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朱建文办公室出来,苏镜跟何旋要了丁川林的电话,拨打过去却是关机,刚放下电话,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侯局长告诉他,笔架山公园发现了一具男尸。
4 死亡报道
笔架山公园的腊梅树林被封锁了,封锁线外围满了好奇的人群。树林深处的雪地被那对情侣践踏得不成样子,侯国安带领一班人马搜索了很久,除了那具令人恐惧的尸体外毫无所获。看到尸体时,侯国安马上拨通了苏镜的电话,因为这个人跟李大勇肯定是被同一个人杀死的。
舌头被拔掉了,嘴巴大张着,像是一个黑洞。喉咙被割断了,气管不见了。眼睛睁得大大的,露出灰白的挂着霜的眼珠子。
邱兴华说道:“钱包还在口袋里,里面有三千多块钱,应该跟李大勇的案件一样,凶手不是冲钱来的。”
“死者的身份能确定吗?”
“钱包里有身份证,叫冯敬。”
侯国安皱了皱眉头,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一时之间又记不起来。
苏镜带着何旋匆匆走进了腊梅树林,来到侯国安旁边问道:“侯局,怎么回事?”
“你去看看吧。”
看见尸体的惨状,苏镜不禁惊呆了,又是拔舌割喉!
杨湃正在做检查,苏镜走过去问道:“死亡时间能确定吗?”
“大约有两三天了。”
“也就是说,冯敬是死于李大勇之前的。”
“是。”
何旋远远看着尸体,内心充满恐惧,但是好奇心驱使着她慢慢靠近了尸体,她的心怦怦直跳。血肉模糊的喉咙和黑洞洞的嘴巴清晰地呈现在眼前,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了。她的视线向上游走,一双灰白的眼珠子乍入眼帘,她吓得赶紧闭紧了眼,接着又疑惑地睁开了,压抑着内心的恐惧,仔细打量那张已经被冻僵的脸。
杨湃说道:“死者还睁着眼睛,应该是在忍受酷刑的时候,流血过多疼痛难忍致死。”
“也是生前被拔舌割喉的?”
“应该是,还需要回去解剖尸体。”
何旋突然发出一声尖叫,苏镜赶紧跑过去,问道:“怎么了?”
何旋浑身发抖,指着冻僵的尸体,手臂不断颤抖,结结巴巴地说道:“冯……冯……冯敬。”
“你认识他?”
“嗯,”何旋拼命地点头说道,“他是我同事。”说罢,情不自禁地钻到苏镜的怀里号啕大哭。
苏镜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僵僵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当警车闪着警灯鸣着警笛呼啸着来到笔架山公园并把腊梅树林封锁起来时,玩雪的市民便向市内各媒体报料,记者们迅速行动,赶到了笔架山公园。一道封锁线把他们拦在外面,他们手持肩扛“长枪短炮”在警戒线外等候,只要走出一个人来,便快速按动快门,同时询问案发现场的情况。每个警察都行色匆匆,来不及回答任何问题,也不敢回答任何问题。
殷千习扛着摄像机,对着那片腊梅树林胡乱拍摄,他是被朱建文派来采访的,他本来不想来的,因为凶杀案会影响顺宁市的形象,况且只要公安局给宣传部打个招呼,这新闻就得枪毙。但是朱建文却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先把素材拍回来,能不能发再说。”于是殷千习一百个不情愿地扛着摄像机来了,他心里堵得要命,不知道像朱建文这种政治素质如此低的人怎么能混居制片人一职?正这么想着,透过摄像机的寻像器,他看到何旋跟着苏镜一起走了出来。他对何旋的做法是不敢苟同的,一个记者,天天跟警察混在一起算什么?他觉得何旋是仗着自己漂亮,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何旋是哭着出来的,殷千习问道:“何旋,里面什么情况?你怎么了?”
何旋呜咽着摇摇头。
殷千习又问苏镜:“苏警官,可以介绍一下里面的情况吗?什么人被杀了?”
苏镜抿抿嘴唇,说道:“是你同事,叫冯敬。”
“什么?冯——敬?”殷千习张大嘴巴惊问道。短短几天时间里,两个同事相继被杀,不论是谁都会心生恐惧。
5 引火烧身
公安局的小会议室里,大屏幕上一幅幅血腥的幻灯片不断地闪现着。放完之后,侯国安问道:“对冯敬的死,大家怎么看?”
王天琦说道:“会不会是做批评报道得罪什么人了?”
邱兴华反唇相讥:“别把记者看得都那么崇高,他们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新闻来,值得人去大开杀戒?”
“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死的都是记者?”
“也许只是巧合。”
张跃说道:“我看还是查一下这个记者做过什么批评报道,得罪过什么人。”
苏镜沉吟道:“我觉得这是条死胡同。这几天,我一直在调查李大勇的案子,把两个月来他批评过的人都调查过了,但是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王天琦说道:“苏队,我觉得这是两回事,你不能据此就认为冯敬的死与他批评过的人没有关系。”
苏镜说道:“我刚才问过顺宁电视台的记者何旋,她是冯敬的同事。冯敬最近的确得罪过人,但是得罪的人就是我们!”
众警察唧唧喳喳地说道:“得罪我们?”
“什么时候得罪我们了?”
苏镜不急不慢地说道:“前段时间,我们局向社会承诺五分钟出警的事,大家还记得吧?”
提起五分钟出警,众人都沉默了。这是一件糗事,为这事,他们不止一次在背后叽叽咕咕地骂着局领导。现在侯国安在场,他们不敢放肆。
这几年,顺宁市经济腾飞,GDP连年翻番,各种社会治安问题也层出不穷。小偷满大街都是,抓不胜抓;光天化日之下抢包的,司空见惯;更有入室抢劫,经常见诸报端。说起来都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这些小事多了,市民就没安全感了。于是牢骚满天飞,风凉话到处都是。甚至还有好事之徒编出了一个顺口溜来嘲笑警察队伍,说什么一级警察交警队,站在路边乱收费;二级警察治安队,接到报案还在睡;三级警察刑侦队,案子未破人先醉;四级警察巡逻队,吃喝嫖赌样样会;五级警察城管队,看不顺眼全砸碎,六级警察扫黄队,天天抱着小姐睡。这顺口溜完全是无中生有造谣中伤,但是治安案件不断,也难怪群众有不满情绪。为此,顺宁市公安局召开了多次会议进行协调,决定向全社会承诺五分钟出警。
几个月前,侯国安代表顺宁市公安局召开新闻发布会,面向全市的媒体记者郑重承诺,一旦发生罪案,顺宁市公安局将五分钟出警,保证第一时间到达现场。为了能够兑现这一承诺,市公安局一次性投入了三十六辆巡逻警车,并在车上配备了网枪、防弹衣等装备,形成了一个三级巡逻防控网络。侯国安面向镜头侃侃而谈:“我们一共投入了四百多人在全市构成了一个以主干道为主线,以次干道为辅线的网格化巡逻体系,保证五分钟之内到达现场。”
这本是一件好事,可偏偏电视台一个记者揪着“五分钟”不放,在新闻发布会召开半个月后,他在闹市区怂恿一个刚刚被偷了手机的人打电话报警。报警之后就开始等待,过了四十多分钟,警察还没赶到。那个市民又拨打了两次110,得到的回答都是:“我们已经在路上了。”
记者的新闻最后是这样写的:“市民张先生等了一个小时,警察还是没有赶到,他灰心了,只好放弃等待。不知道半个月前五分钟出警的承诺,是不是在掷地有声的侃侃而谈之后已经烟消云散了。”
写这篇报道的记者就是冯敬。
新闻播出后,顺宁市公安局的领导们非常头疼,最后还是由侯国安找来冯敬,对着镜头向全市人民解释,那次没有及时出警,是因为路上塞车。
冯敬追问:“那以后你们怎样保证五分钟出警?五分钟出警,还能做到吗?”
侯国安说道:“能,我们会坚持到底,只要能守护全市人民的平安,我们将不遗余力。”
本来话说得很圆满,完全可以把这事平息下去的,可冯敬又采访了一位警察,画面打上了马赛克,声音也做了处理,侯国安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警察是谁。那个“叛徒”说:“我们接110,听电话都要一分钟,再记再写什么的去了三四分钟,那五分钟绝对不现实。规定是规定,但完全没有非要你五分钟赶到。像偷个手机这样的案子,一天几十单,我们哪有工夫天天围着这种案子转啊!”
这事之后,顺宁市公安局的领导们都明白了,一定得放下架子跟媒体处好关系,尤其是跟媒体的领导处好关系,能跟媒体的上司处好关系,那就更好了。
苏镜提到这事,众人便不言语了。
侯国安倒是呵呵笑了起来:“好了,我一下子成犯罪嫌疑人了。”
苏镜说道:“侯局,还真有点像呢。当时,我市正在创建全国文明城市,冯敬的连续报道使我们的评比险象环生。”
“别提了,钱市长打电话把我骂得狗血喷头。”
众人笑了起来。
侯国安继续说道:“难怪我一听到冯敬这个名字,就觉得耳熟,现在总算想起来了。”
邱兴华一拍桌子,说道:“我也想起来了,去年追着采访我们苏队的,不就是他吗?”
苏镜一个愣怔问道:“什么?采访我?”
“你忘记了?”
“什么事啊?”
侯国安连忙摆手说道:“算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别提了。”
苏镜偏要追根问底:“到底什么事啊?”
众人的表情一时之间十分诡异。
“冯敬要采访我什么啊?”苏镜继续问道。
侯国安说道:“我哪儿知道啊?”
苏镜不再说话,他突然想起罗子涵,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想起她。
“苏镜,你有没有问那个何记者,冯敬还有没有做过其他批评报道?”侯国安问道。
“没有,”苏镜摇摇头,“之前李大勇的案子,我就觉得这个方向好像有问题,冯敬被杀更坚定了我的怀疑,如果纠缠于批评报道,我们可能会一直在死胡同里打转。”
“那你准备从哪儿下手?”
“李大勇生前跟一个叫丁川林的同事有过过节,我准备去调查丁川林;至于冯敬,我想还是查一下他有没有什么仇人。”
第六章 笔迹解码
关好你的门,关好你的门……
一股冷汗突然冒了出来,他竟然忘记关门了!朱建文腾地站起来跑向门口,门果然虚掩着,他赶紧将门关上。
可是,门没有被关上,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阻止了。
门外一个声音叫道:“朱建文,你不会忘记老朋友了吧?”
1 血腥包裹
警察刚一离开笔架山公园,记者们便向腊梅树林蜂拥而去。殷千习扛着摄像机,夹在记者的人流中,走进那片腊梅林。腊梅林里狼藉一片,洁白的雪地被踩得满目疮痍,一棵腊梅树下还残留着一点血迹。他心里感到一阵恐惧,那种感觉冰冷冰冷的,仿佛要冻住整个心灵。冯敬的音容笑貌在眼前浮现,他是一个乐观开朗、才华横溢的记者,平时有说有笑,只要有冯敬在,办公室就不会沉闷,他时不时的一句冷幽默总会给大家带来欢乐和笑声。冯敬非常敬业,为了一条新闻可以废寝忘食通宵达旦,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连谁都不敢得罪的公安系统都不放过,一组连续报道把堂堂的局长弄得灰头土脸颜面扫尽。可是,他的连续报道也使顺宁的文明城市评比险象环生,虽然最后还是评上了,但是负面影响还是不能忽视的。他清楚地记得,冯敬事后被勒令写检讨,他乖乖地写了,但是检讨刚刚交上去,他就跟同事说:“检讨还是要写的,要不领导也太没面子了。”这说明,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回到台里,殷千习放好摄像机,洗了洗手,走到朱建文面前。
“朱制片,冯敬被人杀了。”
殷千习说得非常平静,但是在朱建文听来,却犹如晴空里的一声惊雷,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嚯地站起来追问道:“你说什么?”
“冯敬被人杀了。”
“你……你是说冯敬?”
“是。你让我去拍笔架山那个凶杀案,死者是冯敬。”
朱建文一屁股坐到椅子里,问道:“你……你确定吗?”
“确定。”
“可是,可是……”朱建文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短短几天时间里连死两个手下,他难以接受,“知道原因吗?为什么被杀?”
“警察不让记者靠近,我一直被挡在警戒线外面,”殷千习的语气不再平静,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他妈的王八蛋,听说跟大勇的死状一样。”
“你说什么?”朱建文吃惊得合不拢嘴,“你是说冯敬也被拔舌割喉了?”
“是。报案的是一对情侣,他们当时吓坏了,跑出腊梅树林跟周围的市民说起过,有几个胆大的进去看了。”
“采访他们了没有?”
“采访了。”
朱建文看着殷千习拍回来的素材,一个男子对着镜头绘声绘色地描述他看到的惨状,接着一个女青年惊魂未定地一个劲重复着同一句话:“太惨了太惨了,我害怕!”
朱建文皱着眉头,一声不吭地坐着。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台长李国强打来的。接听之后,朱建文说道:“这新闻咱们不能发了。”
殷千习心中冷笑,这个结局他早就知道了,可是朱建文还是坚持派他去采访,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但是在领导面前,自然不能对自己的先见之明得意洋洋,他装作很气愤、很惊讶地问道:“为什么?”
“刚才李台长打电话特地说了这事。第一,冯敬是我们同事,我们不好报道;第二,宣传部给李台长打了电话,怕这件事情报道出去影响社会稳定。”
曾几何时,殷千习遇到这种事情会多么义愤填膺,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枪毙一条新闻还要围上一条遮羞布,就像那句古语说的“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几年的从业经验,他早已摸索出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凡是被枪毙的新闻,都会影响社会稳定。不过,现在他已经不这么想了,南中国海的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尚能引起加勒比海岸的一场海啸,一条负面新闻为什么就不会影响社会稳定呢?社会毕竟是一个有序发展的有机体,任何一点点波动都可能影响大局,但是想到这么冷的天,自己站在寒风中苦拍了几个小时,就因为一个电话,劳动成果就化为乌有了,他还是感到憋气,于是骂骂咧咧起来:“这新闻不报道出去,社会就稳定了?社会这么稳定,为什么我们两个兄弟连番被杀?他妈的公安局这帮混蛋,破案的功夫没长进,控制舆论的功夫倒长进了不少。”
朱建文听着殷千习的牢骚,忍不住批评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忘记你是干什么的了?台领导最近正在考察你,看你能不能担当更重要的工作。你老是这么一副孩子气,老是这么愤青,这么不通达时务,你说谁还放心提拔你?”
殷千习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他想说让提拔见鬼去吧,但是话到嘴边他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比起光明的前途,毙掉一条片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见殷千习不说话了,朱建文才松了一口气,说道:“你去召集一下,我们马上开个短会。”
朱建文走进会议室的时候,二十多个记者编辑正议论纷纷,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和慌乱。他坐下来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开门见山地说道:“同志们也都知道了,李大勇和冯敬都是我们的好同志,是我们的业务骨干。多年来,他们兢兢业业无怨无悔,做出了许多过硬的片子,我们为有这样的好同事感到骄傲。我们也相信,警察会尽快破案,将凶手绳之以法,让两位同志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对我们活着的人来说,我们不能恐慌不能害怕,我们要继承李大勇和冯敬两位同志的精神,把我们的新闻做好、做精。大家也不要有心理压力,李大勇的案子,警察已经调查过了,初步排除了是由于做批评报道而遭人报复的可能,所以大家的激情也不要被吓退了,不敢再去做负面新闻了。新闻乃社会之公器百姓之良心,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不能放弃舆论监督。这个时候,我们应该更勇敢。”朱建文顿了顿问道,“大家还有什么要说的?”
会议室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过了半晌,胡薇开口说道:“朱制片,话是这么说,但是我们心里还是挺害怕的,我们现在不知道凶手杀人的动机到底是什么,这就让我们防不胜防。难道两个同事相继被杀,只是偶然吗?我觉得我们是被人盯上了,被一个心理变态的人盯上了。”
朱建文知道胡薇的话其实代表了大部分人的意见,他心里何尝没有跟胡薇一样的担心呢?但是作为制片人,在这种危急时刻,他不能跟其他人一样陷入恐慌,他必须足够冷静,哪怕心底再怎么恐惧,表面上也要做出一副沉着的样子。他说道:“大家要相信警察,他们肯定会迅速破案的。”
庄雪涯冷不丁冒出一句:“杀人游戏!”
此话一出,一阵寒意猛然间笼罩了整个办公室,只听庄雪涯继续说道:“没错,就是杀人游戏。上个星期,我们玩过一次杀人游戏,我清楚地记得,先是冯敬被杀了,然后是李大勇,然后……”
朱建文打断了庄雪涯的话:“行了,你不要散播这种怪论了,你嫌我们栏目组还不够乱是不是?”
舒茜似乎没听到制片人的驳斥,胆战心惊地说道:“我是被冤死的,不知道算不算。”
殷千习说道:“别胡思乱想了,那都是巧合。”
朱建文说道:“我也是被杀的,难道凶手下一个就要杀我?”
但是“杀人游戏”已经在众人心里扎下了根,尤其是参加过上星期游戏的人特别慌乱,胡薇说道:“我好像没被杀死,不知道,不知道……”
庄雪涯说道:“不对不对,我记得上次游戏,冯敬不是第一个被杀的。”
胡薇突然问道:“谁是杀手?”
杨署风说道:“那次游戏没玩完就结束了,我们至今不知道谁是杀手。”
胡薇转向殷千习问道:“你是法官,只有你知道谁是杀手。”
殷千习说道:“你是怀疑凶手是我们同事?”他转头看了看众人,说道,“上次有十多个同事玩了游戏,如果凶手真的就是我们同事,而且正好是杀人游戏中的杀手的话,那杀手第一个杀的应该是我啊。所以,你们就不要疑神疑鬼了。”
这时,一个保安敲了敲门走进来,问道:“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哪位是朱建文?”
“我是,什么事?”
保安送来了一个包裹,他说邮递员刚刚送来的,包裹上“急件”两个字特别醒目。朱建文疑惑地接过包裹打量一番,这是一个小纸箱,寄信人的姓名和地址都很陌生。他胡乱地撕开包装打开纸箱,里面装着一块白布小包裹,展开白布之后,是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朱建文疑惑地拿起塑料袋看了看,然后将塑料袋口朝下往桌子上倒。袋子里的东西刚刚倒出来,旁边的人便惊叫起来。
桌面瞬间被染红了,血迹溅得到处都是。
朱建文吓得把塑料袋甩到地上。
血迹之上,一个黑红的舌头赫然入目,舌头旁边,是一段气管。
众人吓得话不敢说气不敢喘,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直愣愣地看着桌子上恐怖的东西。似乎过了好几个世纪,胡薇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下面,好……好像还有个纸纸……条。”
舌头下面果然压了一张纸条,纸条很小,只露出一点边缘。
每个人都想知道纸条上写的什么,但是没人敢动,大家都被吓傻了。
殷千习鼓了鼓勇气,小心翼翼地将纸条抽出来。纸条被鲜血染红了,他颤抖着手,看了看纸条上的字,然后递给朱建文。
朱建文紧张地接过纸条,凝神辨识着纸条上的字,上面只有五个字:关好你的门。
一阵冷汗,蓦然湿透了朱建文的全身。
2 谋杀笔迹
案情分析会后,苏镜回到办公室,何旋一直等在那里。他一进门便问道:“冯敬跟丁川林有没有过节?”
等候苏镜时,何旋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李大勇跟丁川林是有过节的,而冯敬也跟丁川林闹过矛盾。说来可笑,本来冯敬跑工商条线,跟市里大大小小的工商所打得火热。工商系统不但新闻多,而且自己要办事也方便容易,在很多人眼里,这是个“肥线”。丁川林一直采访一些鸡零狗碎的社会新闻,诸如哪家下水道堵了一直没人修,谁家儿子不赡养老人了等等,基本上是出力也讨不了多少好。去年冯敬休假二十多天,朱建文派丁川林暂时接手冯敬的工作。丁川林充分利用这二十多天时间,频频出入工商局、工商所,诋毁冯敬工作能力很差,台领导极不赏识,采写的新闻也没水平……很快,“工商线”被他拿下了。等冯敬休假归来,发现工商系统什么新闻也不找他了,直接找丁川林了,他自然非常生气,但是也没有公开找丁川林,只是默默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到了年底要评好新闻奖了,冯敬把他和丁川林合作的一条新闻报了上去,但是没署丁川林的名字。后来这条新闻获了顺宁市广播电视好新闻一等奖,丁川林自然怒发冲冠,立即找冯敬评理,冯敬却慢吞吞地说:“对不起,忘记了!下次一定记得署上你的名字。”丁川林气得七窍生烟,指着冯敬的鼻子就骂:“你等着,总有一天弄死你。”
听完何旋的讲述,苏镜立即说道:“我们去找丁川林。”刚刚走出办公室,他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朱建文打来的:“苏警官,我们这里出事了,你赶快来一下吧!”
天已经黑了,电视台会议室里,每个人都傻傻地坐在位子上,时间仿佛过去了千年。大伙都想离开这恐怖的是非之地,但是朱建文几乎以哀求的语气恳求大家留下来陪着他。苏镜和何旋一走进会议室,马上看到了桌子上血淋淋的舌头和气管,何旋吓得尖叫一声,然后便跟所有同事一样,木愣愣地站在那里。
朱建文看到苏镜就像看到了救星,他拉着苏镜麻木的右臂:“苏警官,苏警官,你看你看,王八蛋……这是哪个王八蛋干的啊?还有……还有这个纸条……”朱建文哆嗦着手,将纸条递给苏镜,苏镜怫然不悦:“你们……你们都有谁拿过这张纸条?”
朱建文立即意识到,他们把纸条上可能有的指纹擦掉了,他嗫嚅着说道:“殷千习,我,还有……”
“算了算了,”苏镜叹口气说道,“该有的指纹也全没了。”他接过纸条轻声读道:“关好你的门。”
朱建文喘着粗气说道:“他下一个就要杀我了,我该怎么办啊?”
“你先平静一下,事情也许没那么严重,”苏镜抚慰道,“这是什么时候收到的?”
“就是刚才,一接到这东西我就给你打电话了。”
“这个包裹是谁送来的?”
“邮递员送到楼下保安那里,保安送上来的。”
苏镜看着那张纸条,琢磨着那句话的意思。难道凶手真的瞄准了朱建文?为什么在杀人之前还要发出警告呢?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李大勇和冯敬没有收到这样的纸条?
庄雪涯说道:“苏警官,不知道我可不可以说几句话?”
“请讲。”
“刚才我们一直在讨论杀人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