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的边缘,右手则挥舞着手中的稿纸。

或许读者会觉得他这样做纯粹是多此一举,但我认识的陈爝就是这样,无论做什么事都一丝不苟,非常严谨。

“结论就是,凶手用红色油漆刷满了古永辉的房间,为的就是让柜子腾出空间,用来放置他从死者那儿偷来的物品。那么,他千辛万苦隐藏这些物品,相框、毛毯、字典、笔记

本电脑和画板,却又把它们随意丢弃在古永辉消失的房间。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陈爝用手掌把稿纸用力压在桌上,然后扬起眉毛,仿佛在等待一个答案。

安静极了。众人像是渴望陈爝继续说下去,没有人打断,没有人打扰。就连最讨人厌的朱建平,也像着了魔似的盯着陈爝。更不用说王芳和祝丽欣了,她们几乎是竖起耳朵在听

,完全沉浸在陈爝的推理世界中。

郑学鸿扶着桌子,稍稍向前倾了倾身子,说道:“天马行空!很有想象力!但是不足以说服我。特别是取走油漆罐那段。凶手真会花如此心血,只为把这些物品隐藏起来?我表

示怀疑。我记得那年雪下得很大。如果我是凶手,只需抽个空,溜到后院用雪埋起来就行了,何必大费周章,做这些无谓的事?”

“埋在雪地里?是个不错的注意。但前提是,他能够离开黑曜馆的大门。”陈爝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双眼闪闪发光。

“你的意思是……”

“案发的时候,黑曜馆外大雪纷飞,地上也是积雪盈寸。如果凶手每次都拿着从现场偷来的物品去户外掩埋,雪地上会留有他的足迹。而这些足迹,一时半会儿无法消失。只要

有人朝窗外看一眼,就可能发现。对于他来说,可能有被识破身份的风险。狡猾如凶手,应该不会选择这种方式。在馆内寻找藏匿之处,对他来讲安全得多。”

听到这里,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假设我是凶手,手里拿着笔记本电脑,也绝不会用雪来掩埋。这等于毁掉电脑,除非我有理由这么做。

“我们回到刚才的问题,凶手为什么要从现场取走这些物品?在我看来,他们之间毫无联系,看不出对凶手有何帮助。他把这些物品,放在古永辉最后消失的房间,是不是有着

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们再来回顾一下赵警官冲入那间屋子时的情形。那里的物品有:篮球、银色的指甲钳、玻璃相框、迷你电风扇、汉语大字典、口红、可乐瓶、旧毛毯、木质

画板、铅笔和东芝T4900CT笔记本电脑。我们取出凶手从被害人那儿偷走的物品,再来看一眼——篮球、银色的指甲钳、迷你电风扇、口红、可乐瓶和铅笔。你们有没有发现一

个问题?这些物品,和另一组从杀人现场拿走的物品,在某方面有着显著的区别。也因为察觉了这方面的不同,我才破解了二十年前,古永辉的密室消失之谜!”

就凭这些毫无意义的物品,就能破解密室消失之谜?我想破脑袋也不知道陈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古永辉利用了这些东西来实施自己的隐身魔法?还是用什么不为人知的手

法,在短时间内制造出可以翱翔于天空的机械装置?我越想越觉得离谱,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我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把目光投向陈爝。

“两组物品间最大的不同在于,另一组‘不平稳’。”陈爝看着我们,露出狡黠的表情。

“什么叫不平稳?”一直没有说话的赵守仁忍不住问道。

“简而言之,就是无法用来垫脚。”

“垫什么脚……啊……”赵守仁张大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他忽然明白了陈爝的意思。

篮球、银色的指甲钳、迷你电风扇、口红、可乐瓶和铅笔,这些东西是无法用来垫脚的。因为他们不平稳,或者体积太小,根本无法让人站立。反之,羊毛毯、笔记本电脑、相

框、字典和画板,都非常稳当。人可以站在它们上面。

“大家是否还记得,古永辉消失的房间,亦即祝丽欣现在所住的房间,窗台很高,起码有140厘米。”讲到这里,陈爝伸手在自己胸口比了比,“大约在我这个位置。我身高一

米八二,攀爬这个窗台还是有些吃力的,不借助外物,勉强能够越过窗台。众所周知,古永辉的身高和我差不多,所以他爬上窗台,也不需要用这些物品垫脚。那么,凶手为何

要把这些物品留下呢?答案只有一个,凶手自己需要。好,回到这些物品,如果一个人需要拿它们垫脚才能爬上去,那这人得有多矮呢?我们来计算一下,相框高3厘米、画板

高2厘米、字典高8厘米、羊毛毯高0.5厘米、笔记本电脑高5厘米。羊毛毯可以对折再对折,高约为2厘米。这样的话,将这些物品自下而上叠起来,可供垫脚的高度为20厘米。

祝丽欣微微仰起脸,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陈爝用指关节有节奏地敲击着桌子,嘴上说道:“身高一米八的我可以勉强攀爬过窗台,如果窗台再高5厘米,我也无能为力了。这说明跨过窗台的人必须在一米八以上。既然

如此,我们可做一个加法。有谁加上20厘米,可以等于180厘米?首先排除的是郑学鸿教授,他比我还高一些,完全不需要垫东西。再排除的是王芳教授,虽然身为女性,身高

却有170厘米,也不符合我们对凶手的推测。而剩下的朱建平和柴叔,身高均为160厘米。所以,当年黑曜馆杀人事件的凶手,就在你们之中。”

“你开什么玩笑!混蛋!”朱建平忍不住吼道,而柴叔却平静地看着陈爝。

“当时难道在房间里的,不止古永辉,还有凶手?”我赶忙问道。因为在我的记忆中,赵守仁警官叙述的情况是他紧跟古永辉,目送他进入房间后反锁房门,并没有其他人和他

一同进入屋子。除非凶手一直待在房间里。

陈爝把脸转向赵守仁,问道:“如果我没记错,你当时是这样叙述的。你说,进入黑曜馆后,你发现了一个身披浴袍的男人,在你眼前一闪而过,向三楼跑去。你还说男人的浴

袍血迹斑斑。是不是?”

赵守仁点点头。

“你有没有看清那男人的身形?是胖是瘦,是高是矮?”

赵守仁想了想,摇头道:“太快了,我……没有看清……”

“你为什么确定,你看见的男人就是古永辉?”陈爝发问道。

“因为古永辉被捕的时候,身上披着的就是这件斑斑血迹的浴袍。”赵守仁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如果浴袍有两件呢?”

“两……两件?”赵守仁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当时我目击到的很可能不是古永辉,而是真正的凶手?”

陈爝颔首道:“实际上,当你们进入黑曜馆的时候,古永辉早就已经跑了。所以他才能在所谓的‘五分钟’内,达到五公里外的地方。”

“就算是我眼花,把凶手看成了古永辉。但那个男人确确实实进入了房间。你又怎么解释他在房间里消失的事实呢?窗户打开,窗外雪地上没有脚印,他是如何办到的?”也许

是过于激动,赵守仁的眼球上布满了血丝。

“这是凶手的诡计。”陈爝毫不犹豫地说道。

听众们再次骚动了起来。赵守仁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仔细聆听着陈爝的推理。

“进入黑曜馆后,我曾经去过祝丽欣的房间。爬出窗外时,我尝试伸手去抓窗户上方的屋檐,可惜距离太远了,我完全碰不到。况且馆外的墙壁非常滑,根本不适合攀爬。房间

左侧虽然有窗户,可即便把隔壁的窗户打开,用手抓住这扇窗,而另一只手去够隔壁的窗框,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我几乎要成功了,就差几厘米。那作为普通人的凶手,到底是

怎么做到的呢?”

陈爝有意无意间,偷看了一眼赵守仁。

我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赵守仁紧绷着脸,脖子上青筋暴起,表现出了内心中的极度紧张。

困扰他二十年的谜底就要揭晓,他怎么能不激动,不紧张。

“矩形的对角线,比它另外四条边都长。”

陈爝在众人的面前开始缓缓踱起了步。显然所有人都没能明白他这句话的意义。陈爝沉默了片刻,目光在屋中来回扫过,观察着大家的反应。

确认我们没有弄懂他的意思后,他才继续补充道:“黑曜馆的窗户是长方形的,如果平稳推开窗,对于隔壁房间来讲,它的长度至多是窗框的边长。可单单一条边,太短了,凶

手必须延长它。于是,在密室消失案之前,凶手就在隔壁房间,亦即对现在王芳所住的房间的窗户动了手脚!他拆卸下了窗户上下两个铰链中的一个,令窗户向外倾斜,这样就

延长了窗框的长度。当赵守仁目睹凶手跑进房间后,凶手先是反锁房门,然后打开窗户——他必须打开窗户,不然就无法表演这起‘密室消失’的好戏!接着,他用羊毛毯、字

典、笔记本电脑、相框和画板叠在一起作为垫脚的工具,然后借助它们爬上窗台,再打翻这些垫脚的物品。他故意把屋子里弄得杂乱不堪,随手堆砌了许多无用的物品,就是想

以此来扰乱警方,误导调查,掩盖他的真实意图。接着,凶手用手抓住窗框,轻易地就爬到了王芳的房间。因为倾斜的窗户大大缩短了两扇窗户间的距离。到达王芳房间后,凶

手做了一件大胆的事情,也正是至今警方未能破获这起‘密室消失案’的原因。他耐着性子,冒着风险,在王芳的屋子里把窗户的铰链重新安装好。天衣无缝!修复完毕的窗户

毫无痕迹,即使警方的侦查员也没能看出问题。凶手就此完成了一场天衣无缝的魔术表演。”

赵守仁脸色铁青,静静地看着陈爝。我知道,此刻他的心情是复杂的。酝酿了片刻,赵守仁才重重出了口气,随即大声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这样就说得通了。赵守仁目击的浴袍男不是古永辉,真正的古永辉在警方进入黑曜馆之前就离开了。”郑学鸿慢条斯理地说。

“我的问题是,凶手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费尽心机地制造一个密室,有意思吗?”王芳趁机开口问道。

陈爝用手指了指太阳穴,冷静地说道:“乍看之下,我们会觉得凶手这里有问题。诚如王教授所言,凶手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凶手制造密室的动机,必须要我们静下心来,细

细思量一番,才能体会其真正的含义。很明显,凶手一手炮制这出‘黑曜馆连环杀人事件’的初衷,在于诬陷古永辉。他对古永辉恨之入骨,单是抹黑他,不足以解心头之恨。

他要做的,不是让‘凶手’古永辉只上一两天的报纸头条,而是永远背负杀人犯的恶名,他不希望人们淡忘他。可时间是无情的,人们只道古永辉是个疯子。热闹过后,留下的

是一片唏嘘,若干年后或许没人再会知道古永辉是谁。这是凶手不能忍受的,他要人们永远记得古永辉。我们可以换位思考一下,什么事件会让人们一直反复地回忆?未知的、

神秘的事件,每年都会有人把这些案子挖出来,重温一遍,如十二宫杀手14、如开膛手杰克15。所以,如果将‘黑曜馆杀人事件’披上一层超自然的面纱,那样人们才不会遗忘

它。”

我不知道如何形容这时候的心情。需要多大的恨意,才会设下这样的局。凶手对于古永辉的恨,真是切骨之恨。他不要古永辉的性命,而是要让他名誉扫地,遗臭万年。他深知

,对于古永辉这样的人,是把名誉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的。另外,困扰警方二十年的谜案,竟然在陈爝三言两语下就解决了,这也让我对陈爝刮目相看。而现在,我迫切想知道凶

手是谁!他的犯罪计划,竟让我背脊感到阵阵寒意。

“让我们回到眼下的案子。”陈爝又自顾自踱起步来。

之前的推理带来的惊愕尚未消化,第二波又向我袭来。我感觉自己就像风暴中的一叶扁舟,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无所适从。唯一能做的,只是毫无主见地跟随着陈爝的思维,

在风雨中激荡。

“凶手把古阳杀死在红色房间之中,这无疑是对古永辉再一次的复仇。杀死古永辉,似乎并不能平息凶手的愤怒。特别是在古阳意欲为古永辉翻案之后,凶手的怒火再一次被点

燃了。古永辉血脉不断,凶手誓不罢休。带着这样的心情,他再次回到了这里,一个二十年前他曾经展开杀戮的地方。”

“你能不能说重点?”朱建平在一旁插嘴道。

“我怎么说话,不需要你来教。”陈爝面无表情地回道。

朱建平虽然一脸的不快,但之后也没再说什么。

陈爝继续说:“在讲述这起神秘的密室杀人案之前,请容许我先讲述一下陶振坤的案件。至于原因,待我讲完之后,各位自有分晓。陶振坤一案在我看来,真是莫名其妙,完全

出乎意料之外。我相信不仅我这么想,凶手也这么想。我认为凶手的目标,只有古阳一人而已,为什么要杀死陶振坤呢?如果凶手有必须杀死陶振坤的理由,那也只有一个,就

是陶振坤的存在,直接威胁到了凶手的身份!”

“你是说陶振坤早就知道谁是凶手了?”王芳大吃一惊,抬起头来望着陈爝。

“恐怕是的。”陈爝一脸平静地说。

“听你们这么说,我似乎也想起来了。那天我和祝小姐从天台下楼,就看见陶振坤匆匆忙忙地跑回房间,像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具体几点我倒是忘了,不过陶振坤的表情我

记得清清楚楚。是不是,祝小姐?”我把脸转向祝丽欣,她表情严肃地朝我用力点了点头。

“陶振坤一定是被凶手灭口的。他手上掌握了指证凶手的证据,之后被凶手发现了。但是陶振坤却没有告诉我们,他可能是以此来胁迫、恐吓凶手,于是他们之间达成了一个互

惠互利的协议。但最后,凶手单方面撕毁了条约,杀了他。很奇怪,凶手在陶振坤房间杀死他之后,脱光了他的衣服,又模仿二十年前的行为,把整个房间刷成了红色。凶手这

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凶手为什么要脱去死者的衣服?而这次的红色房间,又和二十年前的红色房间有什么联系?有一点是肯定的,两次行为的动机必然不同。凶手不需要像从

前那样匿藏一堆物品,他有新的动机。那么,凶手的动机是什么呢?我们暂时把死者被脱去衣物这一现象晾在一旁,先来分析凶手制造红色房间的理由。

“乍看之下,似乎是为了误导我们把陶振坤之死和古阳之死联系在一起。同样场景的杀人现场,很容易让人联想起连环杀手的印记。但真是这样吗?我个人不这么认为。我们面

对的凶手,是个残暴无比,却又心细如发的人。他的每个举动,背后都有深刻的意义。这次的刷墙行为,不可能仅仅是为了模仿古阳被杀的场景,而是为了掩盖他留下的印记。

我们可以用排除法来看,是不是陶振坤留下了死亡留言?他是被割喉而死的,会不会在死亡的一瞬间用自己的血写下了凶手的名字?但现实毕竟不是小说,这种情况我认为不太

可能。况且凶手一定是待在陶振坤身边,看着他咽气的,不会容许他有时间写遗言。那是凶手自己的血液留在现场?陶振坤死亡的现场没有搏斗的痕迹,应该是一刀毙命,除非

凶手用刀割伤了自己,不然怎么会留下血迹呢?但割伤自己的话,血液也是滴在地上的,他又何必用油漆去涂抹四面的墙壁?怎么想都不对!那真相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于是我

又想到,或许凶手想掩盖的,并不是我们能看见的东西……”说到此处,陈爝又沉默了。时间像是凝结在了这一刻。此时,我的大脑完全放弃了思考和怀疑,完全臣服于陈爝的

推理。我相信不止我,其他人也一样。我们都在等待陈爝揭开真相的那一刻。

“你的意思,凶手想要掩盖一样我们看不见的东西?既然看不见,他又何必去掩盖呢?你这句话有矛盾。”郑学鸿肩膀微微颤抖地说。他说这句话,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是作

为一个引子,以此来引出陈爝的解答,更为贴切。

“虽然看不见,却能闻得出来。”陈爝的表情,像是在宣判某个人的死刑一般。

“闻得出?”郑学鸿稍微顿了顿,立刻明白了陈爝的意思,“我懂了!凶手想掩盖自己留下的气味!”

“是的。新刷在墙壁上的油漆,有浓烈且呛人的味道,凶手正是以此来掩盖自己身上散发出的气味,并且这种气味,我们只需到现场一闻便能闻出来。何以这种气味在这间屋子

里许久不散呢?恐怕凶手潜伏在陶振坤的房间里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了,或许正与陶振坤交谈,或许在翻找一些证据,谁知道呢!总之,除去已经排除的各位,比如身上有浓烈香

水味的王芳教授,在这里能留下强烈气味的,只有一个人。”

我不断观察着朱建平和柴叔的表情,希望能从中读出一些信息。他们两人看上去都很紧张,相比之下,朱建平情绪更为激动,而柴叔相对平静。

陈爝的视线也在他们两人之间游走,最终,他把目光停留在了其中一人的身上。

“我想大家一定还记得,昨晚停水,凶手无法清洗自己身上的气味。但预定的计划又不得不执行。他坚持潜入陶振坤的房间,动手杀死了他。陶振坤被杀死后,威胁虽然解除了

,可另一个问题却浮出水面。房间里都是他身上的气味!这股气味即便凶手打开窗户,都弥久不散。若是这样,第二天众人进入陶振坤房间时,会不会闻到,从而怀疑到他身上

呢?凶手不敢冒险。情急之下,计上心来,何不将计就计,沿用二十年前的老办法呢?或许所有人都会认为,凶手之所以这么干,只是模仿而已!至于凶手掩盖的是什么味道,

我想不必我说,大家都已经明白了。没错,这股挥之不去的气味,就是在昨晚,凶手为我们炮制海鲜大餐时留下的气味!水产的腥味很大,若不涂肥皂或洗洁剂,再用水冲洗,

单是用毛巾擦拭是完全去除不了的。更不用说凶手浑身上下沾满了腥味,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众人随着陈爝的视线望去,包括我在内,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家发出阵阵惊呼。

只有陈爝语气坚定地说道:“柴叔,凶手就是你。”

即使被陈爝当面指名,柴叔依旧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站着,好像陈爝所说的一切,和他本人毫无关系。

“陈教授,你在开玩笑吗?”过了好久,柴叔才从口中挤出这句话。他还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如此从容的表现,甚至让我怀疑起了陈爝的推理。

“我手上有三颗子弹,每一颗都可以要了你的命。”陈爝低声道,“关于你身上腥味的推理,只是其中一个。”

“哦?我倒也好奇其他两个是什么,愿闻其详。”柴叔扬起眉毛,挑衅般地说道。

“是关于你为何要取走陶振坤的衣服。”

“为什么呢?”柴叔假装好奇地问。

“因为你怕刷油漆时,一不小心,让油漆沾在衣服上。这样会很麻烦。”

“所以呢?”

“所以你就脱下自己的衣服,穿上陶振坤的衣服来操作,这样即使衣服上沾上了油漆,别人也不会怀疑到你身上。反正陶振坤的衣服最后都会被你处理掉。可如果是你自己的衣

服出了问题,第二天突然换装会使我们起疑。但是,只留下陶振坤的内衣内裤的话,动机又太明显,所以你索性就把他剥个精光。”

“陈教授,你可真有想象力。那容我再问一句,为什么只有我会这样做,其他人不可以吗?换句话说,你凭什么单单怀疑我一个人?”

“因为杂物间里有雨衣。”

“对不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杂物间有雨衣,但很可惜,尺寸都偏大,你穿着不合适。其他人可以套上雨衣犯罪,可你却不行。因为你的身材太矮小了。披上大尺寸的雨衣,会让你非常难受,对刷墙的工

作也有影响。所以你只能脱下陶振坤的衣服。”

柴叔的神色开始变化,从原本的镇定自若,转而变化为有些手足无措,脸上的肌肉也从松弛变为紧绷。当然,这只是我主观的看法,不代表其他人的意见。

“你说来说去,都是臆测,没有根据的。如果说个子矮小所以不能使用雨衣,那么朱建平个子也不高,他也完全符合嫌疑人的条件。你认定是我杀死了古阳和陶振坤,那么请拿

出证据来!虽然我现在年纪大了,却也不是随便可以被冤枉的人,黑锅是万万不背的。如果你硬要说是我干的,那么我请问你,我是怎么杀死古阳的?难不成像我这般的老东西

,还会穿墙术?”柴叔声音嘶哑地说道。

“杀死古阳,根本不需要穿墙术。”陈爝轻描淡写地说道。

“陈教授,请你清清楚楚地说明白,不要糊弄大家。”柴叔催促陈爝。

“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个痛快!大家应该还对古阳被杀的密室留有印象吧,严格来说,古阳的房间不能被称为完全密室。因为在防盗门链的地方,还留有一段几厘米的空隙。而

凶手,正是利用了这个空隙,实施犯罪的!柴叔,你方才说为何我不怀疑朱建平,因为除了他没有‘气味’外,在杀死古阳这件事上,他也完全没有办法做到。杀死古阳的疑犯

,只有在吃饭期间曾接近他房间的四个人而已,其他人根本没有机会接近谷阳的房间,遑论犯罪。你们四个,分别是祝丽欣和陶振坤一组、韩晋和你一组。根据之前的推理,排

除年龄不符的人、身高不符的人、以及无法靠近房间的人,剩下的就只有你了。”

“搞了半天,你还是没有说明凶手是如何办到的。就算我是凶手,你也得告诉我,我是如何在韩先生眼皮底下杀死古阳的吧?”柴叔冷笑道。

回忆当时的情况,虽然如陈爝所说的有防盗门链,可我确实没有瞧见柴叔在防盗门链处动什么手脚,也没拿出刀子。他在我跟前的行为,我是看得一清二楚。难道他在门上安了

什么我察觉不到的机关?

“你就是在韩晋的眼皮底下,杀死古阳的!”陈爝厉声说道。

“这是污蔑!赤裸裸的污蔑!你可以问问韩先生,当时我究竟做了什么……”

“当你在韩晋身边杀死古阳时,韩晋并不知情。”

“怎么可能!那我是如何办到的!”柴叔的情绪也开始激动起来。

“很简单,你用你随身携带的刀具,透过门缝,插入了古阳的脖颈里。”

陈爝这句话,像是遥控器的暂停键,瞬间静止了时间与空间,众人呆在原地,似乎没听明白,或者来不及做出反应。过了片刻,大厅才爆出一阵狂笑——是柴叔!

“太可笑了!你自己也曾说过,利用防盗门链的空隙来刺死古阳,是非常困难的!况且又有人监视,根本无法办到!”

“我可没说,你是透过防盗门链杀死古阳的。要知道,当你们推开一扇门时,除了防盗门链处会留出空隙,门的另一边也会留出一段空白,也就是门的合页处!”

听见陈爝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大脑出现了短路。原来如此!我像是被闪电击中,浑身战栗起来。原来如此!一扇门,当你推开它时,另一边也会相应出现空隙,这是谁都知道的

常识啊!我们竟然都忽略了!当防盗门链被推开几厘米时,门的合页处也会空出一段相当可观的空隙,足以让凶手将凶器插入被害人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