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是把出资建造黑曜馆的功绩,归于犹太富商伊利亚斯·沙逊名下。

伊利亚斯·沙逊②何许人也?

我们要从沙逊氏族的源头开始说起。沙逊家族起源于中世纪从西班牙逃难到中东巴格达的犹太人家族,有“东方的罗斯柴尔德家族”之称。家族创始人大卫·沙逊受到持反犹态

度的新任行政长官的迫害,于1832年逃到印度孟买,后来建立了经营国际贸易的沙逊洋行,并在印度、缅甸、马来西亚和中国设立分支机构。而他的孙子,就是传说中建造黑曜

馆的伊利亚斯·沙逊。

就在1994年12月16日这天,富商古永辉邀请各界社会名流来参观他这栋奇特的建筑。受邀名单中,有新晋青年导演河源,他的作品《甲午战争》是电影史上的一座高峰,在艺术

上和商业上都获得了极大的成功,可谓春风得意;当红女星骆小玲,年龄只有23岁的她,初次与河源合作,便摘得大众电影百花奖影后桂冠,在影坛初试啼声,便已锋芒毕露;

女作家齐莉,她当时的新作,也是生前最后一部作品《赤潮》入围了第四届格林国际文学奖,只是惜败于美国作家理查德·罗斯的《非洲旅行者》,但她仍被当时的评论家誉为

“中国最好的女作家之一”,但她有个怪癖,就是害怕坐飞机,所以从不出国;中山医院腔镜科的主任医师刘国权,他在先天性心脏病修补、各种微创小切口心脏外科手术上的

成就,在外国也享有声誉,刘国权毕业于德国海德堡大学的医学院,那是德国最好的医科大学;周伟成教授,是上海大学的文学系主任,也是国内各种文学奖项的评委之一。

然而,这些当年熠熠生辉的人物,谁都没想到入住黑曜馆之后会发生如此恐怖的事件。

他们一行六人进入黑曜馆后,天空随即降起鹅毛大雪。暴雪封路,这在上海几乎是百年难见的。由于是郊区,黑曜馆众人被困于馆内,方圆百里没有人烟。直到12月19日,也就

是他们进入馆内的三天之后,警方接到报案电话,说是黑曜馆内发生了连环杀人事件,于是警方出动铲雪车开路,赶到案发地。

警察来到黑曜馆后,立刻拍打大门。可馆门紧闭,没有人来应门。警方察觉到不对劲,于是齐心将大门撞开。破门而入后,警察发现馆内一片狼藉,什么都没有。他们四散开来

,分头行动,一个个房间检查。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叫赵守仁的青年刑警在二楼检查时,发现了一个身披浴袍的奇异男子,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向三楼狂奔而去。赵守仁赶忙追

上去,嘴里还不断警告浴袍男。他注意到这个男子的浴袍上有着斑斑血迹。他追赶到三楼,浴袍男转身蹿入三楼的一间卧室之中。赵守仁见状,立刻冲了过去,可惜晚了一步,

浴袍男进房后即刻反手关上了房门,并且利落地从内上锁。卧室的门非常坚实,赵守仁用肩膀撞了几次,直至肩部麻木,那门都纹丝不动。他只得拔出腰间别着的对讲机,请求

支援。此刻,赵守仁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是下午2点10分。

带队的老徐来到三楼门前,询问赵守仁情况。

“就在5分钟前,我还听见房屋里有动静,他还在里面。”赵守仁做了个OK的手势,示意人被控制在这间屋子里,没有出来过。

于是,一众警察开始轮番冲击房门。将门撞开的时候,已是下午2点20分。就在此时,一件异常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杂乱的屋子里空空如也。除了满地的垃圾和杂物,什么都

没有。那个披着浴袍的男子,在众目睽睽下消失了。

“他从窗户翻出去了!”不知是谁突然喊道。

确实,窗户并没有从内锁住,而是呈八字形向外敞开着。赵守仁快步跑过去,可当他趴在窗台上眺望窗外的时候,他震惊了!

窗外的雪地上光滑如新,满地尽是皑皑白雪,根本没有脚印……

难不成,这身披浴袍的男子,突然长出一对翅膀,从窗户跃出后飞走了?

这景象看得赵守仁目瞪口呆。他没有经历过这种状况,从小接受的都是唯物主义教育,要相信科学,不要迷信。可科学如何解释,一个五分钟前还在屋子里的人突然消失呢?如

果他从窗台上一跃而下,那雪地上一定会留下脚印。他会不会沿着窗台爬上楼顶呢?赵守仁将头探出窗外,当他抬头向上观望时,立刻否定了自己的假设——太高了。在这样的

风雪天气,就算绑着绳子也爬不上去。他又向左右两边张望了一下,发现离隔壁的窗台也太远了,根本够不着。沿着墙壁爬行更是不可能,这黑曜馆的外墙本来就光滑,加之霜

雪覆盖,更是滑不溜手。赵守仁彻底绝望了,而更绝望的消息还在后面。

“这栋房子里,发现了五具尸体。人都被杀死了。”徐队长在赵守仁身后这样说道,“我当警察这么多年,从没有见过这种情况。”

“队长,现在怎么办?”窗外的寒风夹杂着雪花灌进赵守仁的衣领中,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追!”徐队长咬牙切齿地说,“就算他长了翅膀,我也要把他抓回来!”

警察们立刻行动起来,纷纷驾车开始四处追捕刚才逃逸的那个披着白色浴袍的男子。

这次围捕的好戏并非像好莱坞大片中那样惊心动魄,事实则是,浴袍男子从密室消失的同时,他就被抓住了。在馆外巡逻的刑警在离黑曜馆五公里外的雪地上抓住了他,而浴袍

男子此时正在发足狂奔。是的,一个身披印有斑斑血迹的浴袍的男人,在雪地里没命地狂奔!这是一个多么诡异的画面……

经过鉴定,可以确认这个男人就是黑曜馆的馆主、富商古永辉本人。而黑曜馆内其余被杀的人,则是古永辉邀请来的五位社会名流。

但问题远没有解决,可以说,抓住古永辉,使得整个案件更显吊诡。

据巡逻刑警的证词,他在雪地上见到拖着伤腿狂奔的古永辉时,是下午2点20分。也就是说,古永辉在2点15分时还在黑曜馆三楼的房间里。而仅仅五分钟后,他就在离黑曜馆五

公里的雪地上被擒获。

五分钟,五公里。这是什么概念?

男子五公里世界纪录保持者,埃塞俄比亚选手贝克莱在荷兰亨厄洛举行的国际田径赛上创造的成绩是12分37秒35。

也就是说,古永辉的速度,比人类极限的速度还快了七分多钟!

而这个成绩,是在他从没有经过系统的体育训练、没有跑步鞋、光脚踩在雪地上创造出来的!

更何况,经过医生诊断,古永辉一个月前十字韧带就已经撕裂,至今尚未康复。

这怎么可能?!

如果说上述所有的情况,都不至于把警方的调查逼入绝境的话,那么下一个消息将彻底摧毁警方的所有希望。

当他们抓到古永辉时,他就已经是个疯子了。

没错,古永辉,这个曾在商界只手遮天、呼风唤雨的人物疯了。而黑曜馆里发生的一切,将永远埋葬于黑暗之中。唯一的知情者古永辉被医生诊断为精神分裂症,他被送进上海

市精神卫生中心进行治疗。此时的古永辉只有时刻流露出的惊悚表情、怪异的尖叫和口角的垂涎。无论你问他什么,他只会紧紧地裹着棉被,不会说一句话。

徐队长面对一个精神分裂的疑犯,无从下手。而且,不能说警方已经破获了这次案件。

媒体把这次发生在黑曜馆的惨案大肆报道。因为五位被害者都是拥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物,所以社会反响异常强烈。大家在谴责凶手的同时,也为社会失去如此多杰出的人才而

感到惋惜。这次案件轰动一时,更有甚者,某电影公司竟以这次真实的案件为背景,制作了一部叫《密闭之馆》的恐怖电影,讲述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恶徒,将互不相识的五人

诱骗至一个孤岛上,再逐个残忍杀害的故事。为此,古永辉的家人一纸诉状将电影公司告上法庭,可却因证据不足而败诉。对此古阳至今仍是耿耿于怀。

警方并没有报道有关黑曜馆内其余五人的死亡情况。这样封闭消息,更是让外界纷纷猜想,是不是因为被害者死法过于残酷,报道会对社会造成一定负面影响,因而不予披露。

从官方发布的消息来看,并没有宣告古永辉就是杀人凶手,而是把此案定为悬案处理。但是在广大民众心里,这次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就是黑曜馆馆主古永辉!

在精神疗养院的日子里,古永辉的妻子方慧常常带着年幼的古阳去探望父亲。当然,这个父亲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人了。他只会痴痴地望着儿子,时而傻笑时而发愁,又会像小孩

子一样在地上滚爬。小古阳依稀能感觉到父亲的失常,他只是在母亲的庇护下,远远观望着父亲。

只有一次,古永辉似乎恢复了往常的神色。

那次方慧不在,古永辉忽然用一种极其认真的态度对古阳说:“阳阳,爸爸要给你看个东西。”说罢,他便从病床边的抽屉里,鬼鬼祟祟地拿出一本笔记。他递给古阳,要他好

好收藏起来,谁都不能告诉。

“等你长大之后再看。”他神秘地对儿子说。

那个神色,那种语气,让古阳认定父亲并没有疯。起码在那个时间,他是正常的。

小古阳乖巧地点了点头,古永辉爱抚着儿子的头,轻声说道:“你记住了,爸爸不是杀人犯,爸爸是一个好人。”

这是古永辉对古阳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天,当医护人员冲入房间时,只看见古永辉双手垂在身体两边,尸体无力地悬挂于吊灯上,在屋里无规则地摇荡。他脖子上缠绕着一个手指粗细的麻绳,深深陷入肉里,勒

出了紫红色的痕迹。他目眦欲裂地看着进入房间的人们,像是要向他们诉说冤屈,又像是要看清这个世界一般。

第二章 黑暗之屋

天空中的乌云翻滚在一起,不停变幻着形状,时聚时散,如龙如凤。刹那间雨点连成了线,哗的一声,大雨就像塌了天似的铺天盖地从空中倾泻下来。黄豆般大小的雨点儿打在

车窗玻璃上,发出沉重的响声。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往玻璃窗上抽,瞧这阵势,我甚至担心防风玻璃会被砸出裂痕来。转眼间雨声连成一片轰鸣,天像裂开了道

口子,暴雨汇成了一条条的瀑布。

我弓着背紧握方向盘,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路面,生怕有什么闪失。虽说从我拿到驾照至今也有三年时间了,可作为一个“本本族”,实际操练的机会并不多。这次若非陈爝

硬是要求,恐怕我也不会坐上驾驶座。

我小心翼翼地开车,心里不断提醒自己要看清路况。下雨使道路变得泥泞不堪,车轮很容易打滑,稍不留神,就有阴沟翻车的危险。尽管我打着双跳灯,并以40公里的“龟速”

行驶,但心中依旧紧张不已。正当我聚精会神驾驶的时候,突然,一阵白光闪过眼前,巨响在我头顶猛然炸开!

轰隆!轰隆!

我心跳加速,只能靠深呼吸来稳定情绪。我偷瞄了一眼身旁的陈爝,只见他紧闭双目,微张着嘴,正在酣睡,不时还传来阵阵鼾声。任凭车外雷雨轰鸣,响彻云霄,也仿佛与他

毫无干系。我心中不满情绪顿生,伸手推了他一把。“喂,醒醒,我们好像迷路了!”我对他大声喊道。但车外骤雨如幕,磅礴雨声瞬间将我的声音吞没,耳朵里只充斥着哗啦

啦的雨声。

陈爝睡眼蒙眬地看着我,问道:“到了吗?”

我提高音量,对着他喊:“当然没有,我说我们迷路了,你听见没?”

陈爝打了个哈欠,用模糊不清的语调说:“你不是有车载导航仪吗?而且手机也安装了导航软件,怎么会迷路呢?”

听他用这么漫不经心的语气和我说话,我心里顿时燃起一股无名火,没好气地说:“你还好意思说,这破车哪儿借来的?车载导航根本用不了!还有,这雷雨天手机一点信号都

没有,你让我怎么导航?我看要不靠边停一会儿,等这阵雨过去再说。”

陈爝似乎不相信我的话,取出手机捣鼓了半天,也没有成功。

“从蕴川公路转了个弯就找不着北了,电话也打不通,我看我们玩完了。”我又补充了一句,“只有等这雨停了再走。你看这破路,还能叫路吗?我被颠得头昏眼花,再开下去

我怕一头撞死在树上。”

“车到山前必有路嘛,你继续开,我再睡会儿。”陈爝挺直身子伸了个懒腰,又把头靠在椅背上,准备睡觉。

“你没开玩笑吧?你醒醒!醒醒!”

见他疲乏地闭上眼睛,我急忙推搡他。要是让他这一睡,以陈爝的深度睡眠,只有开枪击中他的肉体,才能将他唤醒。

就在此时,发生了一件我们俩都意想不到的事。

“说话归说话,你干吗把口水喷我脸上?”陈爝用袖口擦拭了脸颊,皱眉对我说,“这样很不卫生。唾液中含有大量的内源性微生物菌群,会传染疾病的!”

“我哪有?”

“你自己看看,又来了!”他指着额头对我说。话音未落,又是一滴水打在他的鼻梁上,接着两滴三滴,越来越密。我们同时抬头往上看,发现车顶的天窗正在漏水,雨水渗透

天窗的塑胶缝隙,开始滴落在我们头顶。

“这什么破车!还漏水!”我急忙用手边的报纸抵住缝隙,可效果并不好。

“确实有点过分!”就连陈爝都开始抱怨起来,“我和宋队长说借辆便宜点的车,可也没让他找辆漏水的车给我啊!”

“现在怎么办?”我无助地望着陈爝。

“别着急,办法总比问题多。”他从后座拿出一把雨伞,“打伞!”

于是,就出现了这么一个有趣的画面——两个大男人开着车,在车里打着一把伞。

就这样又行驶了大约一公里,车子忽然抖动了一下,发动机发出一阵闷响,熄火了。我用钥匙发动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我的一颗心也随之沉了下去。我转过头看着陈爝,面

无表情,没有说话。陈爝尴尬地笑了几声,说:“办法总比问题多嘛。”

他的办法就是,我们打着伞,沿着路向前走。

我们俩合撑着一把雨伞,艰难地往前挪着步子。暴雨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牢牢罩住我们,狂风夹杂着雨点抽打在我的脸上,竟然有些疼痛。雨点掉落在我们脚边,溅起的泥花

弄脏了我们的裤腿,即使打着伞,浑身上下也没有一块干的地方。终于,雨伞忍受不住疾风的蹂躏,被吹翻过去。陈爝忽然脱手,把伞丢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我看着他,像

个疯子般狂笑,而他似乎很享受当下。

“你怎么把伞丢了!”我刚想去捡伞,却见那伞被风吹得好远好远。

“都已经湿透了,还要它做什么?”

“你疯了!”

这条路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人经过吧,我感觉我们要完蛋了。

“走吧!”陈爝精神抖擞地说,“偶尔在雨中漫步,感觉也不错啊!”

我们两只落汤鸡就这样在暴雨中走了十多分钟,路那么长,仿佛看不见尽头。陈爝似乎心情不坏,嘴里还哼着歌。我的鞋子进了好多水,袜子也湿透了,每走一步都是对身心的

煎熬。看他这样,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们还是用跑的吧!”陈爝突然说道。

“都这样了,还跑什么!”

“感觉我的内裤也要进水了,感觉不太好受。”

“我内裤早就湿透了!”我没好气地说,“况且,我曾经听人说,跑着比走着更容易被雨淋湿,因为打在身上的雨密度大。”

“一派胡言!”陈爝忽然认真起来,“建立数学模型很容易戳破这样的谣言!我们假设现有一人要在雨中从一处沿直线跑到另一处,可能出现三种情形,雨垂直下落、雨迎面吹

来和雨从背面吹来。就像现在,我们在雨中前行的时候,和雨相对地面都是运动的。就拿韩晋你作为参考系,考虑雨的相对速度及其与人体方向对总淋雨量的影响……”

我捂住耳朵,对陈爝说:“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这些。”

他却突然停住脚步,蹲下身子捡起一根树枝,直接在泥地上写起公式来:

陈爝指着地上说道:“这是当雨垂直降落时的淋雨总量,我们先考虑如下情形,现有一块土地面积为s,雨垂直降落,雨速及方向不变,且降雨量为一常数w,则有时间t内该土

地的淋雨量为……”

我就这样站在原地,边淋着雨,边看着陈爝不停地在地上画圈圈,感觉像两个白痴。

他在地上写了好几组公式,然后一组组向我解答。我不耐烦道:“陈爝,其实你直接告诉我答案就可以了,没必要和我说解题过程的。”

“数学不能模棱两可,解答过程当然比答案重要。你没听懂吗?没关系,我可以再解释一遍。你哪里没懂?其实很简单,你就把自己想象成一个长方体,雨速为常数且方向不变

,降雨量为一定值……”

“直接说答案吧……”

“当雨垂直落下和迎面吹来时,跑的速度越快淋雨越少;而当雨从背面吹来时,当人跑的速度大于等于雨速的水平分量的大小且此时夹角α满足tanα<c/a时,跑得越快淋雨越

少……”

“你会不会说人话?你的意思就是跑着比走着淋雨少,是不是?”

陈爝朝我点点头,似乎还想补充什么,但立刻被我打断。

“那你直接说这句话不就得了!”

正当我决心放弃的时候,忽见路远处有车灯闪耀,定眼一看,果然是一辆汽车疾驰而来。我和陈爝跑到路中央,不停向那辆车挥舞着双手。司机似乎注意到了我们,开始减慢速

度,然后把车停在我们身边。这时我才看仔细,是一辆丰田凯美瑞。

车窗摇下,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位头发黑白夹杂、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

“不好意思,我们的车抛锚了,又漏水,只能在路上走。请问能否载我们一程?”我请求道。

“是这样啊……”男人沉吟片刻,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

就在车主犹豫之际,陈爝竟老实不客气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可想而知,当时车主的脸色有多么难看。

“陈爝,你……你快下来,这位先生还没答应要载我们呢……”我急忙向车主道歉。

“既然顺路,又是同一目的地,搭个顺风车又何妨?”陈爝笑嘻嘻地说道。

“同一目的地?”我疑惑道,“先生,难道你也是去黑曜馆的?”

“你们也是?”车主显然比我们还要惊讶。

原来丰田车主名叫陶振坤,是一位著名的精神科医师。和我们一样,他也应古阳之邀前往黑曜馆调查古永辉一案。古阳希望陶医生能从专业角度来解释古永辉的行为举止,比如

为何会写下那些荒谬的童话,以及案发当时的精神状态究竟是怎样的。

当时陈爝看见他手边那篇打印的童话,正是古阳带给我们看的那份,由此知道他也是受邀前往黑曜馆的人。可对于古永辉所写的童话故事,陶振坤似乎不以为然。他对我们说:

“患者古永辉的认知功能出现障碍,且属于偏执型精神分裂症。他把幻想和妄想当成现实,所以他写下的这份童话故事,几乎都是幻想的产物,对于谋杀案,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我倒认为,当时在馆内,古永辉可能突然产生幻觉而发病,因为80%的精神分裂症患者都是在妄想的情况下做出攻击性行为的。”

“那你也承认,童话中有一部分内容是真实的?”陈爝反问道。

陶振坤笑道:“就算有,你要找到并用来分析案件,难度就像在沙漠中找一粒特别的沙子那么困难。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你也无法分辨哪些是有用的,哪些是没用的。而且,我

们根本无法肯定这部童话和二十年前黑曜馆的那起惨剧有何联系?兴许就是古永辉幻想的产物而已,我从专业的角度劝各位别太当真。”

陈爝也不甘示弱,笑道:“陶医生,我和你看法有些不同,我倒认为这部童话所讲的故事,与二十年前的杀人事件有着直接的关联。”

陶振坤扬起眉毛:“喔?何以见得?”

陈爝拿起那叠童话故事,指着开头那段读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叫作奥比斯甸的国家……陶医生,这么明显的提示,难道你还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

“奥比斯甸王国啊。”

“对不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别说陶振坤,就连我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陈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见陈爝笑着说道:“奥比斯甸就是黑曜石的英文Obsidian的中文发音。古永辉在开头这么写,其实就提示我们一切的一切,都是从黑曜馆开始的。这本童话,或许就是古永辉

——二十年前那起惨案唯一的幸存者,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线索。”

雨渐渐小了,从瓢泼大雨变成绵绵细雨,夕阳斜射,车窗外一片浓重的暮色。我打开车窗,风夹杂着泥土的气息与野间草木的清芬钻入鼻腔,沁人心脾。

陈爝给出的答案是我们没有想到的,它却又那么明显,遍布整个故事。还有多少线索没有被挖掘?我不知道。甚至连陈爝,也只是破译了其中一小部分内容。他说,必须要亲临

现场,才有可能把二十年前的整个事件还原。

天色渐暗,我们颠簸过崎岖小路,终于看见了那座深藏在树林深处的邸宅。花园的铁门没有锁上,我下车推开门后,丰田车就顺利地驶入花园。而在花园的中央,正是那座由犹

太人伊利亚斯·沙逊出资建造的古怪邸宅。

黑曜馆。

耳边传来虫鸣鸟叫的声音,四周寂静得令人感到恐怖。陶振坤将车停在黑曜馆正面的花园里,然后和陈爝走上台阶,按下了门铃。他身材细长,身高比陈爝还多出半个头,远看

像是一根筷子。

这时,我才得空好好欣赏一下这座邸宅的外形。黑曜馆房如其名,上下漆黑一片,外观有浓厚的欧洲古典风格。黑色窗户紧闭,看不清里面的模样。不能说很大,但也不小,可

能是颜色的关系,整个馆给人强烈的压迫感。黑曜馆一共有三层,顶端还有像城堡塔尖一般的屋顶,像是让卫兵巡视用的。总体来说,这栋邸宅算不上漂亮,但却有一番情趣,

若是你喜欢欧洲中世纪的吸血鬼,抑或哥特式的王公贵族,想来对这座建筑应该会很有兴趣。

花园的中央建有喷水池,水池对面停着好几辆汽车,看来已经到了不少人。

伴随着沉重的声音,大门缓缓被拉开,站在门口迎接我们的,是一个模样怪异的老头。

他看上去像个怪物,让我想到了“钟楼怪人”。他的身高大约有160公分上下,诡异的是他的眼神,他收紧下巴,把光秃的头顶对着我们,眼睛从下往上看,面无表情。这恐怖

的老头将我们三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得我直冒冷汗。反倒是陈爝相当轻松,率先开口道:“我们是古阳请来的,请问他在不在?”

“原来是少爷的人客,请进请进,这里倒拐。我是黑曜馆的管家,叫我柴叔就可以了。其他人都到了,正在餐厅准备用餐呢。”他极力想做出奉承的表情,咧开嘴笑,却更显得

丑陋不堪,像是一只狞笑的癞蛤蟆。抱歉,我这样形容纯粹是为了描绘出当时的情形,无心对任何人进行人格上的侮辱。如果造成这样的困扰,请读者诸君谅解。

我们过了玄关,在中庭看见不少人围坐在餐桌前。古阳看到我们,起身走了过来,与我们一一握手。他今天穿了一套礼服,显得英姿不凡,颇有些贵族气。他原本就长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