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没什么。最近您和古芝有联系吗?”

“没有。我从谷山老师那儿听说古芝现在行踪不明,他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不好说……”草薙随口应道,他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解释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看来从这位教师身上无法获得更多线索了。“现在社团成员有几个人?”

“三个。刚才说的两个一年级新生现在是二年级,去年又有一个新生加入了。”

“我可以问他们一些问题吗?”

“应该可以……不知道他们今天来了没有……”天野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掏出手机,看来是要给学生打电话。在校内老师居然用手机跟学生联络,草薙再次感到时代变了。

“已经和学生联系了,两个高二生都在,您现在要去见他们吗?”

“那就拜托了。”草薙站了起来。

天野带草薙来到了另一个房间。房门上挂着一块写有“理科第一实验室”的门牌,屋内并排摆放着八张宽大的操作台。这里主要是做物理实验的,化学实验则是在理科第二实验室。

在屋里等着的是两名男学生,一个姓石冢,另一个姓森野。两个人都很瘦,皮肤也很白。石冢戴着眼镜。

二人旁边的操作台上放着平板电脑和漫画杂志,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做物理实验。

天野向二人说明了草薙的身份,并主动解释说现在古芝伸吾行踪不明,需要配合调查。恐怕天野在心中已经把自己当成协助办案的警察了。

“最近,古芝伸吾和你们联络过吗?”草薙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古芝前辈毕业之后,几乎就没联系过了吧?”森野向石冢确认道。

“嗯。”石冢点了点头,“去年的那个时候就是最后一次见?”石冢尾音上扬,他看起来像个优秀的学生,说话方式却和时下的年轻人一样不客气。

“那个时候?”草薙问道。

“去年的……十月份吧?”石冢不确定地回答。

森野点了点头。“应该没错。”

“是通过电话联系的吗?”

“不是,他来过这里。”石冢答道。

“古芝来过这里?”

“对。”石冢并没有因为古芝是前辈而使用礼貌的称呼,“他来取一件私人物品。”

说这句话时,石冢敷衍地用了尊敬的口吻,但现在不是在意这种事的时候。

“私人物品是什么?”

“是前辈制作的一个装置,虽然已经拆分并存进了库房,他还是担心会占用空间。那还真是个大家伙,我们帮他搬到了车上。”

“那辆车是白色的小型客车吗?”

石冢略微思考了一会儿,答道:“我想应该是的。”

“自那之后,古芝就再也没来过吗?”

“可能是吧。”石冢答道。

坐在他旁边的森野犹豫地说:“前天我也是这么回答的。”

“前天?回答谁?”

森野和石冢面面相觑。

“怎么了?不能告诉我吗?”

“如实回答。”站在一旁的天野对二人说道。

森野挠了挠头,噘起嘴说道:“OB来了。”

“OB?”

“我们社团的OB,那个人也问了古芝前辈的事情。”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草薙问道,但在二人做出回应前,一个人的脸就已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18

 


去向告知板上写有“在室”的方格内吸着一块红色磁铁,草薙确认后敲了敲门,没等回应便推门而入,大步流星地向里走去,环顾室内。只见汤川跷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没有穿平日里常穿的那件白大褂。

汤川慢慢地转动椅子,转向草薙。“真是粗暴的出场方式。造访前打个电话来比较合乎礼仪吧?”

“我可不想给你佯装不在的机会。”

“佯装不在?我有必要这么做吗?”

草薙毫不客气地走向汤川。“我去了你的母校,统和高中。”

汤川抬起下巴。“是一所很优秀的学校吧?再过一阵子,校园里就会开满樱花。但秋天会有毛毛虫出没,让人很是为难哪。”

草薙对汤川的俏皮话置若罔闻,走到汤川面前,俯视着他。“为什么要隐瞒?你应该很了解古芝伸吾的情况吧?”

汤川失望地摇了摇头。“你是从有名无实的物理研究会顾问那儿听来的吧?那个起不到任何作用的‘沙悟净’。”

“你去帮忙准备吸引新生入社的演示了吧?时间还长达三个星期。”

“准确地说应该是十八天。”

“多少天都无所谓!我对你说出古芝伸吾的名字时,你为什么要撒谎说不认识他?”

“我可没说不认识他,我当时说的是我对他没什么了解。”

草薙想起汤川当时好像的确是这么说的。“汤川,这次咱们推心置腹地谈谈。”草薙靠在操作台上,“这段时间,我发现这个案子和你有一种微妙的缘分,但我觉得不能用这么含糊的说法了事。对于我来说,这也是迫不得已,这次的巧合太多了。”

汤川默默地站了起来,走近操作台,像往常草薙来的时候一样,把速溶咖啡粉倒入了马克杯。

“你没有说实话。”草薙看着挚友的背影说,“你隐瞒了什么?快实话实说!”

汤川端着两杯速溶咖啡,走回草薙身边,把其中一杯放在了他手边。“对我而言,是想极力避免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的,但现在好像不行了。”汤川端着马克杯坐到椅子上,“如果我要回答你的问题,就得把古芝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我说出古芝伸吾这个名字,是上次来找你的时候,但在那之前你就察觉到古芝和这次的案件有关了吧?”

汤川耸了耸肩。“嗯,没错。”

“从什么时候?”

“一开始。”

“一开始?”

“意思就是你第一次来这里调查这件案子的时候。”

“等等,我第一次来是因为被害人往帝都大学打过电话,还有被害人的名片夹里有你的名片。你当时说长冈给你看过那段视频,并求教那一现象的成因,没错吧?”

汤川注视着杯中的咖啡。“虽然不全是谎话,但我要承认当时的说明并不充分。”

“什么?长冈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来找你的?实话实说吧!”

汤川痛苦地皱了皱眉,这个表情对他而言极为罕见。他又释然般地长舒了一口气。“长冈确实让我看了那段仓库外墙上被开了一个洞的视频,但他事先对我说‘这个现象是由某个装置引发的,而制造那个装置的年轻人好像受过您的指导。请以此为前提来看’。”

“看到视频的瞬间,你就知道了那个装置是什么,还有制作那个装置的年轻人是谁,对不对?”

汤川一言不发,陷入了沉默。草薙明白他这是默认了。

草薙从带来的包里拿出一张光盘,看了看汤川桌子上的电脑。“这台电脑能放DVD吗?我用一下行吗?”

“要给我看有趣的视频吗?”

“你先看完再说。”

汤川打开光驱,从草薙手中接过光盘,放了进去。不一会儿,液晶屏上便出现了画面。

地点是统和高中的理科第一实验室。操作台上放着一个用长金属板组装起来的装置,上面还连接着许多草薙既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用途的器件。不久,一个年轻人站到了操作台旁,是古芝伸吾,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运动衫,戴着橡胶手套。

“接下来我们将进行发射的实验演示。因为一天只能进行一次,请各位一定不要错过。虽然我觉得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以防万一,请戴好刚才发的护目镜。”

在场听古芝伸吾说话的人可能是因为离得较远,并没有被拍摄到画面中。

他也戴上护目镜,从装置旁离开,走出了画面。“倒计时开始!”他的声音传来。

“三、二、一!”他话音刚落,装置的前端就喷出了大量火星,还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若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心脏恐怕都受不了。一片哗然随即响起,应该是参观者们发出的惊叹。

古芝伸吾再次出现在画面中,他走到刚才火星乱窜的地方,从装置的前端取下了安装在上面的平底锅。“如各位所见,被彻底贯穿了。”古芝举起平底锅,只见锅的正中央被开出了一个直径约三厘米的洞。视频就此结束。这是草薙从物理研究会的电脑里复制过来的。

“有何感想?”草薙看着汤川问道。

物理学家推了推眼镜。“我也是第一次看,只能说极其完美,实验非常成功。看来吸引新生加入社团的演示进行得非常顺利。”汤川打开光驱,把光盘取出来还给了草薙。

“这是磁轨炮吧?”草薙一边收起,一边问汤川。

“没错,原理你已经听物理研究会的人讲过了吧?”

“算是吧。”草薙撇了撇嘴,“弗莱明左手定则嘛。”其实草薙知道的就只有这一个词而已。

“对,这是洛伦兹力。在两根金属导轨间放上导体,如果瞬间接通大量电流,由于和产生的磁场间的相互作用,导体会受到一个很大的力。原理其实很简单。”

“这台磁轨炮在去年秋天被古芝伸吾取走了,这件事你怎么看?”

汤川没有作答。

“当时看完视频后,长冈对你说了什么?”

汤川凝视着某处说:“他问这个装置能不能用来杀人。”

草薙咽了一口唾沫,问道:“你怎么回答的?”

“磁轨炮不是杀人的工具。”

“长冈什么反应?”

“他问如果对着人发射,会有什么后果,会不会和那个被打穿了的墙一样。”

“你说什么?”

“我说没试过,所以不知道,也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这么说?”

汤川指了指草薙带来的光盘。“通过刚才的影像就能看出,磁轨炮是个庞大的装置,和手枪、步枪这种简便易携的武器不一样。如果对人射击,不把对方固定到某个地方,是无法命中的。与其用它来杀人,还不如用刀这类尖锐的东西,用不着特意把磁轨炮运走。然后长冈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会怎么做。”

“那你又是怎么说的?”

“我说用磁轨炮去射击移动中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我根本就没有过这种想法。然后……”汤川推了推眼镜,目不转睛地看着草薙说,“如果制造此装置的年轻人是我认识的那个,我相信他肯定也不会有这种愚蠢的念头。”

“长冈对此怎么回应?”

“他说明白了。”

“长冈并没有提到古芝伸吾这个名字?”

“是的,不过,他说了这样一番话:‘这段视频是我偷拍的,这个装置的制作者对被偷拍一事一无所知,所以不要去找他确认,也不要告诉他我来过这里。作为交换,我会尽力阻止他做出傻事来。’”

“看来长冈是从古芝口中得知了你的事?”

“虽然没有确认,我想应该是这样。”汤川喝了一口咖啡,看向草薙旁边,“你不喝吗?都凉了。”

“我第一次来这里调查这件案子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实情呢?如果我当时就得知了这些信息,说不定现在早就找到古芝伸吾了。”

“古芝和这次的杀人案毫无关系,我一直坚信这一点,所以我觉得还是不要说多余的话。”

“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给仓坂工机打电话?”草薙说完,看见汤川的眉毛动了动,他便确信自己的直觉是准确的。“案发几天后,有人匿名往仓坂工机打了通电话,用的是公用电话,询问古芝伸吾在不在。那个人就是你吧?”

汤川放弃般地点了点头,将马克杯放在了桌子上。“我不认为案子和古芝有关,但还是有些在意,就先打了他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才往仓坂工机打了匿名电话。”

“你早就知道古芝在仓坂工机上班?”

“开学后不久,他曾来问候过我。此后一直没联系,我便给他打了电话,他说,他姐姐病逝后,他就辍学参加工作了。我当时还问了他上班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后来你往仓坂工机打电话,得知古芝伸吾一直缺勤,就开始越来越在意那个两年前你们二人通力合作制作出来的磁轨炮,你还回母校确认了磁轨炮是否被安全地保管着。我没说错吧?”

汤川轻叹一声。“大致如你所说。”

“仓库的外墙突然被开了一个洞、摩托车起火燃烧、屋形船的窗户被打碎,如果这都是用磁轨炮所为,就说得通了。”

“我只能说有这个可能。只是……”汤川继续说道,“我始终坚信古芝和杀人案无关,你追查他也没用。”

“那为什么古芝要把磁轨炮从学校运走?深更半夜跑出去发射它的理由又是什么?”

“现在并不能证明这些行为都出自古芝之手,就算真是他做的,不对他进行讯问,也无法得知他的目的。”

草薙凝视着汤川,虽有片刻犹豫,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这个人。“哪怕一刻也好,我们必须尽早找到古芝伸吾。我想,他隐藏行踪是为了报仇。”

“什么?”汤川眉头紧皱。

草薙告诉汤川,古芝秋穗的死很可能是其情人大贺仁策见死不救所造成的。“长冈接触古芝伸吾的原委目前还不知道,但他极有可能是对古芝秋穗的死起了疑心,然后去酒店调查,明白了事情的真相。那么长冈为什么要偷拍能展现磁轨炮威力的视频呢?据我推测,是长冈察觉到了古芝伸吾的目的,那就是报仇。原本一通急救电话就能救姐姐的性命,大贺仁策却见死不救,古芝便想用磁轨炮杀死大贺仁策。”

汤川摘下眼镜,放在桌上,怒视着草薙。“这不可能!”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因为古芝伸吾是个好青年吗?那他把磁轨炮运走的理由是什么?射击仓库外墙的理由又是什么?难道不是为了测试磁轨炮的威力吗?”草薙站了起来,指着挚友的胸口,“我以警视厅搜查一科搜查主任的身份,请帝都大学的汤川学副教授和我一起去特搜本部走一趟,为我们详细解说磁轨炮的情况,再说一说你指导古芝伸吾制作这个武器的事。”

“我拒绝,还有,磁轨炮是实验装置,不是武器。”

“如果为杀人而使用它,那它就是武器。”

“我说了,他不会做出那种事。”

二人相互怒目而视,沉默地用眼神对抗。

先把目光移开的是草薙。“你要是不肯配合,我也没办法。关于磁轨炮的说明我还是拜托科搜研[1]的人吧,有视频在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草薙做了个深呼吸,继续说道,“在案子告破前,我不会以朋友的身份和你接触,要是我来这儿,便是以一名刑警的身份来的。”

汤川慢慢地点了点头。“我会记住的。”

草薙转过身,径直朝门口走去。汤川默不作声。

 

* * *

 

[1]即科学搜查研究所,警视厅及各道、府、县警察本部均设有此机构,负责勘验犯罪现场、证物搜集及鉴定等工作。

 

 

19

 


看到笔记本电脑的画面中,古芝伸吾进行磁轨炮试验的视频,间宫皱起了眉头。“这个年轻的家伙还真麻烦。笨蛋固然让人头疼,但太聪明了也让人费脑筋啊。居然能制作出这种东西来。虽不想责备汤川老师,但他真教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徒弟,而且还知情不报。”

“我给科搜研的人看过了,他们说原状态下也具备相当大的杀伤力,更何况现在已被改良,威力极有可能得到了大幅提升。”草薙把那三张拍有奇异现象的照片摆到了间宫的面前,“古芝伸吾进入仓坂工机工作,掌握了金属加工技术。可能从一开始,他就是抱着改良磁轨炮的目的出去工作的。”

“从大学辍学也是?”

“恐怕是的。”

间宫托着腮,深深叹了口气。“他从近一年前开始就下定决心报仇了吗?这份执念真是深得可怕。”

“父亲亡故后,身为姐姐的秋穗对古芝伸吾而言就是唯一的旁系亲属了,并且一直在抚养他。考虑到秋穗是因大贺议员见死不救而死在酒店里,他恨不得要杀死大贺议员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关于大贺议员……”间宫环顾四周,轻轻向草薙招了招手。看来他是不想让其他人听见。在间宫的直属部下中,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这个案子可能和大贺仁策有关。

草薙把脸凑近。“又掌握什么新线索了?”

“古芝秋穗和大贺议员有不正当关系这一传闻,在一些人中间流传过,但是这段时间居然没人提了。古芝秋穗一死,这些传闻也自然而然地消失了。”

“这个传闻应该也流入了长冈的耳中吧?”

间宫点了点头。“很有可能。”

“做了种种调查的长冈,得知古芝秋穗在那家酒店突然死亡后,为了掌握更为详尽的情况,他和古芝伸吾见了面,没错吧?”

“正是如此。负责追查古芝伸吾行踪的侦查员,在古芝姐弟曾居住的公寓里找到了一些有趣的线索。”

“曾居住的公寓,也就是古芝秋穗的住处吗?”

古芝伸吾是在去年五月进入仓坂工机工作后,搬到工厂旁边的小公寓的,此前他都和姐姐同住,可能是觉得一个人住公寓有些浪费。

“大约两个月前,好像有一个人去公寓那边打听是否知道古芝伸吾搬去了哪里,从年龄来推测,很有可能是长冈。”

“那有人告诉他吗?”

间宫摇了摇头。“没有。就连和他们姐弟关系最为亲近的隔壁邻居,古芝伸吾也没有说自己搬去了哪里,只说去足立区的一家零件加工厂了。”

草薙打了个响指。“得知了这一点的长冈修,就往位于足立区并符合条件的工厂打电话,终于在仓坂工机找到了古芝伸吾。”

“我也是这么想的。”

“事情都串在一起了。这样一来,如果大贺议员能承认和古芝秋穗的关系,就近乎完美了。”

“你小声点!”间宫歪着脸,“关于这件事,刑事部长私下询问了大贺议员的办公室,对方回答说,大贺议员记得有个姓古芝的记者,但与她没有任何私人关系。他本人否认了,我们手里也没有任何证据,根本无计可施。现在从刑事部长到科长都下达了指令,在调查的时候尽量不要提议员的名字。”

“这算怎么回事啊!让我们怎么办?”

“我们负责的是长冈修被杀一案,至于今后发生的案件,不需要我们插手调查。”

“这倒也是,毕竟关乎议员的政治生命。”

间宫挺直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草薙。“如果古芝伸吾的计划是报仇,那你觉得他和这次的杀人案有什么关联?”

草薙看了看桌上的照片。“据内海说,长冈在去拍摄那段利用磁轨炮把仓库外墙轰出大洞的视频前,一直和恋人渡边清美在一起,还说过‘那个年轻人好恐怖’。后来长冈还去向汤川确认用磁轨炮能不能杀人。他很可能已经察觉到了古芝伸吾的计划,并断言一定会阻止古芝伸吾。”

“嗯……现阶段要想阻止他也不是很难,只要报警或让大贺议员的下属知道这件事就可以了。”间宫点了点头,“对古芝伸吾而言,情况会变得不利,自己的计划很可能会化为泡影。一旦他知道复仇计划已经暴露,就有充分的动机杀害长冈。”

“有道理,虽然还有很多疑点。”

“什么疑点?”

“长冈是怎么得知古芝的计划的?不可能是古芝主动告诉他的吧?”

“这的确是个疑点。”

“还有,我们并不知道古芝会在什么时候、怎样操纵磁轨炮。据汤川所言,用磁轨炮去射击移动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我认为他的说法很有说服力。”

间宫撇着嘴,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吧”,站起身来。“以这些为依据和中心,我会向管理官提出重新制定调查方针。”

收拾好资料,间宫快步走出房间。目送着上司的背影,草薙感到一股苦涩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开来。为了破案,刑警有时不得不怀疑一切。他并不后悔将古芝伸吾有可能是凶手这一点告诉间宫,现阶段嫌疑最大的人的确也是古芝伸吾。令他感到心里不是滋味的,是汤川说的事。

我始终坚信古芝和杀人案无关——汤川的话萦绕在草薙心头。古芝伸吾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草薙没见过古芝,所以并不了解。但是汤川居然说出那种话,也许古芝真的是个待人真诚的人。这样的人可能犯下杀人这么残酷的罪行吗?草薙立刻就能给出答案——结论是可能。其实他见过很多这样的人,也曾亲自给他们戴上了手铐。但是……草薙转念一想,汤川是特别的,他看人的眼光很准,值得信赖。草薙又摇了摇头,对自己说不要去想多余的事,不能被情绪左右,积累事实才是刑侦工作的基础。

不过,汤川的言行还是令草薙十分在意。那个物理学家接下来又会怎么做呢?

内海薰的身影映入草薙的眼中,她正在电脑前敲打着键盘。

“查什么呢?”草薙走近问道。

“在看网上的新闻。酒店的服务生不是说过吗?长冈自称是在网上得知古芝秋穗死亡的消息的,但是我怎么也找不到相关报道,报纸上的新闻我也没有查到。这是自然,因为古芝秋穗既不是死于事故也不是被人杀害,而是病死的。这个问题涉及隐私,所以不大可能流传到网上。当时听服务生说的时候,我就有点怀疑了。”

内海薰的话让草薙心服口服。同时,草薙也对自己的粗心大意感到十分羞愧。

“如果不是通过网络,长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

内海薰低声说道:“应该是听说了大贺议员和古芝秋穗有特殊关系的传闻。”

“这件事刚听组长说过。”

“长冈听说了这个传闻后,很有可能调查了古芝秋穗,在得知去年四月她死在酒店后,马上就起了疑心,怀疑死因和大贺议员有关。”

“没错。”

“长冈之所以去酒店打探消息,可能是有人告诉了他古芝秋穗的死和议员有关。为了判明此事的真伪,他才去了酒店。”

“这个人是谁?”

“除了他,还有第二个人选吗?”

“古芝伸吾?”

“对。”年轻女刑警点了点头,“难道不是吗?”

草薙沉吟道:“一个企图报仇的人,会轻易把犯罪动机告诉别人吗?仓库的外墙被轰开了一个洞的视频,也是长冈偷拍的。”

“偷拍?”内海薰瞪大眼睛,“是吗?您是怎么知道的?”

“你也熟知的那个人,对我们隐瞒了一些很重要的事实。”

“熟知的人?”

草薙清了清嗓子,看着年轻女刑警。“内海巡查长,我有个重要任务要交给你。”

 

 

20

 


操场上正在进行足球比赛,但看上去并不正式,甚至连练习赛都算不上。传球被断后,球员苦笑着奔跑在球场上。这可能只是足球爱好者们自发组织的一场友谊赛,场边自然也没有啦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