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可以,那么可能性就不是架空的东西,而是确凿的事实,拥有具体的形态,真实存在着。
对可能性的思考,就是对某个平行宇宙的某个时间点发生的事实进行追踪。那些想象得到和想象不到的可能性全都真实存在着,只要穿过虫洞便能到达那里。
当然,要想穿过虫洞必须满足某种极端的条件,且这条道路狭窄得几乎不可通行。但那却是科学意义上……或者说理论意义上实际存在的道路。
所以我们必须对这幅图做出最终的调整(见图3)。
虫洞不仅能连接不同时空,还能连接同一时空的不同节点,应该是……不过这也都是我听来的,一点都不可靠的记忆。也就是说,时空这个东西应该是会发生弯曲的。比如受到重力的影响……不规则地弯曲?变成随机形态?还是说会形成具有美感的曲线?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不过在这里我就采用人类最基础的形状——螺旋来表现这一弯曲吧。DNA上那些螺旋应该是内脏的隐喻吧?
嗯,这样就大概清楚了。我想确认的,一直很疑惑的东西,说到底究竟是什么呢?
进入小小梢体内,自称是十七岁的梢的你,真的来自于我们的宇宙,我们的时间轴上的未来吗?
虽然这么说看上去十分愚蠢,但我还是想知道,你是否真的不是从平行宇宙穿过虫洞到这里来的,诸如E·T之类的存在。在复杂纠结的时间之流中,你我是否身处同一条轴线呢?简单来说就是,你是否跟我所认识的小小梢是同一个人。
但我应该如何去证明此事呢?
我想了很多,但看着自己画出来的这张假定宇宙图,又觉得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但这一定是我在自欺欺人。所谓的虫洞肯定不会像我图上画的那样平行有序,而是在有限条件下非常偶然才会出现的现象。即使宇宙无限多元,而虫洞也因此存在无数多个,连接现在的梢和十一年后的梢的虫洞在复数的时间空间同时出现的可能性也是接近于无的。所以我打算在这个乘法问题上赌一把。用虫洞的总数乘以你通过虫洞的发生几率,我希望它等于一。
我在家里的银杏树下刻了“DISCO”,那棵树下面埋着我用过的一副刀叉。你去看看吧,下次你再来的时候,告诉我刀叉的柄上是什么图案吧。我住在东京都调布市小岛町四-四一-五维哈拉比小岛町三〇三号房。院子里现在种了六棵银杏,埋有刀叉的银杏是从东边开始数第三棵,也就是正对我房子的那棵。
还有,作为你的确是来自未来的证据,请你告诉我,将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在我身上。不光是我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你还可以告诉我外界的其他事情。例如赛马的获胜马匹?
不过,我看着自己描绘出的最终图形,又陷入了思考。如果你与我在同一时空,确实是十一年后的梢,那你就跟现在的梢一样,虽然相隔了十一年,但同样是真实的存在。你并不是尚未发生的事实,而是既存的。同样的,过去的梢也并不是变成了已消失的事实,而是真实的存在于过去的时空中吧。也就是说,所谓的存在,跟时间是没有关系的。所谓的存在就好像曝光在胶片上的图像,它一旦被称为“现在”的光束投射,或许就能变幻出无数的连续的图像,就像电影。那么,正如梢跟十一年后的你是相对独立的存在,我跟下一个瞬间的我也是完全不同的吧。彼此存在于各个瞬间的胶片格子中。但这一瞬间的我对于下一瞬间的我,并不会产生像你对小小梢怀抱的那种“他是别人”的感觉。
人类究竟是什么呢?
存在,是否就意味着自己活着呢?那么,未来的我和过去的我是否又是平行的存在,活在彼此的当下呢?
接下来是梢早前写下的文字。
好长!你的信太长了。而且还有各种不明意义的图,读得我好累。本来就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待多久,还要读完你这封又长又臭又复杂的信真的太痛苦了。所以我看到一半就开始跳读了。以后我们给彼此写信都要尽量简洁易懂哦。我去调布看过了,真的找到了刻着“DISCO”的银杏树下的刀叉。它们真的就埋在那里哦。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个隆咚呛!←这是鼓点。那是樱花对吧?我把它们挖出来的时候,真的非常感动哦。以后我们再多来点这样的游戏吧。请给我准备好多好多的礼物,把它们埋在各种地方,然后偶尔给我透露一个,我马上就去挖!经过漫长的岁月,从某人那里收到某样东西,这种感觉很让人激动,同时也有点奇怪——虽然有趣,但也有点恐怖,会让我感觉到时间如此茫漠而厚重。不过我们还是要继续玩哦。啊,其实也可以这样,等我过去的时候,自己埋东西送给自己不就好了?可是那就不能算作礼物了,收到也不会开心,所以还是请迪斯科先生你来吧。一好不要脸,可以的吧?
还有,你说到过关于过去的事情,因为觉得太危险,所以我尽量不会去干涉。其实最可怕的就是看报纸。如果我不小心瞥一眼,看到什么大事件的标题,又有人因为某个事件失去生命的话,这时候问题就出现了——我回到过去时到底要不要去救他,应该去救吗,对方能得救吗?这么一说,就好像迪斯科先生刚才在信上写的那样,对吧?因为我无法得知时间的行进方式,所以甚至会害怕到不敢踏出迪斯科先生的家一步。我是否应该做些小小的试验呢?但我又害怕未来会因此被改变,导致我就此消失。光是这样什么都不做,我也已经非常恐惧了。当我一不小心改变了未来的走向时,存在于被改变前的未来的我就会消失,应该穿越到过去的我一旦消失,未来也就不会被改变。我时常会想,这样的矛盾一旦发生,我这个存在是否就会变成一颗炸弹,把整个世界毁灭殆尽。我是个危险的女孩子,可能拥有能够毁灭世界的力量。但是反过来讲,说不定我也拥有拯救世界的力量哦。
正因为这种非正即反的可能性,让我不知如何是好,害怕得只能躲在自己房间里,不敢出去寻找十一年后的迪斯科先生。
因此,我感到非常抱歉。因为我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去调查过去的事情。其实只要去图书馆查一下旧报纸,就能知道在过去的十一年间,有几个人,或者几十人,甚至几万人是如何死去的。只要这么一想,我就十分害怕,因此一直都在回避想起图书馆,真的连图书馆都不愿意想起来。还有网络也是。为此,我一直把思索的重点集中在我为何会成为一个时光机器上。唉,真是太累了,当时光机一点都不好玩。我完全可以带着一种悲伤的情绪断言,人类没有发明时光机真是太正确了!千万不能发明,千万不能。人类果然还是应该活在自己所处的时间之中,不能随便跑到未来或过去,我是说正经的。
可是,我又有另外一种感觉,觉得这样的过去并不是发生在我身上的。我不是跟你说过,自己不太记得六岁时候的事情吗。脑袋里只有一些零散的画面,而且想不起任何关于维哈拉比小岛町的事情。所以当我来到这里时,真的被周围陌生的环境吓到了。
上次来的时候我也说过,迪斯科先生和我之间会发生一些事情。我是通过什么途径进入水天宫圣理查德幼儿园的呢?因为那是我六岁时候的事情,所以迪斯科先生可能很快就能知道为什么了,不过说不定到时候我们已经分开了吧。真的,我一直在努力回忆自己六岁那年夏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对不起。
哦,对了,说到六岁夏天发生的事,不就是我穿越时空这件事吗?这件事发生后不久,我就被送到了水天官。我回去问问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水天官的井上家收养的好了。下次来的时候再告诉你。
哇,怎么我的信也写了那么长。原来我还是很能写的。这封信我已经写了超过一小时,看来我已经能在这边待很久了。不过我到这边来的时间间隔也越来越长了。有这么多东西要思考真累人。希望迪斯科先生的调查能够有所进展。好了,我决定先睡个午觉。你回来看到我还在的话请叫醒我。安。
她还在信的最后用红色蜡笔加了一句:“你知道吗?这个世界的所有事情都是命运和意志的相互作用形成的。”
“真期待接下来的剧情发展。”梢笑着说,“实在太惊人了。”“话说,你已经能在这边待很久了呢。”“不要说‘你’啦。”“小梢。”“你不是管小时候的我叫‘梢’吗,直接叫名字就好了。”“可是我不觉得你们是同一个人啊。”“唉,不过还是‘小梢’好了,如果我们将会陷入爱河的话。哈哈,我已经十七岁了哦,没想到迪斯科先生会这么纯情呢。不过也是啊,你有深爱的诺玛小姐。你跟她是高中几年级认识的?”“高一。”“十五六岁?”“对。”“那你现在几岁?”“三十五。”“哇,二十年前啊。你一心一意爱着诺玛的时间比我的年纪还长呢。”“也不算一心一意吧。”“啊……那些都不重要。你现在最爱的还是诺玛不是吗?”“怎么说呢。”“但素描本里的迪斯科先生可是属于我的哦。因为你是个超级浪漫的人。”“我们以后也要像这样通信吗?”“是的。”“为什么呢?”“什么为什么?”“我和你,为什么总是相互错过呢?只能通过素描本对话。但实际上,我为了等你过来,都尽量待在梢的身边。”“啊,那是因为一些关于‘调查’的事情啦,刚才的信里不是也说过吗?”“嗯。”“就是那个。”“调查什么?”“不知道呢。”“你是不知道还是知道但故意不说啊?”“这上面的不是事实哦,迪斯科先生。我们只是单纯地在抄写虚构的故事不是吗?”她说不知道,是因为她自己也不相信信上说的吗?“我们只需要期待接下来的事情就好了。而且没有下期预告。所谓的故事不都是那样的吗,人生就是一部长篇小说,没有剧情大纲的电视剧,所以人活在世上才会充满欢乐啊。”“梢,你有男朋友吗?”“啊?怎么问这个?”“肯定有喜欢的人吧。”“为什么要问啊?”“因为我看你好像很善于折磨人。”“那跟恋爱有什么关系吗?”“我也不太清楚,你有喜欢的人吗?”“有啊。”“不要一天到晚折磨他哦,有时候会弄巧成拙的。”“是吗?”“因为俗话说得好,害人终害己。”“但我并没有想折磨谁啊。”我耸耸肩,“真是那样就最好了。”“可是……”“怎么?”“没什么。”“嗯,其实也不一定要谈恋爱,总之,有的人天生就擅长这个。”“……”“小梢,你到这边来的时候,十一年后那边会怎么样?”“都跟你说不要用‘你’这个称呼嘛。”“小梢。”“我喜欢的人头脑很好,但是个恶魔般的人。”“哦……”“虽然他看上去很温柔,其实一点都不。他很冷淡,不,简直是极寒,是北极暴风雪,有时候,他会让我感慨人类真可怕。”“那种人,是不是不要接近比较好啊?”“人类的可怕之处也在于此啊。有时候我明知道不好,但还是不得不跟他在一起。”“哦。”“什么哦啊……迪斯科先生现在的感情生活怎么样?”“我现在还是干枯的泉水。话说回来,你不是叫我稍微期待一下诺玛吗,那是什么意思?”“你又问那个了。用这边的时间计算的话,那已经是昨天半夜的话题了吧。看来你真的很介意啊。我不是说最好别问吗,还有星野真人也是。”“告诉我吧,我做个参考。”“知道以后,它就会缠着你把你一点一点吃掉哦。”“没问题。”“不行。因为那两件事的真相在以后的信中会慢慢被揭开的。迪斯科先生只要耐着性子等就好了。反正信里的东西都是编造的,也有可能不会发生在现实中哦。既然是假的,那就不要再去想了嘛。”“只是作为参考罢了。”“不要。”“说说嘛。”“我消失在十一年后的时间非常短暂哦。大概只有五秒到十秒吧,就这么多了。所以我可以借口说自己发了一会儿呆。比如跟朋友聊天的时候,接电话的时候,最多只会被发发牢骚说我没有在听他们讲话。自从开始穿越时空后,我都会尽量保持坐着的姿势。有时还会拒绝跟朋友去逛街或帮家里买东西。也没有再骑车了。迪斯科先生,你说,这一切会不会是我的梦境或者妄想呢?有没有可能是我疯掉了,创造了自己幻想中的世界,然后把自己关在那个世界中,四处游荡呢?”“我能够告诉你的,就是我还是有自我意识的。”“但我却无法证明这一点不是吗?”“嗯,可是小梢你这样的想法才是妄想。…迪斯科先生你也只能这么说了吧。我能找到证据证明这不是自己的妄想吗?”“……比如说你找到了被埋藏的刀叉。”“啊,原来如此,这个证据很不错。真的。但我后来又想了很久,那搞不好是我潜意识里拥有的超能力,比如预知能力,千里眼之类的,在我脑中以妄想的形式发挥了作用哦。不过在这里问这种问题也不可能得到回答吧。”“我对此只能持否定态度。那副刀又真的是我埋下去的。”“嗯,如果连素描本和刀叉都是我妄想的产物,那我真的是完全疯掉了,无药可救了。”“所以你还是不要有那种想法。”“肯定是因为我找那个恶魔商量过才会这样的,肯定是,实际上,是他让我的头脑陷入疯狂状态的。”“你男朋友吗?”“我没有跟他交往。”“……你最好还是不要再靠近那个男孩子吧,尽量。”“是啊,这个我也明白。迪斯科先生是不是也最好不要接近诺玛呢。”“为什么?”“……但诺玛却在接近你。”“嗯?”“是那个胡编乱造的信里说的。”“哦。”“啊,你开始期待了是吧?那是编造的哦,编造的。全是胡说八道。”“我不知道那是不是胡说八道,也没有在期待好吧。”“大叔的纯爱很恶心哦。呕……话说我肚子饿了,抱歉,你这里有什么东西可以吃吗?”“有啊,我也还没吃早饭。”于是我把素描本扔到沙发上,跟梢一起下床走进餐厅。
06
我让梢在餐桌旁就坐,自己走到料理台准备了烤面包片、牛奶咖啡、橙汁、金宝蛋和培根,还拿出了装在大罐子里的果酱和花生酱。“哇,好大。好老外!你在这种时候果然还是美国风格的啊。没有日式的吗?”“啊,抱歉,你比较喜欢米饭吗?”“骗你的,我都无所谓啦。谢谢,我开动啦。”梢一边咬面包片一边说,“这真的是我的饥饿感吗?还是小时候的我觉得肚子饿了呢?”随后又补充道,“其实我两个小时前刚吃完午饭。”
我们吃完早饭后,梢把餐具收拾好放到洗碗池,在我洗碗的时候,梢则看着“十一年前”的电视剧,看着她让我想起小小梢提到的凤梨隧道,她在那里一定很害怕吧,怎么还不回来呢。就在我等待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勺子,我把她给忘了。
“我已经到东京站了,你在哪里啊?”“在家。”“喂,你怎么这么扫兴啊?哪有人现在还待在家里的,一般都会过来接的吧。现在搞得我一个人从静冈跑到东京,好像傻瓜一样。发生什么事了?难道你已经跟别人做了?”“没有跟别人做,不过确实发生了一些事。”“哼哼,到底怎么了?”“嗯……唉,说起来有点复杂。”“那怎么办?要我回去吗?不过我是不会回去的了,你那边是不是不太方便啊?”梢还会保持十七岁的样子多久昵,她已经在这边待了快一个小时了。虽然我可以让年长的梢先出去回避一下,但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变回小女孩,即使小小梢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也一定会因为在凤梨隧道附近待了将近一个小时而感到非常恐惧,届时我必须尽量安慰她。想到这里时,梢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啊,糟糕。迪斯科先生,你看这是怎么回事?”餐厅的椅子发出被拖动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发现梢已经站起来,把我给她的居家服一直往下拉试图遮住臀部。“迪斯科先生,你这里有那个东西吗?”“嗯?”“不可能有的吧。毕竟你是单身男人,而且‘我’也只有六岁。这真是太丢人了。迪斯科先生,请你不要看这边。”梢边说边弓着身子向后退去,然后“嗖”的一声跳出餐厅,沿着走廊跑走,我瞥到她屁股上沾染的一片污渍,顿时明白了。是生理期。这应该算是初潮吧?如果梢的子宫是从未来带来的那就另当别论了,但如果是硬把小小梢的子宫变大后借用过来,那应该就算是初潮了。“喂,迪斯科。”电话那边的勺子说话了。“抱歉,我有客人过来,现在很忙。”说完,我就挂掉了电话。梢跑进了浴室。透过磨砂玻璃我能看到赤裸着下半身的梢的身影,她还是弓着身子,并用淋浴的热水在清洗着什么。大概是短裤和内裤吧。“小梢,你没事吧?”我听到浴室里面传来她模糊的声音:“没事,但是肚子很痛。我每次都会这样的。迪斯科先生,你能去帮我买点药吗?还有那个,生理期用品。拜托了。”“药?你要哪种?”“啊……现在有哪种药啊?我还真不知道了。什么都好了,只要是能止痛的都行。真的太痛了。话说我竟然会在这边的世界来例假,这会不会跟着我回到未来啊,好讨厌。而且我才刚来完没多久啊,怎么这么快……”梢隔着玻璃门对我说。她的声音因为浴室的淋浴而变得模糊不清。照她的说法,那应该是这边的梢的生理期吧。我想到小小梢体内的子宫。可能它无法适应忽大忽小的变化,就以例假这一方式向身体表示抗议吧。那如果我让少女梢怀孕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会怎么样?如果她不能把胎儿带回未来世界,那在她走后,恢复成六岁的身体就会把我的孩子杀死,同时小小梢也活不下来吗……“那个,你家厕所到底在哪啊?太糟糕了,我现在都快哭出来了。讨厌,早知道先把厕所的位置弄清楚了。我好笨。迪斯科先生,你能帮我拿一卷卫生纸和一个垃圾袋过来吗?麻烦你了。”我看着梢映在磨砂玻璃上的身影,她似乎在用手背抹眼泪。
我找到还没打开过的卷纸,把最外面一圈撕掉,再取了一个家庭用垃圾袋,把它们放到更衣室。然后带上钱包出门,来到品川河边的一家兼营日用品的药店,买了夜用和日用的卫生棉和治疗生理痛的药品,回来看到梢已经变回小女孩的样子,在浴室哇哇大哭。我赶紧跑进去,在淋浴的水蒸气中,小小梢穿着宽大的家居服,光滑的下体流着血,她害怕得直哭。“肚肚痛——”她哭着捂住肚子,弓着的身体被热水淋湿。我关掉淋浴,把梢抱在怀里。“迪斯科——”梢哭喊着。我想帮她揉揉肚子,但刚碰到那里便吃了一惊——她的腹部异常鼓胀,像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大概是脱落的子宫内膜全都淤塞在缩小的子宫里无处可去吧。“呜……肚肚……哇……”看着疼痛难忍的梢,我心痛得不知所措。又不能把手指伸进去帮她弄出来,要怎么办呢?“梢,你试试像上大号那样,‘嗯嗯’一下看看。”听到我的话,梢开始憋气用力,然后猛地吐气,但只放了个屁,另外一个小穴却什么都没有出来。“便便要出来了。”梢感到羞耻,又开始哭泣。“讨厌!”她尖叫着,我把手放在她胀得像皮球一样的肚子上,慢慢地向下按摩。梢的双腿间开始发出“啪嗒啪嗒”“噗噗”的声音,随后便掉落了许多血块,她看到那些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脱落,突然发出“咿呀啊啊啊——”的尖叫,双腿拼命挣扎。我只能把她按住,继续按摩腹部,直到感觉她的肚子发出快要用完的管装蛋黄酱的“噗噗”声,滴落的液体也已经夹杂着泡沫,变成浅浅的粉红色。此时梢也感觉到差不多结束了,开始安静下来。我对尚在呜咽的梢说,“好了,痛痛的东西都出来了,一会儿就没事了。”可是我心里还在担心梢的子宫,现在完全不了解那里面的状况,必须带她去医院。但我又不知道该如何向医生解释事实的真相。只能用卫生纸帮她擦拭黏稠的血液,用淋浴冲洗她的下体和染红的地板,帮她脱掉宽大的家居服,正在清洗全身时,梢停止了哭泣。我问:“梢,肚子还痛吗?”“嗯,不痛了。”梢笑了笑。她真坚强,相比之下,我却如此脆弱。用浴巾帮她擦拭身体,再一起到楼上换好衣服。这时门铃响了,我到楼下应门,从猫眼看到门外站着的……是高中时代的,令人怀念不已的可爱又美丽的诺玛·布朗。
07
不对,站在门外的是酷似诺玛的勺子。“还好吗,老兄?”她摆出挑逗的姿势,笑着说,“要检查一下吗?一个全新的Shaku〔※Shaku和下边的Tako都是人名的罗马音,日语中“勺子”的发音(shakuko)非常拗口,因此被勺子简化成“Shaku”。而“Tako”是章鱼之意,译者猜测勺子改此名已产生一种自暴自弃的情绪。〕哦。”
她整容了吗?故意整成诺玛·布朗的脸?为什么?我有种腿毛“刷刷”往下落的感觉。
少女梢曾说过,诺玛·布朗正在接近我,还要我稍微期待一下。这不是真的吧,我想。难道整个世界都疯掉了吗。这个不停打转的世界,似乎在用一种猛烈的气势玩弄着我。
室井勺子曾经用Shaku、夕子、Tako等名字跟小混混、运动员和餐厅店长之类的人交往过,是个总跟可疑人物混在一起的怪女人,且有许多传闻说她是毒贩子、操盘手等等人物,而实际上,她似乎只是个普通的留学生。我在寻找旧金山某个大富豪的孙女时认识了她,并与她幽会了半年左右,后来她因为几乎没有上过大学的课程,受到遣送回国的处分被送回日本了。因此她给我开的爱经〔※《爱经》是古印度一本关于性爱的经典书籍,相传是由一位独身的学者所作,时间大概在1世纪和6世纪之间,很可能在印度文艺复兴的笈多王朝时期。这是一部以经书的形式写成的关于性与爱,哲学和心理学的著作。〕课程也只上到一半而已。她曾为我脑中的诺玛·布朗跟我吵过几次架。“做的时候你要一心想着我啊。你知道自己那东西正在插的是我高贵的阴部吗,大胆狂徒。你的诺玛·布朗现在肯定也在被谁干得正爽呢。插在诺玛·布朗滑溜溜的洞里的,是某个种马黑黑的那话儿,不是你的!”因为她说的话实在太厉害了,使得我瞬间疲软无比,丢脸丢到国外去了。“笨蛋,迪斯科,不要为这点事情变得软绵绵好不好?关于诺玛那些话我只是随便说说的。其实我真正想表达的是,总之你要对我再认真一点啦。”可是我不喜欢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