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精雕细琢的装扮,俨然一副贵公子的模样。
“还好你们安全抵达,没出什么事儿。打你们电话都不通,我正在担心呢!咦?陈爝,你的衣服怎么湿答答的?”他瞧见我和陈爝的衣服,疑惑道。
“阿嚏——”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我和陈爝的车抛锚了,只好淋着雨往这边走。幸好遇见了陶振坤医生。不然真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了!”
古阳流露出担忧的神色,说道:“那你们赶快去房间里冲个澡吧,别着凉了!都怪我不好,应该派司机去接你们的,是我照顾不周。柴叔,麻烦您把他们领上楼,顺便再给他们
准备两套换的衣服。”柴叔点头答应。陈爝摆手笑道:“客气什么!韩晋,那我们先去洗个澡吧!”说着,便跟在柴叔身后走上了楼。我赶紧跟上他们。
我面前是一片颇宽敞的楼梯平台,螺旋式的楼梯,衔接着一楼和三楼。黑色铁质的栏柱支撑着环绕楼梯的茶色扶手,栏柱上雕刻着繁复的图案。楼梯两侧有两座中世纪骑士的甲
胄,手持长矛。他们手中的武器像是延续古罗马和日耳曼的风格,但也有一定的改进。骑士甲胄像是二楼的守护神般伫立在扶手两侧,光是看盔甲就显得威风凛凛,遑论当年骑
士身披战甲驰骋在沙场上的英姿了。我不由想起在中世纪时曾有一位日尔曼骑士,他因不满国家诬陷无辜者,并判处其死刑,义无反顾地劫走死囚。尽管最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但他却赢得了世人的尊重。就像亚瑟王圆桌骑士的誓言,只为正义与公理而战!
不自觉间又犯了职业病,扯远了。
我和陈爝随柴叔上楼后,分别被带到了自己的房间。我们两人的房间在楼梯的右手边,紧靠在一起。柴叔说衣柜里有干净的衣服可以使用。走之前,他又回头看着我们,用一种
极其古怪的声音问道:“韩先生怕不怕鬼咯?”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赶忙追问:“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难道……”
柴叔说话时,眼神有些躲闪:“少爷邀请各位时,想必已经讲述过这栋宅子二十年前发生的一切了,是吧?我只是想提醒一下韩先生,这靠里的房间曾经死过人。当然,如果您
本人并不介意,那是最好了。”说完之后,他咳嗽了几声。
对于鬼怪之事,我一向遵从孔子的教诲,敬而远之。我虽不太信鬼神之说,却也并非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严格来说,我持不可知论。但如果要我住一间死过人的房子——而
且是横死——那我是万万不敢的!
“能不能……麻烦您……给我换一间……”憋了半天,我才轻声询问道。
“不用换了,我住里边。”陈爝抢在柴叔回答之前说道。
“您是一直在这儿做管家的吗?”我好奇地问了一句。
“不,我也是新来的。”
“哦。”
“那好,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两位了。待两位先生洗沐完毕,请到楼下餐厅来用餐。”柴叔说完,朝我们鞠了个躬,然后才转身下楼。他的言谈举止,顿时让我对他的印象加分
不少。我越来越后悔刚才那样描述柴叔。人不可貌相,真是千古至理。
我走进房间,不禁由衷赞叹起来。整个欧式风格的房间虽然说不上富丽堂皇,却也是优雅不俗,在古典中流露出华丽的贵族气息。房屋中间有一张双人床,床头和边缘刻有别致
典雅的纹路。窗台前搭配着大气的落地窗帘。如果仔细一些,从材质和纹路可以看出,窗帘绝对是手工缝制的。水晶吊灯、复古的收纳座钟、墙上的油画,都让整个房间生动不
少。静临其中,身心都感到非常享受,这种感觉,再高级的酒店也无法给予。
走进浴室,我脱下身上黏糊糊的衣物,然后打开铜质的水咀开始往浴缸里接水。待水接满后,我试了试温度,感觉差不多后便爬进浴缸,享受起来。浑身被微烫的水流包围,这
种感觉简直太棒了!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在一条暖流中漂行,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尽情享用温水的滋养。还有什么能比淋雨之后泡个澡更舒服的呢?此时此刻,我彻底陶醉在
了浴缸里。
古阳给我们准备了不少衣物,从内裤到外套一应俱全,很是贴心。洗完澡后,我挑了一件红白相间的衬衫和一条灰色灯芯绒休闲裤,匆忙套上便下了楼。谁知此时陈爝已在楼下
和众人相谈甚欢,完全忘了我的存在。这使我对他有些不满,我原本以为他会等我一起下楼的。
“韩晋,你可真慢!”我看见陈爝在餐桌旁朝我挥手。
三
“韩老师,你好。”
首先来和我握手的是一位身高一米六左右、穿黑色燕尾服、戴着白手套的中年男士。他个子矮小,梳了个油光蹭亮的大背头,留着两撇弯曲的八字胡。这番装扮,不禁让我想到
了达利③。他开口就自我介绍起来:“我叫朱建平,你也可以叫我Andy,随你喜欢。我的职业是……”朱建平话说到嘴边,突然顿住,然后右手一翻,手中赫然出现一杯红酒。
这时,他才洋洋得意地继续说了下去:“北意大利费乌利州的MIANI,希望你能喜欢。”最后把酒杯递给了我。
“您是位魔术师吧?”接过红酒,我一口干尽。我对葡萄酒一无所知,也不知道什么是MIANI,总之当啤酒喝就对了。
古阳走到我身边,开始介绍:“小韩,这位朱先生来头可不小,他可是FISM国际魔术大会近景魔术的冠军呢!就连德国的托帕斯都对他赞赏不已。近年来朱老师一直定居在国外
,不是全球巡回演出,就是闭关钻研魔术,我好不容易才把他请回国呢。”
“哪里的话,古老弟叫我一声,我就算在月球上,也得飞回来不是?”朱建平说罢,又哈哈大笑起来。
不知何故,我对这个身材矮小的魔术师很不待见,或许真有眼缘这么一说吧。我随便应了几声,别过头去,只见一位年近三旬的美貌少妇端坐在椅子上,朝我颔首示意。于是我
不再理睬朱建平,向那少妇走去。
“你好,我们刚才听陈先生说了不少关于你的趣事呢!”少妇捂嘴笑道。
趣事?陈爝这家伙,一定又在背后讲我坏话了。像是看穿我心事般,那少妇又道:“不过韩老师你可别胡思乱想啊,陈先生并无恶意,说笑罢了。我叫王芳,很高兴认识你。”
直到她站起身来,我才发现她个头很高,应该有一米七上下。她穿了一件白色雪纺的无袖上衣,下着黑色一步裙和高跟鞋,显得非常典雅。我很远就闻到了她身上香水的味道。
王芳比实际年龄看上去小很多,但脖子和眼角还是有些许擦粉也掩盖不住的皱纹,我想她的实际年龄可能四十出头。尽管如此,她却依然风韵犹存,可以想象年轻时应该是个出
众的美女。
“这位王姐来头可不小,是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的教授呢!因为长期从事犯罪心理问题的研究,在国内可是数一数二的犯罪心理学专家,出版过不少犯罪学方面的专著,用阅案无
数来形容她绝对不为过。而且据我观察,她绝对是中国最美的女警!”我和她握手时,古阳站到了我们身旁,继续扮演着他馆主的角色。
“什么美不美,害不害臊?年纪一大把,都可以当你阿姨了。”嘴上虽这么讲,可王芳听古阳如此赞美自己,笑得更艳了。我想,这几乎是所有女人的通病吧。即便年纪再大、
长得再丑,世界上也没有一个女人是不在乎自己容貌的。我曾经听过一句话,说女人衣柜里衣服再多还是觉得少,再没姿色还是觉得自己有几分。
环视整个大厅,没有介绍的只有那位和陈爝激烈讨论的老者了。那位老先生头发已然花白,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一直不断摇头,似乎并不同意陈爝的观点。我只能走上前
去,主动向他问好。那老者抬头看了我一眼,紧锁眉头,似乎并不想与我过多交流,只是勉强地点了点头,又转身和陈爝继续讨论一些我完全听不明白的理科术语。这样的情景
使我很难堪,幸而王芳走来和我说话:“他人就是这样,多接触你就明白了,没有恶意的。郑学鸿教授是浙江大学能源工程学院的教授,工程热物理学家。刚才你还未下楼时,
陈爝先生提到了郑教授一本名为《高等燃烧学》的著作,对其中一些观点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们俩似乎意见有些不合,呵呵,学理科的人就是喜欢较劲。”
不用王芳说,我自然见识过。
我就坐后,柴叔便端上了热腾腾的食物。我和陶振坤医生已是饥肠辘辘,立刻大快朵颐起来。而陈爝像是没看见眼前的食物一般,还在与郑教授争论着什么。
魔术师、犯罪心理学家、精神科医师、物理学家、数学家……我不禁有些佩服起古阳来。他所召集的这些人才,完全是按照需求来配置的。如果二十年前的命案连警察都束手无
策,那只有依靠一些专业人士才能拨云见日。例如魔术师是来破解古永辉密室消失问题的;犯罪心理学家可以从专业角度解读当时凶手的心境;精神病医生可以解释古永辉一反
常态的缘由;物理学家用物理的角度解释古永辉为何能在五分钟内到达五公里外的地方,而周围却没有任何交通工具!至于陈爝,我认为那是古阳的最后一搏。或许他请来的这
些顶尖人物对这起尘封已久的案子都会缴械投降,但陈爝不会。
古阳和我都了解陈爝是怎样一个人。
见我们用餐完毕,古阳让柴叔将桌上的碗筷刀叉都收拾干净,并请我们移步至客厅。我数了数,如果不算柴叔,目前这个馆内有七个人。
古阳站在中庭,似乎有话要讲。大家都心知肚明,于是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此刻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来感谢各位。”古阳说话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这栋邸宅,大家都知道,在二十年前发生过一连串残酷的杀人事件。所有证据都指向了我的父亲——
古永辉。社会上的人都认为我父亲是个丧尽天良的杀人狂魔,他将一群无辜的人骗进黑曜馆,在暗中窥视他们,看着他们惊恐的模样,然后一个个残忍地杀害!尽管这个案子里
,有如此之多的疑点,可警察无力去解开……不!应该说,并不是无力去解开,而是根本不想这么做!因为他们先入为主,早就认定我父亲是杀人凶手了。可我不甘心,我知道
我父亲不是那种人,他没有这么做的理由!杀人案不是要讲动机吗?动机在哪里?”
古阳情绪亢奋起来,挥舞着手臂。当他意识到自己失态时,轻声说了句对不起,接着又说了下去。
“警方口中的动机,就是说我父亲已经精神失常,所以难免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来。但我不这么看,我认为父亲也是受害者之一。案发当夜,大雪封路,他如果半夜逃离黑曜
馆也会冻死在路上。所以黑曜馆是一间巨大的密室,在1994年的那个夜晚,没有人能够逃出去。凶手就是用这种心理压迫的战术,一步步把我父亲逼疯。我相信这是事实,所以
,我不惜一切把各位请来,协助我调查这桩二十年前的悬案。诸位都是各自领域的权威,我相信你们齐心协力,一定会把这桩悬案破解,为我父亲昭雪,以慰他的在天之灵!”
“古老弟,你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帮你。”朱建平第一个站起身来,对古阳说。
王芳坐在沙发上,表情有些犹豫,但经过思想挣扎后,她还是开口说道:“古阳,你听王姐说一句。我也算半个权威人士,这种性质的案件侦破的可能性非常之小,况且已经过
去这么多年,我希望你能冷静一下。我们开几次会,讨论一下,如果能有进展那最好,如果真找不到什么决定性的证据,我还是希望你能客观对待那次事件。毕竟,你也有你自
己的人生,你父亲也不希望因为他,而让你一生都在阴影中度过。”
王芳这段话讲得非常婉转,但大家都能听出这话的另一层意思。
古阳没有接她的话,而是等待下一位发言的人。
“我同意王教授的建议,明天中午我们开个案情讨论会。小阳你把手上的资料拿出来,我们大家一起讨论讨论,集思广益嘛。但是预防针还是要打一打的,你不能指望一定可以
破案,毕竟我们不是福尔摩斯,只是从专业的角度给你一些提示。”
说话的人是陶振坤,他不停用纸巾擦拭额头,显得有些紧张。
这次,古阳似乎有些动摇了,他攥紧拳头,心里不愿接受这个现实。他将这些人请来,是卯足了劲要破案的。如果他们都不行,那试问天下还有谁能为父亲翻案?
郑学鸿站起身来,走到古阳身边,表情严肃地说道:“世界上有很多事,是勉强不来的。当初我接到你的邀请,也没想到案情会如此复杂。你只是请我来破解一个物理现象而已
,我只需从科学的角度来解释。我教书教了一辈子,对于破案还真是不拿手。小古,我们这儿最专业的要数王芳教授。我劝你还是听听她的,咱们讨论一下,但是否真能破案,
你就不要太执着了。我们研究物理的,什么都要讲证据,不能胡乱打包票。这个案子能否破解我不知道,但概率一定是非常小的。”
郑教授身材魁梧,个子也很大,走起路来一摇一摆,像头熊一般。古阳在他身边,显得非常瘦小。
古阳备受打击,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叹道:“既然各位都这么说……”
“这个案子可以破。”
陈爝蓦地喊出一句话来。
这句话像是一剂强心针,把在场的人都点燃了。大家纷纷将目光投向陈爝,像是在看外星生物。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古阳。
“你没开玩笑吧?”我对陈爝说。
“难道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陈爝满脸自信地说道。
四
不知是不是因为冷气太强,在这酷暑时节,我竟突然感受到一丝寒冷。
我缩了缩脖子,转头去看陶振坤。刚才还在满头擦汗的他,此时完全被陈爝的豪言壮语所震惊。被陈爝言语惊到的何止陶医生一个?敢在此刻就扬言破案,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
,这得有多大的自信?甚至可以说是自负!
“你们说毫无线索,没有头绪,我却不这么认为。”他手里拿着古永辉的那本童话笔记,继续说,“古永辉在精神康复中心治疗时,曾抽空写下这部童话,在场诸位想必已经读
过。这部童话看似荒诞不经,但却相对是个完整的故事。古永辉写作这部童话时,就算精神处于失常状态,但在受打击之前的影像会牢牢印刻在他大脑之中。也就是说,破解二
十年前黑曜馆连环凶杀案的钥匙,就在这本童话之中。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排查书中哪些是我们需要的线索,哪些不是,将有用的搜集起来,进行推理,这样就可以得出正确
的答案。”
郑学鸿反问道:“当然,如果你是对的,这部童话中确实有可利用的线索,理论上是可以破案。但前提是,这本童话确实是有线索的。小阳,我说话直你听了别不高兴,写这部
童话时,你父亲处于精神不稳定状态,且不论童话中是否有线索,就算有,哪个是线索,哪个又是误导,我们怎么分得清?陈教授,我不是想打击你,这次的方程组,是无解的
。”
“无解?实数范围里没有,就去虚数里找。”陈爝不甘示弱。
这时,馆内的气氛有些尴尬,古阳忙打圆场道:“好了,都是我不对,今天这么晚了还说这些。大家都回房休息吧!我让柴叔带大家……”
“叮咚——叮咚——”门铃竟然响了。
柴叔从厨房一路小跑去开门。古阳的神色,似乎比我们在座各位更加诧异,难道这位客人并非他邀请来的?果不其然,我们只听见柴叔在门口叫嚷,不一会儿就听见他大喊:“
不准进屋!你到底是谁?!”然后传来摔倒的声响。
我们一众人急忙跟在古阳身后,赶至门口看个究竟。
站在门口的,是个浑身湿透的中年男人,寸头,脸上胡子拉碴,虽然个子不高,大约一米七五,但身体非常结实。柴叔倒在地上,看来是被他一把推翻的,那人站在门口,一脸
凶神恶煞的模样,扫视着我们众人。他背后大门也敞开着,门外雨还在下。
“你是谁?为什么私闯民宅?!”古阳质问道。
“赶快给我走!一个都不准留在这儿!”中年男子像下达命令一般对我们说。
“这里是我的家,我凭什么要走?我看要离开的人是你吧!你要是再不走,我报警了!”
“家?这里明明是凶案现场!这里死过人,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有,你说要报警?这里方圆几十公里都鲜有人烟,更别提警察局了。如果硬要找警察,也不是不可以。我就是警
察!”说着,中年男子从衣服内侧袋中取出一本警官证,在我们面前晃了晃。
这人竟然是警察?为什么警察会来黑曜馆?看他的样子,似乎是一个人来的。警官证上的名字叫赵守仁,警衔还不低,属于警督级别。
“我命令你们赶快离开!不然我不客气了!”赵守仁态度强硬地说。
“警察了不起啊!你打我一下试试?”朱建平站在赵守仁面前,挑衅地说,“今天我们就住这儿了,哪里都不去!看你能拿我们怎么样!”
赵守仁皱起眉头,一把将朱建平推了个踉跄。朱建平嘴里不停叫唤:“警察打人!警察打人!我要去告你!”
他不理睬朱建平,而是走到古阳面前,厉声道:“我知道你是古永辉的儿子,也知道你很想为你父亲翻案。可这栋房子非常邪乎,不能住人,你们几个赶快离开这里。破案是警
察的事,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
“对啊,破案是警察的事。这件事交给你们二十年了,然后呢?答案呢?你们怎么可以在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情况下,就认定是我父亲杀的人?就因为死者身上有我父亲的指纹?
”
赵守仁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赵队长?你怎么在这里?”王芳从众人身后探出头来,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王教授?这……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看来,赵警官也被眼前的故人惊呆了。
“这事说来话长,你还是先进屋吧。”王芳冲赵守仁招了招手,见他岿然不动,于是走上前去,连拖带拽地把他拉进馆内。古阳则吩咐柴叔把门关紧,千万别再让陌生人闯进来
了。
既然王芳认识这位警官,我的心也安定了不少。
原来,赵守仁和王芳曾一起侦办过几起案件,王芳作为犯罪心理学顾问给了赵守仁不少意见。特别在犯罪心理画像方面,王芳可是在中国排得上名号的专家之一,所以赵守仁对
她还是相当信任的。
进屋之后,王芳让赵守仁先去换了一身衣服,然后才回到客厅。
问及他浑身湿透的缘由,赵守仁说当时他是得到下属报告,说有人进驻黑曜馆,于是便驱车赶往这里。谁知快要赶到的时候,车轮被路上的钉子给扎破了。也不知谁这么缺德,
在路上洒满了长钉。他又没带雨伞,只能徒步走到这里。
王芳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向赵守仁叙述了一遍。他安静地听完之后,竟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一沓厚厚的资料。
然后,他说出一句令在场所有人都惊愕的话。
“二十年前,也就是1994年的冬天,我是第一批进入黑曜馆连环杀人案现场的刑警之一。也是我,亲眼目睹了古永辉从三楼房间消失的诡异景象。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
天发生的一切。”
“你……你是当时办案的刑警……”陶振坤推了推眼镜,有些不敢相信。
“是的。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谁知第一次出警,就遇上了这档子事儿。现在眼看就要退休了,可黑曜馆一案,永远是我心中的一块阴影。这些年来,我不断从
各处搜集线索,并调查了每个死者的背景。但是,依旧搞不清楚他们在黑曜馆的那几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样就可以了。”陈爝突然开口道,“案件很快就会破获的。”
“你说什么?”
“既然赵警官你这边有那些年的案卷资料,我这里又有古永辉的童话笔记,两者结合在一起,一定可以还原二十年前黑曜馆里发生的一切。既然我们知道了当年黑曜馆里所发生
的事件,那么破案不就方便许多了吗?就像做个加法那么简单。”
赵守仁狠狠地给了陈爝一个白眼,然后对他说:“案件的资料只有王教授可以观阅,其余闲杂人等都不行。”
陈爝也没有立即反驳,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
郑学鸿教授似乎忍受不了这场闹剧,起身离开,上楼回房了。走之前,他也没有和大家打声招呼,还真是一个有个性的老头啊。而朱建平则在一旁斜着眼,不怀好意地看着正在
与王芳说话的赵守仁。陶振坤不说话,只是不断擦拭着滴下来的汗水。
“我想和你打个赌。”
赵守仁看了看陈爝,不耐烦地说:“我没有兴趣和你打赌。”
“你把你知道的有关案件的所有情况都告诉我,三天之内,我会告诉你谁是凶手。”陈爝的表情很认真。
“你疯了吧!”
“错过这个机会,或许你这辈子都无法知道真相了。难道不想试一试吗?”陈爝像是抓住了他的心理弱点,步步紧逼,“把案情告诉我,于你于我都没有什么损失。”
“陈爝在美国念书时,还曾经做过洛杉矶警方的顾问,关于这点,你可以去问王芳教授。”古阳补充道。
赵守仁将信将疑,把目光投向了王芳。王芳苦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怎么样?”
赵守仁的内心似乎在挣扎,表情有些狰狞。过了一会儿,他仿佛放弃了选择,脸上出现一副孤注一掷的表情,问陈爝:“三天?”陈爝点头。
赵守仁深深叹了口气,低声道:“好吧……”
冥冥之中,他或许能感觉到,这个案件诡异之极,若非使用特殊的手段,破案将遥遥无期。当然,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猜测。至于在当时的情况下,赵守仁到底在想些什么,他
何以会信任一个陌生的数学家,答案恐怕只有问他本人了。不过,那时若是真听从他离开黑曜馆的话,之后那些恐怖至极的杀人事件也不会发生了。
只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聪明如陈爝,也不会预料到未来发生的事件。
哎,行文至此,回想起那年黑曜馆的恐怖经历,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淌了下来。
第三章 恐怖的研究
一
以下内容是我用录音笔记录的赵守仁警官的叙述。为了保证叙述过程的原汁原味,以及照顾读者的阅读习惯,我决定一字不易,把他的原话记录下来。
1994年12月19日,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我甚至还记得,那天是周一,是我从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毕业后前往警局任职的第一天。我是在刑警队徐队长手下做事的。那天上午我
们接到报警,称北郊的黑曜馆内发生了连环杀人事件,请我们务必迅速到达现场。不待接线员追问,电话就断了,而且追查不到来电信息。
我们一开始都认为是恶作剧,可接到报警又不能置之不理,于是便召集了十余位警员出警。前几天天降暴雪,路况非常糟糕,我们几乎花了半天时间在路上颠簸。由于是第一次
出警,我非常紧张,心里不断叨念阿弥陀佛,希望不要出事。那时我才二十多岁,胆子小,遇见连环杀人狂还是很怕的。也不知道车开了多久,我们终于抵达了黑曜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