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真的。”我说,“我绝对不会伤害任何一个孩子。我,爱着世界上所有的孩子。”
听到这句话,全身沐浴着孩子们鲜血的黑鸟男人露出了温柔的微笑:“我不否认你真的对小孩子持有很深厚的爱,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性命去保护他们。可是,有时候这种爱也是会转变为恨的。正因为爱得太深,所以你才会开始思考自己为何要受到如此痛苦的折磨啊。毕竟聚集在你周围的,都是些可怜的孩子们,不是吗。这个工作或许你是抱着善意和爱心开始的,但你不觉得,自己最近变得越来越痛苦了吗?因为无论你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拼命去工作,还是会不断地出现身陷痛苦的孩子啊。眼睁睁地看着孩子们在痛苦挣扎中死去,由此引发的悲痛,还有自己最终无法拯救他们的罪恶感,这些感情,已经快要把你压垮了不是吗?而我就是从你的这种痛苦中出生的。你深深地希望自己能够惩罚那些死去孩子们的弱小,这种心意只有我才最能理解。因为我就是那个心意本身。所以,我帮你实践了你的心意。因为俗话说得好,不打不成材啊。”
在黑鸟男人身边惨死的孩子们,他们被杀死了两次。
对啊。凤梨之家的孤儿们,除了夏蓉和J.J.之外,大家都是我在美国当失踪儿童侦探时找到的已经死去的失踪儿童啊。
十二岁的詹姆斯·克莱顿遭到加利福尼亚的华裔牧师侵犯并杀害,最后被埋在了教会后面。同样被强奸杀害后埋在后院的其他三个男孩子不也都出现在了凤梨之家的孤儿中吗。
莉莎·梅里亚·布兰图德被肇事司机将其遗体藏在了棕榈树顶上,试图利用鸟儿的啄食帮助他毁尸灭迹。到最后我也只找到了那个女孩的右脚。
露西·佩利默被迫与离婚后的父亲同归于尽,而遭到枪杀。那两个人的尸体恐怕至今仍旧隐藏在停放于奥兰治县的某个秘密洞穴里的汽车后座上吧。
绑架了歇莉丹·路易斯·巴尔的罪犯将其强奸后,每天切下她的一根手指寄给女孩的父亲,最后才把女孩的头切断。我找到那个男人后,把他交给女孩住在温哥华的父亲,被他用缝衣针一针一针极具耐心地刺死了。
十一岁的梅琳达·鲍弗利是被她母亲按在装满水的浴缸里溺死的。
零岁的托菲·克尔曼在被糟糕的父亲和糟糕的母亲及其糟糕的同伴杀害后,腹部又被他们掏空喂给了自家的狗。
十岁的约翰·布尔瓦被投入怀俄明州的山间激流,在我找到他的时候,其尸体已经在瀑布底端连续沉浮了四天。
修格·古德温的死因最终无法判断,因为在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十二块拼图。
小拉马·爱邦斯在四个月间断断续续地被接在通电装置上严刑拷打,由于无法忍受那种痛苦,他的生命自行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其他的三十三个人,也有着各自的死因,各自的事件,又被我用各种不同的方法找到了。由于我只接到寻找孩子们的行踪这一委托,所以作为自己的工作,那些事件都算完结了。当然,这对我来说并不是非常满意的事件簿……可是,就算是这样,我是否真的对自己的工作感到如此痛苦,甚至想要把那些已经死去的孩子再杀害一遍呢?
我真的开始对不幸的孩子们心怀憎恨了吗?
“别胡说了,”我对他说,“我怎么可能会杀死那些孩子?”
黑鸟男人瞳孔中溢满了慈悲,他说:“你要明白,那些孩子都不是你杀死的啊。而是你的心意杀死的,借助我这个形态。”
“我也不可能有希望杀死孩子们的心意。”我死死咬住他不放。
“我不就是个很好的证据吗?不得不面对这么多受尽折磨和痛苦的可怜的孩子们,你终于感到了厌恶。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肯定会这样的。你肯定会希望他们都坚强一些可靠一些吧。虽然你知道他们实在太弱小,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一般人都不会因为那个事实无法改变就愿意毫无怨言地全盘接受吧。那就是我存在的原因啊。其实我可不是你心中邪恶的一面哦,而是作为一个正常人理所当然的感情。应该属于亲切的那一面才对。毕竟你已经找到了四十多个可怜的孩子。光是不幸死去的孩子们就有四十多个,要是再加上没有丧命但依旧有着惨痛经历的孩子们,就有两百人以上了吧,因为你还不止一次同时救下了十几个孩子啊。真是太了不起了。一次紧接着一次的背叛,复杂得不得了的大逆转,夸张的夺命狂飙和枪战,你哪次工作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这都是因为那些小孩子太过孱弱了。那难道不是罪恶吗!我说的可不是针对世界,而是针对你的啊。当然,你也知道小孩子理所当然都是弱小的,但也正因为理所当然,才会让你更加烦躁啊!因为你知道,今后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还会有无数的孩子将被绑匪抓走,被邪恶的双亲和亲戚利用、压榨,被变态的白痴强奸、杀害啊。而每当孩子们遇到那样的危险,你就不得不为了他们拼上性命去冒险,甚至会失去朋友,或者不得不杀死对自己十分重要的人,更有甚者,还会被整个社会逼迫,让你不得不缩到角落。正因为你知道这种事情会一直持续下去,所以才会对此心生厌恶啊。不过现在你不必在意了!因为你看,我所杀死的,都只是那些已经死过一次的孩子而已。对吧?”
说着,黑鸟男人伸出拿着鞭子的手向我展示倒在他身边的那些孩子们的尸体。
“不对现在还活着的孩子们出手,这已经算是你比较正常的一面了。嗯,你说得没错,你应该是真心爱着那些孩子们的。现在我们已经搞清楚这一点了。可是,也正是因为你心中拥有如此强烈的爱,才会生出同样强烈的憎恶啊。
“哼,无论你怎么解释都没用的。看看自己周围吧,除了你以外,所有人都死了。现在这里除了我和你,已经没有任何人了。我出现的原因,并不是你所期望的‘被封锁在密闭空间中的孩子们的恐怖所生出的妄想’哦。毕竟这些孩子们已经感觉不到任何恐惧或者别的东西了,因为他们都已经前往了死后的世界。就是你啊,是你把我制造出来,又为我准备了这许多孩子。而且……只有这一点你必须承认,你其实非常享受自己准备的这场闹剧。还虚情假意地不停喊着‘快住手’呢,其实一直躲在观众席的一角,因为没有足够的勇气,所以没能欣赏到最关键的部分罢了。可是,这毕竟是你自己一手策划的戏剧,所以我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你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你完全顺应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准确地顺应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亲手设计了这一切的可怕场景哦。
“还有啊,刚才我也说过了,我是你的心意,所以是站在你这边的。我之所以说话这么直白,都是为了你好啊,所以你听好了。如果你一直都像这样,希望自己的心意是纯粹而美好的,那么,这种苛刻的想法就会让你产生压力,最终折磨的还是你自己啊。因此,你才会让我演出这么一场古怪的戏剧……你知道吗,我可都是为了你好才这么说的。那种不断被压抑的精神压力,最终会伤害到你自己想要保护的孩子们啊。”
我一直呆立着,死死盯住天花板,身体已经变得僵硬,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还有梢。”黑鸟男人一脸平静地继续道,“特别是发生在梢身上的事件,对你来说冲击性实在是太大了。毕竟这些事情已经让你的世界观和整个意识世界都彻底颠覆了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的事情比起你在土里挖出已经死去的孩子,找到惨遭虐待手脚都被切断的孩子,诸如此类已经在你内心见怪不怪的惨剧来说,对你造成的冲击要更加巨大。说白了,你现在已经陷入了混乱状态。于是,你终于忍不住把我制造出来,下意识地想将破坏了你平静的梢用鞭子狠狠地抽上一顿。
“我知道你根本不想承认这一点。可是,现在的你已经崩溃了。实际上,你已经无力承受自己面对的一切事实了。与此同时,你对自己的工作也产生了厌倦。所以你才没有回美国,而是留在日本过着稀里糊涂的日子。你啊,已经无药可救了。因为实在太爱孩子们,那份爱意最终变成了憎恶,而你终于无法压抑心中的那种憎恶,开始对孩子们做出一些惨无人道的事情来。现在的你,已经转变成虐待孩子,残杀孩子的那一方了。”
我的全身止不住地颤抖着。
可是,这并不是怯懦。我并没有因为那个黑鸟男人的说辞而受到冲击。
我的脸上带着笑容,但当然不是因为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
这是面临战斗而感到的兴奋的颤抖。
我面对即将到来的战斗,感到力量不断涌出,在自己的身体里狂乱地穿行。
并没有发觉到我的异常,黑鸟男人继续说:“要不,干脆去死吧?对吧,勇敢接受死亡。日本人在这种时候,都会端端正正地跪坐着,牢牢握住日本刀,给自己肚子横着切上一刀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举起手,打断天窗中的我的心意。
“不要再说了,”我对他说,“你的使命已经结束了。”
“什么?”我的心意又说。
这家伙根本不是那个“黑鸟男人”。
他是我的心意。
“谢谢你,我应该这么说吧。”我说,“不过已经足够了。你可以消失了……反正你也没有肉体,所以,我大概只要把视线从天窗上移开,你就会自动消失吧。”
镜子里面,只会映出照镜子的人能够看到的东西。而被映照出来的事物,也并非真实存在于镜子的表面。镜子的表面没有任何东西,它只是将光线制造的景色反射到我眼睛里而已。
“白痴,你到底在说什么。”我的心意又对我说,“你啊,为什么不敢直视自己这副可怕的样子呢。反正你这样下去也不会有任何前途的。”
“对啊。所以,我才要在这里超越你。我将要超越我的意识!”我将目光从天窗移开。从倒映在天窗上的,我自身所追求的幻影上移开。
于是,声音瞬间便断绝了。
我已经知道那个“黑鸟男人/鞭子男爵”的真实身份了,那是我心中的“罪恶感”。
眼看着梢在自己面前被侵犯,却无法阻止那一切,我这种自我责备的心意化身成为“鞭子男爵”,将攻击的矛头转向了我,转向了逃到“踊场水太郎”这一架空角色中的我。
可是,正因为“我的心意”等于“化身为鞭子男爵的我的罪恶感”,所以我虽然差点被那家伙给杀了,但归根结底,他还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多亏了那家伙,我才有可能重新站起来。将自己的心意当做踏板。
如果我的“罪恶感”没有将我逼到如此境地的话,我恐怕就要因为自己这种不顾一切的逃避现实,而永远生活在特洛伊城的空想世界中了。这对于现在能够扭曲时空的我来说,是完全有可能的。可是,一直这样逃避下去无疑是个错误的选择,也是因为如此,“我的罪恶感”才最终没有让我得逞。就像Nail Peeler不断尝试将我拉回凤梨居,并不断告诫我只需要考虑梢的事情一样,“我的罪恶感”也对我进行了严厉的叱责……虽然他的行为多少有些出格,不过大凡这种“罪恶感”中还包含了“责怪别人的心意”时,往往都会做出出格表现的。因此,他甚至还强迫我目睹了“将孩子残杀殆尽”的光景,并编造出“我对孩子心怀憎恨”这个好像很是这么一回事的借口,以此捏造了“都是因为你才会让梢遭遇不幸”的罪名,甚至还意欲让我受到“去死”这种过于夸大的惩罚。
可是,也多亏了这些出格的行为,让我最终看穿了“我的心意”的真实身份。
出现在普林斯顿酒店一二〇一号房间的“黑鸟男人”如果真的是“我心中包含的真实心意”,他是绝对不会伤害梢半根毫毛的。
这恐怕是我唯一一个能够满怀信心作出判断的事实。
这样一来,倒映在天窗上,对我说出那种话的“我的心意”也就是“我虚伪的心意”了。那只是一味想要非难我的“我的心意”而已。
有时候,人也会被自己的心意所欺骗的。
没错。只要将那样的心意当做踏板,我大概就能够继续战斗下去吧。毕竟,在那个现实世界中,还存在着侵犯梢的真正罪犯。
对自己的惩罚到此为止吧。
这恐怕并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而且时间的长短对现在的我来说也不算问题,但即便如此,我还是痛恨自己浪费了宝贵的时间。痛恨自己竟然在这段时间内没能陪在梢的身边。
好了,该回去了。今后不要再因为要应付“自己的心意”而浪费时间了。接下来,我的所有时间,都要用在梢身上。
我回到现实世界后,身体依旧因为大战前的兴奋而颤抖着。那个颤抖产生出热量,将多余的能量发散到体外。我因此而找回了自己的集中力,然后,开始陷入思考。
刚才我所经历的事情,应该不是单纯地发生在我空想世界中的。虽然那肯定不是大家所相信着的“现实世界”,但对我来说,却也不是“与现实世界完全隔绝的地方”。就像化身为Nail Peeler和鞭子男爵的“我的心意”们一样,从我内心生出的我的心意是不会彻底背叛我的。
虽然坚信着这一点,但我依旧无法安下心来,这都是因为夏蓉和J.J.的闯入。为什么他们也会出现在“凤梨之家”里呢?他们并不是“在与我相关的事件中惨死的孩子们”……想到这里,我从头开始思考。他们真的不是吗?虽然夏蓉和J.J.这对史泰龙兄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们真的就不是在与我相关的事件中惨死的吗?如今,时空的排列已经成为可变的事物了,那么,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呢?也就是,在我即将参与的某个事件中,夏蓉会在过去的世界里被杀吗?虽然我尚未听说J.J.的死讯,但他会不会也跟夏蓉一样,在扭曲的时空中,因为某种歪曲的因果关系而早已死在了过去呢?
随后,我又想起了我脑中的黄金定律。
一切事物皆有意义。
我脑中的这种违和感,也有着它独特的意义。
03
梢此时正安然地熟睡在普林斯顿酒店一二〇一号房中,她的脸上已经找不到哭过的痕迹,看着熟睡的她,我身体的震颤几乎快要变成别的东西了,为此,我不得不拼死忍耐。随后,我看到写着“〇ん〇ん”的酒店便条纸还扔在地上,便把它捡起来揉成一团,扔到垃圾箱里。梢已经自行治愈了身上的伤口,甚至连自己的记忆也已经抹杀掉了……或者,将其封锁到了脑海的最深处。刚才发生的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遭遇,已经从某种程度上被梢修改成了像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岛田桔梗”进入梢身体时“想起来的”那些遭遇侵犯的事并不是残留在梢脑中的记忆,那也许是被梢强行转移到“桔梗”身上的“记忆”吧。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梢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一切遭遇,恢复了平和的表情。在她的枕头边上,还放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枝巧克力的红色盒子。那盒巧克力好像还没开封,所以大概是“十七岁的梢的心意——勺子”进入这个房间,看到梢睡在里面,特意给她买回来放在这里的吧。爱吃巧克力的梢醒来后见到这个,一定会很高兴的。而且她肯定会马上就兴高采烈地打开来吃吧。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放声大哭,还是该找个人来大骂一顿,抑或是一直守护在梢身边寸步不离。可是,就算我放声大哭,也丝毫不能给梢带来半点安慰,而且已经将自己所受的心伤处理完毕的梢肯定无法理解我放声大哭的理由,也一定不想去理解吧。那么,难道我要避开梢,随便找个什么人来破口大骂,将自己的怒火倾倒在他身上吗。我不清楚,而且,一直待在这里的话,事态是不会发生任何变化的。
梢所受的心伤是不会就此消失的。
至今为止发生的一切是不会就此消失的。
于是我回到了自己解决事件的那一刻,也就是我消失在凤梨居的下一个瞬间。将我送到熊猫伦伦身边的三田村三郎已经把西村友纪夫打发回自己家了,他似乎只是一个毫不知情的普通十七岁少年,所做的事情无非就是偶尔捡到穿越至二〇〇六年西晓町的三田村三郎,将其收留在自己家中暂住而已。在西村友纪夫回家后,三田村三郎好像也跟青梅竹马的大爆笑一起被谷口透送到了医院,我回到那个时间点时,正好听到救护车的声音渐渐远离凤梨居。第一个发现我突然出现并吓了一跳的,是站在我跟前的美神二琉主。“哇……啊!老师!”他先是发出一声惊呼,随后又大声叫了起来,于是我赶紧对他说:“不要叫我老师。”我们所在的地方应该是深夜的奈津川山庄停车场,但我又重新将它看成了凤梨居的中央大厅。这当然是因为不想被扭曲的建筑造型和那些包围在我身边的,还没能看到奈津川山庄的报道队伍和警察们分散我的注意力。然而我这么做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想再次查看凤梨居的天窗。我抬起头,并没有看到浑身是血的孩子们和“鞭子男爵”的身影。就在我长出一口气的瞬间,周围却响起了一阵突如其来的掌声。回过神来,发现天使兔团员和刚从停尸间复活的名侦探们已经把我团团围住了,复活名侦探的其中一员八极幸有走过来对我说:“哎呀,星期三先生,刚才真是太感谢你了。虽然我在尸体安置间已经说过了,但我还是要再次感谢你让我有机会重新回到这个世界。而且,看到你遵照今天傍晚时的宣言,完美地解决了这个事件,对此,我实在是太佩服了,甘拜下风。我们这些因为实力不足而死去的名侦探们……不,现在我们已经配不上名侦探这个称号了。总之,我想代表我们这些用自己的推理向事件的真相发起挑战,然后落败,最终失去性命的人们,再次对你表示敬佩和感叹……”
他好像又要开始发表自己的长篇大论,于是我赶紧打断他说:“大家,麻烦你们再把奈津川山庄变回凤梨居吧。我有件事想跟你们商量,但不想被外面的人知道,而且现在我还无法想象对外面的人发表奈津川山庄的事实会给他们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听到我的话,名侦探们和天使兔团员都一一照做了。我现在依旧有能力控制事态的发展。于是,我转身面向二琉主说:“美神,麻烦你再仔细说明一下J.J.·史泰龙和夏蓉·史泰龙的事情吧。”听到我的话,二琉主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呃,可是……我体内有个移动型的炸弹……”我干净利落地将犹豫不决的二琉主体内,正在肾脏附近移动的虫型机器人取了出来。“哇,哇……谢谢你。”他们已经能够看到奈津川山庄的原貌,但依旧不能自由来往于各种空间,这恐怕是因为他们几乎没有跟梢有过任何接触,从而无法像我一样积累许多相关的体验,对时空的理解还太过浅薄吧……我转念又想,不对,就算他们能够跟我做出相同的理解,说不定也很难轻易将自己的身体分解。因为意识的力量在意识感到害怕时,威力也会减弱。“喂,八极,把你穿的鞋脱一只下来给我。”说完,我不等八极反应过来,就操作空间瞬间把他的鞋子拿在手上,然后把二琉主体内取出来的那个像象鼻虫一样的机器人扔在地上一鞋子拍扁了。“砰!”鞋底传来爆破的声音,那个在关键时刻会将二琉主杀死的象鼻虫爆炸了,八极的鞋子也被炸掉了鞋跟,与此同时,天使兔团员也都被吓得跳了起来。虽然我完全可以操作时间,把八极的鞋子恢复到过去完整的状态后再物归原主,但我还是将那个只剩下鞋尖的残骸扔给了八极,对他说了句“谢谢”。八极依旧保持着呆滞的表情,接过鞋子说:“不……不用谢。”看到他如此规矩的应答,我不禁再次感叹日本人真是太有礼貌了,同时也开始感到自己有点对不起他,不过现在这种事情都无所谓了。因为我在赶时间。
“好了二琉主,快告诉我史泰龙的事情。”我催促道,“那个事件究竟怎么回事?…啊……可是,那也算不上是什么很严重的事件啦,真的。他们之所以会找到我,是因为担心万一普通侦探没能解开谜题,他们的情报反而会泄露出去,所以才会一开始就刻意请来习惯单独行动,并且处理能力比较高的名侦探,而且我还是个孩子,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也比较容易接受他们的威胁吧。但是,那个谜题本身却并不是太难。”
我对二琉主说:“我现在不想听什么有趣的圈套或者解开谜题的兴奋,所以你简单地陈述一下就好。”真是的,这些名侦探的服务精神实在是太过剩了。把死人的过程说得那么有趣有什么用呢。
于是二琉主开始了事件的叙述:“我被委托解决的事件并不只是令人费解而已,有时候还会包含着高度的政治问题,或者有可能会对社会造成非常大的影响,所以,这几年我一直都有一位专门负责政务的经纪人和一位专门负责宣传的经纪人。而将那个事件交给我的是负责政务的经纪人,所以我在被植入刚才那个移动型炸弹后,毅然辞退了那个政务经纪人,并决定今后再也不受理涉及政治要素的任何事件了。可是过了一段时间,我又用了一个新的政务经纪人。无关个人喜好,只因我的动向已经被某些涉及政治的视线密切关注了,而且甚至可以说,那些视线本身就是某种政治啊。总之,要根据这些视线来采取行动,这对我一个小孩子来说实在是太困难了。因为我总是喜欢随心所欲地做事情,所以必须有个大人来告诉我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什么样的做法比较好,什么样的做法会制造麻烦。虽然我的父母也在一定程度上有着善于思考的头脑和值得依赖的常识,可是他们一旦站在我的父母这一立场上发言,就迟早会被环绕在我周围的所谓政治视线注意到,这样一来,我就又要给自己的父母也安排一个政务经纪人和一个宣传经纪人了,如此只会增加我的管理对象,所以是多余的举动,因此,我的经纪人会跳过我的父母直接对我进行管理。不过这种事情你们知道也没用,我想说的是,我从以前的政务经纪人那里听到了事件的概要,并在宣传经纪人说了OK之后,便只身奔赴了哥伦比亚。因为史泰龙那边要求我不能带别人,只能一个人去。我经陆路从厄瓜多尔进入哥伦比亚境内,花了整整二十四小时。经过各种迂回曲折的路线,终于见到了华金·约瑟夫·史泰龙本人,并从他口中得知了事件的详细情况。
“事情是这样的,那段时间,史泰龙的七名手下陆续被杀,而且七个人都被发现倒吊在自己家院子里的树上。还有他们死的时候,左脚都被绳子绑在了树枝上,双手则被束缚在背部,并在颈部用绳索坠上了重物。经调查,他们的死因都是颈椎管狭窄造成的窒息死亡。可是,我在仔细调查了遗体和事发现场后,马上发现了其中的玄机。在七具遗体中,较晚发现的三具遗体的脖子和绳索之间都缠绕着毛巾。乍一看,就好像罪犯怜悯被害者,不希望他在窒息而死时受到多余的痛苦,才在他脖子上缠上毛巾,防止绳索磨损皮肤一样。而史泰龙正是通过这一点,才判断这起事件并不是他们不久前还在与之争斗,并杀死了其中大量成员的那个敌对组织残党的报复,而是史泰龙集团内部人员的背叛。不,其实说句老实话,我根本不知道史泰龙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所以刚才那个也可能只是我个人的猜测而已。不过,至少史泰龙周围的人都抱有这种想法,甚至还开始怀疑自己的熟人和朋友了。后来经过我的调查,发现罪犯在尸体的脖子上缠绕毛巾的真正意图并非如此。同样,将被害者倒吊也不是罪犯想出来的独特的拷问方法。其实,那只是一个非常粗糙的小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