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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脸怎么回事,上次在京都见面不还是以前的样子吗?”我对站在维哈拉比小岛町我和梢的房间的玄关前,面带笑容的,连鼻梁的高度都跟诺玛·布朗如出一辙的勺子说。“你不高兴吗?我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实现你的梦想啊。”“你终于还是疯了吗,勺子。”“啊,真是太棒了,我太喜欢能够发出勺子这个音的外国人了。只有迪斯科你能做到哦。我以前说过的吧,我喜欢听你叫我勺子,你比日本人叫得都好。”“你这样不会被老公休掉吗?莫非你这偏执狂能把老公调教得如此服帖?…那种事情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我们快来做吧,不过这次你可以叫我诺玛哦。”勺子笑起来就像褐色的卡梅隆·迪亚兹,真的跟诺玛一样。勺子本来就跟诺玛·布朗多少有些相像,而我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才会对勺子产生欲望,勺子一定也注意到了这点。她穿着像是在某个大卖场买的羊毛衫和喇叭裙,完全是诺玛·布朗的风格。充满了天文学俱乐部的精神。但把诺玛·布朗带入勺子生活中的罪魁祸首也许就是我吧,应该是的。“咦,这是什么?”勺子看到梢的儿童球鞋,捡起来问我:“迪斯科,你有孩子了?”“怎么可能,只是暂时负责照顾一下。”“是诺玛的孩子吗?”“为什么啊?”“说得也是,不太可能是诺玛的孩子。是你找到的失踪儿童吗?”“对。”“为什么不送还给父母?”“送回去了,他们又退回来了。”“那你是打算收养那孩子吗?”“还在考虑。不说这个了,我们去医院看精神科吧。勺子,你被诺玛附身了。这样做毫无意义,虽然我倒是无所谓。”“我只是稍微整了一下,并没有进行大规模的手术哦。托你的福。”“别嘴硬了,这样一点都不好玩。”“也不一定啊,因为我最近真的开始认为自己跟诺玛·布朗越来越像了。当然,我并没打算变成迪斯科心中的诺玛·布朗本人,而是跟她长得很像的,另外一个诺玛·布朗。”“别这样好吗?”“为什么,你自己不也很喜欢转换各种人格嘛。那就跟我没什么两样啊。打扰了。”勺子从玄关上来,穿过我身边进入起居室。“啊,这里很干净嘛。你有女朋友了?该不会是她今天刚好休息,不在这里吧?”“我没有女朋友。要是有的话就不会叫你这种疯女人过来了。”“不过你没有后悔对吧?能跟朝思暮想的诺玛·布朗小姐做爱了。”她说道,“不过用日语会有点奇怪吧?”于是,她对着我撅起屁股,掀开裙子,稍微把内裤脱下一点,用英语对我说:“迪斯科,快来,人家等不及了。先从后面把人家下面的火灭掉啦。”
勺子的后庭正对着我的方向。凤梨隧道。我这么想着,用男根对准那个小穴。“呀,等等,迪斯科,不是那里。”勺子惊呼道。但她那里已经被开发得很好,只需涂一点口水就能顺利地挺进。我不想让梢感到害怕。听到勺子的声音,梢走出卧室向楼下走来,在她下完最后一级楼梯前,我很快地射在诺玛·布朗的后庭里。勺子迅速把早就湿透的内裤提起来,对正在打开起居室大门的梢用英语说:“嗨。”看到陌生人出现在自己家,梢愣了一下,于是勺子继续说,“你好,你叫什么名字?”梢对她说,“在问人家名字之前要自报家门。”听到这句话,勺子瞪大了眼睛。不过我知道,那只是她不知在哪里听别人说过,又照着说了一遍而已。勺子说:“对不起,我叫诺玛·布朗。”
都叫她别这样了。
梢回答道:“我叫岛田桔梗。”
她说什么?
08
“是吗,初次见面,桔梗妹妹。迪斯科叔叔对你好吗?”勺子问道。梢回答:“我不知道。”她的用词和口吻,还有整体气氛和表情都跟平时的梢不一样。“请问这是哪里?外国吗?”梢体内的某人问道。“这里是日本调布哦。你刚才说自己叫岛田桔梗对吧,不是叫山岸梢吗?”我说。“对,调布是哪里啊?”桔梗又说。“调布就是位于东京都调布市的一个区哦,桔梗妹妹是从哪来的?”“我从屋久岛来。”“屋久岛?”“是鹿儿岛县南端的一个小岛。”“……那你是怎么来的?”“我也不知道。大哥哥,你是熊猫死忠吗?”“那是什么?桔梗妹妹……这么问可能有点奇怪,你还活着吗?”“……我不知道。”桔梗低下梢的头,流着梢的眼泪静静地哭着。“你知道爸爸妈妈的名字吗?”“岛田保弘和岛田友香。”桔梗回答说。“那你知道自己家的地址吗?”“屋久岛本町二十七号之三。”“电话号码呢?”“〇九九五-五五五-一三。”“桔梗妹妹,你还记得什么别的吗?比如你到这里来之前的事情?”听到我的问题,桔梗摇了摇梢的头。“那你听到凤梨隧道这个词,会想到什么呢?”我话音刚落,桔梗就“啊”了一声,说:“不知道,不过我好像见过那样的东西。”“是到这里来之前吗?”“对,周围很黑,那个东西黄黄的,圆圆的,又硬又酸……”“是吗。”“迪斯科……”“什么事?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谁的名字?”“我的。”“咦?大哥哥,你的名字叫迪斯科吗?”“对啊。”“我不太清楚,只是看着大哥哥就不知不觉说出来了。”“桔梗妹妹,你几岁了?”“十四岁。”听到一个六岁体形的小女孩这么说,我背后的勺子好像倒抽了一口冷气,于是我在心里说,勺子你不也是把自己搞成诺玛·布朗了吗,大家还是对自己的身体和心灵更重视一些吧。现在的情况是,桔梗虽然占据了梢的身体,却没有像长大后的梢那样使六岁的梢的身体产生任何变化。这么说,她用以思考的也是梢六岁的大脑。所以才会脱口说出存在于梢脑中的我的名字。桔梗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家庭住址、电话号码和双亲的姓名。她之所以能在不使用自己大脑的状态下说出相关的信息,大概是因为她的人格已经与这些信息牢牢联系在一起,因此叙述时并不需要动用大脑的思考。
我问她:“桔梗妹妹,八乘九等于多少?”“七十二。”“八除以九呢?”“……糟糕,我不知道。用八去除九……能除尽吗?应该可以的吧,咦……”“桔梗妹妹,知道这是在哪里买的吗?”我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梢最爱吃的哈根达斯浓香牛奶冰淇淋回到起居室问她。桔梗看着我手中的盒装冰淇淋,回答道:“西友〔※日本一家大型百货公司。〕。”然后奇怪地说:“咦,我怎么会知道?”于是我对她说:“桔梗妹妹,那是因为你并不是在用自己的大脑思考。”桔梗的目光转向梢的脚下,然后凝视着举到胸前的梢的双手,随后她径直走进浴室。她有没有发现自己一下就知道洗手池在哪儿这点很奇怪呢?桔梗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发出哀鸣,那如同超级冲击波一般的声音,是因为女孩子的尖叫都是如此呢,还是因为她使用了梢的喉咙呢?“这里还真是个热闹又神奇的地方啊。”顶着诺玛·布朗的脸的勺子说。我也是同感。但现在没时间去感叹世界真奇妙。小小梢再次消失了,必须去把她找回来。任凭桔梗站在洗脸池前大声哭泣,我掏出手机,按照她说的电话号码打过去。嘟嘟……接通了。嘟嘟嘟……漫长的等待音让我十分烦躁。勺子再也不能眼看着桔梗痛哭流涕,便走出起居室去安慰她。
“你好”。一个没礼貌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啊,打扰了,我是踊场,请问是岛田先生家吗?”“是的,有什么事吗?”果然如此……“请问桔梗小姐在家吗?”“谁?”“桔梗小姐。”“不对,我问的不是她,是你。”“我姓踊场。”这是我在日本第一次接到委托时使用的名字。“哪里人?”“我在东京经营一所信贷机构。”“信贷?那是什么?”“也可以换一种说法,也就是说,我是个侦探。请问您是桔梗的父亲岛田保弘先生吗?”“我是,你有什么事?”“桔梗小姐现在在家吗?”“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不是侦探吗,为什么要给桔梗打电话?”“因为我接到住在东京的某位人士的委托,正在进行某项调查,有一些问题想找岛田桔梗小姐咨询一下,所以才打电话到您这里的。”“你叫什么名字?”“踊场。”“踊场后面呢?”“我的全名叫踊场水太郎。”“能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吗?”我把我的手机号码报出来。“还有地址。”我又说出维哈拉比小岛町的地址。“好,你先等一下,我马上就打过来。”对方挂断了电话。这样做一定是为了确认我的身份。电话挂掉后不久,对方马上打到了座机上。“你好,我是踊场。”“我是岛田,现在我们可以慢慢说了。”“好的,请问桔梗小姐身体还好吗?”“什么身体好不好?她要是身体不好会怎么样吗?”“我也正是在担心这个。”“你对熊猫怎么想?”“啊?熊猫吗?你是指一种动物?”刚才桔梗也提到了一个熊猫什么的东西。“对,黑白两色的那种。”“很可爱啊。”“……桔梗在家。”“啊,这样啊。那太好了。如果方便的话,能请她接一下电话吗?”“恐怕是不行了,她现在处于昏睡状态。”“……那真是太糟糕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桔梗的?”“您刚才关于熊猫的问题是什么意思?”“现在是我在问你。”“我也在问您啊。”“好了,快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桔梗的。”“……通过网络,在她同学的主页上写了有关桔梗的事情。不过我忘记网址了。”“这……”“接下来请您回答我的问题,您刚才说的熊猫到底是什么意思?”“侦探,现在讨论的不是我女儿的事情吗,为什么要由你来指挥啊?你有什么资格来指挥?”“这个算不上是答案吧。”“我不管,反正我……”我把电话挂断。坐到起居室一角的桌子旁,开始用电脑搜索网络。在输入“岛田桔梗”“屋久岛”这两个关键词后,我想起还有“熊猫”,正准备一起输入,却看到首页显示的新闻条目中已经有这个词了,于是我点击。
熊猫死忠日本国内第六起灵魂偷盗?
七月三日上午六时许,埼玉县琦玉市的个体经营者近野俊之先生(三十九岁)的次女成美小姐(十三岁)被发现在家中卧室陷入昏迷状态。成美小姐没有明显外伤,但双眼和双耳、鼻子被魔术墨水涂成黑色,腹部留有“熊猫真可爱啊”字样。自去年秋天起,国内连续发生初中女生离奇昏睡事件,为此,警察厅已设置联合调查本部进行调查……
我又浏览了一下相关报道,发现同样的几个受害者都陷入了昏睡状态,脸上也都留有类似熊猫的涂鸦。她们分别是——户田惠梨香(十四岁),去年十月五日于金泽、堀切麻纪(十三岁),去年十一月十三日于东京、川村幸枝(十三岁),今年一月七日于石垣岛、岛田桔梗(十四岁),今年三月二十五日于屋久岛、田代由梨绘(十三岁),今年五月十二日于仙台。这些女孩都是初中二年级的学生。受害的模式大体一致,都是早上不见人起来,于是双亲或兄弟进入房间发现其陷入昏睡状态。每个人的腹部都用与面部涂鸦相同的笔和墨水分别写有“熊猫死忠”“熊猫真棒!”“I·PANDA”“呀~熊猫太帅了”“PAPANDAPANDAJ·PANDALONLON·”“熊猫真可爱呀”罪犯的命名采用了他最初的留言——“熊猫死忠”。在互联网上则有人称其为“萝莉熊猫”“熊猫饭”“熊猫小朋友”,也有人简单地把他叫做“熊猫男”“熊猫爷们儿”,但似乎找不到有关罪犯的任何线索。甚至连他侵入的路径和逃跑的路径都不太明了。更不知道他是如何让这么多女孩子陷入昏睡状态的。因此,全国的初中生,特别是初中二年级的女生都对此表现出异常的不安和恐慌。还有报道称至今已有六名初中男生穿着熊猫的玩偶套装半夜潜入同学的家中,为此受到批评教育。此外,东急HANDS〔※东急HANDS,日本首屈一指的零售店。〕和堂吉诃德等各大连锁商店都把熊猫玩偶套装和各种熊猫的玩具、装饰物进行了下架处理。
“哇,”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我转过身,诺玛·布朗版的勺子正在我背后盯着电脑屏幕。她的斜后方站着尚在啜泣的梢版桔梗。“原来如此,桔梗妹妹是熊猫事件的受害者啊。被盗的灵魂出现在这里,也就是说,迪斯科,你是疑犯咯?”我对勺子说:“怎么可能。”可是,为什么桔梗的灵魂会跑到梢的身体中呢?真的是因为我做了什么吗?这种可能性真的存在吗?莫非在不知不觉间,我掌握了抽出少女的灵魂,将其放入另一个容器的力量吗?而事情真的是这样的吗?真正的梢现在又在哪里呢?少女梢下次穿越的时候,桔梗会怎么样呢……思考着这些问题,我感到脑筋被搅成一团。
如果桔梗过了很久都无法回到自己的身体,就此留在梢的体内,那么来自未来,我姑且相信其是长大的梢的那个女孩子,就真的是梢本人吗?如果桔梗就这样留在梢体内长大的话,她的人格会变成桔梗,而不再是梢吗?还是说,桔梗今后会逐渐忘却自己身为桔梗的事实,逐渐被梢的记忆同化呢?
09
“桔梗妹妹。”我看着此时应该在梢体内的桔梗,“桔梗妹妹,你会不会……”我本想问她是不是梢的另外一个人格,但马上又放弃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刚刚才跟桔梗的父亲通过电话。可恶,现在我们需要的不是精神疗法,而是灵媒吧。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了。等等,会不会是这样?虽然不知道十七岁的梢和十四岁的桔梗之间有什么不同,但其实她们都是幽灵而不是魂魄,在我面前发生的这场混乱并不是人类灵魂的互换,而是除了六岁的梢以外,两个人都已不在人世,却因为某种阴差阳错穿越了时空,使得少女梢和一个陌生人的幽灵先后附在了小小梢的身上?“……桔梗妹妹,”我又重新说,“你有没有被人杀害的记忆?”
勺子正打算开口责备我,这时桔梗却在她身后摇摇头:“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已经死了吗?”
不过通过互联网的报道和她父亲的话可以得知,沉睡于屋久岛的桔梗的身体尚残存着脑波和脉搏,因此她的身体应该还活着。那么,她是生灵吗?不过既然还活着,那么把她当成“灵”来对待并没有什么意义,还是管她叫“魂”吧。桔梗的身体还活着,但其精神却进入了位于东京的梢的脑中。但桔梗跟少女梢不一样,并没有让梢的身体变大,其用于思考的大脑也是借用了梢的.而且脑中的知识和记忆也都还是梢的。现在虽然是桔梗的自我意识占了主导,但她如果一直生活在梢的体内,使用梢的大脑的话,究竟能保持桔梗的自我到什么时候呢?她的自我会不会慢慢溶解在梢的体内,在她身体里逐渐变成新的山岸梢呢?如果人的自我意识是由经验决定的,那么很有可能就会变成那样。可是如今以桔梗的自我意识开始了新生活的桔梗,其今后获得的经验是否也会变成桔梗的一部分呢,如果真是这样,那梢的记忆会不会慢慢被削弱,最后变成完整的桔梗呢?唉,我感觉最后变成这个结果的可能性更大些。这是一场记忆与自我的角力。经过这场胜负之后,无论获胜方是谁,梢都不再会是原来的梢了。
“桔梗妹妹还没有死。”我对她说,“可是你现在的身体并不是自己的哦,所以你必须回到原来的身体里去。”
“怎么回去?”桔梗问我。
“我也不知道。”
“……”
“所以,我们必须找到偷走桔梗灵魂的疑犯,向他询问方法。”
要去找熊猫死忠吗?这回的对手是个到处惹麻烦的白痴啊。我想。
“……那个人,该不会就是你吧?”桔梗又说。
“啊,我偷走了桔梗妹妹的灵魂?怎么可能,我是个侦探哦。你脑中有这样的记忆吗?你现在这副身体的原来主人曾经被人诱拐了,是我把她找回来的。”
看来只有六岁的梢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啊。“先不管这些了,桔梗妹妹,我们先去把熊猫死忠找出来吧。”我说道。
“哈哈,怎么了?迪斯科侦探事件簿要开篇了吗?”勺子笑着说,“既然如此,我也来帮忙吧。”
说完,勺子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如果从客观的视角来观察我们几个,就会看到我、诺玛·布朗和梢站在一起,但如果透过灵魂来看,又变成了我、勺子和桔梗。搞不好,这是因为我虚构出的那个在舞厅中央被见到的自称威廉·伊迪的孤儿的人格而受到了上天的惩罚。这个时候,如果少女梢也来凑热闹的话,光是想想都让我头晕脑涨了。
必须冷静思考。
从未来穿越而来的长大后的梢,搞不好就是长大后的桔梗。
现在,梢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凤梨隧道到底是什么东西?那果然就是一般人所说的濒死体验者看到的发光的道路、三途河或者通往那个世界的入口吗?
又或者说,那是“未来”的梢和屋久岛的桔梗用以进入位于调布的梢的身体而使用的虫洞出入口吗?
来自未来的信。
在我和“未来的梢”共同抄写的那些素描本的信件中,有没有提到这次的熊猫死忠事件呢?如果有,而且“未来的梢”是停留在梢的体内长大的桔梗,那么她应该知道我跟这个事件有所关联。如果我后来顺利解决了熊猫死忠事件,并将细节写在了素描本的信里,桔梗自然就会知道是谁偷走了自己的灵魂。她会不会因此想要报复这个人呢?即使她没能报仇,肯定也会尝试与其进行某种接触吧?
桔梗可能会利用自己穿越到十一年前的过去这一机会,自称是“未来的梢”,以此来做掩护,尝试与疑犯进行各种接触。她可能会通过素描本信件中的线索,找到疑犯的藏身之处,然后使用某种方法进行某种尝试。
可是,我又想。“未来的梢”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只是一味展示着明朗的笑容向我播撒荷尔蒙,看不出她有什么别的企图。
……不对,可能正是因为她有所企图吧?莫非只是我没有看穿而已?我之所以没有看穿,是因为“未来的梢”巧妙地向我隐瞒了自己的阴谋,而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其阴谋的矛头直指向我……搞不好她把复仇的对象认定了是我。而且有可能,一个不小心,我真的就是熊猫死忠,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偷走了桔梗及其他五个女孩子的灵魂,却对此毫无记忆,从未察觉。而且我不像“未来的梢”那样,读过所有来自未来的信件,所以根本不知道这个真相……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如果那真是自己今后的行动,那只要不去偷灵魂就好了,况且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偷走少女的灵魂。可是只说不知道的话,无法否定任何的可能性,因为有可能我只是没有意识到自己拥有那样的能力,并在不知不觉间运用了这种能力偷取别人的灵魂。“潜意识犯罪”的界限我根本无从知晓。这样一来,把小小梢赶到凤梨隧道附近的疑犯可能就是我自己,把“未来的梢”强行拉扯到这个世界来的可能也是我自己。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我干的好事吗?
算了算了。把一切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未免太孩子气,也太丢人了。
特别是偷取别人的灵魂,我根本没那个本事。
那熊猫死忠又是如何办到的呢?
我甚至都还没见过熊猫。世界上仅存大约一千六百只熊猫,被关在动物园里的肯定更少。在日本大约有多少只呢?既然疑犯那么喜欢熊猫,肯定会去看它们。警察们有没有在熊猫的笼子旁配置搜查人员呢?那些警官竟不得不蹲守在动物园的熊猫笼子旁边等待连续杀人事件的凶手到来……原以为这个世界捉弄的只有我,看来不是这样的,原来全世界的人都被捉弄着,或者可以说,世界本身也是被捉弄的对象呢?还留有脑波和脉搏的少女算不算被杀害了呢?换个说法,像桔梗这样,灵魂被抽出身体,这跟将其杀害有什么不同之处吗?其他女孩的灵魂是否也像桔梗一样附到了别的女孩身上?然后被附身的女孩的灵魂被弹到某处,大家都去向不明……也有可能就停留在自己体内,只是被压得扁扁的动弹不得。梢会不会也只是被桔梗的灵魂挤压成小小的一块,还停留在自己体内,没有被弹到凤梨隧道去呢……
把桔梗安顿在起居室的沙发上,诺玛·布朗版的勺子像真正的勺子那样,毫不客气地走进厨房,随手打开我家的冰箱,倒了三杯大麦茶,把装满饮料的杯子和瓶子一块拿进来,坐到桔梗身边,突然她又站起来对我说:“厕所借我一下哦。”随后走到我身边小声说,“那孩子用六岁的身体说自己十四岁,但即使是十四岁也太早熟了。好像从刚才起就一直很在意你射在我内裤里的那股味道。这样太糟糕了,我得去厕所把它脱下来。”说完,她也没问我厕所在哪儿,就径直离开了起居室。我坐到勺子刚才的座位。桔梗说:“谢谢你的大麦茶。”“请喝吧,不用客气。”“我的手太小了,用起来好不方便。”桔梗用六岁的梢的双手捧着杯子。“这个动作很可爱啊。不过现在好像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待在别人的身体里是什么感觉?”我问道。“嗯,这种感觉很奇怪。让人觉得很焦躁,而且动作也不太灵敏。可能因为不是自己的身体,也可能因为六岁孩子的动作比较笨拙吧。感觉自己应该更灵活一些的。手脚也变得又短又小,个子也那么矮。现在看到的东西都好像比以前大了好多,太糟糕了。”我看着正在说话的梢体内的桔梗,想道:虽说人类的语言是储存在大脑中的,但日常会话用到的部分已经和其人格融合到一起了。人类的精神到底是什么形状的呢?到底有没有形状呢?电影和电视剧中表现的灵魂离体,是整个灵魂跟身体完全分开的,而且将其透明化是为了表现其与肉体的不同吧。因为灵魂是存在而又不存在的事物,所以被描绘成透明的东西。与此相比,日本古老的幽灵则被描绘成没有脚的形态。这也许跟让灵魂透明一样,是为了表现其与肉体的不同吧。就像“呼”的一声点燃的火焰,虽然拥有轮廓,却没有什么存在感一般的幽灵。同时,日本也有魂魄这种说法,那又是什么东西呢?如果是指人类的灵魂,精神的集结,那就会被描述成飘忽的圆形发光物,跟人类的形状相差甚远。桔梗是否就是以那种圆形小球的形态进入梢体内的呢?我体内是否也有那样的火球在摇晃呢?可是桔梗把自己的语言也带人了梢体内,如果精神的集结表现为人的形状,那本应存在于脑内的语言也自然会被带到不同的身体中去,但如果精神只是一个小小的火球,那就证明语言并不只存在于脑中,而是同时存在于灵魂燃烧的火焰里,或者也存在于被燃烧的核心之中。人的生命指的是否就是那颗被燃烧的核心呢,还是它燃烧出来的火焰?又或者二者都是?如果人的精神是一颗小小的火球,那么十四岁的桔梗要进入六岁的梢体内想必是非常容易的。那颗精神的小火球被嵌人体内,停留在肉体的某个地方。而梢的火球则被桔梗的火球像打弹子一样撞飞,掉进某个网袋里了吗?那个网袋又把梢的火球送到什么地方去了呢?还是说,因为受到桔梗火球的碰撞,梢的火球就此熄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