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先把现有的情报收集起来Ⅱ巴,我想。现在只有我被排斥在了群体之外。如果这样做是有意图的,我也要知道其中的理由。
“这里的工作人员都去哪里了?我必须找他们问问……”我话音未落,夏蓉就回答道:“他们全都回家去了。好像是看到连J.J.都被抓走,都开始害怕了。”
我陷入一阵呆滞,木然地环视回荡着各种哭声的风梨之家。确实,平时总会在某个角落现身的工作人员如今却一个也看不到了。一楼的八号房和九号房……工作人员的办公室大门敞开着,但从这边却看不到里面坐着任何人。而且在正常情况下,一群小孩子发出这么大的哭声,是不可能不惊动大人的。
除非那些大人把所有小孩子都扔在这里,集体消失了。
这是为什么……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再怎么说也太奇怪了,我想着。孤儿院的工作人员一共有七个人。莫非他们全都做出了这种违背常识的举动吗?他们竟然逃跑了……这里的孤儿中甚至还有不满一岁的婴儿托菲啊。这已经不是玩忽职守程度的行为了。要是把这事告到儿童委员会去,估计他们全部都会被起诉的吧。如果他们连这个都顾不上了,那也就是说,他们并不只是单纯地逃离了自己的岗位,而是早已做好准备,要逃离自己的整个生活了吗?
夏蓉手臂上的伤疤。
三个孩子的连续失踪。
如果这既不是事故,也不是逃跑,更加不是外部人员进行的犯罪,那么,莫非是孤儿院内部工作人员干的?
虐待。
这样一来,我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夏蓉会编造出诸如“鞭子男爵”这样的架空人物了。如果一个孩子遭到自己信任的人的折磨,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那个事实的话,他很有可能会自己创造出一个虚构的人物,把所有罪行都归到那个人物身上。而且现在看到整个凤梨之家的孩子们的反应,这种心情应该已经几乎被所有人共享了吧?
如果只有我……这个唯一的日本人,唯一一个十七岁的孤儿,得以免于工作人员的虐待……
作为暗喻而出现的“鞭子男爵”。如果虐待是真实存在的,那么,这里的工作人员到底对孩子们做出了什么样的暴行?
他们究竟会被带到哪里去,在孤儿中已经算是年长的他们会不会跑到儿童委员会或者别的政府机关去寻求保护,并控告孤儿院工作人员的罪行呢?他们在深夜逃离孤儿院……而且是一个接一个单独逃离?这不可能。如果真的要控诉工作人员的罪行,他们一定会结为一个小团体一起去吧。因为人数越多就越有说服力,而且也能相互分担背叛孤儿院的恐惧感,虽然那样做是正确的。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在他们试图奋起反抗时,反而遭到了工作人员的镇压呢?他们会不会被带到了什么地方隔离起来,被毒打直到不得不屈服呢?这个孤儿院的工作人员竟然会做出如此骇人的事情吗,这真的有可能吗?
我不知道。因为在长大后,我已经很久……大概有五年左右,都没有跟这里的工作人进行过私下的交谈了。而且在这期间,也发生过新旧工作人员的更替,因此有些人我甚至都没有与其接触过。所以我无法对此作出判断。但话虽如此,我也同样从不记得自己曾在这座孤儿院中感觉到不安分的空气或紧张的气息。其他孩子们好像也都一直正常地生活着……不过,我毕竟跟他们的生活距离太远,所以也没有自信对此做出正确的判断。
总之,现在许多事实摆在我眼前,使我不得不承认孤儿院的工作人员确实做出了异常的行动。而且,会把孩子丢下来独自逃跑的人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外部也有可能存在心存恶意的人,但孤儿院内部混进那样坏家伙的可能性也很大。尽管我不知道他们的逃跑究竟是因为不打算保护孤儿,还是不想让同事的丑事影响自己的职业生涯,总之,这里的所有工作人员都不可能与此毫无关系的。因为这是彻底的玩忽职守,而且还包含了弃婴行为,如果这里的孩子们发生了什么意外,他们一定会以业务上过失的罪名被起诉的。虽然我很想认为这是外部人员的犯罪,但看眼前工作人员抛下孤儿独自逃跑的情形,外部犯罪的可能性恐怕是很低的吧。而且在连续三个晚上都有孩子被抓走的情况下,大人们竟然又都逃跑了,所以今晚很可能会发生第四起绑架,那么,那些人是明知道第四起绑架会发生,因此才逃跑的吗?
“水太郎。”我终于明白眼前这个痛哭流涕的夏蓉为何会找到我来寻求保护了。
因为这里只有我了。
“嗯,我知道了。”我只好这么说,“我会尽我所能做些事情的。”
“你会保护我们吗?”
我点点头说:“会的。”凤梨之家一共收容了四十八名孤儿。现在被绑走了三个人,除去我就还剩下四十四个人。现在这四十四个受到惊吓的孩子急切需要一个保护人。必须有个不相信“鞭子男爵”的人跟他们在一起。
而且我也多少能够为他们做些事情。
通知警察,并联络儿童委员会,向有关的负责人员说明这里的情况。虽然我必须向他们控诉曾经对自己有过养育之恩的凤梨之家工作人员的罪行,这使我感到非常痛苦,但我还是能够做到的。或许还会有警察……甚至FBI的特工出现在这里,希望在那些调查人员找到J.J.等人之前,他们都平安无事吧。所以现在我必须抓紧时间。
于是我再次蹲下身,对夏蓉说:“我会想办法的。一定要把那失踪的三个人找回来。”
出乎我意料的是,夏蓉从不远处朝我扑过来叫道:“水太郎谢谢你!”
我瞬间被散发着糖果气味的温暖身体包裹起来。因为之前完全没想到会这样,所以有一瞬间,我还以为她要整个人撞过来攻击我,为此我还绷紧了身体,但马上又放松下来。如果她们还有其他可以依靠的大人,我大概就不会被这样拥抱了吧。我很清楚,因为现在只有我最年长人,她们才会不得不前来寻求我的帮助,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感到很高兴。
我现在觉得小孩子的身体真的又瘦又矮,他们真的很弱小。那些本来就很小的东西……例如橡皮擦、马克杯、宝特瓶的盖子等,无论再怎么触碰都不会觉得它们有多小,但小孩子却不一样。虽然他们跟我一样,都有一个脑袋、一个身体,双手、双脚和分开的手指,但他们的比我的要足足小上两圈。在这么小的容器中竟然也包含着跟我几乎一样多的心意、感情和思考,这让我有些吃惊。还有更加出乎我意料的事情,那就是孩子们的体温……或者说,是热度。或许是因为她在哭吧,还是说小孩子的体温本来就很高,又或许是两种原因都起了作用,总之,现在夏蓉的手臂、肩膀和脸蛋都是滚烫的。而且更有甚者,虽然这样说出来会显得很奇怪,就是她身上那种因为弱小而显示出的强大。当我的背部被那双小手紧紧抱住的时候,我心中油然升起了一种类似使命感的东西,觉得自己必须拼尽全力保护眼前这个只有自己一半大的弱小生命。而且,这种感觉不是因为我的意志产生的,而是被夏蓉强行拉扯出来的。“水太郎,虽然你还不是大人,但你也已经不是孩子了,所以一定很强大吧!”听到她的话,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不算得上强大……应该说,其实我对自己的体力毫无自信。不过,我马上就会叫很多大人过来,所以不必担心。“不会有事的。”我对她说,“我一定会保护好大家的。”不等我说完,露西和歇莉丹也都大哭着扑上来,让我全身温暖无比。虽然一下出了很多汗,但其中却也包含着从自己内部喷涌而出的热量。所谓的小孩子,就是我必须拼尽全力保护的对象。这跟双亲和保护人的立场毫无关系。即使是毫无关系的人,也必须保护身边的孩子免遭危险。这是大自然赋予人类的本能,也是被深深刻人我们生命中的使命。
我决定先去打电话报警,并请求上门接警的警官保护这里的孩子们。不过那之后该怎么办呢?如果这些饱受惊吓的孩子们被拆散送到别的福利院的话,不是会更加激发他们的恐惧感吗?在受到凤梨之家工作人员的这种对待后,又有几个孩子还能相信别的大人呢?他们在别的福利院里真的能忘却“鞭子男爵”带给他们的恐惧,安心入睡吗?他们又怎能不担心被迫拆散的同伴们的安危呢……那么,我还是向他们请求把这里的所有孩子都转移到同一所福利院吧。如果无法满足,就迎难而上请求他们在凤梨之家周边安排夜间巡查的警备人员吧。与此同时,是否也应该重新召回工作人员呢?是不是应该提供一个机会,让孩子们恢复对大人的信任呢?啊啊,虽说如此,在对工作人员进行清查,确定其中是否存在虐待儿童的人之前,这个办法是不可行的……可是要彻底查清他们是很花时间的,而且我也不知道哪种判断方法才是切实可行的,所以还是算了。现在我们不能依赖这个孤儿院的工作人员了。在这种关键时刻逃离孤儿院的工作人员本来就是不可信赖的。必须找别的,更加可靠的大人才行。虽然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但儿童委员会应该有人值班,可以现在就派遣过来吧?还是说有必要把孩子们转移到别的福利院去?找到能够同时收容四十四个孩子的福利院,这种可能性又有多大呢?
这种事情再怎么想也不会有结果的,还是去请拥有相关经验和知识的人来解决吧。
我要夏蓉她们留在中央大厅,独自进入大门敞开的空无一人的办公室,从拼在一起的四张桌子的其中一张上拿起电话。我把它放到耳边,但却没有听到任何信号音。
本来应该传出的那个“嘟——”的声音消失了,听筒现在已经成了一块没用的塑料。不过我还是尝试着按了几下键盘,依旧毫无反应,于是我感觉手中的听筒一下重若千斤。这意想不到的事实让我的脑袋一片空白,我终于知道自己之前有多么依赖于马上寻求其他大人帮助这一点了。我所做的一切思考都是以他们马上会出现为前提的……警官们,还有儿童委员会的工作人员。我之前一直以为自己只需要在旁边打打下手,帮忙安慰一下惊恐的孩子就可以了。
可是如今电话却打不通了,所以我没办法如此轻松。在等其他大人来到这里之前,我必须保证所有的孩子都不出意外。而且,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等多久。何止如此,我甚至无法确信,是否只要乖乖等在这里,就会有大人来救我们。那些逃跑的工作人员会在今天晚上回来查看这里的情况吗?不,不对不对,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我之所以无法联系到警察,并不是因为他们过于忙碌,而是这里的电话无法接通外部。而且那不是因为电话的故障,而是电话线被人切断了!
我又查看了一下接线头和电话线。它们都没有任何异常,依旧像平常一样连接在墙壁的接口上。于是我把四张桌子上的电话机都试了一遍,绝望地发现四部电话全都无法接通。于是我紧紧捏着第四个电话听筒,陷入了思考。孤儿院的照明很正常,所以出问题的应该只有电话线路才对……而且故障发生在外面。可是,今天并没有下大雪,也没有暴风,所以电话线只是今天恰好坏掉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我现在完全没有进行这种假设的余地。一定是有个心怀恶意的家伙故意切断了风梨之家的通信设施,把我和其余的孩子们孤立在了这个没有大人的孤儿院里。而且今天早上我上学时还见到了这里的工作人员,他们也都像平常一样忙碌着……这也就是说,这里的电话线被切断应该是今天早上以后的事情。那么我可以断定,罪犯肯定打算在今天夜里再次进入凤梨之家抢走孩子。所以他才会事先切断电话线让我们无法向外部呼救……这也说明了,罪犯这回也许不会像抓走J.J.他们那样趁着夜深偷偷潜入孤儿院。如果工作人员不见了,我们肯定会骚动起来,人们听到这里的骚动声肯定会过来查看……如果那个声音能够传到他们耳中的话。可是现在却无法使用电话与外界联系,我该如何让大人们听到这里的声音呢?如果只靠孩子们的哭声和叫喊声就能吸引别人前来查看的话,现在早就该有人过来了。而且罪犯也肯定早就会出现了。难道罪犯真的认为我们在找不到工作人员,又发现电话线被切断的情况下还会一动不动安静地待着吗?不,就算罪犯真的有这种想法,他也绝不会因此就待在自己房间里看看电视吃吃饭,然后洗个澡,先睡一觉再趁夜深慢慢吞吞地起床打扮打扮摸到孤儿院里来抓孩子的吧。所以现在他很有可能就躲在什么地方窥视着我们。不过,他有没有确定绑架的目标呢?夏蓉真的就是他下一个要抓走的孩子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手上被鞭子抽打留下的伤痕,是否也就因此带有了某种意义呢?
总之,现在每浪费一点时间,孩子们之间就会产生越多可以趁机突袭的空隙。所以我必须认定危险就迫在眉睫。现在周围已经开始变暗,随着天色变暗,那个心怀恶意的罪犯也就越容易悄悄展开行动。现在特洛伊城的居民差不多都到了晚饭时间,他们肯定已经打开电视,在各自的家中享受生活了,所以我们这个郊外的孤儿院就算发出再大的悲鸣,恐怕也没有任何人会听到吧。
如果要行动的话,就必须趁现在。
我终于放下那个拿着也没用的电话听筒,开始思考别的报警方法。虽然也曾想过自己开车到警察局去报案,但却又无法将那四十几个受到惊吓的孩子留在这里。
那么能否派别的孩子替我去报案呢?可是,这里年纪最大的孩子就是十二岁的夏蓉她们。现在连夕阳都已经沉到地平线下,只剩下尚在西方的天空燃烧着的晚霞而已,在这种时候,将几个处于崩溃状态的孩子派遣出去实在是太残忍了……
可是,虽然这里离特洛伊警局有点远,但步行到隔壁的人家却只需要十分钟左右。要是以小孩子的脚程计算,用跑的话五分钟就能到了。虽然怀特家没有孩子,但是那里有老人,所以这个时间肯定有人在家的……如果他们没有恰好因为急事出门的话。要是派个男孩子过去,说不定就能在那里借到电话报警了。现在十二岁的J.J.和詹姆斯已经不在了,所以这里最年长的男孩子应该是十岁的约翰、拉马,还有修格。拉马虽然是个爱哭鬼,但他跑得快。所以这三个男孩子说不定能顺利冲到怀特家借电话。
终于想到一个可能实现的作战计划,我多少感觉轻松了一些。
总之,必须先让这里的孩子们镇静下来。
我走出办公室,回到中央大厅,发现夏蓉几个女孩子正用一脸不安的表情看着我,于是我尽量做出让她们安心的微笑。看到我的笑容,夏蓉她们马上围了过来。我提高音量,向躲在围绕着中央大厅的房间里的孩子们说:“那个,大家都从房间里出来吧。我们先集中在大厅里,不要一个人落单,先保证我们大家都在一起吧。”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开朗一些,“今天晚上工作人员们都不在,所以我们可以开一场只有孩子们的派对。大家都把玩具拿出来一起玩吧,妖怪是不会跑到灯火通明的房间里来的!”房间门被打开,孩子们都露出小脑袋看着我。我看到了约翰和修格。那几个十岁的大孩子虽然也感觉到了周围的不安情绪,但似乎尚未被这种不安压垮。他们都没有哭,太好了。“约翰、修格,快到楼下来吧!”我冲他们笑了笑,他们脸上也浮现出苦笑的表情,似乎在说平时也不见你这样跟我们说过话啊,但最后他们还是乖乖地下来了。看到年长的男孩子走出房门,剩下的孩子们也迅速行动起来。很快,所有孩子就都聚集到了中央大厅。“大家都到齐了吗?”说完,我便开始清点人数。但夏蓉却对我说:“拉马不见了。”
啊?就在我抬头看向二楼八号房那一瞬间,紧闭的房门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厉的噼啪声,随后又听到拉马的惨叫。“啊——”拉马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受到了非同小可的惊吓,但下一个瞬间他又开始爆发出凄厉的哭声,所以我知道他并不是发现了什么异兽珍宝。这时房中又传来一个笑声。
“哈哈——”
待在中央大厅,因为刚才的尖叫而屏住了呼吸的孩子们突然齐声发出惨叫,但马上又传来一声尖厉的响声,像是要抵消那些悲鸣,那是鞭子的声音。
鞭子的声音!难道说……
咻咻咻咻咻噼啪——听起来就像一道尖锐而细小的雷霆落在房中。
“呀——呜呜呜呜——”
还带着几分婴儿味道的拉马的哭声穿过房门,撕裂了这边的空气。随后我又听到了那个笑声。“哈哈,你再怎么哭也没用,再怎么叫也没用!没有人会来拯救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的!没有家人疼爱的孩子同样不会得到任何人的关注!哈哈,太弱了太弱了!弱小就是罪恶,弱小就是罪恶啊!这是惩罚,是我对你们的惩罚——”
这到底是什么,袭击吗?孤儿院的工作人员里没有人会发出这样的声音。他是人吗?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发出宛若巨石从悬崖上滚下,被摔得粉碎,扬起漫天尘埃一般的,嘶哑又坚硬的,好像被撕裂成三个完全不同的音程,一起共鸣着的尖厉声音呢?
“呀——呀啊啊啊——”
拉马似乎已经因为过度恐惧而无法说话了。
那是鞭子男爵。
他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还在用鞭子抽打拉马。躲在阴暗的洞穴中,抓走孩子用鞭子无情抽打的鞭子男爵。孩子们的妄想变成现实了。
“呜哇——”约翰和修格大叫着逃出去,周围的孩子们也紧跟其后一起跑向玄关。
我赶紧回过神来。“大家,等一下,外面太黑了,很危险!而且很可能还有别人躲在外面!”
谁也不能断言“鞭子男爵”只有一个人。而且除了“鞭子男爵”之外,说不定还会有别的什么人造访这里。说不定那别的什么人现在就躲藏在暗处,准备在某个孩子落单时将其掳走。正因为大家都很害怕,所以那个害怕才会变成现实。
冲在前头跑向玄关的约翰和修格已经十岁了,他们完全可以对恐怖进行现实性的想象。他们忍住心中的恐惧……或者说马上联想到了外面可能等待着的更可怕的东西,停住了脚步,并制止了其他陷入恐慌状态的孩子。“不要到外面去!外面太危险了!”虽然听到了约翰的叫声,但因为过度的惊吓而失去思考能力的其他孩子却迟迟不肯停下脚步……他们根本听不到。
根本不存在什么鞭子男爵这一说法恐怕已经很难让大家相信了。
因为鞭子男爵已经出现,谁也无法抹杀他的存在。
冲到玄关的大家彼此推挤着身体,但都被约翰和修格堵在了门口,确认这一点后,我转身冲向二楼八号房。如果他有实体,我便能与他一战,而且能够实质性地将他驱赶出去。我能够用自己的力量保护孩子们。跑到楼梯中途,我转过身,看到夏蓉、露西和歇莉丹并没有像别的孩子一样冲向玄关,而是一直跟在我后面。
“你们留在下面!”但夏蓉却打断了我的大吼,“不要,我们也要一起去!”我现在没有时间说服他们。于是一边在通往回廊的楼梯上奔跑一边大叫,“快住手!”
咻——啪!
“呜哇啊啊啊!哇啊啊啊!”
“哈哈,小东西流出脏东西,还在脏东西里哭得一塌糊涂!我等会儿给你把脏东西涂在背上痛痛的地方哦!哈哈!”
无视我的叫声,房间里依旧传来鞭子声、拉马的哭声和男人变态的笑声。
“快住手!!”
我在到达二楼八号房的同时大脚踹向房门。我之前还抱着一丝期待,希望能够一口气踹开房门,但孤儿院的房间门实在是太结实了,挨了我一脚还是纹丝不动。于是我又试着扭转门把……竟然开着?!搞什么啊!我赶紧再次扭动把手,慌慌张张地打开房门,但却看不到拉马的身影,也找不到那个拿着鞭子的可疑人物。只见床上铺着的白色被单上溅满了红色的血液,还留有一些大小便失禁的痕迹。房间里并没有明显的臭味,因为此时窗户正大开着,不断有冰冷的风灌进来……他一定是带着拉马从窗户逃走了!我跑到窗前,拨开被风吹得不停起伏的窗帘看向外面,马上被窗外的一个黑影吓到,却发现那只是常青树的枝条。我又探身出去查看那个变态男人是否躲在常青树的树影里,但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紧接着,我又把目光转向昏暗的树林中寻找拉马和鞭子男爵的身影,同样毫无发现。他们都消失了……鞭子男爵是顺着树枝逃跑的,还抱着拉马?
“他跑到外面去了吗?”此时已经站在八号房的床边,跟露西和歇莉丹挤在一起的夏蓉问我。“嗯……好像已经把他赶跑了。”我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很清楚光是赶跑他没用,必须想办法夺回拉马,至少要找到追踪他们的方向,于是我再次探身到窗外试图寻找一些蛛丝马迹,但这次却听到中央大厅传来有如巨大的玻璃球被炸得粉碎一般的悲鸣!我通过四处回响的尖叫和杂乱的脚步声判断出,孩子们此时已经没有聚集在玄关,而是回到大厅中央后,又哭喊着四散开去。玄关……外面!糟糕!难道鞭子男爵根本没有逃跑,而是从后面绕到正门了吗?!我离开窗户,跟三个女孩子一起跑出八号房,站在回响着孤儿们哭声的凤梨之家二楼回廊向一楼俯瞰,发现幼小的孩子们正在圆形大厅中四散奔逃。有些孩子已经逃回了自己的房间,另外一部分孩子则正沿着我所在的二楼八号房附近的楼梯跑上来。就在正对着我的门厅外面,再度传来了鞭子男爵的尖声大笑。
“哈哈,实在是太弱了!太小了!他们只知道逃跑,却不知道握紧自己的拳头!他们只知道害怕,却不知道鼓起自己的勇气!但这也不怪他们,因为他们还不知道。所以就让我来教会他们吧!弱小就是罪,罪即是恶!身体又小又无力,胆子又小头脑又弱的你们,就是世界上最大的恶!只会躲藏、只会逃跑、只会恐惧的你们,是世界上最没有价值的存在!我要用鞭子抽醒你们,磨炼你们!我要把你们身体中罪恶的弱小抽打出来!你们都轮流出来吧。带着感恩的心情接受惩罚吧,这样你们的罪恶就会被洗清。快为自己的弱小感到自责,出来接受鞭子的惩罚吧!你们要欣然受罚才对!”
紧接着,玄关外面又传来鞭子抽打在地上的声音,让此时已经回荡在孤儿院中的悲鸣和哭泣愈发剧烈了。鞭子男爵听到室内的哭喊声加剧,再次发出哈哈的笑声,他的笑声降落在我头上,让我也变得害怕颤抖,无法动弹,甚至无法发出声音。可是,就在夏蓉、露西和歇莉丹哭叫着从背后抱住我时,我却依旧能够发出连自己也意想不到的平稳声音。“别担心,我现在就去赶走那家伙。”然后,我又不知从哪儿发出了自己从未有过的大吼,“把孩子们还回来!给我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