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给我们沏茶了,而我则流连在这面书墙前。这里大多数都是外文书籍,内容涉及文学、历史、艺术、数学和物理学,偶有几本中文书也都是如《春秋左氏传》或《鬼谷子》这

样的古籍,书架上的书应有尽有。此外,我还发现有一块区域,都是讲刑侦调查和犯罪学的。书墙的尽头架着一块大黑板,黑板上涂写着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和方程组,作为文

科生,我完全看不懂他写的是什么。

“黎曼猜想。”陈爝站在我身后说道,“这可能是最基本的数学问题,在某种意义上,这是加法和乘法纠缠不清的关系。抱歉,在无聊的时候,我总会做一些无谓的尝试,希望

你别介意。”他边说边用黑板擦抹掉了黑板上的符号和数字,粉笔掉落在地,他也毫不在意。这种凌乱与整洁、理性与感性的混搭似乎在这间屋子里形成一种独特的美感,必须

承认,我已经开始喜欢这里了。

“你大学念的是数学系?”坐下后,我喝了一口陈爝泡的红茶。

“嗯,是啊。”

“真厉害啊!记得小时候你的数学成绩就在班里名列前茅,没想到后来真的念了数学系!数学很难吧?”石敬周由衷赞叹道。

“数字可比人简单多了。”陈爝端起红茶,意味深长地说道。

随后我向陈爝表达了我对这栋房子的喜爱,只是表示经济上可能承担不起这里的租金。别说这里,就连我那一室一厅的小屋,我都快付不起房租了。陈爝听了我的话,沉吟片刻

,说出了句我意想不到的话。

“这房子不是我的,你喜欢的话可以住下来,不需要租金,只需要分担一些日常的花销。”

怎么会有这种好事?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陈爝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开始告诉我关于这栋洋房的故事。这栋洋房的业主是陈爝在美国的朋友,由于这栋洋房曾经发生过谋杀

案,所以暂时无法买卖。陈爝是个唯物主义者,对此自然不在乎,那位美国朋友便把这栋房子租借给了他,象征性地收取了一些租金。

“这房子原来是凶宅啊?怪不得我走进来的时候,就感觉阴仄仄的。”石敬周双手环抱胸口,摆出一副胆小的样子。

“可以这么说。一个富商半夜发疯,把他的妻子和女儿都杀死了,然后把尸体埋在花园里。喏,就你们刚才走进来的地方。”陈爝又问我,“韩晋,你介不介意?”他说这些话

的时候语调平静,看不出情绪有丝毫的波澜,似乎在陈述一件很正常的事。

说实话,我确实介意。尽管我是个唯物主义者,对怪力乱神之事嗤之以鼻,但当真让我搬进一栋死过人的鬼屋,我确实犯怵,感情上亦不能接受。可如果不这样,我又能怎么办

?现在住的房子租期就要到了,我无力再付下半年的租金,再过几日,可能就会流落街头。住凶宅总比当流浪汉好吧?大不了等将来有了钱,再搬出去。另一方面,我不想让陈

爝和石敬周瞧不起,我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可以和山村野夫一般,于是我硬着头皮,点头答应下来。

石敬周对我竖起了大拇指,佩服道:“韩晋,我知道你胆子大,没想到这么大,死过人都敢住,小弟自愧不如啊!”

翌日清晨,我收拾好行李,搬进了新居。陈爝没想到我会这么早来,于是和我一起把行李搬上二楼的房间。我用了一天时间布置房间,将带来的东西各归其位。陈爝对我说,除

了他卧室里的东西,其他都可以共用。特别是客厅里的书籍,如果有兴趣也可随时拿去看。他得知我的职业后,对我说他有套珍藏的《二十四史》,中华书局版的,在书架的底

层,打开柜门就可以看见,我对此表示了感谢。

关于工作,通过石敬周的介绍,我顺利入职那家教育机构,成为一名家教。这样让我多了一份收入,并且不需要每天打卡上班。因为没有租金的负担,我的日子似乎过得比从前

更舒适了,也多了不少闲钱,可以购置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生活就这样渐渐走上了正轨。然而,经过几天的接触,我越来越觉得我的室友浑身散发着一种神秘感。

陈爝通常都很晚睡觉,也许是凌晨2点或是3点,总之我从未见他在半夜12点之前就寝。很多时候,他总是在房间里偷偷地接一些电话,一聊就是好几个小时,我偶尔听见总是“

尸体”“谋杀”之类的词汇,这让我更对他的职业产生了兴趣。有时候接到一通电话,他会立刻动身离开,一两天不回家;有时候从早到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言不发,或在

黑板上整日整夜地进行着复杂的运算。对此我都不闻不问,我认为每个人都有隐私,没必要刻意去打探,这是基本的礼貌。

直到有一天,我们在饭桌上聊到了一起轰动全国的谋杀案。

那天下午,我从学生家赶回住地,路过超级市场时发现正在大减价,于是买了许多菜。回到住处后,我和陈爝两人联手忙碌了一番,总算搞出了一顿像样的晚餐。说到这儿,我

不得不承认陈爝厨艺之精湛,是我无法比拟的。他对烹饪有着自己独特的理解,不过这是后话。

2013年4月12日下午5时许,某陈姓女白领被害于虹口区东宝兴路的出租屋中,警方勘验现场发现,受害人颈部被切开,上衣被推至双乳之上,下身赤裸,上身共有刀伤20处。这

个案子引起了虹口警方的重视,成立专案组进行调查。可由于线索少,出租屋周围人流量大,排查有一定困难,于是案件侦破工作陷入僵局。同年8月20日,在普陀区曹安路上

,又发现一位女性遇害,颈部被切开,上身共有刀伤36处。经过法医鉴定,手法系同一人所为。就这样,相同的案件接二连三发生,引起市民高度恐慌,媒体称凶手为“新开膛

手杰克”,用大幅版面进行报道。直至2014年4月15日,已有十名女性被害,凶手依旧逍遥法外。

之后,上海市公安局向社会发布《上海市公安局侦破系列杀人案件宣传提纲》,悬赏二十万元向全社会征集线索,以期早日破案。没想到就在近日,这起困扰警方多时的案件竟

然突然告破,凶手竟是某公司普通职员,被抓后身边同事和邻居都表示不敢相信,还认为凶手平时为人善良热情,完全不像一个杀人狂。

当我读到报导后,高兴地对陈爝说:“所以嘛,在中国杀人一定会被抓。想要骗过公安局的刑警?真是异想天开!”

没想到陈爝却不以为然,对我说道:“刑警们的破案手段相当单一,而且不注重逻辑,喜欢靠经验来办案。当然,经验老道的警察常常能一眼看穿谁是凶手,但也会有走眼的时

候。如果运用科学的方法,犯错的概率则会下降很多。”

“但是你不能否认,他们成功了!”我把手中的报纸递给陈爝,“他们在凶手家中找到了大量的证据,而且凶手自己也亲口承认了罪行。”

陈爝接过报纸,冷笑道:“这个案子是我破的。”

“什么?!”我以为他在开玩笑。

“我说,这个案子是我破的。上周市局刑侦总队的宋伯雄队长来找过我,让我去参加一次案情讨论会。我在会议上给他们提了些意见。”陈爝低头吃饭,那口气,就像是在讲一

件稀松平常的事。

“陈爝,我知道你聪明,可这也太离奇了吧?他们为什么请你去?”

“这就要去问他们了。宋队长来电话的时候说:‘陈教授,请您务必要帮这个忙。’我左右无事,所以就去了。总之我拿到了悬赏的钱,够我花一阵了。”看陈爝的样子,也不

像在撒谎。还是他的演技特别好?

“教授?你……你是教授?”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他拿起餐桌上的红酒,抿了一口。

“怎么可能,你是怎么破获这个案子的?你又给了他们什么建议?”我平生最讨厌撒谎的人,虽然我和陈爝平时交流并不多,可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一个人。警察局怎么可能让

一个普通人去协助破案?又不是侦探小说。所以我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直到他亲口承认自己是开玩笑的为止。

陈爝看我如此认真,也放下了手中的餐具。他站起身,走到了黑板前,然后用粉笔写下了一条复杂的公式:

“这是什么?”

“罗斯莫公式。这是一种分析犯罪行为的数学模型。”陈爝说道,“只要进行一些细微的调整,我们就能计算出凶手的所在地。”

“怎么可能……”

陈爝不理会我的反应,继续解释道:“当你在物理条件非常确定的情况下运用数学时,只要用得正确,数学总能给你正确的答案。连环杀手总会选择他认为随机挑选的地点下手

,试图不暴露他真正的住处,可这个公式却可以揭露真相,以很高的概率来锁定凶手的住处,把大海捞针变为杯里捞针。韩晋,如果你有兴趣,我很乐意替你解释一下罗斯莫公

式的运算原理。”

我连连摆手:“不用了,我是文科生。那你就是用这个公式算出了凶手的住址?”

陈爝点点头:“当然,这是很重要的一环。接下去只需要一些逻辑推理,来辅助这个公式,会使警方的排查工作更为顺利。其实侦破谋杀案和解决数学难题,本质上是一样的。

给你已知的条件,探求未知的解答。只要条件正确,经过缜密的验算,总会得到答案的。”

这件事对我打击很大。首先不能以貌取人,你认为他只不过是个小白脸,谁会想到他竟然是市公安局的特别顾问。自此之后,我对陈爝的兴趣大增。一有空闲,我总会泡上两杯

咖啡,和他在客厅中闲聊,因为这样,我也知道了不少关于陈爝过去的事。他的身世简直像一部小说,若非我亲耳听闻,一定会认为是胡说八道。

陈爝的父亲叫什么名字,他自己也不知道,母亲也从未提起过。他的母亲姓唐,从事音乐方面的工作。陈爝因为从小就在数学方面有惊人的天赋,进入小学后便连跳三级。在

1999年,他获得过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的冠军。终于,学校的课程跟不上他的步伐,初中毕业后,他选择退学,在家中自学数学。16岁那年,他在《符号逻辑杂志》

(《Journal of Symbolic Logic》)发表了关于“连续统假设”的论文,引起数学界关注,被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系录取。他在2004年获得学士学位、2005年获得硕士学位、

2009年获得博士学位,最后于2011年受聘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任数学系副教授,主攻“解析数论”,还曾一度被称为“中国最有希望获得菲尔兹奖的青年教授”。这期间,陈爝

利用自己的数学知识和逻辑推理,协助洛杉矶警方破获了多起连续杀人案,成为洛杉矶警察厅的刑事顾问。因此,洛杉矶郡郡长麦克·安东诺维奇(Michael D. Antonovich)

在洛杉矶市政厅,亲自授予陈爝“洛杉矶荣誉市民”称号,并颁发了荣誉证书。那年,他才24岁。

可就在两年之后,陈爝突然被驱逐出了学界,解聘回国。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陈爝一直不愿提起。我知道的是,因为他的不当言论,一位大学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校方认为陈爝作为一名教职人员,品行不端,言语不逊,没有为人

师表的资格。回国之前,陈爝利用自己的数学知识在澳大利亚的赌场赢了不少钱,可回国之后却被诈骗电话骗去了大半。这件事听得我哭笑不得。

和陈爝接触的这些日子,我开始发现一些端倪。我曾说过,他是艾斯伯格症候群患者,典型的反社会型人格障碍。他对社会适应不良,有时候会说一些匪夷所思的话,毫不顾忌

别人的感受。他不会考虑很多,喜欢直接点穿,令别人无法下台。而且,他还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我又没说错,那人就是个笨蛋。他为什么还生气呢?”他经常这样问我。

“你不能当面说别人的缺点,这是不礼貌的。”我解释道。

“韩晋,我要是当面说他聪明,这才是讽刺他呢!”

对于他的某些话,我确实无法反驳。他喜欢与人争辩,说话太直容易招人恨,这就是他从来没有朋友的原因。除此之外,傲慢的性格也是别人不愿和他相处的理由。他有些话说

得很绝对,几乎不近人情。

我记得有一次,我和他在公园散步,我突然说:“我发现你很像福尔摩斯。同样的反社会、同样的敏锐,只不过他是化学家,而你是数学家。”

“你错了。”陈爝摇头道,“福尔摩斯并不是一个优秀的化学家,作为化学家,他是不合格的。”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反问道。

陈爝并没有因为我的质问而恼怒,反而平静地说:“你是否还记得,在《铜山毛榉案》中,福尔摩斯得知他在某一时间需要赶火车,表示要推迟对丙酮的分析?”

“那又如何?”

“丙酮是一种特定的化合物,化学式是CH-COCH1,在小说中,福尔摩斯将丙酮和酮搞错了。还有在《血字的研究》中,福尔摩斯弄错了血液稀释的比例;在《身份案》中,他将

二硫化钡和硫酸钡说成了硫酸氢钡;在《工程师的大拇指案》中,他把不含汞的混合物当成了汞合金……这类低级失误在《福尔摩斯探案集》中不胜枚举,你怎么能称他是个化

学家呢?在我看来,福尔摩斯只是个业余爱好者而已。”

“那你怎么看同为数学家的莫里亚蒂①教授?他可是比福尔摩斯还要聪明的人!”

“你说的是那本可笑的《一颗小行星动力学》(《The Dynamics Of An Asteroid》)的作者?”陈爝忍不住笑出声来。

“有什么可笑的?莫里亚蒂教授在21岁时发表了一篇关于二项式定理的论文,而且风靡欧洲数学界。”

“在莫里亚蒂教授发表这篇论文的四十年前,挪威数学家阿贝尔(Niels Henrik Abel)就完整地搞出了被称为‘二次项定理’的数学课题的最后细节。也就是说,他早就让四

十年后的天才莫里亚蒂无事可做,这个问题早被完全解决了。好,我们再来谈论一下那本著名的《一颗小行星动力学》。1852年之后,以牛顿视角来看,小行星的运动研究已经

没有更进一步的事可做了。除非莫里亚蒂预知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或者解决了引力中被称为‘三体问题’的课题。但如果真是这样,这种情况对所有运动物体都普遍适用,而

不仅仅是针对一颗小行星!”

我被他呛得哑口无言,心里非常愤怒,又说:“他们只是小说里的人物,你不需要这样认真吧?你只要承认福尔摩斯伟大就可以了。”

陈爝耸耸肩,表情无奈地对我说:“你看,我就是这么一个煞风景的人。”

平静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八月酷暑。由于暑假的关系,我家教的工作异常忙碌,几乎整天都在学生的家中度过,回家也都是夜里八九点。我平日里喜欢早起,陈爝则

是个夜猫子,我俩有时候一天碰不到几次面。这天,我和往常一样徒步回家,发现一楼客厅灯火通明,感到有些奇怪。除非有人来访,不然陈爝绝不会开灯。

果然,当我走进屋子的时候,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位陌生的男子。

陈爝起身为我们做了简单的介绍。来访者名叫古阳,是他在普林斯顿大学的校友,目前正接手家族企业的管理工作。他的父亲古永辉,曾是中国改革开放后第一代富起来的商人

,只可惜英年早逝,三十几岁就死了。古阳的年纪三十岁上下,身高一米七五,戴眼镜,看上去很斯文,不像普通富二代那样跋扈,待人反倒礼貌谦和,穿着打扮显得很低调。

“韩晋,坐下来一起聊聊吧。”陈爝感叹道,“我和古阳差不多有五年没见了。”

古阳点了点头:“没想到你也回国了。不过像你这种脾气,确实不适合待在大学教书。”

陈爝苦笑道:“像我这种人,待在哪里都不适合。”

听他这么说,古阳也不禁笑了起来:“这句话我同意,你就是个怪人!可真为难小韩了,和你这种人住在同一屋檐下,真是要命。你还记得当初我和你分同一间宿舍吗?我整天

吵着闹着要换,可学校偏不让!”

“怎么会不记得,你还冤枉我偷拿你的手表。”

“这个就别提啦!”提起往事,古阳显得有些窘迫,“最后还不是被你抓到了,那个叫迪克兰的家伙!”

“是啊,我们的古大少仁义心肠,念在对方初犯,因为家庭贫困才出此下策,所以既往不咎,还附赠了几千美金呢。迪克兰真是要谢天谢地,不仅没有被开除学籍,还发了一笔

横财,难怪他毕业之后说要去中国发展。多亏古大少扬我国威,让他们知道,中国历史悠久,地大物博,人傻钱多。”

“是啊,我傻,你再聪明,半夜回寝室还不是被我吓得半死?”

“韩晋,我们这位古大少还有个恶趣味:喜欢躲在门后,在你开门的时候,突然跳出来吓人!特别是在午夜12点的时候……”

古阳被他调侃得有些难为情,摆手道:“好啦,你就别揶揄我了。再讲下去,你快把我的老底都抖出来了。”

“知道就好。”陈爝得意道,“对了,你的哮喘病好些了没?”

“哎,先天的哪能好得了,缓解罢了。倒是你,女朋友交了吗?”

“我又不是富二代,哪有女孩看得上我啊!”

我难得见到陈爝露出这样的笑容,看来他和古阳的关系真是不错。

陈爝曾经和我说过,学数学的人很孤独。因为数学很难通俗化,它不像文学、美术、音乐,就算没有基础,也可聊上几句。数学是研究现实世界的数量关系、空间位置关系以及

逻辑关系的科学,它很重视演绎推理,但也正是演绎推理使许多定理证明的思路非常抽象,让没有掌握足够数学知识和经过足够逻辑训练的人摸不着头脑。

又聊了几句闲话,古阳忽然坐直身子,面色凝重地对陈爝说:“我这次来,其实是想拜托你一件事。这件事造成的阴霾,从小便萦绕在我的心头,久久不能散去。陈爝,你是我

在美国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陈爝似乎早料到一般,表情没有变化,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古阳继续说下去。

古阳昂起头,过了一会儿,像是鼓起勇气般说道:“我想请你调查我父亲的案子。”

“古阳……”

“别劝我,我只要你回答,帮还是不帮?”陈爝刚想开口,古阳立刻打断他。

“古阳,你先听我说完。”陈爝耐心道,“关于你父亲的死,我也略知一二。二十年前那起轰动全国的案子和你父亲有关,我也知道。只是你从不向我提及,我也不方便询问。

今天你来我这儿,既然都这么跟我说了,作为朋友我一定会帮你。即便我们不是朋友,这么一宗旷世奇案,我也想一探究竟!”

“这么说,你是答应我了?”古阳惊讶地说。

“我接受你的委托。但是,虽然我不是侦探,也不是律师,可作为顾问,委托费也不能少!”陈爝笑道。

“到时候我给你张支票,需要多少你自己填。只要能把这件事弄清楚,还我父亲清白,花多少钱我都不在乎!”古阳似乎把陈爝的玩笑当真了,严肃地说。

“嘿,富二代就是不一样,财大气粗,说话口气都不一样啊。委托费的事,我只是和你说笑罢了。如果我没记错,你父亲出事是在1994年,距今已有二十年了,当年不少线索和

资料俱灭,人证物证都不见了,调查难度很大啊!”

就连平时自信满满的陈爝,说到此处都皱起了眉头。

古阳听完,接着说:“这点你放心,那栋房子我还留着,封闭了二十年,所有的一切,无论是家具摆设、装饰雕塑,都和案发当时一模一样。我母亲也希望还我父亲一个清白,

所以并没有将房子卖掉,只是封存起来,希望等我长大了,来为父亲昭雪。”

我在一旁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他们这么说,似乎在二十年前,古阳的父亲被人冤枉成了杀人犯。其父死后,古阳的母亲一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于是让海外学成归来的儿子托人

再次调查当年那个案子。

“还有一件东西,我想让你过目。也许没有什么价值——很多人都这么认为,但是我总觉得父亲留下它一定有它的意义。在我所认识的人中,最聪明的就是你,如果你也觉得没

有意义的话,我就真的无话可说了。今后我也不会再固执地坚持自己的看法了。”古阳边说边拿起摆在身边的黑色公文包,把它放在腿上。他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一本破旧的

笔记本。古阳看了陈爝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他将笔记本放在茶几上,推给陈爝,再把皮包放回原处。

陈爝接过笔记本,翻开至第一页,开始阅读。屋内顿时静了下来。我把头凑近,看见笔记本第一页上,写着这样的标题——“密室里的白雪公主”。

是童话,还是小说?我更糊涂了。

古阳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解释道:“这本笔记,是我父亲在精神病院上吊自尽前写的。很奇怪,我父亲平时并不会写这类东西,为什么临死的时候,把这本笔记留了下来

。这则童话,我反反复复读了好多遍,真读不出什么来。”

陈爝没有说话,正全神贯注地阅读手中的笔记。我知道,这时最好别去打扰他。

过了大约十多分钟,陈爝才把笔记本放下,对古阳说:“你想得没错,这确实不是一个普通的童话故事。这是你父亲的遗言,其中包含了很多信息。只是现在我们手头的线索还

很少,不足以解开这则童话背后的真相。我需要知道更多。”

“我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虽然二十年前媒体已对此案进行了全方位的报道,可我毕竟是案件相关人员的家属,知道很多连媒体都不知道的内部消息。当年案件发生的时候,我

年纪还很小,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不过从父亲的朋友们那儿听说,父亲花重金买下了这栋名为‘黑曜馆’的西洋建筑,只是为了圆他儿子的一个梦想,一个在生日时许下的愿

望—— 住进童话中的城堡。”

古阳眼角似有泪光闪烁,他缓缓抬起头,若有所思地凝望着半空。

为了缩短文章篇幅,让读者更简洁地了解当年的情况,我省去了古阳多余的叙述,精简成了以下版本。我尽量把当时听来的内容化为文字,但人脑毕竟不是电脑,若有出错的地

方,也请各位读者海涵。

古永辉1959年生于杭州,青年时在南京当过兵,入伍七年后升为排长,并进入陆军学院学习。从学院毕业后,他选择了进入大学的党政专修班学习,之后仕途一片坦荡,曾被任

命政府办公室副主任等职务。但他性格好胜,喜欢冒险,1989年的时候,他接手了房屋开发公司,在棚户区改造项目中赚了一笔。他只用了一年时间,就把原本烂摊子的项目扭

亏为盈。随后事业扶摇直上,成为全国企业家的标杆。

1993年的时候,为了圆儿子的梦想,古永辉在上海最北端买下了一座名为“黑曜馆”的建筑。这座建筑是由三层楼组成的洋馆,四面临空,外型采用了哥特式的建筑风格。最奇

诡的是,整栋建筑的外墙都以玄黑色为主色,远观犹如英国奇幻作家托尔金在《指环王》中描述的“魔多黑塔”。而关于黑曜馆的由来,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最广为流传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