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地方有奇诡之药,却是不容置疑,如今,那一阵阵诡异的香气,不断的飘过来。
“刚才西门先生说,亲眼目睹地狱之事,不知道怎么说?”袁疯子问道。
要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地狱鬼怪之说,就算好奇,最多也就是当稀奇古怪的故事听听,绝对不会如此的感兴趣,但袁疯子不同于普通人,他的有数的风水术士,我听得传言,他可能是目前知道的,风水术士的大宗师级别了,已经能够利用地势,推演天地气运只变化,甚至造成杀生大术。
这样的人,如果能够沟通阴冥,就可以更近一步,成为地师,甚至逃过六道轮回,天地劫数。
我想了想,这才说道:“这话不知道从何说起才好!”
“你慢慢说!”袁疯子原本惨白的眸子里面,透着一股炙热的光。
我愣愣的回忆着,良久,这才组织了一下子语句,说道:“雁栖死后,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因此,就在他埋骨之地,结庐而居,开始到没什么,大概就在他死后七七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噩梦…”
“只是一个梦吗?”袁疯子说道。
我看到袁疯子的眼神中有些失望,我摇摇头,继续说道:“不是一个梦这么简单!”如果仅仅只是一个梦,我也不用四处收集鬼药,有求什么百家香火,凝练仙家愿力助他羽化成仙了。
“你都梦见了什么?”袁疯子问道。
“我梦到他身处地狱之中,受无尽折磨!”我低声说道,那些梦,实在是不堪回首,每一次想去,都像是亲眼所见,历历在目,到后来我实在是受不了,这才离开那里,奔走四方寻方问药,求百家香火。
第五十七章 梦入地狱
袁疯子咧嘴笑道:“事实上,人常常说,梦由心生,你是个大夫,不会不知道,梦有时候也是一种病态,我等修行者称为心魔!我想,可能是西门先生太过思念伤心故友,才有做这样的梦?”
“不是这样的!”我摇头道,“那梦就像是…就想是电视连续剧一样,每日都不相同,却最后组成了完整的片段。第一次做梦,我隐约看到他好像和一个穿着长裙的女孩子在一起,但我却看不清楚那个女孩子的脸,不过,我可以保证,那个女孩子不是风凰…甚至不是人类…”
“风凰?”袁疯子诧异的问道。
“雁栖的女友,在他死后不久,被人杀了,一剑刺喉,干脆利落!”我淡淡的说道,我知道风凰死的离奇,死的诡异,但却没有追问缘由,因为我一直都以为,风凰是邪月杀的——风凰是邪月带出来的,对于邪月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哥哥一样,自然没有丝毫的防备之心。
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谁能够一剑刺穿风凰的咽喉,将她至于死地。
我一直都以为,邪月喜欢的是风凰,所以,在雁栖死后,他得不到的东西就想法设法的毁去,这才是他一贯的风格,但现在看到他对白珍珠的在意,却是推翻了我原本的猜测,如此看来,风凰之死,应该另有缘故,我是否应该回去一趟,追查一下风凰的死因?
“你为什么判定那个女孩子不是人类?”袁疯子目光炯炯,一扫原本的颓废死气,好奇的盯着我问道。
“她的脸上,始终有一种七彩霞光弥漫,看不清楚她的脸,但她的身下却拖着长长地蛇尾…”我说,“想来是蛇妖之流。”
“人面蛇身?”袁疯子呐呐念叨道。
我点点头:“应该就是这样,然后,雁栖好像和她发生了争吵,再然后,就有好些披着鳞甲,形状怪异的妖物走来,把雁栖押着去了刑架上。”
“形状怪异的妖怪?”袁疯子看着我的眼神,更加奇怪了。
我点头,我从来都没有对人说起这梦中景致,如今再说,却感觉依然心中惶惶然,那一定都是妖怪鬼魅之流,否则,人类怎么会那么丑陋?但他们又不像是地狱中传说中的牛头马面,很多妖物的形状,比牛头马面还要恐怖。
他们把雁栖用铁链绑住刑架上,然后,让一只巨大的像是老鹰一样的鸟…那鸟应该不是老鹰,也不是普通的秃鹫,而是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鸟类,有着锋利的爪子和喙,它用爪子生生的撕裂雁栖的胸膛腹部,然后啄食他的内脏…鲜血淋漓。
我用力的闭上眼睛,感觉有液体从眼眶中流出来,那恐怖的景象,不断在我脑海中一次次的回放,怎么也驱之不去——但奇怪的是,那恐怖的飞鸟在撕开雁栖的胸膛,啄食了他的内脏后,他虽然痛苦不堪,却没有死去,伤口竟然会慢慢的回复。
但是,只要等着他的伤口恢复了,那些飞鸟又会再次来临,再次上演原本的一幕,撕开他的胸膛,啄食他的内脏,然后再次回复,再次撕开…
无穷无尽的反复,开始的时候,雁栖的回复速度很快,两三天就慢慢的回复了,但到后来,就越来越慢了,他所承受的痛苦,也在一点点的加剧,最后,他甚至需要十天半月,都没有法子恢复。
这样诡异的梦境,持续了两年,两年后,雁栖已经被折腾的不成了,伤口再也没法子回复,内脏都暴露在外面。
后来,那个女孩子有出现了…我说到这里,猛然抬头看着袁疯子,有一个一直被我忽略掉的事情,陡然闪过。
“你说,那个女孩子竟然能够进入地狱?”袁疯子也很是奇怪,愣愣然的看着我。
我点头,想了想又道:“我好想忘掉了一件事情,就是他被绑在刑架上的时候,那天一直都是乌黑乌黑的,简直可以用暗无天日来形容,只有那个女孩子出现的时候,会有七彩霞光,但我为什么能够看到?”
“因为那是你的梦,你自然可以看到!”袁疯子说道,“你且先别说这个,你继续说下去,后来呢?”
我继续回忆着——那女孩子似乎和雁栖说什么,但我却是一个字都听不到,我唯一能够感觉到的就是雁栖脸上的厌恶之色,最后,那女孩子不知道塞了一颗什么药丸一样的东西在雁栖的嘴里…后来,雁栖的伤似乎又开始好了。
但他的苦难却没有结束,那些恐怖的妖物又出现了,把他从刑架上放了下来,押着他走进一座山腹中,让他在山腹中采集矿石。雁栖稍有怠慢,就会遭受毒打——不对,不是挖矿这么简单,那山腹中,似乎存在着火山一样的东西,非常热,动则就会把人烧成飞灰。
在那一年的梦境中,我曾经几次见到雁栖被烧得焦炭一样,面目全非。但是,他似乎拥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能够慢慢的好转,一些看着致命的伤,也会渐渐地恢复,只是那些妖怪从来不给他恢复的机会,一旦发现他略有好转,不是毒打就是想尽一切方法虐待他。
“传说中,炼狱中受苦的鬼魂,都会这么恢复…”袁疯子突然插口道,“你是否担心他死后过的不好,然后又因为听过一些关于地狱的传说故事,所以,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我知道很多关于这样的民间传说,但是,我心中却明白,不是这样的,我隐约总感觉,雁栖之所以受苦,全是因为那个人面蛇身的妖女引起的。
所以,这次我什么也没有说,因为照着袁疯子这么说,确实有可能就是我心态有问题,导致了幻梦横生。
“我在他埋骨之地呆了三年,实在受不了这等噩梦缠身,所以,我离开了那里,然后翻阅古卷,知道这生魂若是受百家香火虔诚供奉,凝练成仙家愿力,可以羽化升仙。”我继续说道,“所以,这些日子我一直奔走各地,寻找各色奇药鬼药,一边帮人治病,筹齐百家香火…”
“你也算是有心了!”袁疯子苦笑道,“你那个师兄,却是比你还要疯狂几分!十年时间,想要保存一具女尸生机不绝,你知道这需要什么样的代价?”
“知道!”我点点头,“如果当初我能够找到雁栖的遗体,并且他遗体不坏,我或者也会采用这么绝然的手法。”
“果然!”袁疯子叹了口气。
我看着他大概是嫌弃太长的头发挡住了视线,用手拨弄了一下头发,我顿时看到他乱糟糟的长发下掩映的丑陋的脸——一瞬间,我有些惊呆了,这还能够算是一张人脸吗?那个脸上,层层叠叠的都是丑陋的鳞片,还腐烂化脓,形同鬼魅。
哪怕是我梦中那些丑陋的妖怪,也比他要好上一些。
“你——”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现在也是挨日子,挨的一天是一天!”袁疯子道,“我带你去看看那药人!”
“我听的说,只有昆仑神木入殓的纯阴女子,才有可能酝酿出药人?”我好奇的问道,关于这个传说,我也只听得老师说过一次,也没见过任何古籍上有过记载,一直认为是荒诞不经的传说,却没有想到,袁疯子居然真个找到了?
“这世上有昆仑神木嘛?”突然,走在前面的袁疯子反问道。
“哦?”我讪讪一笑,“这是你的专长吧?”
“我精通的只是风水,不是古墓和棺材!”袁疯子摇头道,“我对盗墓一点兴趣都没有,若不是为着活下去,也绝对不会进入这等暗无天日的地方。”
我只是笑着,就算是盗墓贼,他们也会说,那是为着生计所逼,不得已而为之,谁会承认自己对盗墓有兴趣?
“我听的说,你要去洛河镇?”突然,袁疯子问道。
“对!”我也不隐瞒什么,关于洛河镇有着诸多传说,据说是西周大地震的时候,一座沉入底下的城市,又据说是商代的某个王墓。
上古墓葬制度,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实在是无从考证——现在大部分的流传说法,都是说自周天子开始,实行墓葬制度,视死如生。
为什么周代就突然有了这个“视死如生”的厚葬制度?甚至有了死者为大的说法,我实在想不明白。
但是那是一个富有太多传奇的时代,那是一个百家争鸣的时代,那同样是一个璀璨文明的时代。
“那地方的机关术,不是现在科技能够解释的,除此以外,还存在太多未明生物,实在匪夷所思!”袁疯子低声道,“想要闯入,只怕…只怕…有些困难。”
“你进去过?”我好奇的问道。
“令师兄发疯,非要拉着老子一起!”袁疯子没好气的道,“老子差点把小命交代了在里面。”
我正欲说话,却突然耳畔听得一声大响,甚至连着脚上的地板都摇动了一下子,导致我差点就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随即,不远处又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似乎是打雷一样。
“怎么回事?”我惊问道。
“好像有人触动了的机关…该死的,一定是那个大牛,西门先生,你为什么不给他一剑解决了?”袁疯子咬牙问道。
“求百家香火不能够开杀戒!”我直截了当的说道,我确实不是大牛的对手,但要杀他,实在是轻而易举。
第五十八章 树葬
袁疯子好像听到一件特别搞笑的事情,指着我不断的跺脚大笑。
我翻了一个白眼,有什么好笑的?值得他笑的这么开心?
“那个,西门先生你不会是说真的吧?”袁疯子乐呵呵的笑问道。
“我说真的!”我慎重的点头道,“虽然大牛现在力大无穷,且一身是毒,但我要杀他,还是很容易的,你要知道,我们这一门从来都是精研毒药的。”
“你说的也对!”袁疯子依然在笑,“只是,哪怕是自己面临危险的时候?”
“如果刚才那人是你,我想都不想就下毒了!”我被他笑的没好气,直截了当的说道。
“我有这么讨厌?”袁疯子继续大笑出声,“我是疯子,他是半僵尸,也就是半斤八两而已。”
“上次在乱葬岗的事情,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我笑了笑,倒也不是真的和他计较什么,毕竟我也没什么事情,只是这人身上实在透着一股古怪气息,加上他身上那浓郁的死气,让人不舒服的紧,事实上,真要是杀这样的人,不算是罪过,倒是功劳了。
而且,我刚才那句话一出口,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看到袁疯子的眼神亮了一下子,似乎是一下子看到了好玩的东西,事实上,我只是不想乱杀无辜——死则死矣,人总免不了一死,让我无辜用毒害人,我还真做不到。
这些年我一边治病救人,一边在想着,雁栖生前积德行善,典型的好人一个?为什么死后魂魄会坠入地狱受苦受难,也许——不是他的罪过,而是我的过错,我早些年终究手段有些过激了,虽然只是为着给他续命。
他是不知情的!
每每想到这里,我就感觉心中很苦,所以,自那以后,我只救人,不再害人!一来为着求百家香火,二来也可以减轻一些早些年胡作非为的罪孽。
“什么乱葬岗?”袁疯子愣了一下子?“你说西山的乱葬岗?”
“你在某个古墓中勾动地势,想要杀我!”我哼了一声,不满的说道,想到在乱葬岗那惊魂一夜,我和仇十九就差点把命丢了,还有那水潭下面飘过的白影,那绝对不是什么善类,就算是素素,也绝对不可能在水下飘过,那不像是个人。
“西门先生,我们往日无怨今日无仇的,我为什么要杀你?”袁疯子皱眉道,“而且,除了和你第一次在乌村相遇,后来在乱葬岗,我可是帮了你的大忙,没有我,你想要对付那绿娘娘,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嘿…总不会你也对那破蛇有兴趣吧?如果真是这样,大不了我抓一条陪给你,哈哈…”
我想到他生吃毒蛇的样子,我又开始要吐了,心中却开始狐疑,难道那个古墓中人,竟然不是他?
大概是看到我皱着眉头的样子,袁疯子忍不住又笑了出来,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我们的头顶上,传来轰隆隆一阵大响,随即,整个山洞都剧烈的摇动起来。
“不好!”袁疯子顾不上多说什么,叫道,“我们快走,那个该死的僵尸鬼!”
“他还没有完全变成僵尸…”我不满的叫道。
“差不多了!”袁疯子一边说着,一边加快了脚步,我拧亮手电筒,跟随在他身后,发现那居然是一条长长的山洞,看起模样,似乎没有什么人工穿凿的痕迹,心中狐疑,他不是说这里有药人,这山洞不怎么像是古墓?
倒是他刚才那个石室,有着桌椅亭台等等,看着像是地宫。
“这里不是古墓?”我好奇的问道。
“是…”袁疯子脚下不停,在曲折是山腹中绕来绕去,低声道,“不知道这个墓葬的主人是谁,真有大智慧,非同寻常,这山腹应该是天然形成的,却比之如同开凿的还要诡异,岔道极多,要不是我摸清楚了,还真找不到地头…”
轰隆——
就在袁疯子说话的瞬间,我们头顶上陡然传来一阵巨响,同时有些石头碎屑,如同雨点一样的落下来,砸在头上痛得紧,我低声咒骂了一句,而袁疯子却是不断的咒骂,甚至还责怪我,为什么不杀了大牛,这个时候,让他触动机关,连累我们?
“还有多久?”我对于袁疯子和我师兄邪月一样草菅人命的态度,很是不满,也懒得搭理他他什么,只是追问道。
“前面——”袁疯子奔跑如飞,说话的瞬间,我竟然看到一道天光。
天光?我不禁皱眉,没错的,那光线虽然黯淡得紧,但绝对就是天光没错,应该是午夜的月光——夏天的月光特别明亮,轻轻柔柔的飘了进来。
这疯子在搞什么鬼?难道说,他说的那个古墓,居然不在山腹中。
我正欲说话,不料就在这个时候,袁疯子身形一顿,居然诡异的消失在了前面的转角处。
“袁疯子?”我一愣,快步追了过去。
前面果然已经到了山腹的出口,但情形却有些诡异,我拿着手电筒,对着出口处照了照,心中狐疑,难道说这竟然是传说中的树葬?
出口处有着一颗奇异的怪树,那怪树的直径怕有五六米,高度却是不高,只是这么突兀的立在悬崖上,导致悬崖周围一些攀藤植物,全部缠绕其上,和那怪树本身的枝叶,纠缠在一起,树上,开着各种颜色的鲜花。
我拿着手电筒照着,一时之间,只感觉琳琅满目,美不胜收。
我走到那大树前,伸手忍不住摸了一步,一种怪异莫名的感觉,渗入心底,这树——并非是天生生于这悬崖上,这也不是典型的树葬。
我听的说,在某些地方流行树葬,人在一出生的时候,就会栽下几棵树,当然,那个树都是极端容易生长的——然后,等到这个人百老归山后,出生时候种下的树,也都已经成了参天大树。他的子嗣后代,会找专门的人,凿开大树的树干,把死者好生装裹了,放在大树干中央,外面还有树皮包裹住,用泥土封住。
这种树葬法,我虽然没有见过,但听的说,一般这种情况下,只要不伤了大树的根本,这些树木不但不会死,反而因为吸收了尸体的养分,更加茁壮的生长。
我刚才在看到山腹洞口那庞大的圆柱形树桩时,本能的就以为是树葬,但现在一想,这绝对不是树葬,真要是树葬,就算有一些殉葬品,也绝对不能够保存。
这应该是有人直接采用了巨大的整个树桩作为了棺木,然后把中间掏空,作为了葬身之地,这情景和树葬倒是差不多。
但这个人,肯定身前低估了树木存活的能力,这大树桩就这么摆在这里,同样可以吸收到一定的养分和阳光,于是,没有完全断绝生机的树皮,开始再次发芽,抽出了枝叶。
我抬头向上看去,生于主干上最粗大的树枝,也足足有着两人合抱了,加上山崖上很多寄生植物的缠绕,更是把这棵树点缀得生机勃勃。
“死后能够葬身这样的地方,事实上是一种福气!”我低声叹气,转头四处寻找袁疯子,刚才一闪之间,袁疯子就不见了,他跑什么地方去了?
我原本担心这袁疯子找我,另有什么目的,如今看了看,虽然是同样是山崖,也算是陡峭,但下面有着很多丛生的爬藤植物,想要顺着山崖爬下去,并非什么难事。出口已经在望,我又怕什么了?
用力的抽了一下子鼻子,刚才我闻到的怪异香味,似乎就在这附近,想来袁疯子口中的药人,果然就在这大树桩做成的棺木上。
我举着手电筒,对着上面照着,心中却在沉吟,要不要上去看看?
“袁疯子——”我忍不住叫了一声,只是四周寂静得可怕,出来一些怪异的虫鸣,回答我的,只有我自己的心跳声。
我皱眉不已,心中暗骂:“这该死的袁疯子,跑什么地方去了?”不管他了,想来这大树桩棺木的入口,应该在上头,我还是先爬上去看看,要是能够采到奇药,先解除我自身的毒要紧。
我可不想变成半人半僵尸的怪物。
我心中想着,当即就从背包里面取出来三抓飞索,对着树干上扔了上去,这大树桩做成的棺木,实在太大,想要攀爬还真有些难度,但有了这绳索,可就方便多了,我甚至没有花费什么功夫,就直接爬了上去。
等着我顺着绳子向上爬的时候,我陡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个人——不知道什么心态,为什么要弄一个这么大的树桩做棺木,这树桩的高度,竟然也有着五六米,这可不是普通的高度,把里面全部掏空的话,简直赶得上一个小小的房舍了…
虽然我一时半刻的,看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木材,但想来能够做成寿材的,木材本身绝对不差,而古代科技没有现代发达,能够把身后事安排在这样的悬崖上,也绝对不是普通人。
这人完全可以采用树心部分,做成棺木啊,犯得着劳民伤财的把整个树桩弄到悬崖上来?
第五十九章 木屋
这大树桩越到上面,越是枝叶繁茂,加上无穷无尽的寄生植物,更是显得郁郁苍苍,我费了好些力气,用短剑砍断了一些爬藤植物,才算是爬山了五六米高的树桩顶端,但就在这时候,我却是张口结舌,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久久也说不出话来。
树桩的顶端,并非是这棵树的顶端,上面横生出无数的枝叶,粗壮饱满,无数的爬藤植物缠绕上面,而这些植物,有和一旁的山崖仅仅的贴合起来,我形容不上来,这到底是怎么样的组合?反正,就是在悬崖上,一些乱七八糟的树木纵横生长,向大自然宣布着它们不屈的存在。
当然,大自然的神奇,非我所能够理解——而我吃惊的却是,在大树桩顶端横生的树干上,无数藤萝缠绕中,竟然有着一个小小的木屋,像是鸟笼一样,挂在上面。
我举着手电筒向上照了照,这一看之下,差点没有呻吟出声,在藤萝密布中,无数的小木屋,就这么叮叮当当的悬挂在上面。
这到底是做什么的?这地方悬崖陡峭,想要爬上来可不容易,更何况,谁吃撑了在树上挂这个?
我那打着手电筒,细细的看去,那木屋都不大,面前可以容纳得下一个人,但也绝对不是鸟笼子,这木屋用来养鸟,实在又太大了…
人?
难道说——这些木屋中竟然都是殉葬者?我这么一想,背心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诡异的树葬,诡异的殉葬方式…
我伸手抓住一根藤萝,靠近一处小木屋,举着手电筒照了过去,那木屋,竟然上面还按着木门,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总不会这里面的人,还要走出来不成?我把手电筒交到左手,我左手受了不轻的伤势,导致我现在左手有些握不住剑了,原本我一手左手剑,总能够出人意外,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想——我要对付的,绝对不是活人。
袁疯子去了哪里?我在心中思忖着——还有,那怪异的香味,这个时候怎么不见了?药人呢?
难道说,袁疯子骗了我,可他到底有骗了我什么?
我考虑了片刻,还是用着短剑,对着小木屋的门挑了过去,大概是年代久远了,那木屋的门闩被我短短轻轻一挑,居然发出轻微的“吧嗒”声,断裂了开来。
我心中好奇,探首向着小木屋里面看去,正如我所料,木屋里面果然是一具半腐烂的尸体,大概是处于木屋中的缘故,那尸体透着几分古怪,似乎竟然有些木质化了,呈现半腐烂状态,长着一些绿霉,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晦气!”我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就欲再次寻找袁疯子说的那个药人的下落。
但就在这个时候,异变陡起,小木屋里面的尸体,竟然伸出一只手,向着我抓了过来——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一瞬间我完全别惊得呆住了。
尸变?我不是没见过,但这么突兀的,诡异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直到那只半木质化的手,带着腐烂的恶臭,快要掐到我咽喉的瞬间,在求生的本能下,我才算回过神来,陡然挥剑横扫了过去。
“砰”的一声,我手中的短剑虽然把那只手臂砍断了,但于此同时,我耳畔陡然传来“啪嗒——啪嗒——”不绝于耳的声音,我心中知道不妙,转身就要跑。
只是,已经迟了,似乎在这一刻,无数的小木屋都打开了,里面,那些半腐烂不木质化的尸体,似乎在一瞬间都活了过来,顺着藤萝树蔓,不断的向我靠拢。
我忙着挥舞着短剑,对着其中一个尸体刺了过去,短剑几乎是毫无遮拦的刺进它的天灵盖中,然后,那半木质化的尸体似乎是在一瞬间失去了支撑力,陡然软趴趴的倒了下去,然后在迅速腐烂。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些尸体都是被人为的放在这里的,主要作用不过是吓唬人,具备一定的攻击性,但效果却不大,它们的弱点,应该就是天灵盖。
只要没有毒,我就不怕!我连连挥剑,杀这玩意我一点顾忌都没有,如同是切西瓜一样,反正,他们本来就是尸体罢了,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
短剑横扫之间,不过几下子,我身边的尸体就倒下无数,这些尸体一旦天灵盖被毁,就会迅速的腐烂,化成尘土。
只是——这大树上的半木质化半腐烂的尸体,竟然比我想象中还要多,我不禁皱眉,挥剑之间,已经萌生退意,灵药固然难得,只是这地方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天知道那大树桩的棺材里面,还藏着什么诡异杀着?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陡然感觉脚下簌簌而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我低头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那个大树桩的棺材中,上面密密麻麻的盖着无数的腐烂树叶子,而这个时候,那些树叶子竟然被人顶了上来,一颗人头,微微颤颤的冒了上来。
闹鬼了?
我满头冷汗,这些木质化的尸体还没有搞清楚,如今,大棺材里面居然又跑出来一个?但我一念未了之间,手电筒的光柱下,却是看得清楚,从大棺材里面冒出来的,竟然不是别人,而是那个已经半兽化的大牛。
“大牛?”我一惊,分神的当儿,差点就让一个半木质化的尸体掐住了咽喉,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尸体唯一的本能,就是掐人咽喉,我心中有些忌惮,绝对不能够让这些木质化的尸体掐住咽喉,否则,后果堪忧。
或者,我绝对不能够让这些尸体沾染上生人之血——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些半木质化的尸体,都是用一种古怪的法子保存下来的,只要沾染上活人的精血,这些尸体就会彻底的僵化,成为真正的僵尸,就绝对不是这么好对付了。
我还算有些见识,普通人看到这等景象,早就吓傻了,想要不慌了手脚都难。
而大牛似乎也看到了我,居然一声厉吼,对着我直接从了过来。我慌忙后退,说实话,我不怕这些木质化的尸体,却很是惧怕大牛,他力大无穷,连着恶狼都被他活生生的咬死了,加上本身又是我师兄用毒药养着,剧毒无比,我可绝对不能够再让他咬着了。
大概是嫌弃那些尸体碍手,大牛一手一个,把那些尸体全部撕烂,腐烂的恶臭扑鼻,他却是好无所觉。
我见势不妙,忙不迭的抓着一根藤萝,飞快的向着上面爬去。
那些半木质化的尸体,是没用理智可言的,并非单单的攻击我一个人,同时也不断的围攻大牛,大牛比我勇猛得多,碰到那些怪物挡道,直接抓过了,生生撕裂成了两半,腐烂的碎肉乱散,透着说不出的恐怖。
我一路向上爬去,大牛也毫毫不迟疑的追了上来,我就不知道,他为什么就对我穷追不舍?
为着防止他追上来,我这一路之上,凡是看到这些还没有打开的小木屋,就全部用短剑把木屋的门挑开,里面,那些半腐烂半木质化的尸体,立刻扑上正好赶过来的大牛。
大牛被激怒,不断的嘶吼…
“啪嗒——”一声,有一个木屋的门,被我用短剑挑开,然后,我转身抓着藤萝就要跑,但出乎我的意料,这次木屋中,竟然翻滚着掉出一个白衣女子…
“素素——”我只看了一眼,那白色的旗袍,可不就是素素的,只是长发散开,一头青丝如墨一般,飘飘然的向着下面坠入下去。
该死的,大牛竟然把她藏在了这个小木屋里面?我顾不上想什么,手中的藤萝一抖之下,向着素素缠了过去。
但这个时候,大牛已经追了上来,我心一沉,短剑挥处,对着大牛的咽喉处,狠狠的刺了下去。
陡然,我手臂剧痛,差点连着短剑都握不住,我大吃一惊,而大牛一声嘶吼,对着我手中的短剑狠狠的抓了过来。
我迅速的后退,抓着藤萝荡开,同时用脚尖狠狠的勾住藤萝,不让它下坠,无奈藤萝的一头缠住了素素,吃力之下,“啪”的一声,竟然要断裂了。
我忙着攀住旁边的树干,同时死命的想要把素素扯上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悉悉索索的爬上了我后背…
“西门先生,小心,那是树蚁!”突然,刚才失踪的袁疯子,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大声叫道。
我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树蚁蚂蝗的?死命的拉住缠住素素的藤萝,只感觉背脊上,身上簌簌而动,好像有无数的东西在爬动,同时,一阵阵痛痒难熬…
我终于把素素拉了上来,伸手把她抱住,却感觉她全身冰冷,双目紧闭,曾经美丽的眸子,再也不见了光彩。
“素素——”我顾不上大牛,也不去想什么树蚁,忍着全身的痛痒难熬,盯在素素身上…
素素竟然死了,就这么死了?
我连着手指都开始发抖,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大牛为什么会把素素带出来,素素是怎么死的,他为什么把她藏在这里的小木屋里面?我师兄呢?
无数的问号,全部浮上心头,但更多的却是心痛如绞,恍惚间,我似乎感觉有滚烫的液体,从我眼眶中滑落,为什么会这样?
第六十章 有心渡气
我痛苦的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恣意滑落,为什么会这样,素素竟然就这么死了,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脸上也没有中毒的痕迹,她就像是睡着了,神色如常,色若春花。
神色如常?
我突然心中一动,陡然升起一个难以抑制的念头,不及多想,伸手摸向她的胸口,果然,素素的胸口竟然还有一丝余温,应该是刚死不久。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她粉嫩的红唇,用力的吻了下去,努力的把这口生气渡入她的体内,只要能够渡这么一口我的生气给她,也许,我还能够救治。
“西门,快走——”袁疯子的声音里面,透着难掩的急促。
我充耳未闻,想要对一个已死的人,渡一口生气,可不是抱着大姑娘亲上一口那么简单,我需要这么一口气,激活她还没有全部僵硬冰冷的经脉,所以,袁疯子说什么,那些木质化的尸体,还有大牛…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救素素。
这一口气,我差点窒息而死,但是终于完成了,接下来就是回天针…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手脚发软,甚至连着眼皮子都睁不开,我还从来没有这么疲惫过,我相信,我只要合上眼睛,我就会睡着,永远都不会醒来。
我不能够睡,我不想死,我还要救素素…我还要求百家香火,凝练成仙家愿力,助栖雁羽化升仙…
背心上火烧火燎的痛,还伴随着难以忍受的奇痒,我甚至想要丢下手中的短剑和素素,就伸手去挠,但我分不出手来。
“大牛呢?袁疯子呢?”我抬头看上去,手电筒似乎在匆忙中已经丢掉了,枝枝叶叶相连的大树上,生机一片,可为什么我看到的,却只是死气?
大牛和袁疯子都不见了——就连那些木质化的尸体,似乎也不见了。
但我没空追究这些,我要救素素,必须要快。
玉兔西斜,天——快要亮了,黎明前的天空,黑的恐怖,刚才咬伤我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如今,似乎还在我身上簌簌爬动,让我一阵阵的起鸡皮疙瘩的同时,又疼痛难熬。
我也无暇顾及,抱着素素,抓着藤萝,我想要回到树桩下面的山洞中去,哪里,目前还算安静…
我要施针,需要光,我虽然自然认穴很准,可一点光线也没有,我如何认穴,要等天亮,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袁疯子…”我放声大吼道,也不顾会不会吓着人,或者,是一些不属于人的东西。
“西门…下面…”袁疯子的声音,明显透着无力感。
下面?下面在什么地方,我一点也看不见,这浓郁的树冠,挡住了太多的天光,不…我不能够怨这些树冠,这个时候根本就没天光,我摸索着把素素背在背上,然后想着袁疯子刚才说话的地方走去。
“西门…快点…”下面,一道光突兀的亮了起来,我一脚踩空,身不由己的向下坠入下去…
我手忙脚乱中,想要抓住什么,却是什么都没有抓到,而拿到光,应该是打火机?瞬间的明亮,随即熄灭,四周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中。
砰的一声,我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我怕伤到素素,在半空中的时候,死命的撑着,手脚落地,顿时摔得就像一只被压扁过的蛤蟆一样。
胸口似乎硌到了什么东西,痛的慌——手电筒是丢了,但我也有打火机,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从口袋里面摸出来打火机。
啪的一声,我终于点燃了打火机。一道寒光,如同是锋利的刀子,对着我脸上狠狠的刮了过来。我慌忙闪过,打火机一下子熄灭了,恍惚中,我隐约看到,那是一个穿着古代盔甲的人。
真是晦气!
我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屏息凝神,站在当地一动也不敢动…天知道那个古代盔甲,还会不会袭击我?
四周一片黑暗,死一般的沉寂,只剩下我的心跳声,砰砰砰——似乎要从胸口跳出来,我用力的握紧短剑,小心的再次摁下了打火机。
幽蓝色的火苗,一下子蹿了起来,这次,总算平安无事,耳畔,传来袁疯子低低的声音:“西门,这里——”
我四处看了看,没看到刚才那个穿着盔甲的偷袭我的人,当即顺着袁疯子的声音处看了过去,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正如我所料,这里确实是某个古人的埋骨之地,而且,他也确实我利用那个大树桩掏空了做的棺材。
但这家伙不知道什么脑子,棺椁棺材,居然用了同样的材料,外面算是棺椁,里面的树心,掏空了做成了棺材,只是,一饮一啄,皆是报应,这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树木,居然没有死,反而得到雨露的滋养后,焕发了蓬勃生机。
这个古人不知道什么来头,当他为着养那些木屋里面的半木质化的尸体,所以,并没有断绝这树木的所有生机,而最后,却连着他自己的身体,也成了这怪异寿材的养分。
如今,这个人身上穿着一套带着鱼鳞一样的盔甲,仅仅的躺在木质的宫床上面,他全身上下都被盔甲覆盖,看不出头脸的腐败程度。
重点就是,这木质的宫床上面,抽出了一种细细的红色藤萝,那藤萝鲜艳宛如鲜血一般,就像蜘蛛网一样,细密的缠绕在盔甲上面,而我原本闻到的香味,应该就是来自这里。
盔甲的口中,不——具体的说,应该是那个尸体的口中,叼着一枚殷红如血的珠子,只有葡萄那么大小,却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
而在旁边,袁疯子也同样被这些细密的血色藤萝缠住,动弹不得,他原本一张丑陋腐烂的脸,连着血色都没有了。
大牛却是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又跑去了哪里?一只手电筒掉在地上,不是我的,想来是袁疯子的,就算他是疯子,也需要照明,毕竟,我们还活着,我抛出绳索,把手电筒扯了过来,然后拍拍打打,还好还好,灯珠子没摔坏,居然又亮了。
我手中握着短剑,背上还背着素素,四处看了看,最后我把手电筒搁在了旁边的树壁上——一道光柱在树洞里面亮起来。
“别碰那些藤萝,一旦让它们缠上就完蛋了!”袁疯子手脚都被缠住,完全动弹不动,竟然他死命的挣扎,但那藤萝似乎有着黏性,他怎么都挣脱不了,而且越是挣扎越是紧。
“这是什么东西?”我没有敢轻举妄动,我自认还算是渊博,却从来没有见过这颗血红色的珠子,也不认识这藤萝,加上人心险恶,我还是提防着一点为好。
“你先救我出来,这东西会往人身上扎根…”袁疯子哀求的看着我。
我迟疑了一下子,还是举着短剑走了过去,在距离那血色藤龙半尺远的地方站住,然后挥动短剑,对着那藤萝砍了下去。突然,我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爬上了我的脚踝,低头一看,我不禁皱眉,这血色藤萝的速度,比我形象中还要快捷得多。
就这么一会儿,它们居然无限制的蔓延出来,缠上了我的脚踝——我挥动短剑,直接就把这根天天藤萝砍断了,细细的看了看,果然,袁疯子没有说话,这藤萝在缠住什么东西,就会立刻往里面扎根。
这么一来,就算我砍断这藤萝的主根,恐怕也是于事无补,我退后了几步,我背上还背着素素,可不能够把素素也搭进去。
然后我抬头,问袁疯子:“这藤萝怕什么?”
袁疯子有些怪异的看了我一眼,却是没有说话。
“你要是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勉强!”我嘿嘿一笑,实在是没时间和他穷蘑菇,当即转身就要离开。
“你难道不想要那血珠?”袁疯子见我要走,顿时就急了。
“我没法子对付这些血色藤萝!”我摇头道,“我不想把命搭进去,也不想连累无辜。”
“你背上的女人,已经死了!”袁疯子盯着我背着的素素说道。
“那是我的事情!”我懒得解释什么,握着短剑就要离开。
“这些血色藤萝是在暗无天日的条件上长成了,它们吸食了这具尸体本身的阴气,加上久不见阳光,所以,它们只怕热毒!”袁疯子终于说道。
“火?”我心中一动,照袁疯子这么说,火应该正是这些血色藤萝的克星。
“不能够用火!”袁疯子虽然动弹不得,甚至连着声音都有些虚弱,但却还是说道,“地下阴寒之物和木质东西,本身最怕的就是火,但是被火一烧之下,那血珠也保不住了,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我皱眉问道。
“西门先生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样的环境下,能够用火嘛?”袁疯子苦笑道,“这血色藤萝有剧毒,一旦被火烧后,藤萝会死,但毒素反而会扩散开来,到时候岂不会是害人?”
这血色藤萝要是有毒,还真是不能够烧,否则,毒素一旦扩散在空气中,天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第六十一章 无力回天
而且,这棺材棺椁可都是木质的,一旦用火,烧起来这火势可未必控制得住,弄不好,我们三个就成了活生生的烤乳猪,连着逃生的地方都没有。想到这里,我不禁皱眉,最怕热毒,有不能够用火,这可如何是好?
我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那血珠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有什么作用,但香味浓郁,隔着老远都能够闻到,想来大有用处,而且,我也不能够丢下袁疯子不管。
刚才只不过是吓唬吓唬他,谁让他不老实来着?
我从包裹中摸出一个小瓶子,然后,小心的靠近血色藤龙,拔开瓶塞子,倒出一些黄褐色的药粉在那血色藤萝上。
刹那间,那血色藤萝像是陡然被烧着了一样,又像是过年孩子放的鞭炮,竟然还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留下一摊摊血红色的污渍,快速的向着木质的宫床上退去,但它们的速度再快,也摆脱不了药粉的纠缠。
这血色藤萝很快就会彻底的灭绝,原本缠住袁疯子的藤萝,也开始迅速的溃败,袁疯子终于大大的喘了一口气,我这毒药药性歹毒得紧,刚才我还唯恐误伤了他,但看他现在的模样,似乎一点事情都没有,想来,我的解药可以省下了,这人一身都是毒,连着那样的毒蛇,他都生吃了,还怕我这么一点些些小毒?
“西门先生果然有本事!”袁疯子三步两步跑到我跟前,站在我不远处。
我只是盯着那血色藤萝,并没有搭理袁疯子,那袁疯子在我这里讨了个没趣,讪讪一笑,便不在说话。
很快,血色藤萝已经所剩不多,只剩下那木质宫床上躺着的尸体身边,还密密麻麻的密布着,但也成不了气候了,很快,它们就会全部消亡。
“这血珠有什么用?”我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在手电筒的光柱下,我发现袁疯子的神色似乎有些古怪,他张了张口,竟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这血珠子到底有什么用?”我再次问道,心中却是已经开始起疑。
这个时候,异变陡起,一个红色的影子,突然对着木质宫床上躺着的尸体狠狠的扑了上去——
大牛?
我在心中惊呼出声,没错,就在那红色影子出现的瞬间,我就认了出来,那个人就是大牛,他原本竟然躲在了宫床的另一边,等着血色藤萝构不成危险,陡然蹿了出来。
大牛的速度太快了,快到让我束手无措,我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他那锋利的爪子一把抓过血红珠子,丢进口中。
“大牛!”我惊呼出声。
但大牛充耳不闻,血红珠子入口,他嘴里发出恐怖的嘶吼,如同猛兽一样,闻之令人丧胆,随即,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大牛使劲的拍打着自己的胸口,他原本就雄壮的身体,似乎一下子更加雄壮了,他整个身体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膨胀起来,他身上血红色的硬毛,更加长了,就连口中的獠牙,似乎也一下子长了很多很多…
一瞬间我已经明白过来,那血珠是什么东西了,那血珠乃是那个尸体死后凝练的精血所化,加上这些古怪的植物,聚集天下阴气,长年累月凝结而成。
这东西,端得是歹毒无比,而它的作用,比血精还要猛上几分,它让大牛彻底的兽化了…
上当了!我原本对于袁疯子的一些好感,在瞬间就彻底消失无踪,我怎么这么笨,他是我师兄请来的风水术士,岂会随意的邀请我相助?他只是引我来此,然后利用热毒驱除这血色藤萝,让大牛拿到这血珠,进一步兽化。
没错的,一定是这样,想到这里,我心中恨极,难怪素素死后,身上竟然没有丝毫的伤痕,这样的手段,绝对是出自邪月之手,他真是太歹毒了,他怎么可以这样?
原本想要让大牛彻底的兽化,他需要大量的活人鲜血,要是这么做,在这小小的地方,绝对会引起哗然大波,到时候不方便他行事,用这个法子引我入彀,却是再好不过,只是,他为什么要杀了素素?
想到这里,我心中恨极,我不能够让大牛出去帮着邪月为非作歹,我悄悄的摸出一根老桃木钉,陡然扬手,对着大牛的眼睛狠狠的甩了过去。
大牛理智尽失,桃木钉竟然毫无阻碍的刺穿了它的左眼,于此同时,我手中的短剑,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刺向了他的胸口心脏部位。
大牛的大口,发出类似痛苦的嘶吼声,听在我的耳中,不在是恐怖,而是苍凉——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用血精,也许大牛兽化还没有这么快…
想到我曾经许诺牛大娘,治好大牛,而现在,我手中的短剑,却刺穿了它的心脏,亲手结束了他的性命。
大牛的双手不断的乱抓,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但终究寂然不动,我缓缓的抽出短剑,掉过头来,看着袁疯子。
提着短剑,有鲜红的血液,从短剑上滑落,我一步步的向着袁疯子走去。
“你怎么…有那个桃木钉?”袁疯子的声音里面,竟然带着一丝颤音,他不怕我,但他怕那根桃木钉。
我难掩心中的愤怒,我知道我能够轻易杀掉大牛,主要原因是那根桃木钉,那根桃木钉是一位得道高人,加持了重重符箓而成,据说能够驱邪避凶,今日,却成了我杀人的凶器——人生想来,还真是讽刺。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握着短剑,指着袁疯子的咽喉。
“不是,这是一个巧合…”袁疯子似乎有些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
我根本不想听他的解释,用短剑拍着他的脸,冷冷的道:“你现在开始祈祷吧,祈祷我能够救活素素,否则…”我说话的同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根碧绿色的针。
“否则怎样?”袁疯子彻底的被我吓着了。
“杀你这样的人,我一点罪恶感都没有!”我冷冷的道。
“西门先生,这真是一个巧合,我不知道他躲在这里…”袁疯子急切的解释道。
我充耳不闻,手中碧绿色的细针,已经刺入了袁疯子的软麻穴,原本心中对他的一丝好感,早就荡然无存。
我解开背上的绳索,把素素放了下来,我原本想要离开这里再想法子救治素素,毕竟这里算是棺椁,在棺材里面给人治病,似乎兆头不怎么好。但现在,我却没时间耽搁了,我把素素平放在地上,然后从包裹里面取出针囊…
我手中捏着针,心中却有一些迟疑,这回天针我从来就没有用过,老师曾经说过,回天针有违天和,会遭天谴的。
但现在,我想要和天挣一会,就算折寿十年,但愿能够救活素素。
我捏着针的手不再迟疑,快速的下针——这一刻,我的脑子脑海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回天针下针的持续和人体最隐晦的穴位,一根根银针在我手中划出优美的银光,刺入素素的穴位中。
但随着针越来越快,越来越多,我已经渐渐的感觉力不从心,这一夜,我就没有好生安顿过,险死还生,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在施展这逆天行事的回天针,我真有些撑不住了。
我只感觉手指越来越沉重,最后,甚至连着手臂都举不起来了…
“西门先生,这真个是误会,你放了我,我帮你…”袁疯子低声说道。
“闭嘴!”我抬头,死死的盯了他一眼,我不在相信他,我现在谁也不相信…说话的同时,我感觉我的嘴里似乎有些腥甜的液体,流了出来,一点点的血污,落在素素白色的衣服上,我却茫然…
最后一根针了,素素就会活过来了,素素…
我颤抖着手指,疲惫不堪的把最后一根针,带着银光,刺入了素素的天灵穴,然后,我闭上眼睛,靠在地上。
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我才睁开眼睛,看向素素——但随即,我痛苦的呻吟出声:“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回天针没有效果?老师不是说,无疾而亡,尸体保存活力在两个时辰内,施展回天针可以逆天回命?为什么我用了回天针,而素素不但没有活过来,反而在她原本美丽的脸上,竟然出现了尸斑?”
是的,素素的脸上出现了尸斑,我直直的盯着那尸斑…不对,这不是素素,这尸体至少也死了好几年了,她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可以维持尸体活力。
想到这里,我匆忙在那女尸身上乱摸,没多久,我就在她胸前衣襟里面,摸出来一块椭圆形的玉佩。
那玉佩入手,带着淡淡的温润,一如美人润滑的肌肤…
我颓废的坐在地上,张口喷出一口鲜血,眼前阵阵发黑,我误会了袁疯子,他确实没有和我师兄合谋,这个人根本不是素素,而是白珍珠。
普天之下,只有一块沉香玉,这原本是雁栖之物,邪月抓了他的时候,自然连着衣袍玉佩,一起落在了他的手中,最后,邪月利用这沉香玉和另外一些东西,想要保住白珍珠尸体不坏。
但是,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大牛会把白珍珠的尸体带出来…而我误会是素素?
邪月一定是出事了,他可以杀了素素,但绝对不会舍弃白珍珠的遗体。
想到我还曾经渡了一口生气给她,我怅然而笑——我终究无力回天,死者已逝,活着的人却还是必须活着,生命就是这么生生不息的循环。
让死者复活,确实是有违天和!
我挣扎着站起来,取出袁疯子软麻穴中的绿针,向他道歉:“对不起!”说完,我头也不回的离去。
外面的山谷中,天空一片青蓝,旭日东升,草木兴旺,欣欣向荣!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