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思秋波流转,柔声道:“姐姐,你想想,若不是因为受了几十年冰寒,她又怎会发育得如此缓慢,骨骼肢体只如同十一二岁的女童一般?”

萧翩翩在一旁听得气怒反笑,连声“呸”道:“胡说八道!我是因修炼玉女天仙经,保持童女之身,所以才有这等体态!再胡言乱语,辱我师尊,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雷明珠狐疑地凝视着她,蹙眉沉吟,神色变幻不定。

李思思似是成竹在胸,微微一笑,道:“女儿的身体,做母亲自然最为熟悉不过。姐姐可瞧仔细了。”

她指尖一弹,哧地轻响,翩翩的衣裳登时碎裂开来,露出滑腻如脂的香肩。

雷明珠低咦失声,花容瞬间惨白如纸。只见翩翩雪白的肩头赫然有一块海棠似的嫣红胎记,灼灼夺目。

楚易心中亦陡然一沉,脑海里蓦地闪过一个画面:大雪纷飞,一个波斯少女笑吟吟地站在自己面前,怀中那胖嘟嘟的女婴睁着透蓝的大眼,好奇地瞪着自己,小肩膀上也有这么一个海棠胎记,鲜艳欲滴……

翩翩瞧见二人神色,立知不妙,心中大乱,颤声道:“难道这胎记……”

李思思笑嘻嘻地道:“萧丫头,这块印记是不是我假造的,你自己心知肚明。倘若还是不信,我便帮你和你娘滴血认亲。”

说着,她春葱似的指尖在翩翩晶莹柔嫩的肌肤上轻轻一划,登时沁出一滴血珠,被她轻轻一弹,不偏不倚地飞到雷明珠的左手掌心,微微晃动。

雷明珠略一迟疑,屏息从右手指尖挤出一滴鲜血,朝左掌滴落。

红光闪耀,两颗血珠瞬间相溶,浑然如一!

楚易、雷明珠身子一震,如遭电击,霎时间几乎连气也喘不过来!所有的疑云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翩翩又是惊怒又是恐惧,嘶声道:“骗子!你们……你们都是骗子!我……我……” 娇躯颤抖,喉咙若堵,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一夕之间,恩重如山、情同母亲的师父突然被说成了大仇人,而仇人却摇身变成自己的生母……如此荒唐无稽之事又叫她如何接受?

雷明珠怔怔地看着她,心情激荡,悲喜如狂,哑声道:“孩子,你……你当真是我苦苦寻找了七十六年的孩子吗?”

她话到最后已成了哽咽,泪水涟涟涌出。下意识地踏步上前,便想伸手去搂她。

李思思微微一晃,挡在她身前,笑道:“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雷姐姐,今夜我让你们一家三口团圆,你得怎生谢我呀?”

雷明珠脸色微变,格格笑道:“你费尽心机想得到的,不就是天机剑吗?好呀,瞧在你帮我找回女儿、又擒来这薄情郎的分上,我便将神剑送你又有何妨?你好好接住了……”

话音未落,她素手一扬,两道炽烈无比的绚光闪电似地朝着李思思夹击而去!

轰!雷鸣震响,光芒怒爆。

楚易眼前一黑,被震得气血乱涌,丹田欲爆,只觉得整个山洞都似要坍塌了,土石簌簌,密雨似地砸落而下。

定睛再看时,雷明珠飘然站在洞口,脸色煞白,又惊又怒,嘴角沁着一缕血丝。两只青铜齿轮在她掌心呼呼飞转,流光溢彩,想必就是传说中的风雷电光轮了。

而李思思依旧笑吟吟地站在翩翩身旁,若无其事,右手握着玉衡剑,架在她的脖颈上,紫光、黑芒交叠潋滟,映得洞内光怪陆离。

一合之间,高下已分。

雷明珠眯起碧眼,冷笑道:“士别三日,果然当刮目相看。难怪妹子这般有恃无恐。好,好得很。”

她虽然兀自不服气,但毕竟女儿性命操于其手,投鼠忌器,不敢再有任何轻举妄动。

李思思嫣然一笑,柔声道:“姐姐,妹子今日可不是想和你切磋技艺的,实是想让你们一家三口团圆相聚,从此安安心心地过日子。那天机剑对你来说,不过是破铜烂铁,又何必为了它放弃你苦苦追寻了七十六年的幸福日子?”

雷明珠咬唇不语,秋波流转,在楚易身上停留了刹那,又凝聚在翩翩的脸上。眼圈一红,再也掩抑不住爱怜、悲喜的神色,指尖忍不住微微地颤抖起来。

楚易大急,脱口喝道:“不可!万万不能将天机剑给她!若是让她凑齐轩辕六宝,天地大乱,苍生浩劫,一切都再也不能回转了!”

雷明珠苍白的脸颊突然泛起奇异的桃红,罗袖一卷,收起风雷电光轮,格格大笑道:“天地大乱,苍生浩劫,又与我何干?西唐也罢,波斯也罢,亿万百姓加在一起,又怎抵得过我孩子一根寒毛?”

她转过头,碧眼中泪光闪烁,冷冷地盯着他,一字字地道:“楚狂歌,当年你绝情绝义,害得我母女骨肉分离,今时今日,又有什么资格来命令我?你不让我将天机剑给她,我偏要送了给她,你又能拿我如何?”

她的目光、语气之中,充满了难以名状的怨毒、悲苦与报复的快意,积存了七十六年的痛苦与仇恨,在这一刻全都如山洪似地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