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站有了鲜奶订购,工作人员每天清晨送奶到户。
奶站在订奶的人家院门口或楼道口钉个带锁的小木盒,工作人员每天一早骑着三轮车走街串巷,依次开锁,把盒中的空玻璃瓶取出,再把装满鲜奶的玻璃瓶放入木盒中。
黄玲早就想给庄图南订牛奶了,但庄图南要早自习,他早上出门的时间比奶站送奶的时间早,鲜奶放到晚上又坏了,只能作罢。
林家买了冰箱,黄玲蹭着林家的冰箱,总算如愿以偿,立马给兄妹俩一人订了一瓶牛奶。
宋莹听黄玲说脑力活动需要高蛋白质,立马也给林栋哲订了牛奶,院门口又添了一只小木箱。
宋莹当机立断买冰箱,黄玲很感激,“你这可帮我大忙了,夏天那么热,图南本来都没胃口吃饭了,吃不好哪有力气学习,有了冰箱后,牛奶、冰棒,冰绿豆汤,他胃口好了很多。”
黄玲低声道,“我知道林工……你家现在不缺钱,我还是要说,冰箱的电费我也出一半。”
宋莹想了想,“要是以前我还真有点心疼冰箱多出来的那点电费,现在吧,说句大实话,我真不是很在乎了,再说,你就放两瓶牛奶,用点冰块,这电费怎么算啊,别麻烦了。”
宋莹看了看屋檐下正嗦着橘子冰棒的林栋哲,“别说你了,我和武峰都盼着图南考个好大学,他给弟弟妹妹带个好头,不知道能省我们大人多少口舌。”
宋莹道,“我那天看见小敏和一个男孩子逛街,她是不是谈朋友了?”
黄玲点点头,“中专可以转户口,农转非,所以班里有不少农村孩子,晓红说了,本地孩子,她不管,农村孩子,她反对。”
黄玲从庄超英处听到不少不同教育体系下的迥异风气,“农村孩子的家里甚至鼓励他们谈恋爱,最好是找城市家庭的孩子,再不然找同乡的同学,一个地方出来的,一起上学,将来还一起工作,稳定可靠,踏实安心。”
宋莹八卦心大盛,“那珊珊呢?”
黄玲道,“应该没有吧,她还是很爱看闲书,闲暇时也接点毛衣单子挣零花钱,昨天还来向我请教花样,挺勤快懂事的孩子。”
宋莹左右环顾,见林栋哲没在听她们对话,低声说,“你知道珊珊为什么不住学校宿舍,又住回家里了吗?”
黄玲摇头。
宋莹道,“老吴也是用木板把卧室隔开,小敏、小军一人一边,有天小敏在饭桌上说,什么时候能把这木板拆了啊,没多久,珊珊就从宿舍回家住了,卧室还是隔开,珊珊和小敏睡上下铺,小军睡另一边。”
黄玲愣了一会儿才想明白其中的弯弯绕,“你说珊珊在帮弟弟和张敏争房子?这是棉纺厂的房子,小军是亲生的,又是儿子,不会吧?”
黄玲长叹,“珊珊也有心眼了。”
黄玲自己说完,想起去年暑假的风波之后,庄图南和庄筱婷一下子都成熟了很多,不作声了。
宋莹道,“巷子里因为知青返城、知青子女返城的住房问题还少吗,珊珊就算没吃过猪肉,看了这么多猪跑……”
宋莹话没说完就想起了去年庄家的矛盾,赶紧住嘴,讪讪地笑。
黄玲知道宋莹是无心之言,不以为意道,“是啊,鸡飞狗跳,家宅不宁。”
宋莹欲言又止。
黄玲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是不是想知道图南上大学后,我肯不肯让向鹏飞来苏州念书。”
黄玲摇着扇子,看着院中的瓜菜出了一会儿神,“我也不知道。”
林栋哲在屋里冲外喊,“图南哥,要不要一碗冰绿豆汤?我给你端过来。”
庄图南回应,“加糖,加冰。”
林栋哲答得麻溜,“好咧,客官您稍等。”
黄玲道,“我有时觉得吧,照顾鹏飞几年,就像对栋哲一样,多半个儿子,也挺好,我也同情鹏飞,但我忍够了庄家,忍得够够的,这辈子再也不想忍了。”
黄玲感慨万千,“宋莹,还是你有福气,婆家离得远,从没受过公婆的气。”
黄玲恨声道,“我一想起庄家爷爷奶奶以前怎么对我的,再想到他们逼着我照顾鹏飞和老二家两个小子,我大闹一场后再照顾鹏飞,就觉得像吃屎,像被人逼着吃屎。”
林栋哲端着一碗绿豆汤经过,宋莹劈手抢过小碗,“再去给图南盛一碗。”
宋莹把小碗塞黄玲手里,“玲姐,喝碗绿豆汤,消消火,消消火。”
黄玲接过碗,谢了宋莹。
黄玲道,“图南高考前,超英不会和我提这事,他不提,我更不会提。”
黄玲轻轻搅动绿豆汤,小瓷勺和冰块轻轻撞击,发出清脆悦耳的轻响,黄玲缓缓道,“婚姻吧,如果有非忍不可的理由,你一定会忍,如果没有,你肯定就不忍了。我现在即没有必须要忍的理由,也没有不能忍的理由,鹏飞来也好,不来也好,都是庄家的事,我懒得管庄家的屁事,爱咋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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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班教室后墙的黑板不再出板报了,而是上书两行大字,“人生能有几回搏,离高考还有XX天。”
黑板上的倒计时天数、每晚临睡前的温牛奶,甚至妈妈拒绝鹏飞表弟的借住,一切的一切,都给了庄图南巨大的心理压力。
一中是省重点,知名重点院校的招生老师们早早地到了一中挑选学生,分发招生简介和专业介绍,并初步面试一些重点苗子。
几乎所有的考生都向往北京或上海这两个大都市,庄图南也不例外,他想报考上海的重点院校,班主任知道他的志向后,把他重点推荐给了复旦和同济两所大学的招生老师。
复旦的招生老师很喜欢庄图南的谈吐——除了高中课业,他还和庄图南谈了一会儿历史和文学——他许诺说,只要庄图南报复旦、成绩只要过线,他保证一定招收庄图南;同济的老师听说庄图南想报建筑系,很遗憾庄图南是文科生,但他看了庄图南摸底考试的数学和物理成绩后,沉吟了很久,许诺庄图南高考中这两门的分数如果达到同济建筑系的平均分,他可以想办法帮忙调剂。
怀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和憧憬,庄图南忐忑地上了考场。
阳光从窗玻璃斜斜地照进教室,照到黑板上漫反射出并不刺眼的光线,庄图南却觉得教室内的光线是那样的刺眼,他定了定伸,翻开刚发下来的试卷,强压住心中的紧张,认真地阅读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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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六门考试后,学生们很快拿到了标准答案,自己估分,再根据估出的大致分数填报志愿。
志愿大概分三档,全国重点院校、省级重点院校和地方性大学,如果全国重点院校录取不顺利,各学校之间的调档等程序很有可能影响省级重点院校的录取,因此,第一志愿的填写至关重要。
庄图南向往复旦的氛围,复旦号称“江南第一学府”,分数线和清华、北大持平。庄图南估出的分数只比去年的分数线高几分,实际分数未必能过复旦今年的分数线,而且即使过线,也不可能就读经济或管理等热门专业,只能读哲学、历史等纯人文学科。
比较起大部分家长对高考、对大学专业的无知,庄超英是阅卷、监考、报志愿一条龙的专家,他建议庄图南不要就读文学、哲学等专业,林武峰也发表了他的看法,“国家号召科技兴国,材料、仪器、建筑等实用科学都会有很大的发展。”
多方权衡下,庄图南的第一志愿填了同济建筑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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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复旦在八十年代的录取分数线非常高。
庄图南1983年高考,没查到1983年的录取分数线,查到了1987年河北省理科的录取分数线,复旦排第一,排名如下:
复旦 560分
中国科学技术大学 550分
北京大学 540分
中国人大 540分
清华大学 540分
……
上海交大(第11名) 524分
同济(第44名) 507分
第十九章 忍耐的理由
江南小巷
考前以为考完后能卸下心理负担,肆无忌惮地玩儿、看电视、看小说,但庄图南很快发现,不是的,完全不是的。
等待分数的日子无聊、单调、无所事事,最重要的是,心事重重。
分数线下来了,庄图南过了复旦分数线三分,超过同济分数线五十多分。
庄家人刚送了一口气——庄图南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遗憾没能去复旦的——同济的招生老师打了个电话给一中,说庄图南的分数远超建筑系录取平均分,但高考前的体检显示他有轻微色弱,加上他又是文科生,可以进同济,但恐怕不好调剂到建筑系了。
庄超英知道此事后,立即设法找来色盲检测图,一页页地测试庄图南。
庄图南确实有轻微色弱。
父子俩相顾无言,庄超英涩然道,“同济其他专业也很好,爸爸妈妈都很满意你的高考结果。”
庄图南突然抬头,掷地有声,“如果不是建筑系,我报志愿时会搏一把,报复旦的。”
受家庭环境的影响,庄图南自幼谦逊,几乎从不在他人面前坦诚自己的抱负或野心,但此刻,不甘和欲望两股截然不同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在他心中横冲直撞、疯狂叫嚣,庄图南重复道,“我申请同济就为了进建筑系。”
庄超英看着儿子炙热的眼神,轻声道,“我以前有个学生想考军校,但他视力不好,他就提前把视力表一行行都背了下来,最后过了体检。”
庄超英回到西厢房,吩咐黄玲准备牙膏牙刷和换洗衣服,“你帮忙收拾一下,我和图南赶紧扒两口晚饭,吃完饭,我们连夜赶去上海。”
黄玲神不守舍道,“啊?连夜赶去上海?”
黄玲定了定神,“有必要这么急吗?”
庄超英重重点头,“招生是有一定弹性的,活动总比不活动好。今晚就动身,明天是星期六,学校还办公,不然就要拖到星期一了,好专业名额有限,一个萝卜一个坑,既然要活动,那就越早越好。”
庄超英道,“而且,万一,我说万一进不了建筑系,学校有可能把图南调剂到冷门系。我们人去了,和招生办公室的老师见个面,告诉老师图南的分数,就算要调剂,也要争取调剂到热门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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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超英和庄图南三口两口吃完了晚饭,匆匆出门,赶上了去上海的火车。
盛夏的绿皮火车车厢里汗味、臭味交织,恶臭熏人。
事发突然,庄超英没有买到座位票,他在候车室书店买了几份报纸,上车后,庄超英在车厢连接处的肮脏地板上铺上报纸,父子俩并肩坐下。
庄超英一只手高举手电,庄图南借着手电筒的灯光,翻阅色卡并强行记忆。
从庄超英举了背视力表的例子那一刻起,庄图南在饭桌上、公交车上、候车室里…….,一直在争分夺秒地背诵记忆色盲检测图上的图形。
色盲检测图上没有页码,庄图南牢记住每张图左上角的图形组合,庄超英再报出这一页检测图对应的图形、字母或数字,庄图南再把两者强行记忆。
“三个三角加一个圆,这一页对应的数字是‘85‘。”
“两个正方形加一个三角形,对应一匹马。”
“三个三角形加两个圆,‘439‘。”
“两个大圆加一个小圆,’B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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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俩在昏暗的灯光下背了大半夜的色卡,清晨抵达了上海。
庄超英先找了家招待所,让一身臭汗、肮脏不堪的儿子洗了澡换了衣服,自己也洗了澡收拾一新,带着儿子去了同济大学。
庄超英是高中老师,他掏出工作证,门卫以为他是代表高中来谈招生工作的,爽快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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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超英多次和大学招生处对接,熟知大学招生的程序,一路找到了负责人,他开门见山说出了来意,并希望老师能再给庄图南一次机会,现场测试他的辨色能力。
负责人略为惊讶地看着这对父子——他并不惊讶庄超英的行为,而是惊讶他行动之快,第二天就找到了学校——他从抽屉里翻出了一份录取通知书,推到庄图南面前。
负责人微笑,“轻微色弱对建筑设计的影响并不大,庄图南同学,欢迎你来到同济建筑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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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超英带着庄图南匆匆离家,黄玲晚饭时做的红烧肉炖豆角剩了大半。
天热,林家冰箱里早已塞得满满登登的,黄玲不好意思把剩菜放冰箱里,用纱罩把剩菜扣在桌上,打算明早再看看,没问题的话再在锅里加热一下继续吃。
黄玲的心思完全被父子俩的上海之行占据,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早上起晚了,她早饭也没吃,匆匆赶去上班,完全忘了此事。
黄玲心不在焉地上了半天班,天太热,又有心事,她实在没有胃口,中午也没有回家或去食堂吃饭,将就吃了几块饼干就算吃过了。
庄筱婷独自在家,她掀开饭桌上的纱布罩,看到昨晚剩下的、油腻腻黑乎乎的红烧肉豆角,犹豫了一下还是勉强吃了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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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毒辣,阳光下眼睛都睁不开,室外完全待不住,林栋哲准备上个厕所再睡一会儿午觉,他走出房间就看到了蹲在厕所外空地上的庄筱婷。
正午的阳光毒辣,照在人身上火辣辣得疼,庄筱婷不应该蹲在大太阳底下,林栋哲直觉不对,他冲了过去,蹲在地上喊,“庄筱婷。”
庄筱婷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她浑身满脸都是虚汗,脸色煞白,嘴唇紫青,双目涣散无神。
林栋哲蹭地站起来,“你等我一下,我去喊人。”
庄筱婷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林栋哲已经窜出了小院。
庄筱婷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恍惚中,她似乎听见林栋哲在巷子里大力砸门、大声喊人。
林栋哲又冲了回来,“大人都上班去了,小卖部午休关门,小孩子都在睡觉,我喊不起来。”
林栋哲先蹿进西厢房,从大衣柜里拿出几张大团结。
林栋哲又冲回院里,背对着庄筱婷蹲在她面前,“我抱不动你,你使把劲儿趴我背上,我背你到巷口等出租车,去医院。”
庄筱婷一动不动,林栋哲扭头看着她,带着哭腔喊,“庄筱婷,你使把劲,趴在我背上。”
林栋哲边喊边拽着庄筱婷的两条胳膊往自己背上扒拉,庄筱婷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力气,她努力倒在林栋哲背上,林栋哲抓住她两条腿使劲向上一托,居然就这么背住了她。
女孩发育早,庄筱婷和林栋哲身高、体重相仿,林栋哲试图站起来,但努力了两次都失败了。
第三次时,林栋哲突然爆发出一股大力,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背着庄筱婷向巷口跑。
两个小孩向小院跑了过来,应该是刚才被林栋哲砸门砸醒的,林栋哲一边跑一边喘着粗气喊,“一个去……巷口拦出租车,一个去找……她妈妈。”
附近小院又有几个孩子跑出来,有人向巷口跑,有人向厂区跑。
白花花的太阳悬挂在天空中,空气因炙热而扭曲和模糊,蝉鸣声叫得人心慌意乱,庄筱婷额头上的虚汗一滴滴地滚落在林栋哲的脖子上,混合着林栋哲身上的热汗,沁湿了他的篮球背心。
庄筱婷的头轻轻晃动了一下,几缕发丝轻轻地扫在林栋哲肩膀上。
林栋哲气喘吁吁道,“马上…..到巷口……了,李爷爷跑过来了,还有……出租车,庄筱婷,你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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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玲迷迷瞪瞪地醒来,她睁开眼看到纯白色的天花板,迷茫地想,“我在哪儿?”
视线慢慢清晰,黄玲无意识地扭头,看到邻床熟睡着的庄筱婷,再看到胳膊趴在庄筱婷床边、蜷着打盹的庄超英,突然回忆起发生了什么,她猛地坐起身,想下床看看庄筱婷怎么样了。
手背上猝不及防传来一阵剧痛,黄玲情不自禁喊了一声,庄超英一个激灵醒了,他立即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下意识地伸出手臂想搀扶黄玲。
大概是蜷的时间太长,腿部血液循环不畅,庄超英刚迈出一步,整个人向前跌倒,撞到黄玲病床的床头栏杆上,发出一声巨响。
庄超英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同时口中不停,“你别动,你低血糖昏倒了,护士给你吊些葡萄糖。”
夫妻俩同时开口,黄玲道,“筱婷没事,幸亏栋哲发现得早,阑尾炎没穿孔。”
庄超英道,“图南被建筑系录取了,我们看到录取通知书了。”
夫妻俩不约而同向对方通报孩子的情况,同时开口,同时停下。
两人互视对方,黄玲先是微微笑了,庄超英也笑了,瘸着腿在妻子床边坐下。
黄玲道,“我真没用,去药房拿药,居然昏倒了。”
庄超英道,“你守了筱婷一晚上,又两天没吃饭,太累了,低血糖。”
黄玲摇头,“不是累,是怕,担惊受怕了一晚上,听到医生说抗生素有效,不用开刀,我这心里、我这心里……”
庄超英拍了拍妻子的手背表示理解,温言劝慰道,“开刀也没什么,阑尾炎手术是小手术。”
黄玲又是后怕又是愧疚,“开刀会留疤,小姑娘肚子上留道疤,多难看,我怎么就这么糊涂,没把剩菜倒了,要是筱婷真出了什么事,我、我……”
有人轻轻敲了敲门,庄图南在门外喊,“爸,宋阿姨做了鸡汤和生煎包让我送来,你开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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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莹准备了流食和包子。庄筱婷只能吃流食,黄玲扶她坐起来,喝鸡汤,吃苹果泥——苹果泥是宋莹让林栋哲用勺子刮的,其他人吃生煎包。
庄超英也饿坏了,拿起包子狼吞虎咽。
庄图南低声劝父亲,“爸,你回家休息一会儿吧,我守着妈妈和筱婷,你都快三天没睡觉了……”
黄玲抬眼看向庄超英,他胡子拉碴,眼睛通红,眼下两个大黑眼圈。
庄超英咽下嘴里的包子,“护士有很多吩咐,缴费拿药,护理方法,我怕你搞不清,还是我留下。”
庄超英道,“护士让你妹妹多走动排气,一会儿你扶着你妹妹在走廊上走走,慢慢走,不要让其他人撞到她,我挤你妈妈床上迷瞪一会儿。”
黄玲看着憔悴不堪的庄超英,默默心想,庄超英对孩子们全心的付出,这是一个忍耐的理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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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图南哥可以分两斤猪肉
江南小巷
尽管庄超英和庄图南都亲眼看到了录取通知书,并转告了黄玲,黄玲依旧忐忑焦虑。
八月中,庄图南从一中收到了同济建筑系的录取通知书,他立即打电话通知了爸妈。
黄玲匆匆早退回家。
庄图南不在家,庄超英正坐在桌边,桌上一张鲜红的录取通知书。
高考、填志愿、等待录取结果……,一直淡定平和的黄玲突然奔溃,为了怕增加庄图南心理负担而被强行压制的担忧焦虑等情绪猛然间汹涌地冒了出来,肆意翻滚,她几乎站不住了,斜坐在床沿,整个人轻微颤抖了很久。
庄超英默默地递给妻子一杯水,“图南告诉了栋哲,栋哲给林工打电话了,林工说晚上不做饭了,他下班路上去黄天源买点卤菜,我现在去小卖部买几瓶啤酒,晚上两家人一起喝两杯,庆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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