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贺不高兴地捂住肚子。
“还记得就好。等到那天之前我无论如何都能减肥的。”
“反正想也知道你是在说那一天肯定不会到来啦!”另一位队友说完,周围都笑了起来。
包括草薙自己,羽毛球部里和他同年的刚好有十个人。虽然肯定是给所有人都送去了请帖,但今天无法到场的人大概各自也有不能脱身的要事。就说草薙,能请到假也相当于发生奇迹了。
客房登记完,草薙和汤川进入双人房换上西装,然后去婚礼会场。
在休息室和羽毛球部的队友们又谈笑一阵,随着响亮的“哦!大家好!”,谷内祐介出现了。脸盘比学生时的要大上一圈,身形也变健美。尽管不清楚他身为镇长的处事能力如何,镇长的架势是有模有样的。
“劳烦各位远道而来。不过这里食物可口,还有温泉。各种设施也任自由使用。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请大家好好享受。”谷内语调明快地说道。
他大学毕业后立刻就回老家进了县政府,在县政府里从事振兴当地的工作,于两年前从县政府辞职,报名参选这个镇的镇长。谷内的父亲也是前任镇长。结果谷内在没有竞争对手的情况下当选。
收到要在老家的渡假宾馆举行结婚仪式的通知时,草薙就感受到谷内的那股子劲头。谷内大概是想趁此机会多少宣传一下老家的优势。
谷内和休息室内的所有人寒喧过后离去。他接下来就要忙活正式的婚礼了。
草薙望着其他出席婚礼的人,其中有不少显然比谷内年长多得多的男性身影。即使是个小城镇,当上一镇之长后必定会有各种各样的应酬。谷内的辛劳草薙也想象得到。
“红奥迪女士是不是在女方家的休息室啊。”草薙小声问汤川。
“可能吧。那个暂且不谈,”汤川看向窗外,“天气预报真是分毫不差得准呐。”
草薙也朝那边看去。雨点正沙沙地敲打在窗户的玻璃上。
2
桂木多英从房间里出来时刚过晚上六点。她坐电梯下到二楼,沿着走廊向里来到一家门口装饰着意大利国旗的餐馆。这家店并不算好吃,也已属宾馆里餐馆中的上乘者。
多英一进店内女侍应生就上来招呼她。多英告知对方自己是一个人就餐后,便被安排到靠窗的座位。明明是晚餐时段店里却空落落的。多英在入住登记时听说,停车场停了那么多车是因为今天在这里举行镇长的婚礼。估计酒席那边现在很是热闹的吧。
虽然食欲全无,但不吃点不行。多英点了色拉和意面。她有些想喝酒的念头,不过忍着没要。
一边喝着玻璃杯中的水,多英一边看着窗外。雨势愈发在加大。她稍稍担心起家里的别墅的情况,想到要走在满是泥的地上就闷闷不乐。
多英拿出手机,用重拨功能打给母亲亚纪子,可只听到拨通的铃声就是没人接。接着又拨了别墅的固定电话,结果一样。
正犹豫要不要拨武久的手机,点的菜上来了。多英没什么胃口,也还是拿起餐叉。
小口吃着意面,她想着的却全不是吃饭的事情。
鸟饲修二在干嘛呢。真的应承了武久、被武久叫出来,甚至到这样的地方来了吗。如果是一般人肯定先回绝武久的,但那个鸟饲有着一般人都没有的厚脸皮,多英觉得鸟饲会大摇大摆着长驱直入也不一定。
然而要是鸟饲已经去了别墅,此刻必定会和多英联络上。现在都这么晚了还没个音信,说明基本上是没去了。
多英吃完食之无味的一餐后,女侍应生来问她要不要餐后甜点。多英摇头拒绝,结账离开餐馆。
就快七点了。她快步刚要从正面大门走出去时,“那位客人!”她被人叫住了。一名穿着黑色衣服的中年男子向她跑来。
“您是要外出吗?”
“是的。”
“是朝镇上去吗?”
“嗯,我要去别墅区。”
男子半开着口发出“哦”的一声。
“是这样啊。这样的话就没关系了。出门请路上多加小心。”男子礼貌地鞠了鞠躬。
到底怎么回事?想着多英迈开步子。她走出大门,一下没了精神。大雨依旧下个不停。
多英撑起纤细的雨伞走到奥迪前。连浅口鞋的鞋子内里都湿透了,可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她坐上车立刻发动引擎,调高雨刮的速度。
车沿着昏暗的道路行进,没遇到别的往来车辆。这种天气里只要不是万不得已,也没人会要出门的。
多英在前方发现了熟悉的建筑。面对马路的停车位里停着辆沃尔沃的面包车,那是武久的车,车子旁边空着。多英看向四周,没见着别的车,果然鸟饲修二并没有来。
多英把奥迪停在沃尔沃边上,撑伞下了车。和她想的一样,地面泥泞不堪。为什么不一起把停车位也铺上地砖啊,多英对房产的主人武久生起气来。
穿过大门多英走到玄关门外,她没有钥匙,可她握住门把手一拉,玄关门就被她轻松打开了。
放鞋子的地方摆着男式皮鞋和女式的平底鞋,另外再有就是一双武久在这间别墅里专用的凉鞋。
多英脱了鞋,从拖鞋架取了双拖鞋穿上。她走到走廊尽头,面前房门的另一边是起居室,半点动静都没有。
房门打开后屋里漆黑一片。多英用手摸到墙上的照明开关按下去,灯光照亮了起居室内。
窗边的摇椅上坐着一个人,是武久。
多英咽了口唾沫。从武久的胸口向下染满了血。
这不是梦,是现实——脑中隐隐如此作想,多英蹲下缩成一团,左手按着嘴,视线游移不定。
紧邻着朝向院子的玻璃门的地方,亚纪子倒在那里。她的裙摆向上卷起,脸是灰色的。
多英子用颤抖的手从包里拿出手机,按下1、1、0几个键的拇指止不住地抖着。
3
草薙他们从婚宴会场出来时已过晚上七点。
“早知道是那种酒席,我们直接从第二摊开始就好了。”古贺没精打采地发着牢骚,“主宾是副知事加上带头劝酒的是县议会议员这也就算了,警察局局长都来给念贺词呢,这根本就是乡绅名流的集会嘛。”
“哎,别说那么难听。谷内怎么说也是镇长,他有他的身份立场。”草薙讲,“所以谷内才照顾我们,还特意安排喝第二摊。”
“怎么?草薙?和以前比起来你圆滑多了啊。汤川,这怎么回事?”
被问到的汤川微微一耸肩。“是逼不得已而为之吧。草薙也是公务员。”
“原来如此,也是哦。因为没法违抗上级命令啊。”
“瞎说什么呢。不懂公务员辛酸的家伙。”草薙亮出了拳头。
第二摊定在宾馆顶楼的酒吧举行,正式召开前众人就在楼下的休息室里打发时间。
到了一楼就看见正门附近聚着一群人。细一看像是出席谷内婚宴的人们,里面还有警察局局长。他们大概不参加接下去的续摊活动。不过那些人的样子有些奇怪,每个人都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
突然谷内从电梯中出来了。他还穿着晚宴礼服,和宴会时不同神色大变满脸严峻,跑近那群人开始和局长交谈。
“发生什么事了吧。”草薙旁边的汤川说道。
“嗯。我去问问。”
草薙靠近谷内,正好谷内刚和人说完,草薙便小声问他,怎么了。
谷内撇着嘴,抬了抬肩膀。
“由于大雨引发泥石流,下山的路有一段不能通行了。”
“那条直道被堵了?”草薙想起到这里来走的路线。
“就是你说的那条路。幸好没发生什么事故,但有很多人的出行要受阻了。”
一名小个子的男性喊着镇长跑过来。
“根据现场情况来看、明天中午前大概能够恢复交通。”
“要那么久?”
“这雨怎么都下个没完,再者就算清理掉泥沙,还需要一定时间确认到底是否安全……”
谷内咬住下唇挠着头发。“真要急死人。”
圆脸的警察局长靠了过来。“镇长,您接到消息了吗?”
“接到了。不好意思,这件事还有劳您多予支持。”
警察局长点头道:
“现在已开始进行交通管制。现在这个时间段,想必也不会发生较大的交通混乱。”
谷内又说了句“有劳”后,像是想起什么来,朝草薙的方向转过身去。
“对了,要给局长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以前向局长说起过的,我那个在警视厅工作的大学同窗。”
突然被介绍给旁人的草薙不知如何是好,慌忙递出自己的名片。“敝姓草薙。”
“哎呀、失敬失敬!”局长也向草薙递过名片。“早就听镇长说起过,听闻您解决了好几桩疑难案件啊!”
“那些事请别当真,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根据名片局长姓熊仓,看上去是个温厚的人。
就在这时,从熊仓的礼服里面传出手机铃声。熊仓说了句“抱歉”接听电话。
“是我……对,有什么情况?由于交通又发生——”话说到这里时熊仓的小眼睛瞪了开,草薙看到他脸上深色一下就变得僵硬,他接着说出的话,让周围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什么、发生了杀人案?”
比预定时间有延迟,第二轮酒会开始了,但主角中有一方缺席。不过年轻人们还是围着新娘欢乐地合影。婚宴上那些叫人望而生畏的议员和政府官员太多了,大概最好连新郎都不在场,才正方便年轻人为新娘送上祝福。新娘好像比谷内小上十三岁。这可不能轻饶了他,古贺那些个动真格地有些在发火。
一个男人来到草薙他们这边,是先前向谷内汇报泥石流情况的男人。他矮小的身体缩得更短了点,在草薙耳边说:“不好意思,能不能请您来一趟?”
“我?”
“是的。镇长说有话要和您谈。另外局长也一同在等您。”
“局长也……”
草薙感觉不妙,却没拒绝。旁边的汤川肯定也听到刚才的对话,装作没听到喝着鸡尾酒。
草薙对着男人点点头站起身。
男人边走边自我介绍说,他姓小高,在镇政府担任总务课长。
“到底是什么事情呢?”草薙问。
“这由我来说恐怕……请直接和镇长详谈吧。”小高吞吞吐吐地。
草薙被领到宾馆二楼的一间屋内,可能也被用来举行会议,房间里摆着一张大桌子,桌子周围排有沙发。谷内和熊仓已在房里等着他。谷内已换上西服,局长还穿着礼服。
“抱歉打扰你的休息时间了。”谷内手指向他对面的沙发招呼草薙入座。
“那倒没什么,不过到底出什么事了?把新娘子一个人丢着这好嘛?”草薙一边坐下一边问。
“现在不是管那些的时候。”谷内把脸转向熊仓。
其实是这样的,熊仓说道。
“我想刚才的电话你也听到了,发生了凶杀案,局里接到报警说,父母被杀了。”
“地点呢?”
“就在这附近。”熊仓以严峻地表情回答,“沿宾馆前方的路再往上走有一片别墅区,就发生在那里的一间别墅。报警的人是别墅主人的女儿,她今晚去别墅一看,先到的父母已经被杀害了。”
“那可不得了。但——”草薙来回看了看熊仓和谷内的脸,“为什么这件事要告诉我?”
熊仓苦着脸。
“当然了,这起事件和警视厅方面没有任何关系,属于地方县警的工作。但是正如您所知道的,现在下山的路不通,不要说从县警局本部、就是从镇上局子里派人去现场都很困难。而且这天气,直升机也飞不起来。”
“那现在报警的人一个人等在那里?”
“不,在别墅区隔壁就有派出所,那里的警员负责保护现场的工作。”
“是这样……”草薙了解了情况。
“再怎么快也要等到早上才能恢复交通,但是在此之前不能什么都不做,因为在这种类型的案子上,初步搜查的延迟是致命的。”
“那是当然的,可路不通也没办法。”
“从局里到现场是不行,但从这里走是能到现场的。”
“哎?”
“局长的意思是,他要亲自去现场。”谷内说。
“局长您……”
熊仓挺起胸膛。“头衔叫局长,我也可是一名警察。”
草薙点了点头。这样的事情并不稀奇。当发生杀人这样的重大案情时,地方警局里的局长赶赴现场,从程序上来说反倒是正常的。
不过,熊仓说着有点尴尬地皱起眉头。
“说来惭愧,过去我主要负责交通方面的事宜,基本上没有刑事案件现场的相关经验。虽然自认为最基础的部分是懂的,但万一由于我的冒失造成无可挽回的事态,就大事不妙了。”
“因此,呢,”谷内探过身,“局长就找我商量,说,能不能请草薙来帮一帮忙呢。”
“请我?”草薙往后退了退,看着熊仓,“是要让我与局长一起去现场吗?”
“就是这么回事。”熊仓把双手拍上膝盖,“身为局长就在现场附近,却什么活都不干,实在是有点……”
实在是有点难看,草薙也明白这个道理。然而既然到这种地方来了,草薙并不怎么愿意再踏入命案现场。
就在草薙开始思量讲些话好作为拒绝的借口时,“算我求你了。就当是这样吧,请别让镇长脸上蒙羞。”谷内简直像是读懂草薙内心的想法,深深地低下了他的头。
4
雨势略有减小,但还不到可以调慢雨刮速度的程度。负责开车的小高谨慎地操纵着方向盘。
从宾馆出发十分钟左右就到达别墅区的入口。开进去后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一座西洋风格的建筑物。终于看见了巡逻车停靠之处,紧挨着就有一幢房子。“好像就是那里。”小高说道。
草薙和熊仓穿着从宾馆借来的工作服,还戴着帽子,这是为了不让毛发掉落在现场。当然也准备上了手套。
别墅是一座木结构建筑,被阴暗、苍郁的树木围拢其中,无法看清全貌,但看上去占地面积有个百来坪。草薙在到这里前已经听过,这家人家姓桂木
屋旁有停车位,里面并排停着沃尔沃和红色奥迪。草薙盯着红色奥迪看,熊仓就问他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事。”草薙摇摇头。
大门边上立有一位穿雨衣的警员。他看见熊仓便崩起脸紧张地敬礼,像是三十岁上下木讷朴实的青年。
“报案人呢?”熊仓问。
“正在屋内。”
“人现在情况怎么样?”
“报告!报案人现在、似乎受到了严重的惊吓。”
“问过情况了吗?”
“呃、这个、详细情况还没……”
“你看过现场了吗?”
“是的。啊不过就、只是瞄了一眼。”
熊仓将视线投向草薙,意为问他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总之局长也一起来看一下现场比较好,”草薙说,“但是,尽量,不要碰现场的物品。”
熊仓听话地点了点头。那表情全然看不出来会对比自己年幼、职位阶别低的人摆架子。看来熊仓是靠声望当到局长的吧。
连接大门和玄关的小道上铺有踏脚石,他们踩在上面小心走过去。犯人有可能留下了足印。本来在鉴证人员完成鉴证工作前,局长这样的人物是不该靠近现场的。
到玄关前,草薙用戴着手套的手敲了下门。
能够听到说着“请进”的、女性弱不禁风的声音。草薙打开门,吃了一惊。
玄关过道上有一位女性抱膝坐在地上。她穿着牛仔裤和红色衬衫,外面披着灰色的开襟毛衣。
女性抬起头,慢慢站了起来。她大概二十岁多快三十岁了,身材苗条、高挑,留着长发,眼角恰如其分地上挑,确实如汤川所言,是位颇标致的人。
女性介绍说自己名叫桂木多英。
熊仓自己介绍道,别看他这样他可是警察局局长,听上去有些好笑,但可不是发笑的场合。
草薙则简单地向她说明了情况。桂木多英默默点了点头。对她而言,警方方面的事情和她大概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那么现场是……”熊仓问。
“在里间,”她指向背后的走廊,“在里间的起居室。”
草薙和熊仓脱下鞋,用准备好的塑料袋套上脚掌,为防止塑料袋滑落,还在脚腕部分用橡皮筋固定,以保证尽可能不在现场留下自身的痕迹。
把桂木多英留在原地,两人走过走廊,尽头的房门严实地合着。
草薙轻轻打开门,先注意到的是恶臭,房间里散发出像是秽物和血混在一起的味道。
他慎重地走进去,但突然地不禁屏住了呼吸。后一个进来的熊仓,发出“啊”的一声。
首先进入视野的是摆在窗边的摇椅,那上面坐有一名小个子的男性,胸口开着一个大洞,从胸口往下染满了瘆人的黑血。男性身着休闲裤、POLO衫和马甲的装束。
然后就此将视线移向右侧,就看到朝向院子的玻璃门。玻璃门有一扇开着,那前面的地板上有一名女性仰面躺倒在地。从草薙的位置看去,粗看而言没有外伤。
草薙从口袋里掏出DC,这是他自己的东西,因为参加谷内的结婚典礼才带了过来,做梦都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派上用场。
草薙站在原地拍了几张室内的情况后,一边注意不去碰到周围的东西一边靠近摇椅。但他在离摇椅还有约一米的地方停下来,因为他注意到地板上有血沫飞溅的细微痕迹,另外还有什么人移动过位置的迹象。
草薙就在那个地方观察死者胸口的伤口。像是被剜了扒开的一个大洞,不管是肉还是内脏都被搅烂了。这个伤口究竟是如何造成的,草薙心中已有眉目,他以前目睹过同样情况的尸体。
男性的年龄估计在六十岁至八十岁之间,他那有许多皱纹的灰色脸孔,让人联想到乌龟。
草薙又拍下几张照片后,向女性遗体靠近。
这具尸体的死因也很快就能断明。她的脖子上有被勒过的痕迹。不是用绳子。手指形状的印记清晰地留在脖子上面。那个印记隐约沾有血痕。
“草薙,看那个……”熊仓用手电照向院子。
被雨打湿的地面之上,黑色的枪身微弱地泛着光。
“果然是散弹枪……”草薙喃喃道。
“要提起竹胁桂老师的大名,就连我也是知道的。原来是这样,那名男性是竹胁老师吗,这可是太惊人了。”熊仓分外严肃地说道。
桂木多英无力地摇摇头。
“请不要用那个名字叫他。那是父亲在家以外的地方用的东西,对我来说听上去只不过是陌生人的名字。”
“啊……这样啊。失礼了。那么今后便用本名桂木武久称呼他。然后就是,令堂名叫亚纪子……”
没错,桂木多英说着点点头。
回到宾馆后,他们借了先前的会议室用来询问案情。草薙也一同出席,他虽没什么干劲,但被谷内拜托了,也就没法推掉。
死在摇椅上的是笔名竹胁桂的作词家。光这样说并不能一下就想出来是谁,知道他的几首代表作后就免不了惊讶了。他的作品主要是演歌,但每一首都是热门作,也上过红白歌会被演唱过。因此他拥有一两间别墅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父亲和母亲他们肯定今早就已经在别墅了。每年这个时节,他们都要在别墅过上一个月左右。”
“你不和他们一起吗?”熊仓问。
“我平时就和父母亲分开住,这一次是因为担心他们才来的。”
“担心他们,是担心什么呢?”
桂木多英略略犹豫之后,舔了舔嘴唇。
“昨天晚上,母亲有和我联系,她说父亲把一个人叫到别墅去了。那个人叫鸟饲修二,是父亲的徒弟,现在是音乐制作人。”
“为什么叫那个人去?”熊仓问。
“为了抗议。”
“抗议?”
桂木多英“呼”地吐出一口气。
“鸟饲最近让几个新人歌手出道了,不管哪个都是鸟饲亲自操刀作词,但是其中有一首歌的歌词,和父亲以前写的、想等有机会了让别人再唱而藏着的作品极为相像。”
“哈哈,也就是抄袭了。”
桂木多英点头道。
“但是,鸟饲对此的辩解却和父亲说的完全相反。鸟饲说那是他在学徒时代写的作品,曾给父亲过目,的确有些地方受指点需要修改,但大部分是鸟饲的原创。”
“嗯……”熊仓沉吟着,“哪边的说辞才是真的呢?”
桂木多英摇头。
“我不清楚。父亲创作已久,写出了数量庞大的作品,我想他也一定积累了很多藏作。但也因此,我觉得他搞不清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徒弟的,搞混了也并不奇怪。”
“你是认为鸟饲的说法也有可能是正确的?”
“是的。父亲听了这个主张后就气得把鸟饲叫去别墅了。我听母亲说起这件事后就担心起来,因为和鸟饲之间的关系要是搞砸了,对父亲一点好处都没有。正因为有鸟饲作为音乐制作人在业界活跃,才有现在父亲能接到作词方面工作的局面。事情如果谈不拢,父作为作词家的业界地位极有可能不保。必须想办法让这件事情平稳地解决——这样一想我就来这里了。”
“如果由你出面就能办成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可我觉得能够担当仲裁人的只有我,只要是我说的话,父亲都会听的。”
“原来如此,大体上的事情,我们都清楚了。接下来,能请尽可能详细地描述一下发现那两位时的情况吗?”
桂木多英点了一下头之后,含下倒在玻璃杯中的水,深深大口呼吸几次后开了口。她在下午两点时到达这个宾馆,客房登记完进房间后,给父母的手机和别墅的固定电话打了好几通,都没人接。她想着可能是两人没带上手机就出门去了,于是在房间里休息了一阵。但是快到六点时还是没人接,这下不得不让她担心起来。在二楼的意大利餐馆吃过饭,不到七点时从宾馆出发,到别墅时是七点二十分前后。别墅门没锁,她就换下鞋穿上拖鞋走向里间的起居室。因为起居室没开灯,她便打开墙壁上的开关,然后注意到了异常的状况。她靠近两人的身体,就算是外行人也看得出来这只可能是已经死了,就没有打119而是打了110(译注)。再之后她怕继续待在起居室里就在玄关走道上等着警察来——以上是桂木多英的供述。
熊仓问桂木多英最近除了和鸟饲之间的争执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可疑的事情,或者是否有威胁桂木夫妇性命的线索,但桂木多英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应该没有人会记恨我父母的。不过在以前就那么一次,别墅里发生过盗窃案,被偷走了绘画和古董等一些物品。但不是怎么值钱的东西。大概是三年前,应该有向当地警察局报过案。”
“那犯人是?”
桂木多英摇头。“没抓到犯人。”
案情询问约一小时就结束了。之后桂木多英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译注:日本的119为消防/救护车热线,110为报警热线。
5
“真是的,和你在一起就没好事。谁曾想要在这种事情上面用到电脑。”汤川没好气地打开电脑,插上读卡器。读卡器里装有草薙DC的SD卡。
“也不是我爱去我才冲去办案的啊。这还不是为了给谷内争面子。也站在他的立场上想想嘛,值得纪念的结婚仪式当天,因为泥石流封路,附赠没多远的地方发生凶杀案。本来该是和新娘你侬我侬的时候呢,现在还和有关人员开着协调会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