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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原来如此。我想,那应该就是刚才玩偶之家提到的“秋千”的示意图吧。她们的思考和表现还是这么迅速。
死者先在自己的脚上套上绳索,然后又在自己卧室的窗户旁上吊自杀,之后,罪犯在户外拾起几乎垂到地面上的绳索,爬到旁边的树上,将遗体固定在树枝与窗户之间,使死者几乎与地面平行,再沿着固定在树枝上的绳索和遗体移动到死者卧室,解开死者脖子上的绳索,像人猿泰山一样利用吊着死者的绳索荡到地面。最后,在附近找一块大小合适的石头,将其悬空固定在死者颈部的绳索上,完成这一系列工作后,罪犯就离去了。而且,我也明白了二琉主为什么将其中三名死者脖子上的毛巾称为“粗糙”的小把戏。因为在将死者拉到与地面平行的高度,将其变成罪犯的渡桥,还有被当成秋千让罪犯荡到地面的时候,尸体的颈部虽然都会显示出方向大致相同的勒痕,但同样有可能会产生细小的位移,导致多余勒痕的出现,所以罪犯才会在死者颈部裹上毛巾,以减轻多余勒痕的产生吧。因为这是将自杀伪装成他杀的手段,所以毛巾才会被留下来……搞不好罪犯还真的希望通过这一举动,得到包含了“同情”的手足相残的效果?
“好厉害!姐姐们的动作真快!”看到豆源和猫猫的画,二琉主兴奋得大叫起来,“说得没错,而且正是因为这一点,被害者还穿上了纸尿裤。”
纸尿裤?天使兔团员都困惑地歪着头,此时八极幸有对他们解释道:“上吊自杀这种死法可说不上是非常漂亮哦。”
啊啊,我马上就明白了,但剧团成员们好像还在五里雾中。“因为会失禁。”说出这句话的是蝶空寺嬉游。然后,他哥哥快乐也加了进来。“而且,如果死者因为普通的上吊自杀而弄脏了裤子或双脚的话,就会跟被发现时倒吊状态相矛盾了。还有,如果不穿纸尿裤的话,在窗口上吊的时候还会弄脏绑在脚上的绳索不是吗。”
于是,天使兔团员们齐声说:“啊,原来如此,原来不是因为觉得失禁很丢脸啊。”“好干爽啊。”“其实还是尿出来了吧。”“呜哇,好恶心。”“你那个吐槽太不谨慎了。”“好过分。”“啊。我是开玩笑的啦。”“所以说你太不谨慎啊,白痴,死吧。”“呜哇……”他们又在起哄,我只好无视他们的对话,用目光催促二琉主继续。
“啊,那个,没错,我当然也收集了许多物证。比如残留在窗框和露台上的绳索纤维、地面上交错的足迹、还有残留在死者颈部的不自然的勒痕重叠等等。可是,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罪犯为何要设计这样的圈套。利用秋千的圈套制造出他杀的现场,毫无疑问,当然是为了隐瞒死者的自杀行为。那么,死者自杀的理由何在呢?那七个人全都是毒品组织老大的直属部下,先不说私底下的非法交易,他们表面的生活都是非常健康向上的。而且他们也都并非突然受到青睐,一下跃升到当时那个地位的,与此相反,每个人都犯下了数不清的罪行,才最终爬到了现在的位置。所以,他们是不可能突然良心发现,对自己的罪行感到绝望的吧。而且,这七个人到底为什么要选择自杀呢?人们选择自杀……一般都会有两个理由。其一,是因为生活变得太过艰辛,比如突然身染重病或者家财散尽,抑或被悲伤和痛苦所压垮的时候。另外一个理由,就是为了逃避比自杀更加痛苦的感受。我在那七个大叔的生平资料中并没有发现前一个理由,而且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后一个理由的具体内容究竟是什么。因为那七个人刚在围绕堪称世界最大的毒品组织支配体系展开的斗争中获胜,纷纷被晋升为最高干部,又有谁会给他们带来比自杀更加痛苦的感受呢?能够让那七个人感到此种恐惧的人,除了他们的老大史泰龙之外不可能有别人。而一直身处老大麾下,与之共同战斗至今的那七个人之所以会对史泰龙心怀恐惧,其原因只能是徇私舞弊或者对他的背叛。毕竟,那七个人曾经亲眼目睹史泰龙对成为自己敌人的人是如何进行打击报复的。”
二琉主刚才也说过相关的话。
史泰龙把埃尔德拉曼的家人、亲戚、朋友熟人、甚至合作对象和用人及用人的家属满门抄斩了。
“于是我便找史泰龙要了他亲手杀死的那些人的照片。”二琉主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那真不是小孩子应该看的东西啊……真的。虽然我在解决各种事件的时候得到了许多平常人得不到的经验,但自从看过那些相片后,我就再也吃不下某几种食物了,而且也开始害怕见到某几种视觉印象。比如铺了明亮色调的小瓷砖的浴缸,午后,没有任何牛、马或者其他家畜,只有暴露在阳光下的干草堆的小屋等光景。因为史泰龙并不只是杀人这么简单,他还根据自己的创意对杀人现场进行了某些事先的设计。而他的摄影师则喜欢上了他的风格,为他拍下了许多现场照片用作收藏。并且,一直跟随在他身边,长时间目睹这样的场景,甚至还有可能参与其中的部下们,也就深深地明白了背叛史泰龙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史泰龙死去的那七个部下,也许都趁着斗争的混乱和激烈气氛,曾经或多或少地从史泰龙那里窃取过一些利益吧。在战争结束,头脑冷静下来以后,他们终于开始惧怕自己有可能会迎来的史泰龙风格的死亡。可是,他们却不能随便自杀一死了之。那样只有自己能够逃脱惨死,他们的家人和身边的朋友、用人却不得不代替他们面对史泰龙的降罪,因为自己一旦自杀,史泰龙自然会想到其中的理由。所以,他们必须尽一切努力向史泰龙隐瞒自己自杀的事实。于是便绞尽脑汁想出了这个圈套,明明从未单独进行过如此细致的作业,却也拼尽全力,总算勉强上演了这出奇妙的‘杀人事件’。那七个人分别用前一个自杀的人充当秋千,轮流制造了最终的杀人现场,如果决定自杀的只有七个人,那么最后一个肯定是勇敢地把自己倒吊起来,再用吊有重物的绳索将自己勒死了吧,如果不是那样的话,就可能还有其他害怕遭到史泰龙报复的人潜伏在他身边吧。不过,我并不知道这件事的最后结局。其实……我当时为了争取时间去找到其他试图自杀的人,并劝说他放弃自杀的念头,就构筑了一个虚伪的推理结果交给史泰龙……可是,史泰龙本人在观察了我一段时间后,不知何时已经顺着我的思路找到了真相。于是他把我叫出来,对我发表了一番暗喻了‘工作’、‘职责’、‘伦理’的简单演说后,突然又说‘我不会对那七个死者的家人和朋友做任何事情的’,我就知道史泰龙也已经获得了我推理出的真相。他还说‘所以,你可以回日本去了’。不过,我不能就这样全盘接受他的要求,乖乖跑回日本去,所以就对他说:‘我打算今后一直保持与死者家属的联络。如果我跟他们的视频电话突然中断,或者从他们那边传来了我看不过眼的消息,我就会把所有事情都说出去,同时还会把自己保存的资料透露给各个方面的人物,我会利用我所掌握的力量,召集一切可召集的人物,让你失去所有这一切。’当然,那只是我虚张声势的笨拙演出,但史泰龙还是点头说‘没问题’。不过,正常人都会这么说吧。因为在那个时间点,他已经在我体内植入了刚才的那个炸弹。可是对我来说,自己能够做到的只有这么多了,所以我在跟死者家属一一道别后,又把史泰龙按约定支付给我的报酬全部捐给了慈善组织,最后原路返回了日本。现在我已经开始跟死者家属进行定期联络了。一旦出什么意外,我就会跟史泰龙掀起一番战争,不过,我认为事情最后不会变成那样的。毕竟梅得利卡集团中的反社会成员已经因为史泰龙的肃清运动被消灭了大半。虽然这个组织的成员其实都是犯罪分子,但现在那些比史泰龙更加粗暴,拥有更加残酷兴趣的人已经急剧减少了,而且哥伦比亚政府,恐怕连美国政府都在史泰龙赶走安东尼·法涅斯·埃尔德拉曼,自己登上最高宝座的战争中暗中支援了他。这其中肯定有着某种特殊的理由,说白了,就是从人格上来说,史泰龙更加正常一些,而且那些官僚和政治家恐怕也认为史泰龙比其他人更好控制吧。这对史泰龙来说,相当于被拖住了一半的手脚啊。因为在他坐上第一把交椅后,背后的那些政府力量恐怕就不会再允许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了。”
在听完十一岁的二琉主发表的这段演说后,我本该陷入一种黯然的情绪之中才对,而实际上,其他的名侦探和天使兔团员们此时纷纷发出了感叹声,惊叹眼前这位小小的名侦探竟然会奋然挺身而出保护死者家属。现在恐怕只有我一个人在想别的事情吧。
那么,这番话究竟向我传达了什么信息呢?我觉得这对我来说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故事而已。这么说来,J.J.和夏蓉之所以会出现在凤梨之家,果然是因为我在做梦,或者是在妄想,或其他诸如此类的单纯的毫无意义的偏离吗?不对,现在我必须从这种侦探式的死板怀疑中跳出来。这个故事一定意味着什么,只是我尚未察觉其中的意义而已……可是,我究竟要从二琉主的话中找出什么意义呢?
然而就在此时,在大家听完二琉主的故事纷纷表示感慨的时候,樱月淡雪说话了:“对了,二琉主君,为什么那死去的七个人只把自己的一条腿倒吊起来呢?”“啊?”二琉主一脸茫然地看着樱月说,“那其中好像没什么意义吧……很可能是因为第一个自杀的人是单腿被倒吊,所以其他人也照着他的样子做了同样的事情吧……”
“大家都是被绳索绑住左脚倒吊起来的吗?”
“是的。”
“而且,每个人的右膝都弯曲着,右脚脚踝贴在左膝后面,描绘了一个阿拉伯数字‘4’吗?倒转的‘4’。我说得没错吧?还有啊,嗯……那个,啊哈哈,就是倒吊死者的那些树,是不是都被砍掉了下部的枝条呢?”樱月突然发疯似的指出,“而且夹着遗体的旁边那棵树也一样。”
“是的。”二琉主脸上流露出“那又怎么样呢”的困惑表情说,“那是当然。因为凶手在窗口解开绳索时,要跟遗体一起荡到楼下去啊。为了防止撞到树枝上,那些树木比较靠下的枝条都被修剪成了非常自然的形状。而且,周围的树也都一样。”
“不过,夹着遗体的那两棵树应该分别被修剪掉了六根枝条才对。不,应该是只留下了六个明显的切口,再往上的切口应该都消失了……都被沿着主干刻意修剪得非常平滑,并没有留下像那六个切口一样明显的痕迹。”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种事情?”虽然樱月的猜测依旧非常唐突,但随着具体内容的出现,二琉主也愈发感到困惑了。
“嗯。其实啊,我有可能在什么地方见到过那个图案哦。不过那当然是因为我要靠那个吃饭,虽然最近我也没怎么做那方面的生意了。一般只是帮客人看看手相,用些简单的占星术算命罢了。”
二琉主听到这些话,马上瞪圆了眼睛。真不愧是名侦探,他马上就跟上了樱月的思路,想到了一样的东西。虽然我对此还不是非常明了,但那两个名侦探此时恐怕已经看到了同样的“图案”吧。
“倒吊的男子……”二琉主喃喃着,樱月点点头。
“对,就是塔罗牌。而且还是马赛塔罗牌〔※是十六世纪到十八世纪在欧洲大量生产的塔罗牌图案的通称。或者是后来模仿其风格制作的各种塔罗牌的称呼。〕。哈哈哈哈。”
这时,豆源和猫猫喵喵喵也尖叫一声,迅速画出了一张图(见图9),但我还是搞不懂那到底代表了什么东西。因为我充其量只在恐怖电影里见到过所谓的塔罗牌。他们是在说,某个南部的类似伏都教〔※源于非洲西部,是糅合祖先崇拜、万物有灵论、通灵术的原始宗教,有些像萨满教。〕的东西跑到这个事件里来,让某个东西拥有了某种意义吗?就在我满脑子想着这种不着边际的事情时,答案就已经出炉了。
“那个‘倒吊的男子’好像被普遍认为是吊在‘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之上,解读了‘卢恩文字’〔※又称为如尼字母,是一类已灭绝的字母,在中世纪的欧洲用来书写某些北欧日耳曼语族的语言,特别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与不列颠群岛通用。〕的‘北欧神话主神奥丁’吧……”
说着,樱月淡雪看了我一眼。这个粉红色的胖子占卜师刚才还做了诸如“魔法圆”和“对镜”之类的发言。我每个星期六和星期天都会在御台场进行占卜师的工作,名叫樱月淡雪。樱月盯着我说:“又是‘奥丁’啊。这不就是……”
此时,我又想起了刚到凤梨居时,水星C在天窗上对我说的那句话:就是你的名字啊,大侦探。照我看,你是被召唤到这里来了。只不过你还不知道而已。
二琉主用几乎恐惧的惊讶而颤抖的声音说:“呜哇啊……我已经很清楚地想起来了……死者两侧的树的确都有六根树枝被切断,只留下了少许根部的突起,除此之外,其余的枝条都被沿着主干修剪得非常干净。现在回想起来,那其中的确隐含着刻意炫耀的过剩信息,但当时我根本没注意到……你是说,那个场景是在暗喻‘倒吊的男子’这个图案吧?而我现在又在这里说出了这件事,这也就是说,我的行动被预测到了吗?啊啊……在这个事件中,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发生吗?那是不是意味着,刚才我偶尔说出了史泰龙的名字,其实也不是真正的偶然,而是被某种力量巧妙地安排的吗?”二琉主说完,用求救似的目光看着我。
被某个人事先安排的?应该不是吧。我摇摇头说:“可能,只是单纯地因为一切事物都被赋予了某种意义吧。就像必然和命运,这才是所谓的真正意义啊。”
当然,我说的这些话肯定无法安慰二琉主现在正在体会着的恐惧和战栗。他依旧大张着嘴,似乎还没能理解发生在自己眼前的这些事情。于是我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向樱月询问道:“塔罗牌的玩法就是翻开一张牌,解读图案的意义对吧。那你说说,那个‘倒吊的男子’究竟在暗示什么,跟‘自杀’有什么关系吗?”
听到我的问题,樱月略带兴奋地开始了演说。“刚才我说的‘奥丁’并不是为了自杀才把自己吊在‘尤克特拉希尔’的树枝上的。而是为了解读‘卢恩文字’。而且当时他也不是‘倒吊’在树上,而是普通地……这么说虽然有点奇怪,是普通地‘上吊’。他用绳索套住脖子,又用‘永恒之枪昆古尼尔’〔※永恒之枪(Gungnir)也译作昆古尼尔、冈尼尔,此枪是北欧主神奥丁的所有物。这枪的能力相当单纯且强大,就是“一掷出就一定会命中目标”,是百发百中的神枪,可以击穿它击中的任何东西。当奥丁将此枪掷出时,会发出划越空际的亮光,地上的人称之为“闪电”,另一说法是“流星”。神话中记载,对着昆古尼尔发誓的人,他的誓言必将实现。这也许就是对着流星许愿的由来。〕刺伤自己,并在世界树上吊了整整‘九天’,才终于得到了‘新的智慧’。但马赛塔罗中的‘倒吊的男子’既不是‘单眼’也没有手执‘昆古尼尔’,而且还是‘倒吊’的状态,那个图中的男人之所以会被看做‘奥丁’,恐怕就意味着‘倒吊’并不代表自杀,而是被理解成了某种通过礼仪〔※通过礼仪(rites of passage)是德国民族学家范·热纳的用语,它指的是在出生,成人、婚嫁、死亡等人生的重要转折关头,向社会表示个人进入新一阶段的仪式。如诞生仪式、成人仪式等。〕性质的‘试炼’吧。‘倒吊的男子’这张塔罗牌,正位代表‘修行’‘忍耐’和‘奉献’,逆位代表‘劳而不获’‘无用的忍耐’和‘在试炼中败北’。可是我认为,如果二琉主君参与的事件中真的发生了对‘倒吊男子’的模仿,那么既存在‘上吊’又存在‘倒吊’的情况就刚好与塔罗牌的占卜方式相符。而且其中的意义也的确不是‘自杀’,而是‘忍耐’和对自己留下的家人们做出的‘奉献’,太厉害了……现在越想越觉得其中包含了太多的塔罗因素了。既表现出了‘正位’和‘逆位’,又用‘倒吊’的形态表示出塔罗牌的‘正位’,暗示了自己的‘奉献’必将有所作用。而且从实际情况来看,那个大毒枭也确实遵照被害者的意愿,并没有杀害他们的家人啊……这正是因为他们在计划中把原本处于‘逆位’的‘在试炼中败北’给颠覆过来,所以才最终让家人幸免于难啊。太厉害了!”
我无视紧握着白嫩的胖拳头的樱月,独自思考着。如果我真的是“奥丁”=“倒吊的男子”,那么我现在这个状态就不是“倒吊”而“只是站在这里”而已,这就意味着我代表了“逆位”的“在试炼中败北”……这难道暗示了我在这个事件中会一败涂地吗?
但我马上又想起了那个“倒立着的我”,也就是在凤梨之家天窗中倒映出来的“鞭子男爵”。如果真正的我处于“逆位”,而那个虐待狂——“我的罪恶感”却处于“正位”的话,这个世界对我来说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孩子们被鞭子抽打,不断地重复着无谓的死亡……弱恶强罚。咻咻咻啪啪!弱小就是罪恶!鞭子男爵去死吧。
不过,我又想,我要再次颠覆自己的立场。我想起来了。
这里还存在着一个即使是正常的站立状态,也会上下逆转的世界。
那就是诺玛的“对折宇宙论”。
紧接着,我又想起了这个宇宙论的源头。啊啊,没错。那个叫伦伦的熊猫不是在黑暗的动物园里说过类似的话吗。看来这个世界真的已经被对折了。
二〇〇六年的夏秋之际,某个人把我们所在的时间和空间打了个对折。也就是说,从这个时空的初始点到二〇〇六年的那个转折点,与从转折点一直到终点的两段时空被重叠在了一起。二〇〇六年以后,人们就进入了逆流的时间中。但是,人们都在不知不觉中运用意识的力量进行着微分运算,不断地对自己的世界进行调整、重新编辑、创造出逆流并不存在的记忆、在一个危险的临界值上维持着正常的生活。
这也就是说,只要相信伦伦所说的话,那这个世界无论从哪边看都是直直地站立着,同时又是上下颠倒的。以此类推,我就是同时拥有“正位”和“逆位”的“倒吊的男子”=“奥丁”吗?
但“诺玛的宇宙论”中还有一些内容是与伦伦的话相矛盾的。根据伦伦的说辞,“逆流宇宙”并非存在于“正流宇宙”之外,而好像是相互重叠,共享着同一个空间。但也正是这一点,对我来说是非常有利的。因为我觉得自己无论再怎么扭曲时空,都是无法到达宇宙尽头的另一端那种地方的。至少对现在的我来说是如此。
“星期三先生。”
叫我名字的是二琉主,他正看着深陷思考而表情呆滞的我。
“怎么样?哥伦比亚发生的那起‘连续倒吊自杀事件’是否也是为了召唤星期三先生而刻意安排的呢?为了暗喻‘倒吊的男子’,有七个人被杀害,而我也被请到事件现场,我是否……按照罪犯的意愿做出了错误的推理,最后回到了日本呢?”
二琉主似乎一时半会儿还无法从这个疑惑之中解脱出来,于是我对他说:“关于这一点,你还是不要问我,去问八极或者蝶空寺比较好吧。去问问他们为什么要用筷子刺穿自己的眼睛,难道那真的是为了暗喻‘单眼’的‘奥丁’吗?”
我看着周围那些曾经经历过死亡的名侦探们。
“关于这一点,”回答我的是二琉主,“其实我刚才也已经问过了。可是,大家对那个瞬间的记忆好像都非常模糊。虽然都很确定那是自己干的,但这种追随大爆笑先生和其他死在自己前面的名侦探一同到那个世界去的冲动想法,好像都是在他们发呆的时候,突然从一片空白中凭空生出来,并把他们自己杀死了的……”周围的名侦探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我看到玩偶之家和蝶空寺兄弟也都忙不迭地点着头,他们大概已经打听到凤梨居事件在自己死后的发展,并完成了对其细节的理解吧。
“原来如此。”我回应道,“被自己杀死了吗。总之,大家都曾经有过被某种意志之外的力量所左右的感觉对吧。”那个力量究竟是什么呢?名侦探们感觉到的“冲动”和“杀意”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呢?
二琉主又说:“在玩偶之家小姐死后,凤梨居的筷子曾经一度被没收并保管起来,但大家最终还是拿到了那些筷子,这证明各位事先都做好了将自己眼睛刺穿的准备。所以,我是这样想的,虽然这个事情最后被判断为名侦探因为自己的推理出错而刺穿了自己的眼睛,但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各位都带着名侦探的直觉,下意识地看穿了其中的真相,难道不是吗?‘经眶入路前额叶白质切断术’和‘奥丁’,还有‘将三次元变为二次元’等等信息,都被包含在了‘刺穿眼睛’这个行为之中。这难道不是先前的名侦探们在看穿了事件发展的方向后,因为无法用话语表述出来,才通过刺穿自己眼睛这种行为,试图以自己的死亡给剩下的名侦探留下最后的信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