说道,“不过已经回来了。”
“回来了?”苏镜疑惑地问道,“他一个人回来的?”
“是啊!”
“一个精神病人跑出去还知道回来吗?”
“我们也觉得奇怪呢。”
病房里,冷建国佝偻着身子,蜷缩在墙角,浑身发抖。医生罗桂云和两个护士试图将他拉到床上睡觉,但他不停地摇头,双手在空中挥舞:“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苏镜蹲到他面前,问道:“你还认识我吗?”
冷建国惊恐万分地看着苏镜,脸上渐渐泛起一个笑容,可是还没等笑容完全绽放出来就突然消逝了,代之以一副极度惊恐的表情,嘴里咕哝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谁要杀你?”
冷建国怔怔地看着苏镜,然后目光向苏镜身后搜索着,之后停留在何旋身上,逗留了几秒钟之后,狐疑地摇摇头,然后怔怔地看着罗子涵,继而闭紧了眼睛,尖叫着说道:“她,就是她,她要杀我!”
苏镜看了看罗子涵,后者无奈地看着冷建国,看来她拿这个疯子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苏镜指着罗子涵问道:“她要杀你吗?”
冷建国看看苏镜,又看看罗子涵,使劲地点点头:“是,她要杀我,还有她……”他伸出手指又指向了何旋,“她……她也要杀我,”接着又指向罗桂云,最后手指点遍了屋内所有的人,“她,她,她……她们都要杀我!你要救救我!”冷建国紧紧地抓着苏镜的胳膊。
“她们为什么要杀你?”
“她们就是要杀我,她们要把我煮了熬汤喂狗,我就是狗,汪汪汪……”冷建国学起了狗叫。
雪还在下,屋里没有一个人说话。
冷建国怪异的狗叫声,让每个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叫完之后,冷建国说道:“我迟到了,所以她们要杀我,我是狗,其实呢,我是领导,领导就是冒号,冒号就是狗,狗也是领导。我写检讨,我愿意写检讨,只要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打死我也不说。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你看什么?”冷建国突然冷酷地看着苏镜,然后阴狠地笑了起来,“你要写检讨,认识要深刻,彻底反思自己,好好改造你的人生观世界观。”
听着冷建国的胡言乱语,苏镜觉得脑袋都快炸了,他断喝一声,打断了冷建国的喋喋不休:“朱建文去哪儿了?”
“朱建文?朱建文是谁?”冷建国痴痴地看着苏镜。
“你今天晚上去朱建文家里了。”
“朱建文,朱建文……”冷建国恍然大悟般说道,“哦,他呀,他写检讨去了。”
“他为什么要写检讨?”
冷建国嘿嘿地笑了:“他犯错误了!”
“什么错误?”
“呵呵,他迟到了所以要写检讨,他积木没有摆好,所以要写检讨,哈哈哈,跟你们说你们也不懂,我要跟你们讲多少遍,你们才能明白啊?把我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吗?小心扣你工资!还供房?你再这样下去,就让你砸锅卖铁!”
罗子涵打断了他的妄想:“你是怎么回来的?”
冷建国突然浑身痉挛,又大呼小叫起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写检讨,我写检讨,认识深刻,认识深刻……”
苏镜叹口气站了起来,问道:“他以前是做什么的?”
“这可是个谜!”罗桂云说道。
“谜?”
“冷建国入院快十年了,”罗桂云说道,“当年他是派出所送到我们这里来的。”
“派出所?怎么回事?”
“他在一家超市里捣乱,把超市里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整个货架都推倒了,说人家摆放的位置不对,他要重新摆起来。超市的保安上前劝阻,他便疯了一样动手打人。超市打了报警电话,派出所的人把他抓走了。抓他的时候,他还教育警察,说领导应该走前面,这是规矩。抓回去之后,派出所觉得他精神不对劲,就送到我们这里来了。”
“他没有家人?”
“不知道,也许没有,总之没有联系上,”罗桂云说道,“问过他好多次,他总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所以既不知道他住在哪儿,也不知道以前在哪儿工作。”
“入院以后,他还有什么异常吗?有没有攻击行为?”
“他算是老实的,只是追求完美,一切事情都必须规规矩矩的,比如我们现在查房都特别规矩,主任医师走前面,副主任医师走后面,护士长走前面,护士走后面。如果不这样,他就要大发雷霆,就要让我们写检查。你说他脑子有病吧?他倒把我们的职务记得清清楚楚,”罗桂云笑了起来,“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病人,攻击行为并不多,偶尔有,也是因为哪个病人破坏了他心目中的规则。”
“他今天晚上是一个人回来的?”
“是,当时我们急得团团转,不知道该到哪儿去找他,谁知道他就溜溜达达地回来了。”
冷建国还在傻傻地笑,嘴角挂着口水。
苏镜继续问道:“他回来后,没有换过衣服吧?”
“没有,”罗桂云问道,“怎么了?”
苏镜没有应声,回头看了看何旋,四目相视,何旋也明白了没换衣服意味着什么。冷建国身上没有血迹,这就说明朱建文还活着。
苏镜、何旋和罗子涵一起走出康宁医院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大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北风冷冷地吹来,何旋禁不住打了个喷嚏。苏镜连忙将风衣脱下来递过去:“赶快穿上!”
何旋推辞着:“我不冷!”
“最烦你们女人啰嗦,穿上!”苏镜命令道。
何旋脸蛋微微一红,说声“谢谢”将风衣披上了。
罗子涵微微笑了笑:“苏警官,你的胳膊还没好啊?”
“大概好不了了吧!”
“什么时候有空再来找我。”
“又要跟我讲什么创伤理论?”
“就算交个朋友嘛!随便聊聊有什么不可以?”
“好吧,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再说。”
告别罗子涵,两人直奔朱建文家。一路上,苏镜绞尽脑汁要把几件看上去毫无关联的事情拧到一起去,也许是冷建国去找朱建文,然后朱建文把他送了回来。可为什么冷建国突然犯了疯病,要半夜三更跑到朱建文家呢?他又怎么知道朱建文住在哪儿呢?看来他是认识朱建文的,可是朱建文既然把他送回来了,为什么却不露面呢?疑点一个接着一个,苏镜的大脑就像高速运转的机器,快速地处理着纷至沓来的各种信息,但他总是理不出一个头绪。只要找到朱建文,所有的疑点都将迎刃而解了。
雪下得越来越大了,天地间茫茫一片,在灯光的照射下,漫天雪花就像群魔乱舞。这样一个雪夜,不知道还要发生多少恐怖的事。而何旋披着苏镜的外衣,心里却一直暖洋洋的。
6 致命拜访
关好你的门,关好你的门……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朱建文开着车,笑着摇摇头,觉得自己杞人忧天。
冷建国以前是朱建文的同事,都在新闻部。大约十年前,他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领导让他写检讨,他一直很抵触,第一次只写了五百字,而且检讨里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那简直不是检讨,而是一篇檄文,他还得意洋洋地到处给同事们看他的检讨。领导看了自然不满意,继续给他施压,他最后写了十六篇检讨才通过了,字数达到两千多字,而且字里行间满是奴颜婢膝、惶惶恐恐表白心声的语句,再也没有了挑衅的味道。可是后来,冷建国又做了一件让大伙都想不到的事情……再后来冷建国就没有来上班。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见到冷建国,他以为他搬到其他城市了,谁知道今天晚上,冷建国却突然出现了。
要不是他穿着那身病号服,朱建文肯定想不到冷建国是个病人!他更想不通的是,冷建国十年不见,却突然在一个寒冷的雪夜,跑到自己面前,声嘶力竭地喊着:“救救我!”
当时冷建国一头冲进房间,回身重重地将门关上,接着一把抓住朱建文,直视着他的眼睛,哀求道:“朱建文,你要救救我!”
朱建文被他吓呆了,愣怔了一会儿,认出是昔日同事,便把冷建国让进门,让他坐下,给他倒了杯热水,小心翼翼又满怀愧疚地问道:“老冷啊,你这十多年到哪儿去啦?也不跟大伙儿说一下?”
冷建国却不回答朱建文的问题,紧张地打量着房间,然后哀求道:“救救我!”
“怎么了?”
“他们要杀我。”
“谁?”
“每个人都想杀我!”
朱建文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心直钻到心里,大勇和冯敬已经死了,现在杀手难道又要干掉冷建国了?难道凡是当过记者的人,都不能逃脱一死吗?他禁不住打个寒颤,问道:“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我犯错误了啊!”
“你什么时候犯错误了?”
“昨天啊,我迟到了!”
这时,朱建文才意识到冷建国疯了,他已经没有时间概念了,他犯的错误是十年前的事了,但是在冷建国的记忆里却是在昨天。
“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杀你?”
“我听到了。有人说,那个记者太不老实了,该让他永远闭嘴了。”冷建国一边说着,一边惊恐地打量着房间。他的眼神空洞洞的,焦点没有落在任何一件家具上,仿佛看到了空气中游荡的一个个孤魂野鬼,这让朱建文不寒而栗,他干咳几声,打断了冷建国狐疑的搜索,问道:“这些年,你都在哪儿?”
冷建国再次惊恐地哀求着:“朱建文,你一定要救救我!”
“我怎么救你?”
“你……你……你救救我……你帮我写检讨……你给我求情……”
“好好好,我一定帮你。”
“你跟他们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说。”
“好的,好的,”朱建文已经十分不耐烦了。
……
现在他开着车,想着刚才冷建国那副惊恐的表情,百思不得其解。那么一件小事,怎么会把一个人刺激成这个样子?冷建国的心理承受能力是不是太差了?可是想想自己,他又实在能体会到冷建国心中的苦,兔死狐悲,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冷建国在朱建文家坐了一会儿之后,又突然站起身说道:“不行,我得回去,不能被他们发现,否则他们会杀了我喂狗!”
朱建文巴不得赶紧把这个瘟神送走,他问冷建国住在哪儿,冷建国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最后朱建文意识到,冷建国应该是在康宁医院!他开车将冷建国送到医院大门口后,冷建国执意不让他在医院门口停车,他伸出食指在嘴边“嘘”了一声,说道:“别被他们发现!”
朱建文无奈地笑笑,将车开到医院的篱笆墙下。看着冷建国走进了医院大门,他这才重新上路驱车回家。
忙活了大半夜,朱建文已经犯困了。可是走到家门口时,他一个激灵困意顿消。
关好你的门!
那个咒语又在耳边响起。
但是房门却开着。
他记得自己是关好了门才离开的,难道是记错了?又或者是遭贼了?如果真的只是遭贼就好了。他脑海里浮现出那根血淋淋的舌头和喉管,还有那张诅咒一般的字条:关好你的门!
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家门,随手将门关上,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
门旁有一把铁质的雨伞,他随手拿起来,蹑手蹑脚地走进客厅,客厅还是像走之前一样,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他穿过屋内走廊,将每个房间的门都打开,将每个房间的灯都点亮,甚至厕所也不放过……什么异常都没有!
这让朱建文越发感到恐惧!如果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那就证明是小偷来过!如果是小偷来过,那该多好!他的目光停留在卧室内一排衣柜上,衣柜足够高,也足够宽,足以装下好几个人!
他冲着衣柜大喊一声:“出来!”
根本没人回应,朱建文的喊声在静谧的夜里异样诡秘,他自己都被这声大叫吓坏了。他缓缓地走到衣柜前,右手举伞,左手一下子把门拉开,右手的伞急如星雨地打下去,衣服掉了满地。
他又打开另外几扇门,把所有的衣服都打落在地,确定没有藏人这才长长地喘口气,将伞丢到了床边。可是心情刚刚平复,门铃声又急骤地响起来,他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这个时候,谁会上门呢?那根血淋淋的舌头再次浮现到脑海里。
他操起铁伞走到门前,问道:“谁啊?”
门外没人说话,但是门铃声还在继续响着。
朱建文牢牢地拿着伞,眼睛凑近猫眼往外看。
门前走廊空无一人!
难道是幻听?
朱建文刚想转身,门铃声突然再次大作!
他猛地凑近猫眼,待看清楚来人,才又叹口气,咕哝道:“今晚上事情怎么这么多?”
7 踪影全无
何旋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这一天实在是够累的,东奔西跑一刻也没闲着。苏镜看看她,说道:“何记者,辛苦你了!”
“没事!以前有记者跟你们一起办案吗?”
苏镜笑笑:“别说我们,就是全国全世界也是绝无仅有啊!”
“那敢情好,到时候我把这段经历写下来,说不定还能得个中国新闻奖呢!”
“得先把案子破了,你那奖才有着落。”
“怎么?苏警官没信心吗?”
“你不要一口一个苏警官好不好?叫我苏镜吧,大勇一直这样叫我的。”
“哈哈,好啊,苏镜警官!”
“哎!又来,”苏镜笑了笑,“这个案子我是越来越没底了。我们仿佛被凶手牵着鼻子跑来跑去,而我们还不知道凶手的杀人动机。”
“我对你有信心。”
“是吗?”
“是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二人又到了朱建文家楼下,下了车,急匆匆地乘坐电梯上了十四楼。刚才来的时候,门是开着的,现在门已经关上了,看来朱建文已经回家了。苏镜开始敲门,敲了半天也没人应,何旋说道:“走吧,也许睡熟了。”
苏镜缓缓摇摇头,说道:“还是查清楚吧!”
他拿出一张银行卡,从门缝塞进去,鼓捣几下就把锁弄开了,看得何旋目瞪口呆。
两人走进屋里,打量一下房间,一切跟先前来过时一模一样。
“朱建文!”苏镜喊道。
可是没人应。
两人又搜遍了每个房间,还是没看到朱建文的人影。苏镜记得很清楚,刚才他们离开的时候,并没有锁上门,可是现在门却是锁着的,如果不是朱建文锁的,那会是谁?
这时,苏镜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杨湃打来的。
“苏队,没睡吧?希望没打扰你!”
“哪有心思睡觉啊?”
“我刚才对丁川林做了尸检,发现跟其他两具不太一样。”
第八章 替罪羔羊
何旋疑惑地抬头看看大勇,顿时大惊失色,这哪里还是大勇,她拥抱的分明是一具令人恐惧的尸体,嘴巴大张着,露出黑乎乎的空洞,脖子上还在滴着血,那尸体脸色苍白,本来紧闭的双眼,这时却猛然睁开了,双眸里藏着邪恶的微笑。
1 诡异尸体
尸体的衣服被脱光了,皮肤表面开始糜烂,发出一股股恶臭。根据腐烂程度,杨湃推断死亡时间至少有五六天了。他拿着一把手术刀,打开了尸体的胸腔,取出了死者的胃。胃里应该是充满血的,因为变态杀手喜欢生生拔掉受害者的舌头,割断喉管。可是,这具尸体的胃里血液很少。这说明,受害者是死后才被拔舌割喉的。
“其中必有隐情!”杨湃想着,眼睛凑近了尸体,仔仔细细地翻看起来。
死者全身的皮肤布满了大片大片的红斑,红斑上还长着大大小小的疙瘩。疙瘩已经腐烂,往外冒着脓水。
这是周身性荨麻疹!
这种病的病因特别复杂,有的是吃了鱼虾、蟹等发生过敏发应,有的是病毒、细菌、真菌、寄生虫感染引起的,还有的是被昆虫叮咬或者吸入动物皮屑、羽毛及花粉等引起过敏,当然许多药物也容易引起机体的变态反应导致荨麻疹。
丁川林为什么会患上这种病呢?偏偏在死前患病,这决不会是巧合。杨湃走到尸体前端,将手再次伸进死者的胸腔。这次,他把肺掏了出来。肺已经变得黑红,而且有点肿胀。可以肯定,受害者死前得了过敏性肺炎。他端起尸体的两条腿,仔细看了看又放下,接着检查双臂,终于,在右臂上,他找到了要找的东西。那是一个极其微小的针眼,死者生前被注射过药物,也许正是药物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