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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路周:“……”

  连从他俩身旁幽幽经过的朱仰起,都忍不住哎声叹气,重重地拍了一下陈路周的肩,兄弟,你这都不是道阻且长,你这是墙。

  蔡莹莹把烧烤架子都洗干净之后,才发现泉水里没有鱼了,以前傅玉青老带他们来这里烧烤,那泉水不深,人一脚踩进去大概也就到膝盖,现在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扔了一枚硬币进去之后,就变成了满池子的硬币。蔡莹莹不甘心,洗了半天的烧烤架子,总得烤点什么。

  “我去摘蘑菇。”蔡莹莹说。

  朱仰起:“你他妈认识蘑菇吗?还有这山里的蘑菇有没有毒啊。”

  “我跟徐栀从小就跟着傅叔在山里摘蘑菇,我们会认不出有没有毒?你不敢吃就别吃,不然这烧烤架子白洗了我。”说完就往灌木丛那边走去。

  朱仰起看了眼陈路周,挺识趣地,“我看看有没有山鸡什么的。”

  空地上只剩下他俩,徐栀心说要不我也去摘蘑菇吧,刚站起来,陈路周淡淡地叫住她,“过来,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

  “刚抓的小流星。”

  徐栀好奇地凑过去,“刚刚又有一颗?”

  “嗯,刚抓的。”

  徐栀低头看时间,“流星雨结束了啊?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陈路周没来得及开录像,刚拍夜空的时候,猝不及防就在她脑袋顶上出现了,所以只能用相机抓拍了几张,他把相机从三脚架上拿下来,给她翻照片。

  他手指快速摁了几下,同个角度同个背景,唯一不同的是流星的角度,连翻几次,那小流星跟录像没什么区别,呼之欲出,眼生生看着它活灵活现地在她眼前从漆黑的夜幕中缓缓划过。

  “这好像比我亲眼看到的还有感觉啊。”徐栀如实说出心里的感受。

  你还懂感觉?

  “嗯,你也不看谁拍的。”其实相比录像,陈路周更喜欢这种照片上的动感,因为氛围这种东西是录像机很难拍出来的。

  蔡莹莹那边不知道在干嘛,隔老远就听见他们在灌木丛那边大呼小叫,玩得还挺开心,徐栀回头看一眼,没太上心,继续跟陈路周闲聊,“你好像很喜欢拍星空?”

  陈路周正在收镜头,吊儿郎当地拉上背包拉链,回了句,“一般吧,更喜欢拍人。”

  陈路周看她歪着脑袋似乎在一本正经地想他喜欢拍什么人,怕她想歪,她这人直接,不得不防,立马解释说:“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非洲人都拍,你不要乱想。”

  徐栀啊了声,说:“我没乱想,我是在想你出国是不是可能会学摄影。”

  “你怎么那么想知道我学什么?”

  “就好奇,”徐栀说,“感觉你会的东西很多,但是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陈路周把东西收好,从包里拿出瓶气泡水出来递给她,然后在她旁边坐下,两人并排坐在野餐垫子上。

  徐栀曲腿抱着,他则大剌剌地抻着腿,两手撑在身后,人微后仰,就着黯淡的月光看她一会儿,徐栀把气泡水放边上,脑袋搁在膝盖上也认真地看着他,看来是真好奇,有些望洋兴叹地说:“以后再告诉你,人有时候不是一定喜欢什么,就能去做什么。你想学建筑是因为喜欢?”

  徐栀点点头。

  陈路周看着她:“那就去学,管亲戚们说什么。”

  徐栀把脑袋转回去,看着前面的泉水,那层浅浅的涟漪好像很符合她现在的心境,“但我爸好像也不太支持,他觉得女孩子学建筑太累,我妈就是学建筑的,有时候还要下工地,我还挺喜欢下工地的,看着自己设计的作品从图纸变成一个实景,很有成就感不是吗?”

  “打算留在本市,是因为你爸吗?”陈路周多少能感觉出来,徐栀很依赖她爸。

  徐栀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她跟谈胥都没聊过,今晚却能跟陈路周坦诚地讲出来,“多少有点,我是独生女,我们家亲戚也挺烦人的,我爸又是个不懂拒绝的人,之前帮几个亲戚担保,后来亲戚死了,欠的一屁股债都要他还,他还喜欢在我们面前充大款,自己又是个社恐,吵架吵不过别人,连上网发帖都不敢。加上如果去外地上学的话,各种费用可能都要比在本地高上许多,所以我妈去世之后,我就打消这个念头了。但你那天的话对我影响还是蛮深的,我想我是不是能选择更好一点的学校。”

  “我只是建议,”陈路周懒洋洋地抻了下腿,说,“具体选择在你,就好像今天,你在等星空,我呢,其实在等秋风,也就会有人守着沙漠执着等花开,各有各的选择,各有各的风光。”

  徐栀:“一定是风光吗?”

  陈路周两手撑在身后,整个人半仰着,低头笑了下,“你在怀疑什么啊,我们的前程,就是风光,谁说了都不算,我们自己说了算。”

  徐栀看着眼前那泉,那层浅浅的涟漪好像荡得越来越厉害,看得她眼花缭乱,只能岔开视线,拔了根狗尾巴草,“你知道狗尾巴草能钓螃蟹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陈路周显然是对这个话题没兴趣,“不过,刚刚话是那么说,但是我从你父亲的角度,他应该不希望你选择庆大的原因是因为他。”

  “所以我想自己打工挣点钱再说,”徐栀晃悠着狗尾巴草说,“说实话,你那个陪聊项目,我觉得不太正经,你要不要考虑考虑其他项目,比如跟我去街边卖鱼。”

  “你搁我这拉创业基金是吗?”

  “没办法,我们没有个有钱弟弟,挣不着这么轻松的第一桶金啊。”徐栀难得开玩笑。

  “不一样,有个有钱弟弟还不行,”陈路周还补了句,“你得有个有钱的傻弟弟,行了,把账结一下吧。”

  徐栀一愣,狗尾巴草不知道什么时候叼在嘴里,摸不着头脑地问:“什么账?”

  陈路周漫不经心地从后面抽回一只手,煞有介事地低头看了眼手表,半开玩笑地逗她说:“陪聊啊,就你觉得那个不太正经那个,一分钟五十,怎么也聊了十分钟了吧,友情价打个对折,二百五?”

  徐栀反应过来,“你才二百五!”

  山间的风缓缓吹着,两人斜影落在幽幽的泉水上,涟漪憧憧好像撞不开的南墙,在随风轻荡,明月坦荡,清风坦荡,少年也坦荡。

  陈路周笑得不行,肩膀都发颤,一只手撑在身后,倾身过去,抽掉她嘴上的狗尾巴草,“脏不脏,你别什么都往嘴里塞。”

  徐栀:“我小时候都还吃呢。”

  “怎么,吃草光荣?”他斜她一眼,“要不拔两根回去给你当早餐,就那片地,那片地好,刚朱仰起还撒尿来着。”

  徐栀:“……”

  一直到上车,徐栀都感觉胃里有股反胃的劲儿,整个人青着一张脸。

  朱仰起在后面看着后视镜,那脸色看得他心里莫名一寒,“徐栀妹妹怎么了?怎么这么不高兴呢?”

  蔡莹莹一反常态地对陈路周说,“你牛啊,居然把她给说气了!”

  徐栀都多少年没生气了,自从她妈走之后,她就整个人淡淡的。

  徐栀没搭理他俩,目光难得幽怨地看了眼陈路周,“你开慢点,我可能真要吐了。”

  陈路周一直沉默开着车,没搭腔,弄得蔡莹莹以为他俩刚刚是不是吵架了,怎么跟小情侣一样,气氛一度陷入诡异。

  陈路周是觉得自己第一次有点开玩笑没分寸了,一贯懒散、没腔没调的声音多少掺杂了点一言难尽地温柔:“抱歉。”

  朱仰起竖着耳朵听,看看你说什么人话。

  “要不我让朱仰起下车?”他补了句。

  朱仰起:???

  朱仰起:“……”

第21章 喝酒·AA

  朱仰起:你可她妈闭嘴吧,没句话是人听的。

  不过他心里多少是有点数的。这狗东西嘴里能吐出什么像样儿的毛来。陈路周这人说实话,口碑挺两极分化。

  朱仰起记得以前初中时候,QQ上有个风靡一时的板块,叫好友印象。匿名评价,熟的、不熟的都往上写标签。陈路周好友多,他的标签简直五花八门,除了毋庸置疑的帅、校草之外,其他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而且那个时候用词都很中二——

  什么流川周,鲁路修什么动漫人物牛逼就给他改改写上去。

  朱仰起不太喜欢看动漫,流川枫他知道,但是鲁路修没听过,于是当时好奇去搜了一下,不得不说,那动漫还挺好看的,鲁路修确实很帅,也很牛逼,但是放在陈路周身上真的好中二。

  但有些骂得也挺狠的,他这人就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从来就不会好好道歉,把陈星齐惹急了,永远都是一句毫无诚意的,好,我错了,哥给你道歉。脑子里估计想的还是,啊,这人真菜啊,这就生气了啊。

  永远正经不过三句。

  他是挺开得起玩笑的,从来没想过别人能不能开得起玩笑,所以说话也都是毫无顾忌,朱仰起心说,哼,你这回踢到铁板了,活该。

  一路上徐栀都没搭理他,朱仰起回到房间幸灾乐祸地对他进行打击报复:“就你这样的,还想追人家?”

  陈路周折腾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有点饿,打算下去看看有没有吃的,实在不行,去酒吧啃两盆花生米也行,想问朱仰起去不去,听他这么挑衅,也懒得带他,换了双拖鞋打算自己下楼,无动于衷地回了句:“谁说我要追她?”

  咦,好像是,朱仰起一愣,“那你在那哄半天。”

  “你生气我也哄,”陈路周趿拉着拖鞋,给自己倒了杯水,“这事儿怪你。”

  “人有三急好不好,换你你能憋住?”

  “你看我敢喝水吗?”陈路周这会儿才喝了口水,靠着桌沿说,“她俩都女孩子,这点自觉没有?”

  “行,下次跟她俩出门,我不喝水行了吧,”朱仰起还真被他绕进去了,“你真不追啊,我感觉你俩气场还挺合的呢。”

  “嗯,”陈路周放下水杯,拿上手机,准备下楼,“等我出国回来再说吧,她要还没结婚,可以试试。”

  “那要离婚了呢。”

  “你盼点人好行不行?”他补了句,“真离婚了,也追。”

  “靠,你想的也太远了,要我就先谈个恋爱,爽一下。”朱仰起没心没肺地说完就去洗脸了。

  酒吧门口的风铃声叮叮当响,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清晰,陈路周一走进去,徐栀就注意到了,抬头朝门口看过去,果然就看见一个此刻并不想看见的身影。

  其实跟刚才的事情没什么关系,徐栀莫名有些做贼心虚,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他不喝酒,很扫兴。

  酒吧进门处是个隔断的折直角吧台,吧台上放着几盆蔫了吧唧的盆栽,徐栀下意识用盆栽遮挡自己,来挡住他的视线。

  陈路周一进门就看见她了。巴掌大点地儿,也不知道她躲什么,不过陈路周这人就挺识趣的,既然别人不想跟他说话,他也不上去讨人嫌。

  于是他找了个就近位置坐。

  酒吧小哥问他喝什么,陈路周不好说我是来吃花生米的,于是又要了一杯柠檬水。

  不说陈路周这张脸就挺惹人注意的,这连续三次都点柠檬水的举动,也让酒吧小哥对他印象颇深,忍不住同陈路周半开玩笑地搭腔,“帅哥,你看上的是我们这的花生米吗?”

  陈路周觉得这人牛啊,这都能看出来,怕不是警察在这干卧底吧,于是问了句,“你们这还有别的吃吗?”

  “没有,我们这里只有酒水,你真是饿了?”小哥诧异。

  陈路周点点头,也不藏着掖着了,大大方方把花生米端到自己面前,“嗯,你们餐厅关门好早,又没人送外卖。”

  “外卖确实没人送,”小哥一边给他切柠檬一边说,“我们老板之前跟几个外卖平台也合作过,但实在是因为他这个山庄太偏了,上次有个外卖小哥半夜接了单,结果那阵天天下大雨,中间有段路塌方,还好人没事,之后老板就不让送了,不过,你要真饿的话,温泉汤那边有个二十四小时小卖部。”

  “这还有温泉汤?”

  “有啊,旁边还有个洗脚城,电影院,都是傅老板跟外面合作的,你是不是没看入住手册,上面有地图指示的。”

  陈路周回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眼,果然看见亮着的亚克力灯牌傅玉青几个字,傅老板这居然还是一条龙服务,难怪朱仰起说就他那臭脾气山庄生意还是络绎不绝,这哪是民宿,不就是销金窟么。

  “谢了,要不,您帮我再做杯鸡尾。”陈路周视线在他身后的酒柜上慢悠悠地逡巡一圈后说。

  “好嘞。”

  有人陪喝酒,徐栀当然没放过这个机会,拿着手上还没喝完的半瓶黑啤,挪过去。

  酒吧装修偏英式,墙上挂着的壁画、架子上摆的书本,都泛着浓浓的复古气息,酒吧环境昏暗,没人,就剩他俩,其余地方为了省电灯都关了,只余吧台一圈还亮着暖黄色的灯带,散着幽幽而旖旎的光。

  “怎么想到要喝酒了?”徐栀说。

  陈路周坐在高脚椅上,一只脚踩在地上,低着头正在专心致志给自己剥花生,似乎料定她会主动过来说话,头也没抬说,“深夜买个醉不行?”

  徐栀看他姿态随意,又看看自己,两只脚都只能踩在高脚椅地下的杠子上,心下感叹了句,腿好长。

  “一杯鸡尾酒?”徐栀说,“那你好菜。”

  陈路周没接这茬,而是漫不经心地低头剥着花生碎问了一句,“刚是真气到了?”

  徐栀摇摇头,“确切说是恶心到了。”

  “不是生气?”

  “不是。”

  “那你刚才看见我躲什么。”

  他还以为自己真把她惹急了,虽然没打算追,但也不想徐栀真生他气,所以刚都没敢主动上前说话,毕竟拿不准她是不是真的不想搭理他,心里只能盘算着怎么能让她主动跟他说话。

  “不是,”徐栀很老实地说,“你太自律了,看见你就好像看见教室里神出鬼没的班主任,你懂吧,感觉自己挺不正经。”

  陈路周笑了下,拍掉手上的花生碎,终于转头瞥了她一眼,“你还不正经?”

  灯光昏沉,女孩子的眼睛里映着昏昧的光线,似乎有点朦胧的水汽,应该喝了不少,比平日里柔和许多。

  “行吧,咱俩都不正经,”徐栀说,“哪个正经人大半夜在这喝酒。”

  陈路周心说,谁跟你不正经。酒吧小哥把鸡尾酒放到他面前,他低头扫了眼,没碰,继续专注一颗颗给自己剥花生,问她:“饿吗?”

  “有点,”徐栀问,“要去小卖部吗?”

  “想吃什么,我去买。”

  “你酒不喝了?”

  “我得先垫垫肚子,不然喝完得吐,”陈路周两只脚都放下来,随时准备走的样子,看着她酗了酒的眼睛,说,“说吧,随便点,我请。”

  “那就请康师傅喝开水吧。”徐栀大义凛然地表示。

  陈路周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泡面,人站起来往酒吧门外走的时候,自己都毫无意识地顺手就在她脑袋顶上用食指弹了下,“就你皮。”

  **

  等两人大快朵颐地吃饱喝足,陈路周一只脚抵着高脚椅,摁亮桌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两点。

  但他一点也不困,徐栀看着好像也不困,还兴致勃勃地在菜单上有什么没尝过的酒,但真不能这么耗下去了,要让傅老板看见,估计徐栀得挨骂。

  明显,徐栀现在有点喝上头了,大脑思维活跃得很,满脑子都是今晚一定要把这事儿喝明白了。可她脑子里也不明白自己到底要喝明白什么。

  陈路周也不想扫她的兴,于是坐在高脚椅上,转头问酒吧小哥,下巴冲徐栀有点拿她无可奈何地轻轻一点,“她每天都这么晚?”

  “没有,偶尔,今天都过了打烊点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俩耽误我下班了。

  陈路周聪明人,心领神会,于是对徐栀说,“走了,想喝下次再陪你喝。”

  “好吧,”徐栀意兴阑珊地放下菜单,眼神里的期待蔓延开来,“不过陈路周,你不是一杯倒吗?你刚喝了两杯鸡尾酒啊?”

  陈路周让小哥给他们结账,一边给手机解锁,一边瞥她一眼,两人眼神都有酒气,比往日更直白大胆,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睛里是明显的笑意,“我说什么你都信啊?一杯是我七岁的量。”

  酒量是会涨的,他只是不爱喝而已,因为喝多确实爱拉着人说话。

  徐栀显然是一怔,随后叹了口气,大意了。明明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他满嘴跑火车,但怎么对他说的每句话都深信不疑。

  “你生日真的是光棍节吗?”徐栀开始往回倒。

  陈路周付完钱,拿上外套手里一犹豫,想想还是算了,不太合适,不过也没自己穿,对折勾在手里,出去的时候,站在风口那侧,替她挡着,两人往回走。

  “看哪个,身份证是3月,一般家里人都过3月的生日。”他说。

  徐栀哦了声。

  “干嘛,”陈路周笑了下,“这么快信任都崩盘了啊?”

  “没有啊,”两人走到大堂口,徐栀突然问了句,“刚喝酒多少钱?”

  “要跟我AA?”

  “毕竟你也不容易。”

  “得了吧,真要给钱,”陈路周说,“把陪聊的钱给结了。”

  徐栀这人脑子里的账算得清,“那咱俩再聊十分钟,这次我陪聊。”

  “强买强卖啊你。”

  徐栀充耳不闻地:“好,你已经下单了——”

  陈路周看她一本正经的,笑得不行,“我发现你真的很喜欢算账,上次吃饭也是,骗我说你有男朋友也得把我骗出来吃饭,把人情还了是吧?以后跟你男朋友也这么算吗?”

  徐栀:“得算,但你又不是我男朋友,这两者有关系吗?”

  陈路周顿时反应过来,自己真是喝多了,非要跟她扯这个干嘛啊,“行吧,250,转我微信吧。”

  徐栀怀疑陈路周在骂她,但是她没有证据。

  陈路周第二天从傅玉山庄上下去,他有个视频面试,他妈让他回家一趟,学校的面试资料都在家里,于是早上起了个大早,刷牙的时候看见手机上有条未读信息,看都不用看,他知道是徐栀的转账信息。

  等他收拾完,坐上大巴,才打开手机随意看了眼。

  徐栀给他转了二百五十一块。

  还真以为他在骂她呢?陈路周把酒吧账单的截图发给她,确实是正正好好五百,不多不少,刚一发出去,就觉得自己也挺幼稚,跟她有什么好计较的,于是又把截图给撤回了,之后就把手机揣回兜里,没再看。

  陈路周抵达市区之后没急着回别墅,回了趟出租楼,匆匆洗澡换了身衣服,才拿上手机准备回别墅,早前门口贴着那张禁止吐痰的白纸居然还在,垃圾篓里干干净净,看来那大叔也没再找事儿,陈路周出门的时候顺手把纸撕了,随手捏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连惠女士派的司机就到了。

  恢宏大气的奔驰保姆车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停在巷子口,引得门口卖乌龟那老大爷以为他中彩票了,叫了一辆豪华滴滴,嚷嚷着,小伙子,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

  至此,陈路周都没觉得气氛有什么不对,一踏入家门,看到那股子热闹的气氛才终于明白过来,哦,原来不是视频面试,他说呢,明明记得面试是下周四。

  **

  徐栀第二天睡到下午才醒,手机里有几个未接电话,是老徐的。她刚要准备给他回,老徐又锲而不舍打进来了。

  “喂,老爸。”

  “终于睡醒了?莹莹说你的昨晚看流星看到很晚啊?”徐光霁在电话那头说。

  徐栀刚睡醒,睡眼惺忪地对着镜子抓了把头发,说:“嗯,有点晚,怎么了?”

  徐光霁:“我看见你朋友圈照片了。”

  “哦,”徐栀把电话夹在耳边,拧开水,拿起牙刷说,“怎么了?”

  “没什么,挺好看的,”徐光霁在电话那边不知道喝什么,小口小口地嗦着,“陈路周是谁啊?”

  徐栀发朋友圈分组就是为了屏蔽徐光霁,因为她爸太喜欢研究她的朋友圈。昨晚大概是玩太晚,给忘了。

  “这边认识的一个朋友。”徐栀咬着牙刷说。

  “男的?”

  “嗯,挺会拍照的。”

  “哦,没什么,爸爸就是随便问问,拍得确实挺好的,”徐光霁说,“对了,你要是没事就早点下来,过几天台风要来了,小心泥石流塌方。”

  徐栀嗯了声,便把电话挂了。

  等她洗完脸出来,蔡莹莹正在跟朱仰起唾沫四溅地打电话,“什么,陈路周今天不回来?陈星齐闹着不肯画画你找徐栀干嘛,你搞不定他,徐栀能搞定啊?”

  朱仰起不知道在那边说了什么。

  蔡莹莹看了眼徐栀,“陈路周干吗不回来?相亲?朱仰起你有毛病,他才几岁啊,你要编能不能编个好点的理由。知道了,等她出来我问问她愿不愿意帮陈路周带弟弟。”

  徐栀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愿意愿意,八百算我的。”

  蔡莹莹举着电话:“……”

  电话那头的朱仰起:“……”

  作者有话要说:

  陈路周:我想请你喝开水……

  徐栀:喂,110吗?

第22章 查皮特·22

  说相亲,是挺夸张,其实就是他妈台里一领导的孩子也准备出国,两人恰好选的是一个洲,毕竟陈路周是男孩子,加上两家又知根知底,就托他照顾照顾人女孩子。这事儿陈路周没办法拒绝,于是恬不为怪地坐在餐桌上,不过自始至终都没抬过眼皮,连人长什么样都没瞄过一眼,手机微信响个不停,连惠瞪他好几眼,也没见他有任何收敛。

  这边朱仰起看着徐栀跟陈星齐斗智斗勇,在手机上随时给陈路周汇报战况。

  Cr:【你说徐栀带他去哪?】

  朱仰起:【洗脚城,徐栀说他脚太臭,她实在进不去那个房间。陈星齐脸都气绿了,你说在你们家谁敢这么嫌弃他?】

  Cr:【……小屁孩长身体,臭点正常,去什么洗脚城。】

  朱仰起:【你不还去相亲了?】

  Cr:【你有病,我说了不是相亲,是人家托我照顾。】

  过了一会儿,朱仰起又收到一条。

  Cr:【听到我去相亲,她真的没说什么?】

  朱仰起:【说了啊,她问你这摊生意还要不要?她等着接盘呢,你俩昨晚不是去喝酒了?没发生点什么?】

  接你妈盘。

  Cr:【纯聊天,酒钱AA,纯得不能再纯,好了吗,再问拉黑。】

  餐桌上两家家长还在寒暄,一唱一和地自顾自约定以后等台里放假就一起去利物浦看孩子们顺便旅游。旁边的小姑娘被说得面红耳赤,听起来真像相亲。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她妈话里话外听着好像有这么个意思。可她有男朋友的,只是没敢告诉爸妈,她男朋友也决定要跟她去利物浦。这会儿也只能悄悄打量旁边这个帅哥,没想到连阿姨的儿子这么帅。

  陈路周几乎没动筷,他没再搭理朱仰起,随手点开徐栀的微信,最新一条还是停留在他撤回的信息上,她没回,也没问他撤回什么。

  他表情冷淡地盯着桌子底下的手机,手指噼里啪啦在对话框里输入,他习惯二十六键,所以两手打字飞快。

  ——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对我。

  打完,面无表情地睨了半天,迟迟也没按下发送键。

  直到连惠女士叫他,陈路周有些心累地叹了口气,又删掉,听话地应了声:“嗯?”

  连惠女士撂下筷子,“你爸回来了,刘叔临时送杨主任回台里开会了,你开车去机场接下你爸,顺便送下慧慧去地铁站,她约了朋友下午逛商场。”

  弯弯绕绕一堆,连惠女士的目的在这呢,原来是他爹回来了,心想他妈也不至于现在就急着给他相亲。陈路周不疾不徐地站起来,“行,你跟我走。”

  “那妈,连阿姨我走了。”女生羞羞怯怯地跟着站起来。

  “去吧,早点回来。”

  陈路周把从地下车库里缓缓开出来,上车后,慧慧也没主动跟他搭腔,一直跟人发微信,快到地铁站的时候,对方火急火燎地打电话过来,是个男声,慧慧匆匆说自己马上到就挂了。

  “男朋友?”

  慧慧没想到他会主动跟自己说话,“嗯,你别告诉我爸妈,我们打算一起去利物浦,所以,你不用担心,到了那边,不会麻烦你的。”

  陈路周觉得还是解释一下,在红绿灯口慢悠悠地踩下刹车,手肘慢条斯理地搁上车窗沿,看她一眼说:“餐桌上不是针对你,是我跟我妈的问题。”

  “连阿姨挺好的,”慧慧说,“她其实挺为你骄傲的,在单位经常跟我妈她们说你很优秀的,我妈说她就是嘴硬,心很软的。刚刚看你们火药味这么浓,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紧张,其实能看出来,她很关心你的。”

  “知道。”

  “你们一中是不是帅哥美女很多?之前球赛我们去过,你们的体育馆超大。”

  陈路周放掉刹车,过红绿灯,他觉得再聊下去,就有点不对劲了,于是淡淡地回了个嗯,把话题收住。

  慧慧想说我们好像还没有微信,“要不要先加一下微——”

  过了红绿灯拐个弯就是地铁站,陈路周及时把车停在路口,下巴颏儿冲着马路边一个背着双肩包、拿着电话、脖子抻着老长,明显在等人的男孩随意地一扬,也不管人是不是,直截了当地打断她,“你男朋友吗?”

  当然不是,慧慧男朋友在商场的星巴克等她,但多少听出陈路周并不想加她微信,明显是一个委婉拒绝的举动而已,也没解释,直接默默推开车门下车。

  ……

  陈路周开去机场的路上,道路两旁规整的绿化带风驰电掣地从窗外飞过,他一路顺着机场指示牌开,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朱仰起说的是错的。

  他不是喜欢禁忌,也不是喜欢刺激,更不是喜欢别人的女朋友,他确实只是对徐栀有感觉。

  还好,还好。

  那天朱仰起说完之后,他还以为自己真这么变态,在手机上百度了很久。

  ——无法抗拒别人的女朋友是病吗?

  也没得出任何结论,倒是有个哥们在网上分享他的暗恋经历,反正就是他和那女生谁也不说破,后来发展成炮友,连床都上了,女生就是没给他名分。

  陈路周心道,徐栀要是敢这么对他,他估计能跟她老死不相往来。但他万万没想到,他后来来得还挺勤快,当然,这是后话。

  陈计伸航班抵达晚点半小时,陈路周就在车门上挺没形象地靠了半小时,老远听见行李箱滚动的声音,才松松垮垮地从车门直起身,叫了声:“爸。”

  陈路周从小嘴就很甜。

  尤其刚接回来的时候,毕竟那时候也有六岁多,陈计伸担心他刚到陌生环境,不愿意叫爸爸妈妈,就一直让他叫叔叔阿姨就行,但没想到陈路周一张口就是爸妈,直接把陈计伸吓了一大跳,但心里也着实喜悦,一整晚都乐不可言,跟连惠张口闭口陈路周是我大儿子。

  陈计伸一直拿他视如己出,陈星齐有的,陈路周绝对有,甚至很多陈星齐至今用的东西,都是陈路周淘汰不用的。陈计伸知道他喜欢看电影,那时候家里没现在富埒陶白的,有年去西班牙旅游的时候,陈计伸知道陈路周为了给陈星齐买画板连自己最喜欢的音响设备都没买,陈计伸便舍了一套西装的钱给他把音响买回来,连惠说他有病,一套西装能穿十年,这么个破音响能听十年吗?

  陈计伸笑呵呵说,不能,但是儿子高兴我就买。

  所以那次,陈路周知道自己要出国,对他说,您放心,您养我这么多年,我还是会给您养老送终的时候,陈计伸以为他要跟自己断绝关系,才气得给了他一巴掌。

  车上没人说话,秘书小王察觉到莫名的低气压,一路假装打电话。陈路周的骨头确实硬,陈计伸觉得是自己养出来的,他觉得没什么,男孩子骨头硬点好,以后遇到挫折才不会随便被打垮。

  但陈路周的骨头硬得都可以熬十全大补汤了,这么多天,也不见他打一个电话过来。

  “最近在忙什么?”陈计伸焦躁不安地看看手机,又看看窗外,最后还是把视线落在自己儿子脸上。

  陈路周开着车,车子汇入高架,表情比他淡定很多,松快地说:“陪陈星齐在山庄画画。”

  “……”

  “路周,”陈计伸顿了一下,还是没忍住率先打破这个僵局,“爸那天不是故意——”

  “嗯,我知道,您不用道歉,”陈路周挺诚恳地说,车内安静逼仄,转向灯滴滴答答地响,“确实是我那天说话过分,您跟妈的顾虑,我也都懂,我没觉得有什么,你们这十几年对我这么好,我要是连这点事都不能答应你们,说不过去。”

  “等你回来,”陈计伸认真地说,“爸爸把江岸的别墅写给你。”

  车子慢悠悠地拐进地下车库,陈路周驾轻就熟地停入地下车库,看着后视镜一边倒车,一边无所谓、浮皮潦草地笑了下,“再说吧,说不定在利物浦找个女朋友,我就在那边定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