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飞!”
“想起来了!”步天歌眼中隐隐露出一丝伤感,微微叹息道,“转眼十多年,当年的孩子都已长大成人,我也见老了……”
“幸好你还没死!”苏逸飞眼里闪烁着逼人的寒光,“我找了你很多年,上天终于开眼,让我在此与你巧遇!”
步天歌眉头皱了皱:“你是要与我决斗?”
“不错!我已经等得太久,不想再等!”
“你现在这模样要想向我挑战,简直是在找死!”
苏逸飞心知步天歌所言不假,他感到自己心跳在加速,双手因兴奋也在微微颤抖……十多年前的杀父仇人突然出现在眼前,任何人都很难保持冷静……而高手相争,不冷静就意味着死亡……但苏逸飞已没有心情选择日子,他深吸口气,冷冷道:“即使是找死,我也要试试!”
“不知是什么风把步先生吹到寒舍?老夫未能远迎,还望恕罪!”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爽朗苍劲的声音,有人正大步过来……四周那些因步天歌的出现而鸦雀无声的江湖汉子,此刻纷纷起身向那人问候道:“端木宗主好!”
“我尚有事,你先等着!”步天歌丢下苏逸飞,转向来人颔首道,“久闻端木宗主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步先生在取笑老夫,先生神踪久不现江湖,今日突然来到寒舍,不知有何见教?”
“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步先生请!”二人寒暄完毕后,来人便把步天歌领向偏厅……二人似乎都没有留意到苏逸飞的存在……苏逸飞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任由步天歌从身旁走开……现在他毕竟是端木宗主的客人,苏逸飞无论如何也不能在他的府上与人决斗……回头望向二人背影,只见步天歌身高背阔,体形彪悍……而端木宗主一袭水色长袍,背影飘逸,颇有几分飘然出尘之态……二人仅从背影看,竟让人难分伯仲……苏逸飞默默回到席中,就见周围众人望向自己的目光已有些不同……虽有十多年难见踪影,猎头杀神步天歌的名号依旧如日中天,甚至变得更为神秘,令人敬畏,敢向他挑战的人屈指可数,众人对苏逸飞自然也就刮目相看……苏逸飞不太习惯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便只顾低头吃喝……却听一旁的卫戟不冷不热地喃喃自语道:“那姓步的精气内敛,举止冷定从容,让人莫测高深,谁要有这样的对手恐怕都不是件好事……”
苏逸飞没有理会卫戟的警告,只默默调整气息,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同时留意着偏厅中的动静……片刻后就见步天歌与一名老者开门出来,二人在门边拱手道别,神情均有些严肃……跟着就见步天歌转身便走,苏逸飞立刻长身而起,拦住了对方去路……“你还在等我?”步天歌皱了皱眉头……“不错!”片刻间苏逸飞已经冷静下来,步天歌见状眼里闪过一丝欣赏,微微颔首道:“苏惜云有子如此,当可含笑九泉了……”
“别提我父亲的名字!”苏逸飞一声厉喝,衣衫无风而动,就在这时,只听远处那水色长袍的老者突然喝道:“年轻人,这儿是老夫的寿宴,你与步先生若有什么私人恩怨,是否另选地方?”
苏逸飞循声望去,只见偏厅旁一老者身形飘逸,气度不凡,虽年近半百,依旧面如冠玉,目如朗星,尤其那种由内而外的笃定从容,决不是旁人能装得出来……苏逸飞虽与那老者并不认识,不过一看对方那神态气度,他也猜到那就是自己未来的岳丈,端木世家的宗主,有“一剑寒天下”之称的端木桦……苏逸飞虽然报仇心切,却也不能在未来岳丈的寿宴上动手……他迟疑了一下,便对步天歌低声道:“今晚三更,我在城外牡丹亭等你,但愿你不会失约……”
步天歌立刻点头应承:“好!我会准时赴约!”说完大步而去,不再停留……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门外,厅中众人才如释重负地小声议论起来,都在相互打听步天歌的近况,同时也在揣测他来见端木宗主的目的……众人神情均有些紧张,也难怪,步天歌素有杀神之称,他的出现总是意味着杀戮和死亡……只有苏逸飞突然感到一身轻松,不管是生是死,是胜是败,今晚终于可以做一了断!
——第二部·无影风·完——
【第三部·黑暗】
楔 子
戈壁大漠,天高地阔,放眼望去,天地一片苍茫……目之所及,除了零星的骆驼刺和顽强的荆棘草,再看不到半点绿色,更难看到任何活物……在这样一片荒凉世界中,突然出现的一小队旅行者就显得有些特别……一只秃鹫在空旷碧蓝的天宇下孤独地盘旋着,远远跟在这一小队旅行者之后,耐心地等待着上苍把这些生龙活虎的危险动物,慢慢变成自己期待已久的美食……“停!”随着一声高喝,这一小队人马应声停了下来,领头那位年逾三旬、眉目清秀的富家公子手搭凉棚看了看地平线尽头,又回头看看来路,低声问道,“咱们还剩多少清水?”
他身旁一个仆役打扮的老者忙答道:“大概还够一日之需……”
富家公子重重地叹了口气,看看头顶那只阴魂不散的秃鹫,恨恨地啐了一口,万般无奈地对那老者摆摆手:“咱们暂时在此停下吧,等后面的给养送上来再走……”
富家公子话音刚落,前面两名紧拉着三只猎犬的彪壮汉子就不甘心回头问道:“唐公子,猎犬好不容易才发现那家伙的踪迹,咱们应该马不停蹄地追上去才是,为何要错失这千载难逢的良机?”
富家公子摇头苦笑道:“你们以为我不想早一点追上那畜牲?可惜咱们清水所剩无多,万一缺水,而后面的给养又不能及时送上来,咱们就只有在这戈壁荒漠中等死了……”
两名紧拉猎犬的彪壮汉子脸上隐约露出一丝不屑,心中在鄙视这出生豪门、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不过慑于对方家世,二人不敢把这想法表露出来,只坚持道:“公子若是怕出意外,不如就在这里等候消息,让咱们兄弟追将上去,一旦发现那家伙,咱们就放信炮向公子示意……”
富家公子沉吟起来,他知道这兄弟二人一个叫刑光,一个叫刑影,江湖人称光影二杰,最擅长长途追踪,武功虽算不上一流,但轻功却罕有对手,尤其善于训练猎犬,江湖上任何人一旦被他们训练的猎犬跟上,就很难再摆脱他们的追踪……也正因为此,这次大哥才不惜花大价钱将之请来,以期利用他们的特长尽快追上那个畜牲……想到这他终于点了点头,转头对身旁的老家人吩咐道:“把清水多分些给他们,再把最好的两匹马也交给他们,咱们今晚就在这儿安营,等候他们的消息……”
待刑氏兄弟绝尘而去后,富家公子这才心事重重地翻身下马,在老家人铺下的毡毯上盘膝坐了下来……炽热的残阳已经落下地平线,远方一片朦胧,几个伙计有条不紊地扎下帐篷,点上篝火……戈壁荒漠的白天炽热如炉,一到晚上却又寒冷如冬,因此篝火必不可少……“公子请用膳!”只一会儿功夫老家人就捧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在这戈壁荒漠中能吃上这么一碗面条已经是天大的美事了,可富家公子还是反感地皱了皱眉头……作为蜀中唐门宗主唐孤凡的三公子,唐勉一向锦衣玉食惯了,什么时候遭过这等罪?在戈壁荒漠中靠一碗粘乎乎的面条来裹腹?还是那种用很少一点清水煮出的浆糊面条!他不禁在心中暗自咒骂那个造成这一切的畜牲……若不是他拐走了大哥唐魁的掌上明珠,并盗走了唐门众多高手穷数代人心血研制出的那支前所未有的暗器,唐门子弟何须倾巢而出,从巴蜀一直追出嘉峪关?
冷欣儿!唐勉在心中恨恨地诅咒着这个名字,据调查,那只是一个混迹江湖的浪荡子,一个并不成功的猎头人,曾经还是个人见人厌的“乌鸦”……唐勉想不通,一向眼高于顶的侄女唐小小,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下三滥,竟不惜背叛家门与之私奔?
唐勉食不知味地扒拉了两口那碗粘乎乎的面条,实在难以下咽,他只得嫌恶地把碗一搁,不顾老者的劝慰,空着肚子钻入帐篷,望着虚空发呆……若非那支前所未有的暗器与唐小小一同失踪,他才懒得管大哥唐魁的闲事,虽然唐小小是大哥的掌上明珠,甚得老父宠爱,但要与那支暗器比起来,也只能算一块瓦砾……因为这个原因,唐魁也才不惜冒着家丑外扬的危险请来刑氏兄弟,千里追击那对野鸳鸯……想到那支暗器,唐勉眼中不禁露出异样的神色,那是一支无敌天下的暗器,超过了传说中的暴雨梨花钉和孔雀翎,暴雨梨花钉和孔雀翎一次只能杀一人,而那枚凝聚了唐门数代人心血的暗器——黑暗,一次可杀百人千人,甚至万人!它对于唐门来说已经不是简单的暗器,而是威慑天下的神器!但现在,这神器却被不知天高地厚的唐小小盗走了……胡思乱想着不知过了多久,帐外已经听不到唐门弟子的说话声……一刻不停地连续追了三天,想必众人已疲惫不堪,早早地歇下了……唐勉翻来覆去睡不着,这帐篷比任何一个低档客栈都要糟糕,令唐勉实在难以入眠……就在半梦半醒之间,一点异响突然引起了唐勉的警觉,他立刻清醒过来,忙把耳朵贴到地上仔细听了听,跟着一跳而起,抽出宝剑就冲出了帐篷……只见几个唐门弟子也陆续从帐篷中钻了出来,他们有的已戴上麂皮手套,有的更是刀剑出鞘……唐勉对众人的反应很是满意,立刻向众人一摆手,几名擅长暗器的弟子立刻闪到帐篷后藏起身形,另外几名弟子则手执刀剑守在帐篷前,转眼间便做好了战斗准备……唐勉见众人布好阵势后,这才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此时一轮明月高挂中天,把大地照得如同白昼……只见远处连绵起伏的沙丘间,两道人影正飞速而来,二人速度奇快,转眼便掠过数十丈距离,直奔唐勉……“好像是刑氏兄弟!”一旁的老者小声嘀咕了一句……唐勉皱起眉头,他也渐渐看清了那两条人影,果然是刑氏兄弟无疑,他们的轻功超出了唐勉的想象,速度快得惊人……只是唐勉想不通,刑氏兄弟的马和狗都去了哪里?眼看二人已冲到近前,唐勉正要动问,却听刑氏兄弟突然喊道:“唐公子救命!唐公子快救命!”声音凄厉,震耳发聩……“怎么回事?”唐勉高声问道……只见刑氏兄弟似乎在拼命逃避什么东西,脸上肌肉因恐惧而扭曲变形,但二人身后根本就没有任何活物……唐勉正在奇怪,陡见眼前火光一闪,刹那间天地一片明亮,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球正向自己扑将过来……“公子小心!”身旁响起老者的惊呼,令唐勉于震惊中回过神来,慌忙倒地一滚,总算在刹那之间狼狈地让过了那两团火球……只见两团火球带着凄厉的呼号冲出十几丈,在一片空旷的戈壁中渐渐慢了下来,火球在不住扭曲挣扎,并发出嘶哑凄厉的呼号:“救命……公子救命……”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唐勉声嘶力竭地喝问道……只见两团火球中渐渐现出两个人形,在痛苦地扭曲挣扎,好半晌才终于软到在地,变成了两堆熊熊燃烧的烈火……唐勉脸色发白,手脚俱颤,回想方才看到的情形,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刑氏兄弟冲过来的瞬间,他看到火焰突然从二人的身体上毫无征兆地冒了起来,眨眼功夫就变成了熊熊烈火,把二人的身体完全吞没,他们的面孔在火焰中扭曲,皮肤在火焰中“滋滋”作响,急速奔跑中的二人,在刹那之间就变成了两个全身是火的火人!这情形不要说唐勉一生中从未见过,就算是在最离奇恐怖的噩梦中也没有梦到过!
两团火焰渐渐变成了两堆即将燃尽的灰烬,唐勉看看身旁几个唐门弟子,只见人人脸色发白,浑身微颤,眼里满是恐惧,比自己好不了多少……他不由咽咽唾沫,涩声向一旁的老者示意:“去看看……”
老者比几个年轻人早一点恢复神智,在唐勉示意下,他小心翼翼地来到两堆灰烬前,用一根木棍小心拔了拔,从一堆白皑皑的灰烬中挑出一柄扭曲变形的单刀……看到那单刀唐勉再无怀疑,那是刑氏兄弟的随身兵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唐勉不住地喃喃自语……只看那柄单刀的模样,就知它几乎在火焰中完全融化,如此看来,刑氏兄弟恐怕不会再有什么东西留下……老者的话证实了唐勉的揣测,他在灰烬中拨弄了几下,颤声道:“除了那两柄单刀,他们……他们就只剩下这两堆骨灰了……”
众人围着那两堆白皑皑的骨灰,只感到浑身发冷,以他们的人生经验,始终想不通刑氏兄弟的身体怎么会莫名其妙地燃烧起来,转眼之间就变成熊熊烈火,把二人的身体完全燃尽……戈壁的夜晚溯风正烈,没多一会儿就把那两堆白皑皑的骨灰吹得干干净净,除了两柄没有完全融化的单刀,再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众人面面相觑,目光最后集中到唐勉身上,只见他遥望方才刑氏兄弟跑过来的方向久久没有说话……那老者迟疑片刻,小声问:“公子,咱们是不是先派两个人前去探探究竟,剩下的人则退回去与大公子汇合,待查明刑氏兄弟死因后再作决定?”
唐勉微微摇了摇头,目视朦胧的戈壁沙海喃喃道:“刑氏兄弟的死因就在前方数十里之外,咱们若是退缩,恐怕就永远也查不到真相了……若是派人前去探查,恐怕也无人敢去……所以,我打算迎着方才刑氏兄弟的来路找过去,如果侥幸让咱们查明刑氏兄弟的死因,咱们也就了无遗憾了……”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没有作声……唐勉见状不由强笑道:“如果有人不愿前往,我不会勉强……谁要想退出就请站出来……”
见众人都没有动,唐勉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大家都不愿退缩,那咱们立刻就走,顺着刑氏兄弟的足迹向西找过去,我想他们的死因不会超出前方五十里……”
见众人没有异议,唐勉便留下两名唐门弟子给兄长报信,自己则带着剩下的几个人,顺着刑氏兄弟走过的路,默默向西而去……
一、请柬
入秋的江南烟雨朦胧,景色如画,牛毛细雨给天地笼上了一层蒙蒙的面纱,也把巍峨的金陵苏家大院笼罩在一片烟雨缭绕的神秘之中……一骥快马踏破了秋雨的宁静,在苏家大院的门前停了下来,一张描金烫银的请柬从黑衣骑士的手中递到老迈的门房手里,又从门房手里交到苏家一名管事手中,然后穿过重重门廊,最后递到了暂代宗主之职的金陵苏家二公子苏逸荃手中……“奇怪!”苏逸荃看到帖子的第一反应是惊讶,虽然从年龄来说他做苏家这屈指可数的武林世家的宗主实在太年轻了些,不过自从其父苏忆云遇刺后,苏家嫡传子孙中他已经是最年长的了,加上他在武林中广有人脉,朋友遍及天下,因此在苏家众多长辈的推举下,他以三旬出头的年纪,就成了金陵苏家的代宗主……自从代行宗主之职后,苏逸荃变得沉稳了许多,轻抚着颌下新蓄的短髯,他把手中的请柬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然后又抬头看看厅中那幅木匾,只见匾上所刻“武善传家”几个描金大字已有些黯淡……苏逸荃默然片刻,这才问送信进来的管事:“三弟在家吗?快请他过来……”
管事忙垂手答道:“三公子一向深居简出,这会儿大概是在后花园练刀吧,我这就去请他来见二公子……”
管事是跟随上一代宗主苏忆云多年的老人,虽然苏逸荃已经代行宗主之职多时,他还是改不过口,依旧称呼苏逸荃为“二公子”……苏逸荃也无心计较,想了想,抬手阻止他道:“算了,三弟练功时一向不喜有人打搅,还是我自己去见他吧……”
把那封请柬收入袖中,苏逸荃步履从容地来到后花园,绕过院中假山,跨过池塘上的九曲长廊,远远就见柳树林中一个青衫公子身形如风,在林中绕树疾走……似乎注意到了苏逸荃的到来,他突然停下身形,最后向面前一根半人多高的木桩挥出了两刀,在刀锋破空的刺耳轻啸声中他已收刀而立,遥望过来的苏逸荃点头招呼道:“二哥早!”
苏逸荃有些疑惑地看看被刀划过的那根碗口粗的木桩,发现它稳稳地立在原地,并无一丝异状……苏逸荃收回疑惑的目光,虽然他与这青衫公子是叔伯兄弟,不过二人所练的刀法已经有所不同,苏逸荃也不好相询,只把袖中的请柬递给他:“三弟,你看看这请柬……”
苏家三公子苏逸飞接过请柬看了看,就见描金烫银的请柬上只有短短一行草书:武林无名之辈冷欣儿,将于甲申年七月初七,在锦官城望月楼迎娶蜀中唐门千金唐小小,敬请各路江湖朋友届时出席观礼……新人冷欣儿、唐小小顿首百拜!
苏逸飞把请柬递还苏逸荃,意兴阑珊地道:“二哥,我一向不善交际应酬,再说这位冷欣儿我也不认识,咱们家跟唐门也没多深的交情……这事你看着办吧,我就不去了……”
苏逸荃忙提醒道:“三弟,你没有发觉这请柬有些特别?”
苏逸飞沉吟着点了点头:“嗯,是很特别,格式完全不合平常习惯,又没有提到男女双方的门第和父母,甚至连所请客人的名字都不写,实在不合规矩……按说像唐门这样的大户人家嫁女儿,完全不可能有这等明显的疏漏……这实在让人费解……”
“这门亲事恐怕不仅仅是不合规矩那么简单!”苏逸荃对着请柬皱眉道,“前不久就听江湖传言,唐门大公子唐魁的掌上明珠唐小小,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浪子私奔,唐门为这事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后来前去追拿的唐门弟子好像还吃了大亏……现在这请柬请江湖朋友前去观礼,明显不是出自唐门之手,却又把地点定在离唐门不远的锦官城成都,摆明了是向唐门示威……真想不通这位名叫‘冷欣儿’的江湖浪子有多大的背景,竟敢向唐门挑衅……”说到这苏逸荃迟疑了一下,自语道,“冷欣儿?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不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也许以前在酒桌上见过,我却没有记住……如此看来,也不过是一江湖无名之辈罢……”
苏逸飞抹去额上汗珠,淡淡道:“二哥,咱们照习惯封一份贺礼差一名弟子送去就行了,没必要管别人的闲事……”
苏逸荃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三弟,唐门这位胆大包天的千金,跟你可还有些渊缘呢,可不能算是‘别人’……”见苏逸飞一脸疑惑,苏逸荃笑着解释道,“端木小姐的母亲唐岚,乃是唐门大公子唐魁的嫡亲妹妹,而这位胆大包天的唐门千金唐小小,正是唐魁的掌上明珠……如此算来她跟弟妹是嫡亲的姑表姐妹,也就是你未来的表姨妹,关系很近呢……”
苏逸飞脸上有些发窘,忙红着脸道:“二哥别乱说,我与端木小姐尚未成婚,你别乱叫弟妹,也别给我乱攀亲戚……”
苏逸荃呵呵大笑:“三弟别不好意思,你与端木小姐的婚事早已传遍江湖,谁不知道端木小姐已经进了我苏家的门,大礼只在早晚……对了三弟,你什么时候举行大礼可得给亲戚朋友们一个准信,可别让咱们久等……”
苏逸飞把无影风插回袖中,黯然摇头道:“大伯刚去世不久,他生前待我如同父子,我就算不能为他守孝三年,也不能在他过世不到半年时间就娶亲……再说我与步天歌还有半年生死之约,在这之前我不敢想任何别的事,更不敢耽误端木小姐……所以,这事容后再说吧……”
“三弟此言差亦!”苏逸荃连连摇头,“父亲生前一直操心你这门亲事,你早日成亲是对他老人家最好的报答……再说你与端木小姐的婚事早已被江湖中人传为美谈,就算你有什么意外,端木小姐也不可能再嫁旁人,你不想耽误人家也已经不可能,你又何必再拘泥于世俗礼教呢?”
苏逸飞还是摇头道:“二哥别再说了,这事我有分寸……”
苏逸荃叹了口气,没有再坚持,转开话题道:“三弟,咱们既然收到了这张请柬,我想让你去巴蜀走一趟……一来我见你从洛阳回来后一直郁郁寡欢,希望你去散散心;二来也想趁此机会加深与唐门的感情……唐门也算跟你有些渊缘,咱们苏家能在江湖上屹立百年,除了家传武功,广交朋友也是极其重要一个方面……我知道你不喜欢与江湖中人打交道,不过你既为苏家子孙,就不要忘了为苏家出力……这事若有旁人可托,我也不敢来劳烦三弟……”
苏逸飞沉吟片刻,苦笑道:“二哥不用客气,我走这一趟便是……”
苏逸荃满意地点点头,跟着又低声叮嘱道:“三弟,这事恐怕不是走一趟这么简单……这请柬写得怪异,这婚事也有些蹊跷……你去之后要相机行事,最好先去拜访唐门大公子唐魁……对唐门能帮就帮,江湖上行走就是你帮我我帮你,有时候朋友比实力更重要……不过你也要审时度势,若是唐门遇到的麻烦太大,你千万不能逞强,更不要惹祸上身……”
苏逸飞不以为然地笑道:“二哥多虑了,想唐门乃是暗器第一世家,族中能人高手辈出,有什么麻烦不能自己解决?何须旁人帮忙?”
苏逸荃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道:“三弟别掉以轻心,我听江湖传言,唐小姐与人私奔后,唐门曾派出大批人手四处追查,其中就有江湖上颇有名望的唐门三公子唐勉……据说唐勉带人追出关外戈壁,十几个人全部莫名其妙地失踪……三天后唐门其他弟子在戈壁中找到他时,他的神智已经失常,完全说不出其他人的下落,更不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凶险……唐门弟子找遍了方圆百里范围,也没找到其他失踪的弟子,甚至连尸骸遗物也没找到……”
苏逸飞有些惊讶地瞪大双眼,跟着又笑着摇摇头:“在戈壁荒漠中失踪的人多了去,也没什么奇怪,就算唐门三公子在戈壁荒漠中神智失常,多半也是缺水迷路所致……与大自然的造化比起来,人力毕竟微不足道……况且江湖传言,也未必能信……”
苏逸荃张了张嘴,不过却没有再争论,转而道:“总之三弟你自己要相机行事,尽量锦上添花,不要雪中送炭……我这就让人准备拜贴和贺礼,你要先去唐门拜访……走之前你最好去见见端木小姐,她是唐门至亲,多少对唐门中人有些了解……你要先打听好唐门中几位重要人物的性格特点,尽量投其所好,万不可轻易得罪其中任何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