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那,警官先生,我就送到这儿了。”
“给您添麻烦了,非常感谢。”草薙点头致意。
目送仓坂朝办公楼走去,草薙也准备离开。这时,一个犹豫的声音传来:“那个……”小友正抬眼看着他。
“怎么了?”草薙问道。
“刚才照片上的人给我们工厂打过电话,大概两个月前。”她说的是长冈修。
“对,我们也发现了通话记录,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虽然我没有对先前来的警官说……”她难为情地说道,“接那通电话的,应该就是我。”
“您想起什么疑点了吗?”
“不是,我不记得对方的名字了,所以先前那位警官来的时候,我只能说不知道。但是,因为和古芝有关,我才想到会不会是我接的那通电话。”
“怎么回事?”
“因为他问到了古芝的事,问我们工厂有没有叫古芝伸吾的员工,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我当时说有。”
草薙向前迈了一步。“他接下来说了什么?”
“他说非常感谢,只是确认一下,让我不要多虑,然后就挂断了电话,也没有报上姓名。我当时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对方既然说了无须多虑,我也就没当回事。”
“您有没有向古芝说过这件事呢?”
“没有,因为我不想做多余的事。我是不是把这件事告诉他会好一点呢?”
“不,这个我也说不好……”如果这通电话是长冈修打来的,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确认了古芝伸吾在这家工厂,接下来打算干什么呢?
“还有一点……”小友说道,“其实前些日子,还有人来过电话。”
“前些日子?”
“好像是古芝无故缺勤的第二天吧,有人打电话来问古芝在不在,我回答说他今天休息,对方说了一句‘是吗’,就把电话挂了,连问对方姓名的时间都没有。”
“是男性的声音吗?”
“是的,我觉得应该是个成年男子。”
“那个电话号码,还留在通话记录里吗?”
“那应该是用公用电话打的,我想着应该问问对方的名字,不过他很快就把电话挂了。”
“公用电话啊……”草薙陷入了沉思。如今,不到万不得已,很多人都不会选择公用电话,因为虽然来电号码不会被保存下来,但对方看到无法显示的号码,很可能认为是公用电话打来的,从而拒接。
“呀,小由里!”小友高声喊道,朝大门方向挥了挥手。只见一个穿着浅驼色外套的年轻女孩正从工厂的大门前走过。她一边走一边匆匆朝这边点头行礼,大大的眼睛让人印象深刻。
“她是厂长家的千金,叫由里奈,是个温柔的好孩子呢。”小友高兴地介绍道。“啊,对了!”小友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压低了声音说道,“小由里之前经常来这儿和古芝见面。”
这句话草薙可不能置若罔闻。“一般是什么时候?”
“休息时间吧,来找古芝辅导高中数学或物理什么的。古芝看起来很擅长辅导功课,但是应该不只如此,小由里好像喜欢上古芝了,大家都这么传……啊,这种事千万不能告诉厂长啊。”小友把食指竖在唇前,随后向草薙告别,走向了办公楼。
在小友的身影消失前,草薙便跑了起来,他冲出大门,朝离他几十米远的仓坂家千金追去。
在环状七号线沿线有一家家庭餐馆。草薙问仓坂由里奈想喝点什么,由里奈说什么都行,草薙便点了自助式饮料,但他觉得由里奈好像并没有去取饮料的意思,只得拿了一杯咖啡放在她面前。由里奈细声细气地道了谢,但仍沉默地垂着头,也没有伸手去碰咖啡杯的意思。
草薙认为她可能并不是不开心,只是在紧张罢了。这也难怪,回家途中碰到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还是个警察,她能和自己来到这里就不错了。
“发生了一些状况,我们正在寻找古芝伸吾。仓坂厂长……你父亲很挂念这件事,你也很担心他吧?”
由里奈轻轻地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和他没那么亲近。”
“但他辅导过你学习吧?”
“那种事……也只有一两回。”
“据厂里的员工说,好像不只是这样。”
“我说的是真的,是那些人误会了。”仓坂由里奈依然垂着头,语气坚定地说。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关于他的情况,你也一无所知吗?学习之余,你们闲聊过吧?那时古芝没说过别的事情吗?比如说他以前住在哪儿,或是他以后想要去哪儿住之类的。”
仓坂由里奈的刘海晃动了一下。“那种话,他没说过。”
“那关于他的朋友呢?他说过谁和他关系比较亲近吗?”
“没有。”由里奈猛地站了起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无法回答您任何问题,对不起。”长舒一口气后,她抱起书包,夺门而出。她自始至终都没脱掉外套,更没有看过草薙一眼。
周围的客人无所顾忌地盯着草薙,他只得抿了一口咖啡。
该如何看待她的反应呢?这很难下定论。被一个陌生男人刨根问底般追问自己意中人的情况,这的确令她很不愉快,有这种反应也是正常的——草薙正这样思索着,手机响了,是间宫打来的。“是我。”草薙接起电话。
“关于古芝,查到什么了吗?”
“这个……他是名优秀的员工,这一点是确认了。”
“你在说什么啊。”
“还有,我觉得长冈的目的应该是要找古芝伸吾。”草薙说出了小友提供的线索。
“被害人很可能和古芝伸吾接触过?”
“是的。”
“好,明白了。还有,你接下来去跟内海会合吧,古芝秋穗的真正死因查清楚了。”
“怎么回事?”
“你肯定想不到。死因是输卵管破裂导致的休克死亡。古芝秋穗怀孕了,而且还是宫外孕。”
“这个……确实太出乎意料了。”
“再告诉你一个让你意想不到的事吧,就是她死亡的地点。”
“地点?在哪儿?”
间宫煞有介事地深呼吸了一下,说道:“是东京的酒店,她死在一家高级酒店的商务套房里。”
16
事发酒店位于六本木。
草薙在大堂和内海薰会合后,决定马上在办公室里询问两名了解当时情况的员工。二人分别是当夜为古芝秋穗办理入住手续的前台办事员和发现尸体的服务生。
据那个沉着冷静、姓吉冈的前台办事员回忆,古芝秋穗是在去年四月二十日深夜十一点多办理的入住手续,住的是十万日元一晚的商务套房。她当时用现金支付了十三万日元订金,没有同行者。
“是用真名入住的吗?”
面对草薙的提问,吉冈摇了摇头,随即拿出了一张复印用纸,看上去是房卡的复印件。“用的是这个名字。”
写在上面的名字是“山本春子”,住址填着“千代田区”。古芝秋穗从未在千代田区居住过,《明生报》报社的总部则在千代田区,大概是她把报社的地址稍做了修改吧。
“这是她第一次入住你们酒店吗?”
吉冈对此给予了否定的回答。“用这个名字是第一次,因为数据库中无此记录。但是,她以前来过,我碰巧给她办理过入住手续,所以记得。除我之外,还有好几个人说见过她。”
出于工作性质,他应该很擅长记住客人的脸。
“那么,古芝秋穗小姐频繁出入这家酒店,但每次用的名字都不一样?”
“应该是吧,我也是这么想的。”
草薙点点头,情况基本都掌握了。“办手续时,她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嗯……”吉冈一脸愁容,“我当时感觉她的身体很不舒服,脸色很差。我问她要不要紧,她说没事,但也许那个时候她的身体就出现异常了。”
草薙点了点头,把视线转到那个服务生身上,他看上去不到二十五岁。他自我介绍说姓松下。
“你当时大概几点去的客房?”
“第二天下午一点左右。退房手续应该是在正午前办理,打电话到客人房间却没有人接,所以前台让我去看看情况……”
“去了之后,就发现一个女子死在房里?”
松下露出紧张的表情,收了收下巴。“她横躺在床上,床罩被鲜血染得一片通红。我慌忙联络了前台。”
这家伙当时一定吓坏了,草薙对这个年轻的服务生感到同情。
“我对着电话说客人被杀了,因为我当时认为她是被刀具之类的东西刺死的,多亏了巡逻警车来才没有引起大骚动……之后上司也严厉地斥责了我。”松下满怀愧疚地耸了下肩。
这也难怪,草薙暗想,在新刑警中,一见大量鲜血就大惊失色的人也不在少数。
看完内海薰提供的资料,草薙大致了解了此后的情况。救护人员确认了女子已经死亡,随后并未将尸体运往医院,而是送到了辖区的警察局。这既不是他杀也不是自杀,最终被认定为输卵管破裂,失血过多导致休克死亡。警方判定这不是一起刑事案件。
“这么大的套房,一位单身女子住是不是有点过于宽敞了呢?这一点,你们怎么认为?”草薙来回看着吉冈和松下。
“正如您所说,”吉冈答道,“恐怕还会有其他人来这个房间吧,但是对此我只能说一无所知。我不是刻意隐瞒什么,所谓酒店,就是这样一种地方。”
“我知道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草薙竖起食指,看了一眼旁边的内海薰。
“这个人来过吗?”内海薰拿出一张照片给二人看,是长冈修的照片。
松下歪着头思索,吉冈却“啊”了一声,点了点头。“是这位先生啊。”
“你见过他吗?”草薙问道。
“上个月月底来过,说是要对去年四月发生的女性死亡事故进行采访,找我问问详细情况。听他的语气,好像是在网上得知这一消息的。”
“你当时是怎么说的?”
“我说事关客人隐私,如果不是其遗属,我无可奉告。我还特意强调,将这称之为死亡事故并不准确,客人是因病去世的。”
“原来如此。”
对于酒店而言,死亡事故和因病去世有天壤之别,所以他才会特别指出。
总之,长冈修和古芝伸吾之间有了清楚的联系。将这二人联结起来的,正是古芝秋穗的死。
“你刚才提到了遗属,”内海薰问道,“你见过他们吗?就是那位去世女子的家属。”
“没有,我从没见过……”吉冈看了一眼松下。
“我见过她弟弟。”松下说道。
“什么时候?”草薙问。
松下歪着头想了想,说:“我记得应该是去年五月吧。他给前台打过电话,说想了解姐姐去世时的详细情况,我就在这个房间里向他说明了一下。”
“都说了什么内容呢?”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当时屋里的情况啊门牌号之类的……不好意思,因为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详细情形我记不清了。”
“是这个人吗?”草薙把古芝伸吾的照片拿给他看,是贴在履历上的那张。
“是他。”松下答道。
向二人道谢后,草薙和内海薰离开了办公室。
“问题在于那个神秘的男子。”内海薰边走边说,“古芝秋穗应该是在和某个人幽会。”
草薙同意这个看法。
“让女方用假名开房,然后自己再直接去房间。这个人相当谨慎,看来应该有家室,可能是婚外情吧。”
内海薰忽然停住了脚步,指了指电梯间。
“怎么了?”草薙问。
“刚才在等您的时候,我发现这部电梯可以从地下停车场直达客房。”
“嗯……”草薙点头称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么……”内海薰继续道,“因为有了这部电梯,对于那些不愿意和工作人员打照面的客人而言,这儿就变成了一个非常方便的幽会地点。”
“这也正是古芝秋穗入住这家酒店的理由吧。”草薙接着说道,“看来对方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
“是的。还有,从去年秋天开始,长冈一直在追查大贺议员的异性关系和绯闻。”
草薙眉头紧锁,用拇指抹了一下鼻尖。“回本部吗?刚才你这番话对那位大人物可是很不利啊。”
“先去地下停车场看看吧。”内海薰从包里掏出数码相机,向电梯走去。
大约一个小时后,草薙、间宫和内海薰聚在了警察局的小会议室里,和他们隔桌而坐的是本案的实际负责人——管理官多多良。间宫提议先不要将这些情报告知其他侦查员,所以使用了这个小会议室。
桌上放着两张照片。一张是在长冈修的电脑中发现的,应该是他跟踪大贺仁策的车时偷拍的某个停车场,另一张是内海薰拍摄的古芝秋穗死亡事发的那家酒店停车场。毋庸置疑,两张照片拍的是同一个停车场。
长冈修的照片是前年十一月拍摄的,当时古芝秋穗还活着。
多多良满头白发,戴着金边眼镜,看起来像个儒雅的知识分子。他听完草薙的汇报后,沉吟片刻,语气沉重地说:“死亡女子的交往对象可能是大贺议员?真让人吃惊。如果这件事是真的,的确非常难办。”
“入住手续都由女方来办,而且用的是假名,每次都住价格昂贵的商务套房,如果交往对象是大贺议员,那一切就解释得通了。专任记者有时还会和自己所负责的政治家一起去海外考察,即便有点特殊关系也不足为奇。”
听完间宫的说明,多多良表情不悦地点了点头。“交往对象是大贺议员,和本案又有什么关联?”
间宫看着草薙,那目光好像在说“你来解释吧”。
“被害人长冈修,在对超级科技新城计划进行取材的同时,也在调查大贺议员的私生活,证据就是那些照片,可以看作是跟踪时偷拍的。某天,长冈可能忽然察觉到了大贺议员的一些不自然的举动,比如独自一人开着奔驰驶入酒店的地下停车场。见此情景,谁都会怀疑议员是来和情人幽会的吧?问题在于那个女人是谁,但我想这种事很难查明。不过,最近长冈得知大贺议员的专任女记者在去年四月死在了他一直盯着的那家酒店中,于是他推断,那位女记者便是大贺议员的情人。为了了解更详细的情况,他决定和死者的弟弟接触。”
多多良听着草薙的推理,指尖敲着桌子,随即将锐利的目光投向草薙。“然后呢?就算他从弟弟口中得知专任女记者确实是大贺议员的情人,为什么又被杀了?”
“这个……目前还不清楚。”草薙支支吾吾地说道。
“不好意思……我能说一下吗?”内海薰小心地问。
多多良用下巴示意她说说看。
“在酒店问话时我产生了一个疑问,为什么房中只有古芝秋穗一个人呢?”
“那是因为对方,也就是大贺议员先回去了吧?”多多良回应道,表情好像在说:“这种事还用问吗!”
“那么,议员是什么时候回去的呢?”内海薰翻开笔记本,“从辖区警察局调来的资料看,发现古芝秋穗遗体的时候,已经是死后十小时了,发现时间是下午一点,可见,死亡时间最迟也是凌晨三点,那时,议员已经回去了的话……”
“这没什么不正常的吧?议员是有家室的,就算定了套房,也不一定在那儿过夜,和情人云雨一番之后立刻回家反而合理。”
“这也有可能,”内海薰舔了舔嘴唇,“但她还穿着衣服。”
“什么?”
“古芝秋穗是在穿着衣服的状态下死亡的。请各位想想看,一个为了偷情而去幽会的女人,深夜时分可能穿着衣服吗?”
多多良和间宫对视了一眼,然后一齐向草薙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这确实很不自然。”草薙说,“他们当时很可能还没有上床,也就是说,古芝秋穗输卵管破裂的时候,正和大贺议员待在一起。”
“喂!这话可不能乱说。”多多良指了指草薙,“如果是这样,大贺议员当时为什么不叫救护车?”
“这正是我接下来想说的。”内海薰说,“议员害怕婚外情被公开,没有联系任何人就离开了,结果造成了女方死亡。如果真是这样,这就是一条爆炸性丑闻。我不太懂政治,但在某些情况下,这应该会关乎政治家的政治生命吧?”
“不用在某些情况下,这种事对他的打击是致命的。”
“这样一来——”
“停!”多多良打断了内海薰的话,“你想说的我都知道了。被害人长冈修肯定也有同样的推论,然后有个不希望他把这件事报道出去的人将他灭了口,对吧?”
“您说得一点都没错。”
“这个推测还算说得通,但你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凡事都需要证据。只要大贺议员一口咬定和那个女子没有那层关系,我们也无计可施。即便真的证明了他们之间有暧昧关系,只要他坚称事发时二人不在一起,就能置身事外。女子穿着衣服这种事只能算是间接证据,对吗?”
“嗯……您说得没错……”内海薰有点底气不足了。
“但是,”多多良双臂环抱,看着下属们,“如果还有我们没查到的线索和这些推断有什么联系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不管怎样,这件事和本案不无关系。我会跟科长和理事官讨论此事,研究怎样进一步展开调查。方针确立前,这件事先不要外传,对其他侦查员也要保密,明白了吗?”
一旦和知名议员这样的大人物扯上关系,似乎连多多良也变得小心谨慎了。草薙等人也只能回应“明白了”。
17
站在校门前,他抬头望着校名。不愧是那个人的母校,就连刻在上面的“统和高等中学”这几个字都洋溢着一种别样的风格。这所高中历史悠久,且以高升学率闻名。
这便是那个人——汤川学的母校,同样也是古芝伸吾的。关于古芝伸吾的行踪,或许在这里可以获得一些线索,他抱着些许期望而来。事先已经和古芝伸吾高三时的班主任、一名姓谷山的老师打好招呼了。
此时学生们正三三两两地结伴回家,看来已经放学了。
谷山在会客室和草薙见了面。谷山是个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的男子,教语文。他抱着一本资料册和看上去像毕业纪念册的东西。
“他从大学辍学这件事,是前几天警方联络我的时候才知道的。我吃了一惊,因为之前完全没有耳闻。”
“古芝毕业后,联络过您吗?”
谷山摇了摇头。“一次也没有。唉,学生毕业了,大多都是如此。”
“关于他辍学,您是怎么看的呢?他是那种性格的人吗?换句话说,他不是那种再苦再累也要上大学的人?”
“不,”谷山用力地摇摇头,“这我不能想象。进行升学指导的时候,他说过无论多么艰辛都要把大学读完,一直以来都是姐姐在照顾他,他以后也要尽可能赚钱养家。幸运的是他拿到了奖学金,还以为这样一来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我在电话里也和您说过,他现在音讯全无。关于他的下落,您有什么头绪吗?”
“没有,完全没有。”
“您知道他高中时经常去哪些地方吗?比如游戏中心或快餐店之类的。”
“这个……”矮小的语文老师的脸皱成一团,“学生的行动,我们是不可能完全掌握的……”
草薙想,看来从这个老师口中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古芝有没有什么关系亲近的人呢?比如同班同学。”
“嗯……倒是有。”谷山把资料册在桌子上翻开。在标有“三年级二班”的名册上,整齐地印着三十几个人的名字和联系方式。“经常和古芝一起玩的,应该是这几个人吧。”谷山指着几个名字说道。
虽然谷山的语气听上去有点不确定,草薙还是把那几个名字抄在了笔记本上。
“古芝参加社团了吗?运动类社团之类的。”
“嗯……我不记得他参加过。”谷山翻开毕业纪念册,最后几页有体育节和文化节的照片,各个社团和小组的纪念照也在其中。“是这个。”谷山指着其中一张照片,“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是物理研究会。刚升入高三,他自我介绍时说过,这个社团就剩他一个人了,有解散的危机。”
照片中有古芝伸吾,他旁边还站着两个明显比他还年轻的少年。他穿着白大褂,面无表情。
“社团就剩他一个人了?这么说三年级成员只有古芝自己了?”
“对,但好像有一年级新生加入了。”谷山看着照片说道。看来他也是现在才知道,根本没兴趣留意这种事吧。
同年级的成员只剩古芝,应该也没有一个因一起参加社团活动而亲密起来的伙伴了。
“担任顾问的老师是哪一位呢?”
“物理研究会吗?啊……是谁来着?我问一下吧。”谷山说了句“稍等”,便拿出手机拨打电话。低声交谈一会儿后,他挂断了电话。“我问清楚了,是一位姓天野的物理老师,已经往这边来了。”
“非常感谢。”草薙连忙道。谷山虽然帮不上忙,但非常热心。
不一会儿,一名自称天野的教师便现身了。不知是不是想弥补已经光秃的前半部分头顶,他把后面的头发留到了肩头。他看上去四十五岁左右,和谷山比起来,是个高挑瘦弱的人。
“虽说是顾问,其实也没做什么,充其量是个器材管理员吧。成员也少得可怜,古芝那一届就他一个人。”天野不好意思地说,“不过古芝升入高三时,在新生欢迎会上做了非常精彩的演示,马上吸引了两名新生进入社团。我当时也吃了一惊,据说那是我们物理研究会的一位前辈指导他做的,古芝应该无法独立做出那么了不起的装置。真不愧是帝都大学的老师,着实令人钦佩。”
草薙正在记录,闻言,他立刻停住了手,看向天野,“帝都大学?”
“就是那位帮忙的OB,他现在在帝都大学任教。”
“他叫什么名字?”
“名字……嗯……叫什么来着,我就见过他一次。”天野一边小声嘟囔,一边挠着秃秃的头顶。“啊,对了!汤川先生,嗯,是汤川先生。因为和那个拿诺贝尔奖的人同姓,所以我有印象。”
为了掩饰狼狈,草薙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呼出。面前的人并不知道他和汤川的关系。“那位老校友来帮古芝的忙,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
“嗯……古芝即将升入高三之前吧,也就是两年前的三月份,有两三个星期,汤川先生和古芝一起研究制作。那位汤川先生那期间几乎每天都会来我们学校。古芝曾说过他帮了大忙,对他感激涕零。”天野完全没注意到草薙充满惊愕的样子,笑容满面地说完后,才诧异地问道,“这件事很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