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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继续道:“孩子们怎么会有罪恶!就算又弱又小,那也不是罪恶。你这浑蛋!真正有罪的应该是欺凌弱小的你!必须受到惩罚的应该是你才对!只知道攻击比自己弱小的人,你是个卑鄙小人!”
外面依旧一片寂静。这时孩子们也已经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玄关另一头鞭子男爵的回应。
面对手执长鞭的对手,我该如何战斗呢?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大人,但肯定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吧,我思考着。要是鞭子男爵使用鞭子的技巧跟驯兽师~样厉害的话,比狮子老虎都要弱小的我只凭两只手应该也无法与之抗衡吧。我开始想象鞭子抽到自己身上的情形。所谓鞭子,根据材质的不同,抽打的效果也不同。如果是用竹子或木头做的鞭子,抽到我身上就会让皮肤红肿,甚至开裂吧;如果是用皮革做的鞭子,肯定就会擦破我的皮肤,让我皮开肉绽吧;要是其中还混入了鳄鱼皮等等带鳞片的皮革,肯定会把我的皮连同底下的肉一块挖走吧。我该如何对抗这种可怕的武器呢?
不过这个问题对现在的我来说却是非常渺小的……因为拉马已经遭到了他的毒手,而且詹姆斯、J.J.和莉莎很可能也都被他的鞭子抽打过了,这样一来,他们就肯定……啊啊,莉莎,她是个女孩子啊……他们现在可能都已经被鞭子抽打得全身红肿,甚至皮开肉绽,最可怕的是,还有可能被鞭子上的鳞片卷走了无数皮肉啊。
可恶!那些孩子的肌肤如此柔软,他却像践踏花坛一般让他们遍体鳞伤。甚至还在一边嘲笑他们因为恐惧与剧痛而哭喊的举动!
我带着夏蓉三人和其他躲到我背后的孩子们,从回廊沿着楼梯走到楼下,再次集中到大厅中央。这时周围紧闭的房间门也已经打开,孩子们边观察四周,边小心谨慎地加人大厅的队伍。
“你们要在这里乖乖等着。”
如果让他们躲在房间里,很可能会被从窗户闯入的歹徒各个击破。反而待在中央大厅,还能随时警惕鞭子男爵的出现,有更多的机会逃离他的魔爪……可是,我这种想法是否真的妥当呢?万一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这些孩子们会按照我的心意来行动吗?集中在这里的毕竟不是四十三个我,而是最年长也只有十二岁的一群孩子而已。现在十一岁性格稳重的梅琳达正抱着不满一岁的托菲……孤儿院的工作人员,那帮毫无责任感的胆小鬼!他们才是最卑鄙的人,他们怎么忍心丢下我们独自逃跑?不,虽然我倒是无所谓……要是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会找到方法逃脱险境吧。要是我一个人的话,还是有自信能够逃脱区区一个变态的威胁的。但现在的实际情况,却是有四十个以上的孩子必须由我来保护,我究竟能做些什么呢?
不对。不应该问自己究竟能做些什么,而应该采取行动才对。不管是什么事我都要去做,总之现在必须先让他吃我一拳。要挺身战斗。如果对手用的是鞭子,只需要一口气缩短我和他的距离就可以了。没错,这个理论没有任何漏洞。不管是匕首还是手枪还是鞭子,要是想跟手持武器的对手作战,就不能让对方拉开间距,而应该将身体直直撞上去。而且我也只有这个办法。可是,自己真的有能力实践这个理论吗?!我从没跟人打过架,毕竟我只是个天文学俱乐部的成员啊。我甚至连性爱都还没有尝试过。不过这并不重要。可恶、可恶,就算我从没打过架,谁又会管这么多啊。现在情况就摆在我面前了,再没有其他选项可供选择。没有什么事情是我做不到的。因为我有着逼向那家伙身体的双腿,也有殴打那家伙的拳头。这里的孩子们无法做出的攻击,现在只有我能做到。我有着比孩子们更快的速度,也有着比孩子们更硬的拳头。而且我只有这些,所以我必须使用它们。
打开玄关大门后,瞄准鞭子男爵快速冲到他怀里,尽量快地打出更多的拳头。我要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冲刺和猛攻。虽说我是日本人,但身材并不矮小,也不像天文俱乐部的其他成员一样瘦骨嶙峋。而且我的对手还是用鞭子抽打孩童以此为乐的神经错乱者,他肯定比正常的大人还要瘦弱。因为他平时肯定受尽了孩子们的轻蔑才会做出如此变态的举动,而连孩子都会轻蔑的人肯定无论在肉体上还是性格上都算不上强悍。正因为他无力对大人下手,才会将目标转向孩子们的。所以他充其量只是个卑鄙无耻的懦夫罢了。这样的人,我绝对要把他揍得半死。一定要痛扃一顿。我要“啪”地扑到他身上再“啪啪”地用拳头一直揍到我憋不住气为止。要是他倒在地上,我就要用大脚狠命地踹他。就是这样,很好。
行动吧。
“警察们……”马上就要来了,我正想这么说,突然想起鞭子男爵之前已经切断了电话线。难道鞭子男爵打算在今天晚上发动总攻吗?一定是的。因为如今的状况跟昨晚截然不同。昨天和前天,这里的电话都还好好的,孤儿院的工作人员也都待在自己的岗位上。可是今天全体职员却都逃跑了,甚至连电话线也被切断。J.J.他们也只是被抓到某个地方去而已,可是今晚,拉马却就在八号房里,在我们身边被鞭子抽打了……看来鞭子男爵今天准备大干一场。
门外那个尖厉的笑声已经听不到了。他莫不是在屏息静气等待我们的行动,脸上还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他是否因为看到自己成功地把我们关在凤梨之家内,而满足地露出了笑容呢?他是否感受到了我们的恐惧和困惑,并为此感到无比愉悦呢?
还是说,他真的已经不在那里了?这个可能性也是存在的。每晚一个人……因为鞭子男爵毕竟已经陆续抓走了詹姆斯、莉莎和J.J.,所以他很可能在抓走拉马后,决定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如果真是这样,我可能会松一口气吧。我无法否认自己内心也在期待事实真是如此。打开大门突击,要是能避免这个行动的话,我该有多高兴啊……
可是,我不能这样想,不能让自己抱有这种胆怯的喜悦。这样的想法,根本配不上聚集到我身边的孩子们对我的信赖……即便那根本不是什么信赖,而是将要溺死的人拼命伸出双手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也要用相应的行动去回应那双求救的手。
“把孩子们还回来!”我再次发出怒吼,并离开集中在大厅中央的孩子们,只身靠近大门。可是,玄关的另一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他有可能又跑到别的窗口去了。
如果真是这样我该怎么办?我在慢慢靠近玄关的同时,拼命转动自己的大脑思考着。如果打开玄关大门后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影,我是否应该叫上大家一起逃离风梨之家呢?我是否应该带着全体成员,一边防止任何人掉队,一边跑向怀特家呢?可是,我们这里还有一个未满一岁的婴儿和两个两岁、一个三岁的小娃娃。这几个孩子肯定没办法跟上大家的速度,而且抱着他们跑动的大孩子们肯定也不得不减慢自己的速度吧。况且他们也不一定有足够的体力能够抱着他们支撑到怀特家,我还能想象到届时队伍肯定会被分裂成惊吓过度拼命奔跑的孩子和抱着幼儿跑不快的孩子。而且那个挥舞着鞭子的恶棍很有可能趁着那个队伍分裂时再度出现袭击我们。
随后我想起了自己的那辆普锐斯,我的杂种车,车钥匙现在就好好地放在我口袋里。要是用那辆车搭载年纪小的孩子,究竟能坐下多少人呢?要不要挑战一下吉尼斯世界纪录,用我的那辆车来冒险尝试一下呢?行李厢也可塞进去几个人,后座则层层叠叠地挤沙丁鱼,在不影响驾驶的前提下,尽量把副驾的座位也塞得满满的,这样应该能塞进大概一半的幼童吧。反正我们又不是要这么坐着横跨美国。就算刻意放慢车速,在坐不上车,只能跑步的大孩子集团旁边慢慢行驶,也只需要五分钟就能到达怀特家,十五分钟就能到市内了。而且孩子们的身体都很柔软,所以应该行得通。很好。在我打开门看到鞭子男不在了之后,就马上把大家召集起来,一起移动到停车场去吧。要是那个浑蛋胆敢在中途偷袭,我就用普锐斯把他给撞飞,绝对不会让他再对别的孩子出手的。很好很好,就这么办!
我站在玄关门前,转头看了一眼中央大厅的孩子们。那四十三个孩子正用不安的眼神看着我。
我的手伸向门把。
当然,一旦发现门边出现疑似鞭子男爵的身影,我马上就会变成全盛期的迈克·泰森。先用猛冲缩短距离,管他三七二十一先给他一顿拳头再说。我不会让他有机会使用鞭子的,我会一下冲到慌忙扬起手臂的大叔胸前,朝着他的下巴,或者腹部,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总之只要有空隙,我就要冲着那里砸上一个重拳。
我的双腿在颤抖。但千万不要软倒在地。
我的双手在颤抖。但是不要紧,我依旧能握紧双拳。
我的嘴唇在颤抖,牙齿在打战。但那根本就不成问题,因为我没有必要发出呐喊声。而且,一言不发的攻击会让对手更加混乱,不是吗?至少我觉得是的……不过因为没有实战经验,所以我也不太确定。
不行,再犹豫下去就没个头了。这样很容易使自己气衰势竭的。
不要迷茫,也不要再思考了。要做的事早就决定好了,我已经想好了。要做就做!
看我的,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大和魂!特攻!我是神风!我扭转门把,一口气推开门,万岁!在心中大吼着,我跳了出去。刚跨出第一步我就发现了,凤梨之家没有屋顶的停车廊上空无一人。
走到第三步,我不得不停下来查看四周的状况。黑暗的树林中看不到任何可疑的东西。
在停车廊后面,稍微下坡的地方就是较为宽敞的来访客人用停车场,我看到自己的普锐斯正沐浴在橙色的街灯光芒中。
我再次环视四周,还是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那个白痴鞭子男已经走了。
趁现在,让普锐斯尽一份力,带大家逃离这里!
我正准备转身时,玄关大门却在我面前“砰”的一声关上了,几乎在同时,内部又传来上锁的声音。
为什么?!是谁干的!
我马上整个人扑到门把上,但它已经被紧紧地锁住,再也转不动。我听到门里面传来四十三个人的巨大悲鸣,震得门上的磨砂玻璃瑟瑟发抖。随后,我又听到那些犹如微缩积雨云发出的轰鸣声一般震动着空气的鞭子男爵的声音从门板背后传来。
“哈哈,既不是孩子,也不是大人,我不需要你这种放肆的小鬼!”然后,鞭子男爵的声音渐行渐远,“好了,你们这些弱小的东西,本男爵要对你们严加惩罚,要是你们大哭大叫,本男爵会高兴得想唱歌哦!”
听到中央大厅传来孩子们凌乱的脚步声和响亮的哭声,我不禁双脚发软。真想跪倒在地,用手支撑身体。男爵带来的恐慌已经传染到我身上了。可是,我一旦坐下,就一定再也站不起来了。
可恶,他究竟是怎么绕到我背后去的?!难道刚才他躲在门后的阴影里了吗?!不对,我开门后马上查看了四周,还非常肯定当时也查看了凤梨之家圆形的墙壁周围。就算他躲在我背后迅速跑动,也肯定会被我眼角的余光看到的。我不可能漏过他的身影!
“快住手!”我拼命敲打着玄关门上的磨砂玻璃,但它实在太厚,根本打不碎。噼噼噼咻咻咻……里面又传来疑似追在孩子们后面用鞭子抽打地板的声音,那声音在门外听起来也依旧十分尖锐。我跑到停车廊旁边捡起一块石头,用尽力气砸向一号房的窗玻璃。“砰”连一条裂缝都没有。就算是防弹玻璃的话,这也太坚固了!
于是我继续转向旁边的十二号房挑战那里的玻璃硬度。那个房间一片漆黑,窗户好像被一层液体濡湿了,根本看不到内部的情形。只有玄关处的门灯勉强能照到这里,我也因此而发现覆盖了窗户的那层涂料竟是一片鲜血。“咻咻咻啪啪”伴随着鞭子的声音,又有新鲜的血液喷洒在窗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响声。然后是鞭子男爵的嘲笑声:“啊,哈哈!你们这些缩成一团的小东西背上,已经没有皮肉了,脊椎骨和肋骨都看得一清二楚!还能看到里面的心脏和肺部都在蠢动,你们是不是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呢?你们怎么会如此弱小呢?你们为什么会如此罪恶呢?听到了吗,你们来生要变得强大一些,至少,要生在有父母呵护的家庭里哦。”
“快住手!”我大叫着,又开始用手上的石头猛砸玻璃。
“哈哈哈——”里面又传来笑声,一根手指从内侧擦着溅在窗户上的血迹,吱、吱……几个文字出现在我眼前。
那是汉字。
“别胡说八道了,快住手!你这浑蛋!卑鄙小人!”
我又捡起脚下一块更大的石头,开始猛砸窗户。心里焦急地想着,不断攻击同一点,不知道能否顺利砸开这扇窗户。可是我的手心已经鲜血淋漓,眼前的窗玻璃却依旧完好如初。
中央大厅再次传来“咻咻咻啪啪啪”的鞭子声。同时传来的还有鞭子男爵的笑声。唯一绵延不绝的,则是孩子们的惨叫和哭泣声。
我放弃试图破坏窗玻璃的举动,转而对着里面大叫:“找个人,去玄关把门打开!夏蓉、约翰,快来人啊——”
此时我突然想起来了,拉马的房间,鞭子男爵逃跑时打开的窗户。我记得自己刚才并没把它关上。而且站到窗边的只有我一个人,所以孩子们也一定没有碰过它吧。如果那扇窗户一直是开着的,只要我能想办法爬到二楼,或许就能从那里进入室内了。而且,鞭子男爵也一定是利用那扇窗户侵入孤儿院,并成功逃脱的。一定有办法,窗外有一片常青树的林子,那些树枝甚至已经延伸到了窗边。就是那个!
我离开十二号房窗前,向玄关的方向跑着。八号房在孤儿院的最后面,所以我打算顺便到玄关门口看看是否有人成功逃脱。可是,大门却依旧紧闭着。莫非他们都没有机会接近玄关吗,还是因为受到过度的惊吓,忘记了玄关大门的存在呢?可是我不能在这里干等着里面的人过来开门,所以我又离开门口,绕到三号房的方向。
啊啊啊!
我险些就惊得呆在原地了。
三号房里面点着灯,但同样无法看到房间内部,因为跟十二号房一样,这个房间的窗玻璃也被鲜血覆盖了,而且又跟刚才一样,有人在里面留下了“弱恶强罚”四个字。隔壁的四号房、五号房、六号房、七号房、甚至连八号房也留有相同的文字。九号房再过去的房间里也一定都留下了这些残酷的红色涂鸦吧。
但我现在没有时间去一一确认,也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东西。
我抬头看向二楼的八号房,那里的窗户果然还开着!
我观察了一下正对着窗外的常青树,树的下半部伸出了许多枝丫,很容易就能爬上去。我赶紧攀住树枝努力往上爬。
我一边听着孩子们的悲鸣、鞭子抽打的声音和鞭子男爵的笑声,一边迅速地穿梭在常青树的枝叶中,找到延伸到八号房窗前的那根树枝,正准备爬过去……可是,就在我从枝叶中探出头,视野变宽的那一刻,却发现八号房的照明突然熄灭了。而当我慌忙沿着树枝跑过去时,窗户却在我鼻尖前关闭了。到底是谁……不用说,当然是鞭子男爵,他在紧闭的窗户里面再次发出“哈哈”的笑声,我听到他的声音,想也不想就一头撞向窗户,然后毫无悬念地失去重心坠落到地上。虽然狠狠地磕到了腰部和背部,但我却没有时间去感觉疼痛。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站起来,对着上面大吼:“快住手!不准你伤害那些孩子!不要对孩子们施暴啊!”
而我那混杂着喘息,细小又缺乏魄力的、虚弱得让我不仅对自己感到厌烦的叫声是不可能传到凤梨之家那片狂乱之中的。
尽管如此,我依旧大喊着快住手快住手,一边试图寻找其他敞开的窗户,我绕着凤梨之家转了一圈,但只看到了那些黏稠的血液和“弱恶强罚”的字迹,余下的便只有一片黑暗。终于,我再次站到玄关门前。虽然之前期待着已经有人替我把门打开,但现在连这个期待也落空了……不过,我依旧没有陷入绝望,因为想到了普锐斯的存在。那辆毫无疑问比我要强大一些的丰田车。
我可以开车撞进去。
我从裤子口袋里取出钥匙攥在手里,跑过停车廊,径直冲到停车场最里面的我的普锐斯旁边,迅速打开车门跳上驾驶席,转动点火器,引擎发动,我猛踩油门,一口气冲上面前的草坪,猛地穿出停车廊,从正面直直撞向大门。“咚——啷——”安全气囊狠狠砸到我脸上,因为没有系安全带,我还以为自己的脖子要折断了。随后,在我蒙咙的视线中,看到了破碎的车前窗、撞扁了的发动机盖,还有倒在地上碎成几块的玄关大门,打开了!我确认那里出现了一个可供我通过的裂缝。
我打开驾驶席一侧扭曲的车门下来,因为还没从刚才的冲撞中恢复过来,我不禁两腿发软,颓然倒地。额头和鼻子似乎都在流血,“啪嗒啪嗒”的声音不断在我耳边回响。但并不特别痛,大概是因为肾上腺素的作用吧。我再次站立起来,并允许自己先做个深呼吸稍事休息。
好了。我穿过被汽车洞穿的玄关大门,进入凤梨之家内部。
“夏蓉、露西、歇莉丹……你们在哪儿?!鞭子男爵,你的对手应该是我!不要光顾着欺负孩子,过来跟我决斗!”
叫着叫着,我终于回过神来,自己刚才为了突破玄关过于拼命,现在已经遍体鳞伤了……这样的状态之下,我还能跟谁战斗呢?
可是,我必须战斗,我一定要想办法打倒他!
但就在我进入中央大厅的同时,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孩子们不见了,鞭子男爵也不见了。
甚至连一点刚发生过惨剧的痕迹也没有。
没有血迹,没有一地凌乱,也没有刚才还响彻天际的悲鸣。屋里的一切都恢复了平时被工作人员们整理得井井有条的样子。所有的痕迹都被抹去,只剩下我混乱的喘息声。这里又变回了明亮而平静的凤梨之家那个空荡荡的中央大厅。
我走向一楼三号房。房门敞开着,屋里的床铺一丝不乱,连窗户也清亮透明,刚才覆盖其上的血迹早已不知所终,当然,连同上面的“弱恶强罚”也一起消失了。
四号房、五号房也一样,到处都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鞭子男爵把这里的一切都带走了……他把凤梨之家的所有孩子,一起带到了某个不知名的场所,也就是他的藏身之处,然后,又把自己的暴力留下的痕迹也一同抹掉了。
这意味着,我没能完成拯救……没能救出任何一个人。明明有这么多孩子期待着得到我的保护,哪怕只救出其中一个,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也好啊。
我回到中央大厅,差点想不管不顾地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但马上制止了自己的行为。如果在这里坐下,这回可就不是暂时起不来的问题了。我恐怕会再也无法站起身米吧。
然后,我终于知道弱小也是一种罪恶。甚至没有能力拯救任何一个人,如此孱弱的我,真的就像鞭子男爵所说的那样,是罪恶滔天的存在。
自己竟然如此窝囊、如此可悲,我因为深重的负罪感,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呆立在中央大厅正中间,我为了仔细咀嚼的自己身上的罪孽,闭上了眼睛,但眼前只浮现出了一片黑暗,无法做出任何思考。本想惩罚自己,却无法做出任何行动。
就在这时,我头顶传来一个声音。
“对吧?弱小就是罪,是恶啊。我说得没错吧?”
一点儿没错。
可是我却睁开眼睛,同时大叫着:“不对!”然后我抬头往上看。
天花板已经变成了一幅地狱绘卷。但那并不是用普通画具描绘的图案。那个恐怖的场景,正倒映在凤梨之家的天窗上。我看到的,是本应出现在这个中央大厅里的惨剧后的光景。全身沾染了血污的孩子们,被无情的鞭子抽打了无数次,背部已经变得血肉模糊的一群孤儿。他们已经死了,没有一个人还在动弹。衣服被撕裂,背上的皮肉也被撕裂,他们的血肉飞溅在地上,形成一片骇人的血海。在孩子们的尸体中间,我的正上方,有个人正俯视着我……不,正仰视着我……那是个在天窗正中间,手执鞭子,上半身赤裸的,戴着眼镜的瘦削男人。还有他右肩的伤痕……那是一个黑鸟的形状。
我挽起自己的袖子,看向左肩。那上面有一圈圆形牙印。
梢费力地挺身紧紧抱住我说,虽然很痛但是不要停!我没事的!继续做!快点儿!她强忍疼痛咬住我的肩膀。
是那个。原来是那时候的……我已经是第二次回忆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我一边说,一边露出梦里被梢抱住,狠狠咬了一口的左肩查看。那里果然有两排红色的牙印。
第一次记起是因为出逗海斯泰尔在推理中指出了这一点。我和梢的对话……和梢的心意的对话。
“然后为了弄清楚迪斯科的想法,还问了好多问题呢,可是你却睡得呼呼的,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所以我在你肩膀上咬了一口。咬得很用力哦,但你还是不起来。有没有留下牙印啊?”
“有啊。”
“那就是我的牙印了。啊哈哈。对不起。现在你想起来了吧?”
“嗯。”
那一晚,那一刻,梢的心意在我左肩上制造了伤痕。现在,站在天窗中看着我满脸笑容的瘦弱男子……那个伤痕出现在了我的镜像的右肩上。
原来那个黑鸟的男人,就是我啊。
我的名字叫迪斯科·星期三。
我知道自己名字的真正含义。我是“水之子”=“水子”。也就是从未出生在世上的孩子〔※日语的“水子”即流产且未能成活的孩子。〕。
是本来就不存在于此的人。
02
“我就是你啊。”黑鸟男人也对我说,“我跟Nail Peeler一样,都是你的心意。其实,应该算是SS〔※即Super Sadistic,超级虐待狂,上册说明说明过。〕那部分吧。用鞭子抽打小孩的鞭子男爵。啊,哈哈。别用那种眼神瞪我嘛。其实我也跟Nail Peeler一样,是站在你这边的啊。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你自己的心意又怎么可能会背叛你。”
“但我绝对不会伤害小孩子。”我反驳道,“所以,你根本不是我的心意。”
“那我倒要问你,为什么你要成为专门搜索失踪儿童的侦探呢?”
“那是为了拯救孩子。”
“不对吧。”黑鸟男人毫不客气地说,“难道不是因为你想看到很多境遇凄惨的孩子吗?”
“其实你只是想抢占最前排的特等席来欣赏他们痛苦的样子。你就是这样的人啊,是专门面对孩子们的痛楚起哄欢呼的浑蛋。你打从心底里希望在最近的距离观赏小小的孩子发出悲鸣,沾染鲜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