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沈蓉讲完这段故事,白正天问道:“你父亲与这事有什么关系吗?”
沈蓉说道:“那时候我还小呢,也不知道我父亲与此事有没有关系,他对王开儒的说法应该不赞同吧?如果赞同的话,那头驴不就加进去了?”
白正天沉默了,陷入了思索当中。这头驴与睚眦、与墨家组织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蓉继续说道:“要不是那幅《清明上河图》多了几个人物,我肯定会认为那就是故宫丢失的真迹。可是,林笑为什么要说那些绢是宋绢呢?难道仅仅是因为无奸不商?”

林笑的弘轩工艺品厂生产睚眦工艺品,而且又慷慨地向相爱相利基金会捐款,白正天早就隐隐觉得不对劲了,现在再听到沈蓉的分析,马上说道:“走,我们去他的厂子看看。”

沈蓉曾经在弘轩工艺品厂实习过,在她的指点下,白正天顺利找到了地址,远远的,看到工艺品厂的一个房间里透出了亮光。
“这个厂子晚上也要加班吗?”
“没有,从来不加班的,”沈蓉仔细看着那扇窗户,“那是林笑的办公室。”
“这么晚了,他还来干什么?”白正天低声嘟囔着。
他把车驶离马路,在荒草堆中停下车,关掉车灯,然后拿出一个夜视望远镜,对着那扇亮灯的窗户。
可是,电灯突然关掉了。

接着,林笑背着一个沉甸甸的旅行袋走下楼来。
“一个老总,深更半夜的,背着一个旅行袋干什么去呢?”
沈蓉说道:“他不是接了一个电话吗?对方似乎是跟他要七套货物。”
“什么货物这么贵重啊?要老总亲自送货?”
远远的,林笑的车开来了。
等车过去了很远,白正天才启动引擎,不急不慢地跟了上去。
进了市区了,灯光明亮起来。
林笑已经发现了他们,在过一个红绿灯时,猛的一踩油门,闯了过去。

白正天也跟着急踩油门,疯狂地追上去。
两辆汽车沿着凤凰河旁的马路彪起车来。
前方就是彩虹桥了。
那里是一个十字路口。
林笑的车一路狂奔冲了过去。
紧接着,彩虹桥方向开来一辆大货车,停在了十字路口。
白正天着急地按着喇叭,可是那辆大货车还是纹丝不动。
眼看着林笑的车越来越远了,白正天再也追不上了。

大货车的司机骂骂咧咧地走下车来。
白正天气呼呼地一打方向盘,转到一个小胡同里,然后七拐八弯地又回到了主干路上。他不停地踩着油门,希望还能追上林笑。
在又一个红绿灯前,他看到了林笑的车。
沈蓉叫道:“追上了追上了,快,快!”
绿灯亮了,林笑的车启动了。
白正天踩紧油门,一下子冲上前去,然后急打方向盘,拦住了林笑。
林笑看到一辆汽车突然横到了自己面前,赶紧踩紧刹车。
车轮摩擦着地面,发出尖利刺耳的声音。

就差一点点,两辆车就要撞在一起。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林笑的车停了下来,他气愤地走下车来,刚准备开骂,却发现那辆霸道的车里走下来的上警察白正天和那个凤凰大学的学生沈蓉。
白正天冲着林笑就骂道:“你老实点儿,不许动!”
“白警官,这是怎么了?”
“废话少说,把后备箱打开。”
“你有搜查证吗?小心我投诉你!”
白正天走到林笑跟前,说道:“投诉我之前,先把后备箱打开!”
林笑急了:“如果我不开呢?”
“我同样可以告你妨碍公务!”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林笑咕哝着打开了后备箱。
后备箱里放着一个大大的旅行包。
白正天上前打开旅行包的拉链,只见里面装着七个礼品盒。
如果他猜得没错,那里面装的就是睚眦刀鞘。
白正天打开一个礼品盒,不禁感到失望,那里面不是什么睚眦刀鞘,只是一件普通的睚眦工艺品。
他不甘心,把一个个礼品盒全都打开,全都是工艺品。
林笑问道:“白警官,你到底要找什么?你怀疑我贩毒吗?”
白正天忍着怒气说道:“没什么,只是例行检查。记住,我叫白正天,投诉的时候,别把名字说错了。”


49
白正天开着车,懊恼到了极点,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是脑子里乱成了一片,理不出个头绪来。林笑的车里的确没有找到睚眦刀鞘,但是这就能证明他的清白吗?毕竟他曾跟丢了林笑十几分钟。而这十几分钟时间里,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车经过凤凰市人民医院的时候,沈蓉突然问道:“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李老师?”
白正天几乎想也没想就说道:“不用了,那里有我同事守着呢。”
沈蓉喃喃说道:“李老师怎么会得罪墨家组织呢?”
白正天看看沈蓉,正准备回答,却突然一踩刹车,沈蓉冷不丁身子前倾,额头差点撞到挡风玻璃上。她吓得脸色苍白,惊恐地问道:“怎么了?”
白正天的语气里带着冷峻,夹杂着一丝兴奋。

沈蓉往前方看去,却什么都没发现。这里算是比较繁华的路段,每栋建筑物都霓虹闪烁,有的仅仅是漂亮的灯光工程,有的则是宣传广告。她疑惑地看着白正天说道:“什么都没有啊!”
“你再看公交站台。”
夜已经很深了,公交站台上没有一个人,硕大的广告招牌发出清冷的光芒。她还是没看出什么端倪。
白正天微微笑道:“你看公交站牌上是什么广告。”
那是中国移动的广告,沈蓉念道:“中国移动信号今起覆盖地铁全线。”
“对了,”白正天说道,“就是这个!”他转过头来看着沈蓉问道,“那天胡德财走进地铁站的时候,睚眦杀手怎么跟他联系?”
沈蓉奇怪地看着他,说道:“那天中国移动的信号还没有覆盖地铁,我们这才跟他失去了联系。睚眦杀手如何能联系他呢?”
“嘿嘿,不见得,”白正天说道,“如果睚眦杀手不跟他联系,胡德财怎么知道要在凤河大厦下车?”

“可是怎么可能呢?”
“唯一的办法,就是亲自跟他说!”
沈蓉睁大了眼睛:“你是说,睚眦杀手跑到胡德财身边跟他说的?”
“目前,我只能想到这种办法了,”白正天加了油门,往前直冲,“我们去找胡德财!”
将近晚上十二点,白正天和沈蓉赶到了胡德财家。
胡德财的老婆犹疑地打开门,问道:“你们有什么事?”
“公安局的,找胡德财问话。”
胡德财的老婆愤怒地瞪了白正天一眼,说道:“你们把老胡害得还不够惨吗?”

白正天不想跟她争辩,只是说道:“很简单几个问题,一会儿就好。”
对方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们问吧,只要能问出什么来。”
白正天和沈蓉到客厅里坐下。
一会儿的工夫,胡德财被老婆牵着手走出来。
两个人都吃惊地看着胡德财。
几天不见,胡德财整个人都憔悴了,眼神散乱无光。
白正天说道:“胡先生,我们来问你几个简单的问题。”
胡德财痴痴地看着他,嘴角涎水直流:“天下之害,天下之害……”

沈蓉问道:“他……他这是怎么了?”
胡德财的老婆说道:“疯了,被你们逼的。”
白正天愤怒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问道:“胡先生,那天在地铁站,谁跟你说过话?”
“嘿嘿,嘿嘿,”胡德财还是痴痴地笑着,“天下之害,天下之害……”
胡德财的老婆说道:“你们问不出什么来的。”
白正天不甘心,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睚眦刀鞘的照片,问道:“你还认识这个吗?这是睚眦,就是他逼着你走进地铁站,走上凤河大厦的。”
胡德财怔怔地看着照片,然后越来越惊恐,他大叫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谁在地铁站跟你说过话?”

“睚眦,睚眦,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胡德财紧张地左右张望,拿起桌上的电话就朝白正天砸来,白正天一偏头躲过去了。
胡德财的老婆说道:“你们满意了吗?要不要把他抓走啊?”
沈蓉歉意地说声对不起,然后带着白正天离开了。
白正天长长地叹口气,说道:“没想到,没想到。”
“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文化广场地铁站!”白正天毫不犹豫地说道。
沈蓉笑道:“你看都几点啦?人家早下班了。”
白正天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了。

“那只好明天去了,”然后又问道,“累不累啊?”
“本来还不觉得,你一问就累了,”沈蓉笑道。
沈蓉在白正天家睡了一觉,又把白正天赶到了沙发上。第二天一早,两人匆匆吃点早饭,便赶往文化广场地铁站。
值班的工作人员听说警察办案,忙把当天的录像带调出来,交给白正天。
文化广场地铁站的值班室两面都是透明的玻璃,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到室外匆忙行走的人流。
白正天将一盒磁带放进带仓,开始审看起来。

白正天将一盒磁带放进带仓,开始审看起来。

这盒磁带是直对着站台的摄像头录下来的。
白正天依稀记得,胡德财走进地铁站大约是下午两点钟的光景,于是把磁带直接倒到下午一点五十分的位置,然后一个细节都不遗漏地看起来。
这种事情是很繁琐累人的,看着屏幕上的人来人往,要多无趣有多无趣。
终于,胡德财惊惶失措地走了进来。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又把手机塞到了口袋里。
然后紧张地左右张望。
白正天和沈蓉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看着胡德财惊恐的表情,仿佛睚眦杀手就在身边。
一个身穿风衣、衣领高高耸起的身影突然闯入到屏幕里。

两个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直觉告诉他们,这人有问题。
那人一直在胡德财身边站着,尽管胡德财不停地走来走去,但是那人一直无动于衷。
前往凤河大厦方向的列车进站了。
胡德财着急地张望着,希望得到一些最新的指示。
穿风衣的人,还是笔挺地站着,似乎什么都不会发生。
列车停下来了,门打开了。
乘客纷纷地下车,胡德财正打量着每个人走出来的人。
过了一会儿,列车的门开始缓缓地关上了。

穿风衣的人突然猛推了一把胡德财,将胡德财推进了车厢,自己也随即跟了进去。
胡德财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
但是,白正天和沈蓉却看不到那人的脸!
“啪!”白正天猛的按了停止键,然后一帧一帧地往后回放,希望能看到那人的脸。
可是那人似乎早有准备,而且对地铁站的设施非常熟悉,他从没有向摄像头看过一眼,一直背对着摄像头。
“把所有磁带都拿出来!包括各个地铁出入口的,还有闸机口的……”
一个工作人员把七盒磁带全部堆放到白正天面前。
白正天先把闸机口的监控磁带放进带仓,直接倒到下午一点半,然后开始快进!

沈蓉一直紧张地看着电视屏幕,希望能再次找到穿风衣的人!
“停!”沈蓉突然叫道,与此同时,白正天已经按了停止键。
屏幕上就是那个穿风衣的人,他正在通过闸机,进入地铁。
可是,他的脸还是没有露出来。
他对这个地铁站太熟悉了,似乎知道每个摄像头的确切位置。
白正天不甘心,把每盒磁带看了一遍,除了知道他是从离文化广场最近的C出口进入地铁站之外,其他的,依然一无所知。
他把自己保护得严严实实。
白正天几乎绝望地回头看了看沈蓉。

沈蓉的脸色也非常凝峻。
又一个希望落空了。
白正天怏怏地站起来,看看窗外匆匆忙忙的人们,他想象着那天睚眦杀手就是从这里走进地铁站的。
两个行人经过值班房的窗外,好奇地探视着屋里的人们。
由于他们遮住了光线,白正天在玻璃窗上看到了自己憔悴的脸,他扭头准备离去,却突然叫道:“对了!”
沈蓉不知道他又发现了什么,只见白正天又匆匆地坐下来,两手在那一堆磁带里扒拉着寻找,边找边说:“第一盒磁带呢?”
一个工作人员赶紧把第一盒磁带找出来,放进带仓。
白正天匆匆地把磁带倒到胡德财上车的瞬间,然后慢慢回放!

“就是这里了!”白正天指着屏幕说道。
画面上,列车刚刚停下来。
门还没有开。
车厢里站着七八个乘客准备下车。
胡德财和穿风衣的人站在车厢外面等待。
沈蓉看着这个画面,不知道暗藏了什么玄机。
白正天指着车门玻璃说道:“看,这是胡德财的影子,而这就是那个神秘人的影子!”


50
凌晨四五点钟,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凤凰市的彩虹桥旁,一个人提着一个旅行包,孤零零地站在桥头,看看手表,看看黑黢黢的河面。
一阵摩托车的马达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那人陡然来了精神,晃了晃旅行包,看看来人,又装作若无其事的看着河面。
摩托车在那人身边停下,低声问道:“老兄好雅致。”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老兄是生意人?”
“是,卖画为生。”

“《清明上河图》有卖吗?”
那人瞥了一眼摩托骑手,问道:“你要哪一幅?”
“会说话的有吗?”
那人笑道:“会说话的《清明上河图》,您得自己画。”
“自己怎么画?”
“我可以给你提供文房四宝。”
“我要七套。”
那人拎起旅行包递给摩托骑手:“这里就是,画得漂亮点儿!”
摩托骑手接过旅行包,往背上一搭,笑道:“画图,我是高手。”
说罢,一踩油门,摩托车扬长而去。
那人看着摩托骑手远去的身影,微微地笑了。
※※※※※※※※※※※※※※※※※※※※※※※※※※※※※※※※※※※※※
白正天拿着地铁站的监控录像带,和沈蓉一起匆匆地回到局里,找到韩雪:“快,帮我看看这饼磁带!”
看着白正天如此匆忙,韩雪不敢怠慢,立即把磁带放进了带仓,电视屏幕上显示出地铁站里两个人的背影。
“这是什么?”她不禁问道。
“这个是胡德财,这个是睚眦杀手,”白正天指着屏幕说道,“你看这个杀手在玻窗上投下了一个影子。”

“知道了,交给我吧!”
韩雪从视频上截取一帧图片,然后通过一款先进的绘图软件进行操作。
地铁站的监控摄像头拍摄出来的画面,分辨率特别低,只有330线。即便不做任何放大,看起来都会觉得有点模糊,何况要进行放大处理呢?
当韩雪把图片放大到车门占据了整个屏幕的时候,屏幕上已经是黑乎乎一片了。
但是韩雪还在不慌不忙地处理着。
沈蓉看着眼前黑蒙蒙的一片,不禁担心地问道:“这能看出什么来啊?”
其实白正天也心存疑惑,他以前也做过类似的工作,他知道任何镜头都存在像差,物体上的一点,通过镜头成像后并不是一点,而是一个分布,这个分布被称为弥散圆。在物体上很接近的两点即便本来是能分辨的,成像之后也有可能变成不能分辨的了。根据瑞利判据,如果两点之间的光强不超过最大光强的81.1%,这两点就是可以分辨的。否则,这两点就会连成一片而不能分辨。现在,列车车门充斥了整个电脑屏幕,胡德财和睚眦杀手的影像已经模糊一片了,何况车门上的映象呢?
韩雪似乎看出了白正天的疑虑,笑道:“放心吧,我们这套设备用了最先进的数字成像技术,再低的分辨率都能看清楚。”

听着韩雪的解释,白正天才放宽了心,随手拿出一份报纸翻阅起来。
头版头条便是一个醒目的通栏大标题:
九虹大桥坍塌事故调查 桥梁设计超前质量无问题
白正天忙翻到相关的版面,仔细阅读起来,看完之后气得把报纸一摔,恨恨地骂道:“蛀虫,蛀虫!”
沈蓉问道:“怎么啦?”
正在做着成像处理的韩雪忍不住插嘴道:“哈哈,你看看报纸就知道我们的白大警官生什么气了。”
沈蓉拾起报纸看了看,也觉得非常愤懑:“专家组竟然认为,九虹大桥质量没问题?”
白正天冷笑一声:“是啊,季风影像,下雨太多,于是桥就塌了。鬼扯淡!”

韩雪把电脑的图像又放大了一倍,边进行着修正边说道:“睚眦又该出现了吧?”
白正天早有疑虑,但是睚眦会向谁下手呢?
“九虹大桥是哪家公司建的?”白正天问道。
“新闻报过,是凤凰市飞达路桥集团建设的,”沈蓉说道,“老板叫杜宇清。”
“杜宇清?”白正天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好熟悉啊!”
韩雪呵呵笑道:“你当然熟悉啦!”
“什么意思啊!”
“好啦!”韩雪一拍双手兴奋地叫道。

电脑屏幕上的图像由模糊变得清晰。
那是地铁列车车门的特写。
一个人的脑袋渐渐地浮现出来。
看到了他的额头,看到了他的眼睛!
然后,整张脸都清晰地闪现在电脑屏幕上。

51
客人已经到齐了。

每个人的高脚杯里都斟了浅浅的洋酒。
凤凰市飞达路桥集团董事长杜宇清端起酒杯,站起身来,说道:“谢谢各位领导今天赏脸,我先敬各位领导三杯。”
说罢一仰头,杯中洋酒涓滴不剩全倒进了肚子里。
接着倒酒,再喝;接着倒酒,接着喝。
接连三杯下肚,杜宇清面不改色心不跳。
客人轰然叫好:“杜老板,好酒量!”
杜宇清必恭必敬地说道:“哪里哪里,酒量有限,诚意无限。现在,我再敬各位领导一杯,这杯酒,我们一起喝。”
客人们呼啦啦站起来,互相碰杯,互相说着恭维的话,然后全部喝了。

这桌酒席,杜宇清做东,其他六位都是他请来的贵客,两个是凤凰市公路局的领导,一位是王明志处长,一位是唐敬山处长。另外四位都是凤凰市响当当的建筑方面的专家学者,一位是全国知名的桥梁专家、设计大师任克繁,一位是凤凰大学建筑学系的林海教授,一位是凤凰市规划设计院的黄达桂主任,还有一位桥梁工程师吴弘华。
这几位能凑到这个酒席桌上,都是拜九虹大桥所赐。
九虹大桥坍塌之后,凤凰市立即成立了九虹大桥坍塌事故技术安全鉴定专家组,通过凤凰市公路局王眀志处长和唐敬山处长的牵线搭桥,杜宇清宴请了每位专家组成员,在王、唐二人的授意下,杜宇清尤其加强了与专家组中核心人物任克繁、林海、黄达桂、吴弘华的联系,并亲自到酒店房间拜访,这种拜访,绝不能是空手而去的。
九虹大桥发生坍塌那天,杜宇清几乎崩溃了,他觉得等待着自己的将是灭顶之灾,为此他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终于找到了一线生机。所以,今天晚上的宴请,他不惜花了血本。酒是两万多一瓶的金冠马爹利,菜就更讲究了,鱼翅、龙虾、鲍鱼、海参、燕窝、雪蛤……什么名贵点什么,什么派头吃什么。
等诸位客人吃了几口菜之后,杜宇清又站起来,说道:“我这次化险为夷,都靠诸位领导费心了,我来打个通关,聊表敬意。”
任克繁忙摆摆手说道:“杜老板,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们对九虹大桥的调查,是以事实为依据的,自始至终都秉承着客观真实、实事求是的态度。如果说九虹大桥设计上的确有问题,我们也会好不含糊地指出来的。”
杜宇清忙说道:“是,是,就是因为各位专家、领导求真务实的态度,才给我洗脱了不白之冤啊。很多人都说九虹大桥是豆腐渣,怎么可能吗?”
吴弘华说道:“也是你杜老板今年流年不利啊,谁知道这雨一下下这么多天呢?再怎么好的工程,再怎么好的桥,天天泡在水里也不行啊!”

“是是是,还是各位领导理解我啊!”杜宇清端起酒杯,说道,“我来敬各位领导。”
杜宇清从身边的任客繁开始,然后吴弘华、林海、黄桂达、王眀志、唐敬山,一个个喝下来,依然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王眀志处长说道:“我们杜老板这几天其实也没睡好,虽然说桥塌了不是他的责任,但是毕竟死了那么多人。对那些死难者家属,他每家给了三千元慰问金。”
四位专家纷纷点头表示赞赏。
唐敬山补充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三千元,已经是仗义疏财了,可是还有人不满意,天天上访天天闹,害得我们白市长的日子都不好过。”
林海夹了一口龙虾,塞到嘴里,咕哝着说道:“嗨!这种刁民,到处都有。”
正说着话,服务生敲了敲门,走了进来,手里一个托盘,盛着七个炖盅,开始给各位上菜。
黄达桂咽下一口鲍鱼,抬头问道:“这又是什么菜啊?”

服务生说道:“佛跳墙。”
黄达桂看着杜宇清说道:“杜老板真是破费了。”
“应该的,应该的。”
这佛跳墙是福州的一道名菜,把鱼翅、鸭肫、刺参、猪蹄筋、干贝、鱼唇、金钱鲍等十几种原料,放在炖盅里文火清炖。揭开盖子就香飘四溢,吃在嘴里更是美不胜收。
杜宇清说道:“凤凰市的佛跳墙,属这家馆子做得最正宗,来,各位领导尝尝。”
众人欣然揭开盖子,一股热气冒出来,每个人都闻到了一阵浓郁的香味。
可是之后,每个人都疑惑地看着炖盅。
炖盅里没有鱼翅,没有刺参,没有干贝和金钱鲍。

有的只是一块木头。

有的只是一块木头。
黄达桂伸出筷子把炖盅里的木头夹起来。
那是一把刀鞘形状的木头。
“这是什么啊?”他疑惑地问道。
众人都奇怪地把各自炖盅里的刀鞘夹出来,反反复复地看着。
刀鞘一面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

另一面用篆书写着十个大字,任克繁念道:“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这是什么啊?”
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
唯一毫无疑问的是,他们的佛跳墙被人换了。
杜宇清把服务生叫进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们上的什么菜?”
服务生一看这架势,也觉得大事不好,忙说道:“对不起老板,也许是上错了。”
“上错了?”杜宇清呵斥道,“你们酒店还有这道菜吗?分明是你们故意的。”
“不会的,不会的,”服务生忙说道。
“把你们经理叫来。”

一会儿的工夫,楼面经理急匆匆地走来了,问明了事情的原委之后,忙不迭声地道歉:“我们马上给您重做。”
“不,重做是小事,”杜宇清说道,“今天都是全国著名的专家学者在这里,你们这么搞,是破坏了凤凰市的形象。这件事情,一定要彻查到底,究竟是什么人故意在捣乱!”
楼面经理连声应着,转身问服务生:“刚才谁上菜的?”
“是我,”服务生怯生生地说道,“可是菜传上来之后,我也没动过啊。”
“谁传的菜?”
“小郭。”
“你把他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