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会接受这种解释吗?我知道你用这个潜入航空事业本部。”
杂贺露出有点意外的表情。“会有人严格确认那个登记表吗?”听他的语气,好像这才是大问题。
“这种事不重要,我要你把这件事解释清楚。”
杂贺抓着头走进房间,把便利商店的袋子放在一旁,盘腿坐在榻榻米。
“和你没有关系。”
“这怎么行?我有权利问清楚。”
杂贺用鼻子冷笑着。
“我上次就说过,我对飞机很有兴趣,所以想看看别人制造飞机,就这么简单。”
“只是看看而已?”
“对。”
“那这是怎么回事?”三岛捡起旁边的图纸。
“这些都是航空事业本部的图纸,我不知道你用甚么方法偷出来的,但你以为可以随便偷出来吗?”
杂贺收起了笑容,但随即又冷笑着。他没有说话。
“你不想说吗?那我只能报警了。”
杂贺仍然笑着。他没有发出声音,咧着嘴笑着。
“你要不要说实话?只要你说实话,我就不报警,你别想用谎言骗我,我能够分辨实话和谎话。”
杂贺再度抓了抓头,缓缓松开盘着的腿。“真是拿你没办法。”
“你终于打算说了吗?”
杂贺没有回答,半蹲着身体,把手伸向壁橱。三岛以为他打算拿甚么东西向他说明,但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杂贺突然身手敏捷地扑向三岛,手上不知道甚么时候握着一把刀子。三岛奋力抵抗,但转眼之间就被杂贺制伏了,刀子抵在他的喉咙上。
“要不要我从你这张说不停的嘴巴开始动手?你这个王八蛋真让人火大。”
杂贺的脸上收起了刚才的笑容。他的眼睛宛如冷血动物。三岛忍不住缩起身体,他说不出话。他试图抵抗,但整个人好像被机器固定般动弹不得。即使隔着衣服,也可以感受到杂贺力大无比。
“你别来烦我,也不要再多问了,把我这个人和在这里看到的一切都忘了,不准告诉任何人,当然也不许报警,听懂了吗?”他的声音充满恶意。杂贺每说一句话,锐利的刀尖就碰到三岛的喉咙。
“你到底想干甚么?”
“你不长耳朵吗?我不是叫你不准问吗?”他瞪着眼睛说。
“如果我说会听你的话,你会相信吗?搞不好我离开这里之后,马上就去报警。”
“喔。”杂贺瞪大眼睛,低头看着三岛。
“你打算这么做吗?”
“既然你相信我,不如彻底相信我。我刚才说了,你无论对我说甚么,我都不会报警,我可以保证。”
“你这张嘴真是说不停。”刀尖从喉咙移向下巴。“我并不是相信你,而是只要你不笨,就知道我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如果你报警,会有甚么后果。还是说,你以为我只是吓唬你而已?”
三岛没有说话,杂贺把刀尖稍稍用力,压进了他的皮肤。“只要你不随便乱说,我就不会动你,懂了吗?”
三岛缓缓眨了眨眼睛,代替点头。
“好,这样很好,硬是想知道你不该知道的事,对你可没好处。”杂贺缓缓松了手,身体也不再压着三岛,最后才把刀子从三岛的喉咙上移开。
这时,杂贺的表情突然发生了变化,他皱着眉头,眯起眼睛,好像看到了甚么令人晕眩的东西。他的身体失去了重心,没有拿刀的手撑在地上,从肩膀的起伏可以察觉他呼吸困难。
“你怎么了?”三岛问。
“没甚么。”他说话时显得格外痛苦。
“你不舒服吗?”
“和你没有关系,你赶快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三岛觉得杂贺和那天晚上在路上昏倒的情况一样,对杂贺来说,一定觉得自己昏倒,让三岛送回家是最大的失误。
“你知道自己的身体哪里出问题吗?”三岛问。
“你少罗嗦。”
“我帮你找医生。”
“不要,你不要管我,我不会再使用假员工证了,你可以带走。”杂贺蜷缩在榻榻米上,一只手抱着头,但仍然握着刀子。
三岛站起来俯视着他。杂贺也没有动弹。几分钟过去了,杂贺全身突然放松,他用力呼吸了几次后抬起头。室内的气温很低,但他额头上冒着冷汗。
“你没事吧?”三岛问。
杂贺没有理会他,只说:“你赶快走吧。”
三岛转身离开,伸出一只脚准备穿鞋时,杂贺突说:“等一下。”三岛回头看着他。
杂贺吐了一口气,把刀子丢在榻榻米上。
“你为甚么说不会去报警?”他问。
“啊?”
“你刚才不是说,如果我告诉你实话,你不会报警。你根本不知道我会告诉你甚么。”
三岛忍不住苦笑起来。自己的确说了奇怪的话,但并不是信口开河。
“第一,无论航空事业本部发生任何事,都和我没有关系。其次,”他巡视着室内,“看到这里的东西,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觉得可能是有趣的事,想要亲眼见识一下到底会发生甚么事。”
“你真是怪胎。”
“是吗?”
“还有其他理由吗?”
“就这样而已。”
“是喔。”杂贺伸出双腿,靠在墙上坐好。
一阵空虚的沉默。这次比上次更长。杂贺把丢在角落的毛毯拉了过来,披在身上。三岛也把手放进大衣口袋,拉了拉衣襟。
杂贺开了口。
“我只是想要玩具。”他的声音很慵懒。
“玩具?”
杂贺从摊在地上的资料中拿起一张照片,递到三岛面前。照片上是自卫队的直升机,一架大型直升机。
“CH─5XJ,就是我上次和你提过的那架。”
三岛惊讶地看着杂贺的脸,“你要偷那架直升机?”
“是啊。”
“怎么偷?”
“让它从锦重工业的停机库飞出来,占为己有。”
“你会开直升机吗?”
“我开过小的,但不会开大B。”
“大…甚么?”
“就是那架直升机的名字。”说着,他从三岛手上拿回了照片,“但并不需要我开。”
“你有朋友吗?”三岛问。
杂贺耸了耸肩,“说朋友也算是朋友,只是要从现在开始调教。”
三岛思考着这个男人说话的意思,立刻就想到了。
“电脑吗?”
“答对了。”杂贺从毛毯中探出头,点了点头。
“CH─5XJ可以透过卫星导航系统确认自己的位置,按照事先输入程式的飞行模式,在事先输入程式的航线上飞行。所以,只要让直升机从停机库驶出来,发动引擎,移到可以起飞的位置,即使不需要飞行员,也可以飞到任何地方。”
“太厉害了。”他的这番话,改变了三岛对直升机的认识。
“那架直升机很特别。”
“你打算飞去哪里?”
“现在还没有决定,但不管飞到哪里都好。”
“必须是可以飞回来的地方吧。”
“飞回来?”杂贺似乎觉得很可笑。“才不要飞回来。”
“但你不是偷走了吗?”
“起飞之后,就偷完了。很遗憾,那架电脑直升机不能自动降落,即使可以,我也不会让它飞回来。偷那种东西回家也没地方可以放。”
“那架直升机怎么办?”
“没怎么办,飞在天上的东西,早晚会掉下来。”
“你要让它坠落吗?”
“那也没办法啊,干脆坠落在国会议事堂怎么样?”他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三岛无法判断杂贺说的话有几分真假。
“你偷直升机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它坠落吗?你这么做有甚么目的?”
“想做就做啊,就好像小孩子想要玩具一样。”杂贺说话时笑了起来,但他的眼神难得真诚,三岛觉得搞不好他真的这么想。
三岛将视线移到矮桌上。
“这是在做甚么?”
“遥控器。”
“遥控甚么的?”
“我刚才也说了,直升机进入起飞状态后,就可以由电脑操控,在此之前,必须靠手动的方式操作。但如果由我亲自在直升机上切换到自动驾驶,一走下直升机就会被逮捕。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必须用遥控的方式操作手动的部份。”
“无线遥控吗?”
“就是这么一回事。”
“听起来好像很复杂,必须很熟悉驱动器的内部装置…”三岛说到这里,突然恍然大悟地看着杂贺,“所以你才会潜入航空事业本部吗?”
杂贺没有回答,似乎觉得没必要回答。
三岛再度审视着正在制作的装置,那绝对不是外行人能够做出来的。虽然在研究室经常可以看到示波器,但普通人家里不会有这种东西。
“你到底是谁?”三岛低头看着裹着毛毯的男人,很显然,他绝对不是普遍的反应炉清洁人员。
“我只是想要玩具的小孩子,这样不就够了吗?”杂贺说。
三岛心想,这个男人不可能透露更多了,于是,他又巡视了室内。“你不用再去航空事业本部了吗?”
“不知道,可能还要去。”
“那这个就继续留在这里。”他用下巴指了指放在矮桌上的伪造员工证。“但最好在使用之前通知我一下。”
“我会这么做。”
“做得很像,这也是你自己做的吗?”
“不,请大阪的业者做的。”
“业者?”
“这世上,有各式各样的业者,不管是假驾照还是假护照都有人做,只要有样本就好。”
“原来是这样。”三岛只能耸肩。
“你为甚么会告诉我实话?”
“凭感觉吧。”杂贺冷冷地回答。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三岛处于轻度的兴奋状态。杂贺的话的确让他受到很大的震撼,也觉得很惊人,一旦执行,真的会惊天动地,但他的兴奋不光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他开始思考如何把自己融入那个计划中。
如今,很难回想起是甚么时候想到那个点子。也许是得知杂贺计划的瞬间,也许是听到他开玩笑说,要让直升机坠落在国会议事堂的时候,也可能是离开杂贺的家,在路上走路时想到的。总之,当三岛回到自己家里时,那个想法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成形了。
三岛几乎无法专心工作,吃饭的时候,也都在研究这件事。那是很荒唐、很离谱的想法,他必须想清楚,因为一旦这么做,他的人生就完了。
这是荒唐的妄想,不可能成功,一定会出问题──
不,目的并不在于成功,只要执行,就有了意义──
三岛举棋不定了好几天,在他去杂贺家里的第六天,终于做出决定。他在家里看着儿子的遗照,下定了决心。
翌日,他再度前往杂贺的公寓。杂贺在家里,一看到三岛,似乎有点惊讶,但他没有说甚么就打开了门。
“一切顺利吗?”三岛看着矮桌上的东西问。
“有甚么事?”杂贺心情很不好,“我不是叫你别再来了吗?”
“我有一个提议。”
“提议?甚么提议?”
“我可以加入你的计划吗?”
杂贺露出诧异的眼神看着三岛的脸,“甚么意思?”
三岛把他这几天想的事说了出来。
他提议,让CH─5XJ坠落在快滋生反应炉原型炉新阳上。
※※※
让大B在核电厂上空盘旋,威胁政府──杂贺听了,也忍不住惊讶。和他相处的过程中,这是三岛唯一一次在心灵上占了优势。
“你为甚么要这么做?”杂贺问。
“那你呢?你为甚么想要直升机?”
“想要不需要理由,小孩子想要电动玩具有理由吗?当然没有啊,想要就要,就这么简单。”杂贺冷冷地说。
“那你也当作我没有理由。因为想要让直升机掉在核电厂上,所以才这么做。在此之前,因为想要恐吓政府,所以就恐吓。你不妨认为是这样。”
杂贺用鼻子冷笑一声。“简直乱来。”
“对你来说,应该也有好处,你并不需要更改原本的计划,你上次不是说,要坠落在国会议事堂吗?现在只是把地点改成核电厂而已。其他的事都由我来负责。”
“你有自信不被警察逮到吗?”
“不。”三岛轻轻摇头。“没有,应该说,一定会被逮捕。”
“你有心理准备当然好,但如果你被抓,警察也会找到我。”
“应该吧。”
“你倒是回答得很干脆。”
“那我问你,如果我不加入,你一个人偷直升机又会怎么样?你有自信无法让别人查到是你干的吗?”
杂贺没有回答,把头转到一旁,三岛对着他的侧脸说:
“你是不是曾经参与直升机的开发?否则,不会想做那种事,即使有这样的想法,也无法做到。所以,警方很快就会查到你。”
杂贺把头转了回来,看着三岛问:
“你知道我现在想甚么吗?我很后悔当初告诉你。”
“你和我联手,对你有很多好处。因为我本身就是锦重工业的员工,我在航空事业本部也有可以信赖的人,只要不说出真相,有可能得到那个人的协助。”那时候,三岛已经想到了赤岭淳子。
杂贺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说:
“有你帮忙,的确更容易偷到大B。”他抽了一张面纸,大声地擤着鼻涕。
※※※
所有计划都是在杂贺家里研拟出来的。那时候,三岛知道杂贺从锦重工业偷了相当机密的资料,只有少数人能够从电脑中看到这些资料。三岛不由地想起杂贺记事本第一页写的那串看起来像ID号码和密码的文字,如果那是开启机密资料的钥匙,杂贺怎么弄到手的?但是,三岛从来没有问过他这个问题。
同时,他还发现杂贺不仅精通直升机的操纵系统,对自动驾驶系统也有相当的知识和经验,当杂贺开始谈到影像回馈系统时,就更加明确了。
在建立这次计划过程中,最让三岛头痛的就是如何不让反应炉停机。即使寄了恐吓信威胁政府,一旦反应炉停止运转,就要让直升机坠落,敌人也未必会相信。因为从外观根本无法判断反应炉是否停机。
他很快就想到可以监测进水口和排水口的温度,确实掌握反应炉的运转状况,也知道哪里可以弄到红外线热像仪。茨城工厂的热处理实验室有一套用数百万圆采购之后,就很少使用的仪器,摄影机也是可以用遥控方式控制的最新型,虽然放在上了锁的柜子里,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把钥匙管理很松散。
只要装在直升机上,用无线电把拍到的资料传送到地面的电脑就好,只是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目标是否能够顺利进入摄影机拍摄的范围。如果拍不到,根本无法发挥监视的作用。如果无法将海水温度图像化的影像寄给新阳那些人,他们就无法抗拒停掉反应炉的诱惑。
当他说起这件事时,杂贺提到了影像回馈系统。
“可以为摄影机设定一个系统,让它持续拍摄事先输入的图像。比方说,可以让电脑记住新阳厂区的形状。那里的防波堤是白色的,很容易辨识。让摄影机找到这个画面后,就可以持续拍摄。当直升机开始盘旋时,就启动这个系统。”
“如果有这个系统,当然就太好了,你可以做出来吗?”
“如果我做不出来,干嘛和你说这么多废话?”杂贺撇着嘴角笑了起来。
他花了两个星期完成了这个系统。他说是根据市售的影像处理软体修改的,但那也很厉害。据他说,因为只要摄影机改变角度就好,所以很简单。
“如果要根据影像资料移动直升机,就会比较麻烦。”杂贺说这句话时的脸上充满自信,三岛觉得,那是研究人员特有的表情。
在测试红外线摄影机时,他们用大阪的摩天大楼测试了三次,每次测试后,杂贺就进行微幅调整,把系统提升到十分完美的程度。
“实际执行时,直升机会上升到一千数百公尺。距离越远,画面的晃动越小,控制摄影机就越简单,但问题在于温度,有办法顺利测量吗?”从大阪回程的路上,杂贺在车上问。
“应该没有问题。”
“但会受到空气层的影响,红外线热像仪会受到环境影响产生误差,要不要同时使用双色温度计?这样比较确实。”
双色温度计也是一种红外线温度计,使用两种不同波长的红外线测量温度,不会受到和测定物之间的空气污染和密度影响而产生误差。杂贺知道有这种装置的存在,就代表他并不是普通的技术人员。
“有误差也没有关系,我们需要的不是绝对温度,而是排水口和进水口的温度差,而且,我不想让系统变得更复杂。”
“那倒是。”杂贺点点头。
红外线温度测量系统在五月底完成,差不多在那时候,三岛听茨城工厂的人说,某个单位的红外线热像仪遭窃了。三岛得手两个多月后,对方才发现失窃。
杂贺的无线电遥控系统也逐渐完成。无线电遥控系统由引擎启动系统、提供电子讯号控制方向舵系统,以及切换到自动驾驶的系统这三个简单的系统构成。杂贺说,正因为这架直升机已经引进了线传飞控系统,几乎不需要力学上的中继点,完全靠电子讯号启动各种驱动器,所以才能够完成改装。
但是,因为实体机的相关资料不足,有不少无法解决的问题。各种机器的装设方法也需要再三研究。比方说,要把红外线摄影机装在哪里,要怎么安装电线之类的问题,都必须在执行前决定。不能到了现场之后,才用电钻打洞,用螺栓固定。
于是,杂贺在六月和七月分别潜入航空事业本部。三岛指示他,一定要用铅笔在出入人员登记表上填写姓名和所属部门。因为这样才能在事后请赤岭淳子篡改成别人的名字。
他们一开始就决定了行动的日子。那就是CH─5XJ举行交货飞行的八月八日。杂贺猜想前一天,那架巨大的直升机就会装满航空汽油,但在此之前并不会加油,那天之后,直升机就会交给防卫厅。
八月五日,他们最后一次讨论,那也是三岛最后一次见到杂贺。那天下着大雨,但他们求之不得,因为他们认定八日一定会放晴。
“那就万事拜托了。”临别时,三岛伸出右手,杂贺似乎有点意兴阑珊,但还是和他握了手。
三岛至今仍然不知道杂贺是何方神圣,为甚么要偷大B也仍然是谜团,但是,三岛觉得他和自己一样,内心有某种纠结的矛盾,也有无处宣泄的愤怒。
杂贺显然曾经在防卫厅工作,只是不知道在那里发生了甚么事,但绝对是因为这件事让他对某些东西感到失望。于是,他离开了防卫厅,从此销声匿迹。他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才隐姓埋名。
但是,三岛认为,光是这些因素还不至于让他下决心做这些事,一定是身处核电的世界,才让他下了决心。
也许杂贺离开防卫厅后,并不是基于偶然投入核电厂的工作,但他在核电的世界也面临了和之前曾经体会的矛盾和纠结,产生了同样的愤怒。三岛的这种想法并非毫无根据,因为他记得杂贺曾经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这个世界上,有些行业必须存在,别人看了却觉得讨厌。核电厂也是其中之一。”三岛猜想他在说这句话时,应该想到自卫队的事。
田边佳之事件或许引爆了杂贺内心的愤怒,从他不时提起田边的事,不难察觉到他对那个年轻人的死耿耿于怀。如果继续发挥想像力,或许可以认为,杂贺的身体状况不佳也和核电厂有关系,也许他那么关心田边佳之的事,是因为那并非事不关己。三岛知道他在蒐集有关白血病的文献资料。
当然,这些都是三岛一厢情愿的想法,也许正如杂贺自己说的,他想要大B,只是基于小孩子想要玩具的相同心理。
真相隐藏在黑暗中。
43
高坂看到跟着侦查员进来的赤岭淳子,心想难怪警官在机场会认不出她。锦重工业提供的照片中,她一头长发,五官并不明显,但眼前的她一头短发,脸上的化妆也充满异国情调。她今天要出发前往欧洲,也许是配合出游的心情改变了化妆。
“不好意思,还劳驾你辛苦跑一趟,请坐吧。”高坂请她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赤岭淳子微微欠着身,坐了下来。看到她坐下后,带她来这里的侦查员立刻离开了。为了避免她产生抗拒心理,必须尽可能减少在场的警官人数。此刻除了高坂以外,只有小牧警察分局搜查一课的今野股长也在场。
这里是小牧警察分局内的会客室。高坂得知她在机场时的态度后,决定不在侦讯室问话。她并非主动协助犯罪,出国也不是想要逃走。
“请问是赤岭淳子小姐吧?”高坂问,看到她点头后又问:“你原本预定昨天出国,但在四天前临时延迟了一天,今天又取消了行程,请问是为甚么?”
赤岭淳子把手放在腿上不发一语。高坂以为她要行使缄默权,但片刻之后,她的嘴唇动了起来。
“因为我身体不舒服…好像感冒了,所以觉得延迟一天比较好。因为我一旦感冒,就很不容易好。”
“原来是这样,但你最后还是取消了这趟旅行。”
“对,因为身体还是很不舒服。”赤岭淳子低头回答。
“是吗?那我们不能耽误你太多时间。只要你诚实回答问题,我会立刻派人送你回家。”
高坂拿起旁边的一张纸摊在她面前。就是那张出入人员登记表,上面同时影印了六月九日和七月十日的登记内容。
“这里有原口昌男的名字,但目前已经查明,并不是原口先生写的,所以,我们调查了到底是谁写的。经过笔迹监定,发现和你的字很像。有人认为除了你以外,没有人能够写出这么漂亮的字。所以,我想请教一下,这是你写的吧?”
高坂发现赤岭淳子看到登记表时,眼珠子转动了一下。之后,她的表情渐渐僵硬。
“不是我写的。”她用略微沙哑的声音回答。
“不是你写的?你的回答真让人意外,最近没有其他人碰过这份登记表。”
“不是我,那不是我写的,我也没碰过这种东西。”赤岭淳子重申道。
高坂叹了一口气,转头看了一下今野,再度看着她说:
“好吧,那再问另一件事。你前天傍晚,从资材仓库搬了一个大箱子,请问那是甚么?”
这是刚才得知的消息。在调查放在第三停机库后方的木箱子时,资材仓库的仓库员说,前天下午,有一个女职员曾经拿走这个箱子,他曾经协助女职员把木箱子搬到拣货起重机上,只是仓库员不记得女职员的长相,所以,高坂是在套她的话。
但是,赤岭淳子没有上当。
“我不知道甚么木箱子,我也没有去资材仓库。”
“真的吗?仓库员说,他协助你搬木箱子。”
“他认错人了。”赤岭淳子简短地回答。
“你知道我们在侦办甚么案子吗?”今野股长终于按捺不住地插了嘴。
“我讲想你应该知道,目前敦贺半岛发生了骇人听闻的事,我们目前的调查是为了找到这起事件的歹徒。如果不赶快找到歹徒,后果不堪设想。我不知道你在包庇谁,但请你说实话。”
听到今野的喝斥,赤岭淳子的身体紧张起来,但似乎更封闭了内心。
高坂伸手拿起放在桌上的电视遥控器,对着房间角落的电视按了开关。电视中仍然在播放特别报导节目,出现了在敦贺市区拍摄的画面。女记者对着镜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