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推理连在我心中都还没明确成形,却被市长披露出来,我因而犹豫。但如果在这里表现出暧昧的态度,会破坏难得高涨的紧张气氛。我决定点点头,“是的。”
听到我的话,市长似乎放下心,再次转向其他委员:
“可是关于最重要的遭盗挖的物品,不管是水岛先生的宅子,还是火田先生的皮拉图斯屋里,都找不到疑似的东西。据天下一先生的推理,”市长又看我一眼。“东西有可能已经交到别人手中。而拿到东西的候补人选,可能是保存委员会的成员,这样的推论应该是顺理成章,所以今天才请各位来到这里。”
“我才不知道甚么被盗挖的东西。”市长话声刚落,木部就接口,“况且我有甚么必要那么做?”
“我也不晓得。”
“人家也是。”
“真的吗?”市长再次依序望向三人。“如果有所隐瞒,请现在主动招来。拖得愈晚,事态可能更加恶化哦。”
“说得那么恐怖。你倒是说说看会怎样恶化?”报社社长在椅上神气地后仰。
“借用天下一先生的说法,”市长又拿我的名字做文章。“会碰上诅咒。”
“诅咒?”
“也就是说,可能再次发生凶杀案。”
木部嗤之以鼻,“还以为你要说甚么,居然是诅咒?”
“谈话水准一落千丈。”金子差点从椅子摔下去。
然而果然是科学记者土井直美表现出最强烈的不愉快。
“怎么会在这种节骨眼冒出那种不科学的词汇来?天下一先生,你刚刚不是说你百分之百只靠逻辑来导出答案吗?却说甚么诅咒”她慢慢地摇着她的娃娃头。“真令人幻灭。”
“可是水岛先生与火田先生相继迎接悲剧的死亡是事实,而这是不是有点难以用单纯的巧合去解释?”市长说。
“那只是单纯的巧合。”土井直美当场反驳市长的意见。“而且我也不觉得有多巧,听说两起命案的凶手都是亲近的人呢。换句话说,水岛先生和火田先生处在何时被杀都不奇怪的状况。如果第二起命案的凶手是被第一起命案触发而犯案,这与其说是偶然,我甚至觉得是必然。”
不愧是科学记者,观点相当科学。但我必须让这名女子了解诅咒的意义才行。
“如果你对诅咒这个词汇不满,”我说。“改用影响力来形容也无妨。据我想像,盗挖物具有某种巨大的影响力。我认为就是受到它影响,才引发让水岛先生和火田先生遇害的命案。”
“不管换成甚么说法,都一样没有现实感。”金子透过贝雷帽搔着头说,“具有那种惊人影响力的盗挖物品究竟是甚么?侦探先生?”
“这我还不能断言。”
“怎么,原来你也不晓得啊?”木部的嘴角露骨地浮现出轻蔑之色。“那根本不用谈了嘛。”
“我已经推测到某种程度,可是我想没必要在此时此刻说出来,而且各位之中应该有一人明确知道那是甚么。”
“完全不晓得你在说甚么。”金子夸张地歪着头。“总之我跟盗挖没关系。”
“我也是。”土井直美也断定。
“那么市长,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木部看着日野市长。“你们好像在怀疑我们,但看这情形,没有任何人想要坦白认罪。就算像这样大眼瞪小眼,我也不觉得会有任何进展。”
“我也不认为事情能那么顺利啊,木部先生。”市长表现得从容不迫。“既然大家都来了——这样说或许奇怪,不过难得大伙都在,咱们就来谈谈纪念馆的事吧。所有权的问题得解决一下,也得决定何时要发表地下室有木乃伊的消息。还有得尽快决定要推荐哪些人加入委员会,递补水岛先生和火田先生的位置。我们就一边品尝阿文嫂睽违许久的料理,仔细商量这些问题。然后在讨论的同时,”市长又望向我。“就请天下一先生来进行各种推理。当然,是推理谁与盗挖有关。这样如何?”
我有些吓一跳地回望市长,但这时他已经转向其他委员。
“简而言之就是透过谈话,看看我们当中谁会自己露出马脚,是吗?”金子开玩笑地耸耸肩。
“我是无所谓。只要侦探不做出离谱的推理,胡乱冤枉人就好。”木部自信十足。
“我也无所谓,不过……”土井直美看着我,说出不出所料的话,“我祈祷侦探的推理彻底科学。”
“这我可以保证。”市长任意打包票。
阿文嫂此时客气走近,在市长耳边低语。市长点点头,看着其他人说:
“离晚餐六点开饭还有两小时以上,我们先暂时解散,接下来就在餐厅聊吧。”
木部、金子、土井三人立刻站起来。
“真吃不消,做梦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聚会。”木部埋怨。
“嗳,偶尔一下又有甚么关系?”金子说。
“偶尔是还好,但要我奉陪诅咒甚么的疯言疯语,我可受不了。”土井直美还在生气。
三人从客厅角落的阶梯上楼。天花板是挑高设计,整齐排列的房间则面向设置着扶手的走廊。三人按照木部、金子、土井的顺序从角落进入各自的房间。看来大家都是使用固定的房间。
确认三道门完全关上后,我看着市长的侧脸说:
“您突然那样说,太教人措手不及了。”
市长嘻嘻笑着,“我做错了吗?”
“如果您把我带来这里是为了这个目的,请早一点向我说明。居然在那种场合突然宣布要我推理,太胡来了。”
“会吗?如果我让天下一先生为难,那我道歉。可是如果早些说明了那又如何?即便我在事前告知您,也不会有多大差别吧?您到这里前应该没机会见到那三人。”
“可是我还是需要心理准备。”
“所以说,”市长用食指指着我。“我就是确信名侦探天下一先生绝对没问题才那样说的。”
我靠在椅子上仰望挑高的天花板。墙上挂着咕咕钟,我有些意外上面指着正确的时刻。我一直以为咕咕钟正常来说应该都是坏的。
话说回来……
我怎么会碰上这种事?
有股看不见的力量要我在这个城镇做些甚么,但这究竟是甚么?
“你说关于盗挖的物品已经有眉目,这是真的吗?”月村女士问我。
“我还没有证据。”我答道。
“连我们也不能说?”
“对不起,我不想做出暧昧的发言。可是我想我可以这么说:这是这个城镇缺少的东西。”
“这个城镇缺少的东西?”
“是的,是这个城镇原本也有的东西。不,正是这个城镇才应该要有的东西。若是失去它,这个城镇也没有存在的意义——就是如此重要的东西。”
“真教人介意,都听到这里了,想知道那究竟是甚么是人之常情啊。”月村博士交抱起手臂瞪我。
“别这么急嘛。”市长苦笑,安抚月村博士。“天下一先生迟早会告诉我们,就期待揭晓的时候吧。”
“好吧。”
月村博士说道,叹了一口气,窗外此时变得亮白,紧接着雷声大作。
“噢,是春雷呢。”市长转向窗户。
小绿站在窗边,看看窗外后回头:
“雨下得好大,风好像也愈来愈强。”
就像小绿说的,雨点打在窗玻璃上的声响嘈杂刺耳,还传来宛如远方野兽低吼的风声。
“天下一先生也在晚餐前回房休息一下如何?”市长说。“右手边最里面数来第一二间都空着,请选择喜欢的一间休息。”
“那么我就睡最里面的那间。”我站起来。
“小绿,带天下一先生过去。”
“好的。”小绿说,然后领头往楼梯走。
二楼并排着七间房间。打开最里面一间的门,其中有两张并排的床,白色床单隐隐浮现在幽暗当中。小绿打开电灯。
“不好意思,房间很小。”
“没关系,够大了。”
而且还有张小书桌及可以放进衣物的衣柜,再要求更多就太奢侈了。况且我根本没有换洗衣物。我甚至昨天才在饭店附近的杂货店买内衣裤,并且首度在来到城镇后更衣。
“所有房间都没有牢固的门锁,只有扣锁,所以离开时最好不要把贵重物品留在房里。”小绿悄声说。
“我会的。”
虽然我不认为那群人会干出宵小的行径,但还是决定听从小绿的建议。
附在房门内侧的锁结构简单,只要将墙上可旋转的金属扁棒扣到门上的承具就可上锁,是在古今东西的侦探小说中登场过无数次、可以成为构成密室小道具的门锁。当然,这是指我以前居住的世界。
“晚餐时间见。”小绿说完就离开了。
我关上房门,此时发现门的内侧挂了一块小牌子。是木制的,上面雕着WED,和楼下椅子的椅面相同。而且WED上面打个大大的叉。
这里原本是水岛雄一郎的房间——我心想。其他房间应该也挂着相同的牌子。倒是这个叉叉代表甚么意思?
我走出房间,悄悄打开隔壁房门。就像小绿说的,门没有锁,而且房门内侧挂着雕有TUE的牌子,上面也打了叉。
我回到房间,仰躺在一边的床上。不知何处又传来雷鸣。雨势愈来愈大。
我开始兴起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有甚么事正确实地一步步安排妥当。
3
雷声到晚餐时间依然响个不停,甚至感觉雷鸣正步步逼近。雨毫不间断地下着,敲打地面和建筑。
餐厅就在客厅旁,里面有张约可供十人同坐的细长餐桌,我们随意面对面而坐。
料理由门房送来。市长说,委员会开会时,门房都以杂役身分参加。难怪他端起盛着前菜的大盘子时看起来有模有样。
“有个钟表公司的社长说,纪念馆保存委员有人员空缺时,希望可以找他递补。”木部边嚼着腌章鱼说。“还说如果让他成为委员,他就要捐一座大钟塔给纪念馆。”
俗话说物以类聚,看来那人与木部是同类。我和坐在对面的小绿对望,不被其他人发现地眨起一只眼睛偷笑。
“为甚么钟表公司的社长想当委员?”金子问。
“他的理由可好了,说是想用来宣传。”
“宣传?”
“没错。比方说像这样:让那具木乃伊戴上手表,接下来用特效拍摄木乃伊伸了个大懒腰醒来的模样。接着木乃伊看看手表,喃喃自语:噢,过了一百五十年,我的表依旧精准。然后是宣传词:请让XX石英表为您保存回忆——如何?”
“木乃伊?”月村博士的眼睛亮起来。“那个人怎么知道木乃伊?你告诉他地下室的事?”
木部惊叫似地张大嘴巴,接着咳了几下:
“也没有啦,我没有全部告诉他,只是稍微提了一下木乃伊。所以,呃,那家伙知道的也只有木乃伊。”
月村博士一脸嫌恶,但没有埋怨,她微微摇摇头,喝了一大口白酒。
“伤脑筋。”市长停下拿叉子的手。“不是说好地下室的事不能泄漏给外人知道吗?”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我又没有说出全部。放心,我可以保证那个人可以信任。那么担心的话,让他加入委员就好了嘛。他是个有钱人,又有人脉。”
“除了那个人,你没有再告诉别人地下室的事吧?”市长不理会木部的话。
“没有别人了。相信我吧。”
虽然木部这么说,但没道理相信这种人的话,但始终无人答腔,反倒让气氛变得尴尬。
“月村老师,你何时要正式调查地下室呢?”土井直美问旁边的月村博士。
“我目前打算等到被盗挖的东西找出来后再行动。”月村博士频频瞄着我和市长。“不过即使找不到,我也想在下星期末开始着手调查。”
“调查的第一阶段要先从木乃伊开始吗?”金子问。
“地下室也会同时进行,不过还是以木乃伊为优先。”
“调查那具木乃伊的身分,是吧?”
木部说话时,沙拉和鱼料理送上来了。阿文嫂和门房分头把餐盘摆到各人面前。
“调查DNA的话,应该可以查出是谁的祖先吧?”土井直美说起拿手领域。
“应该可以。”月村博士同意。“关于DNA调查,我已经安排好专门的研究机构。”
“只要查明,就可以一口气找出创立者的末裔呢。”
“不,这可难说。”木部对金子的意见提出异议。“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具木乃伊就是创立者。据月村老师的说法,那具木乃伊是遭人杀害。这表示除了那具木乃伊,至少还有另一个人,也可能这个人才是创立者。”
“你说创立者是杀人凶手?”市长瞪大眼睛。“这可是新的说法。”
“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创立者就是好人啊。”
“不,所谓的创立者不是那样的意思吧。”金子反驳。“创立者指的并非是单一个人,而是象征开拓整个城镇的所有人的词汇吧?那么就算是那具木乃伊,说他是创立者也没甚么不妥啊。杀害木乃伊的凶手当然也可能是创立者,但要查明那究竟是谁是不可能的。因此将木乃伊的后裔称为创立者的子孙应该也无妨。”
“那具木乃伊是甚么样的人,目前是毫无头绪啊,而且或许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即使如此还是要给他后裔的头衔吗?”
“反正既然不晓得木乃伊是甚么样的人,这样做又有甚么关系?”
“万一查出真相的时候要怎么办?”
“到时候再想法子就行了。”
“到时候就太晚了。”
“好啦好啦。”又是市长介入调停。“我们甚么都还不清楚的阶段就争论起木乃伊的事也没有意义,等到查出甚么再讨论吧。反正第一个知道的也只有我们。”
木部与金子沉默下来,一脸不悦地继续用餐。
土井直美呵呵笑着看我:
“如何呀?侦探先生。即使是这样的对话,你也听得出甚么吗?”
“嗯,当然。”我回答。“要观察众人的人品,再也没有比餐桌上的对话更好的机会了。”
“你也加入吧,我来观察你。”木部嚼着一朵大花椰菜。
用餐进行到甜点与饭后咖啡时,市长扫视众人:
“那么接下来就依照惯例,到客厅继续喝吧。”
“好的。”金子第一个站起来。
“没有苏格兰威士忌相伴,舌头还是不灵转。”木部也说。
小绿戳着我的手肘且咯咯窃笑:
“大家都很爱喝酒。”
“没有人不喝酒吗?”
“没有。只有我。”
“那我陪你一起喝果汁。”
就在我正要站起来时,不知何处传来一阵天崩地裂的轰响,实际上整栋宅子也微微摇晃,同时原本笼罩我们的各种光线全在一瞬间消失。
所有人都惊叫出声,但没有人惊慌。
“停电了。”是月村博士的声音。
“打到附近的电线杆吗?”金子在说落雷。
“各位,请待在原处不要乱动。没事的。”是市长。
不久后,光线从某处进来了。门房拿着手电筒现身。
“切换成自用发电机。”市长命令。
“阿文嫂正在处理。”门房说。
紧接着便听到马达声,似乎是柴油发电机。不一会,灯光又恢复明亮。
我觉得众人的位置与灯光熄灭前一样。像小绿还维持着从椅子半站起来的姿势静止着。
“已经没事了。好了,走吧。”市长对众人说。
走到客厅一看,中央摆了一张刚才没有的圆桌,七张椅子围绕着桌子摆放。稍远处也有一张桌子,上面准备了饮料。酒的种类有白兰地、苏格兰威士忌、波本威士忌等等;也有果汁类;然后有各种杯子、矿泉水及装满冰块的冰桶。
保存委员的成员应该会坐在各自专属的椅子。我和小绿必然要坐在已死的水岛雄一郎和火田俊介的位置,而这两把椅子并排在一起。
我在拉开椅子时感到诧异,因为雕着WED的文字上面画了个大大的叉,和房里的门牌一样,但一开始看到这张椅子时没有这样的印子,是谁画上去的?TUE的椅子也画了叉吗?但小绿已经坐上去,看不到了。
“先来个一杯。”木部说着调起兑水苏格兰威士忌,于是所有人都聚集到桌边。
我决定依照与小绿的约定只喝果汁。果汁不太冰,我在杯中放了一颗冰块,小绿也照做。
木部、土井直美与日野市长是苏格兰威士忌派;月村博士选了白兰地;金子则是兑冰波本威士忌。
“虽然市长那么说,但我还是觉得许多事得趁着木乃伊的身分被查出来前决定好。”木部摇晃着兑水酒的玻璃杯,重提旧话。“比方说纪念馆的所有权。现在纪念馆算是市政府的财产吧?”
“当然。”
“可是如果查明木乃伊的身分、它的后裔现身该怎么办?他们可能主张纪念馆的所有权属于他们。”
“有这个可能。”金子右手拿烟斗、左手拿威士忌酒杯,并表示同意。“既然木乃伊是在纪念馆地下室被发现的,会认为整栋建筑物都是木乃伊的也很自然。”
“可是这也不一定吧?”土井直美加入对话。“木乃伊或许本来真的是住在地下室,但也不能因此就说木乃伊是整栋屋子的屋主吧?”
“为甚么?”
“这是我的印象,不过那间地下室怎么看都不像居住空间。要说的话,感觉像座地牢。入口被隐密地藏起来也教人在意。”
“我有同感。那家伙一定是被闭禁在里面。”木部说,大口喝着兑水酒。“月村老师意见如何?”
“那间地下室不是一般的生活空间,这一点确实没错。”她答道。晒得颇黑的手把玩着白兰地酒杯。
“可是那一样是屋子的一部份啊。那么一来,后裔一定会主张所有权的。”金子不知为何怪笑着。
“嗳,即使真是如此,站在市政府的立场,也只能依照目前的方法处理。”市长说。他或许不太想喝威士忌,任由摆在桌上的杯中冰块溶化。
“或许会打官司哟。”金子说。“为了把纪念馆据为己有,即使得费点工夫,任何人都会不惜余力。”
“如果演变成那样,也只能挺身对抗。”市长斩钉截铁地说。
我紧接着注意到木部的样子不太对劲。他的表情怪怪的,然后下一瞬间,他的脸扭曲起来,且咬牙切齿,猛力搔头。
“哇!你怎么了!”邻座的土井直美惊慌地问。
然而木部无法回答,他痉挛似地身体陡然后仰,甚至因为用力过猛而摔下椅子,但摔倒而起的疼痛似乎与他现在的状况毫无关系。
没有半个人吭声,大家仅是茫然地看着他,只见木部的口中开始冒出白色泡沫。他的眼睛虽然睁得大大的,但几乎是翻白眼。接着木部挺着庞大的大肚腩,身体像鱼似地抽动两三下,就再也不动了。他的眼睛依然翻白,嘴里冒出来的泡沫从脸颊流到脖子。
“哇!”土井直美尖叫。
“木部先生!”市长慌忙离席,想扶起木部的身体。
“不要碰他!”我制止市长走近木部,然后检查他的脉搏、观察瞳孔。结果显而易见。“他死了。”
“噫!”金子大叫。
“怎么会突然……是心脏病发作吗?”市长问我。
“不,应该不是那种急性症状。”我望向桌上的玻璃酒杯,木部的兑水酒喝掉一半以上。可能是注意到我的视线,小绿就要把手伸向那只杯子。“不要碰!”我叫道。她慌忙缩手。
我取出手帕,小心不沾上指纹地拎起酒杯,接着闻闻味道,只有威士忌的香味,外观看上去也没有可疑之处。
“怎么样?”土井直美似乎察觉我的目的,出声问我。
“看不出来。可是无色无味的毒药多得是。”
“毒?”金子倏地挺直背。“怎么会有毒?”接着他看看自己的威士忌酒杯。
此时咕咕钟突然响起来,原本就紧张无比的空气变得更加一触即发。
“居然在这种时候吓人。”金子抹抹嘴巴。
“咦?”月村博士说道,把椅子搬到墙边并站上去。咕咕钟就在她头上。
我也立刻察觉到她发现甚么了。咕咕钟布谷鸟小巧的嘴喙上叼着甚么,看上去像是折得小小的白纸。
月村博士伸长手取下纸张,然后爬下椅子。
她摊开手中紧握的纸。从她的眼球动作,可以看出纸上写了疑似文章的内容。
“请看。”月村博士说,把纸递过来。
我接过来望向纸面。上面以如同尺规画出来的文字写着以下内容:
“罪在死者的书中”。
是凶手的讯息。咕咕钟正指着九点。凶手预期会在九点以前结束杀人。
“怎么回事?木部先生是被杀的?”市长也不禁呼吸急促。
“可是……”土井直美摇摇头。“是谁杀的?”
“死者的书指的是甚么?”我没有特别针对谁问。
“木部先生出过一本书,叫《胜利者经营学》。是指那本书吗?”月村博士答道。
“有人有那本书吗?”
“那种书只有作者自己才会留吧。”
我听到金子的评论,同时跑上楼梯。
木部的房间位在与我相反的另一边尽头。门没有锁。我一开门立刻扫视室内。木部把两张床中的一张拿来放行李,上面摆了一本封面花俏的平装书。我拿起来翻开。
“找到甚么了吗?”小绿追上我问。市长、金子、月村博士跟在她后头也进来了。
“不,还没有……”我说到一半,注意到书中夹一张书签。是一枚短纸笺,一样写着字。
“他沉迷于诅咒,成了禁断之书的俘虏”。
“禁断之书……”
“上面写甚么?”市长问,我默默把书签还给他。
市长瞥一眼后抬头,“这是甚么意思?”
“也让我看看。”金子望向市长的手中,月村博士和土井直美也伸长脖子。
我搔着蓬乱的头发,在室内踱来踱去,接着忽然想到一件事地望向房门。上面挂着和我房间一样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