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久的岳家散手十招中倒有八招守势,大岛山茂的攻势却疾风暴雨般的呼啸而至,他手型或拳、或掌、或指、或勾、或爪,连连变招;仙手锛、叶底藏花、照面灯、各路六合螳螂拳的绝技接连发动;两只手崩砸挂劈、沾黏贴靠,势如疯虎般的强攻唐明久的中门。六合螳螂拳的特点就是“出手点睛”攻敌面部五官,讲究“手如机轮,臂如钻杆”,双臂连环勾打如暴风骤雨,硬攻对手中门面部。唐明久咬紧牙关绷紧双臂的肌肉,见招架招,展开岳家散手中的压肩式、护胸式、拒马式、屯山式硬崩硬架。两人出手都是快招,转眼间已经交手六、七十招,唐明久虽然处于劣势,招法却丝毫不乱。大岛山茂见急攻唐明久不下,手势一变,不再硬功中门,双臂发动缠丝劲,勾、搂、刁、采、圈绕唐明久的手臂,要用分筋手伤唐明久双臂的筋脉。
唐明久双臂展动奋力招架,百忙中喝问道:“小鬼子没招了吧!黔驴技穷了么?多亏你师傅没把压箱底的绝技教给你这欺师灭祖的白眼狼!”这一句话正如同锥子一样打进大岛山茂的心里,大岛山茂闻听此言脸色瞬时铁青。原来当初大岛山茂埋伏中国学艺时,济南的那位武师虽然喜欢他的悟性,但是直到最后也没有把“六合三十六手”中的最后十二手传给他。这最后十二招是六合螳螂拳中的精华,非掌门大弟子不传。与普通螳螂拳招式不同的是,这最后十二招腿法较多,讲就腿法与手法协同使用,出招时需身跃空中,手脚齐出,招法迅猛非常,往往一招即可制对方于死地。当年大岛山茂忽然反目,先以利器重伤师傅,他自己原以为稳操胜券,却没想到他的师傅伤重之余依然可以出手反击,大岛山茂在几招间连连受制,险些毙命当场,大岛山茂惊惶中只能开枪将师傅打死。事后大岛山茂心有余悸,在屋内反复搜找螳螂拳拳谱而未的,因为中国武林人物收徒都是言传身教,没有图谱、书册传世,所以这未学到的六合螳螂拳最后十二手绝技也就成了大岛山茂的一块心病。
唐明久与大岛山茂激斗正酣,一声响亮的汽车喇叭声传来,一对插着日本旗的黑色汽车缓缓开进了三棱株式会社的大门,信田一雄终于来了。向窗外望去,可以看到大门边站岗的士兵正行持枪礼,日军车队中开道的摩托车已经开进了院子里,一辆黑色的轿车正从门外向院内徐徐拐进,庭院里的夹竹桃正在随风摆动。汽车喇叭声在楼下响起,信田一雄少将已经到了楼下。松本顾不得大岛山茂的面子,举枪瞄准唐明久扣动扳机,“咔嗒!”扳机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却没有子弹射出。唐明久一见松本开枪连忙错步闪在大岛山茂外侧;松本一枪未响连忙拉动枪管,却不见有子弹弹出来,松本大惊失色,手枪里面竟然没有子弹!松本赫然想起:这把枪最近只在地下靶场枪杀老穆时用过,而他在开枪打死老穆之后就忘了给手枪装弹!松本疯了一样的一把推开椅子拉开抽屉寻找子弹。
窗外正对的操场上两辆汽车终于停了下来,卫兵跑上前去打开车门,关东军少将副参谋长信田一雄带着白手套腰挎战刀从车上走下来,他站在地上仰头四顾,似乎对三菱会社比较满意。
唐明久眼见信田下车精神大振,一招牵马横截封住了大岛山茂的上步鬼箭手,一个跟头倒翻出去,半空中大喝道:“这一下替老穆报仇!”抬手把那枚在靶场里捡到的手枪弹壳朝松本打出。松本一声惨号手捂左目,鲜血从他五指间汩汩流出。唐明久再退一步躲开大岛山茂的招式,全力后跃,半空中双腿分开虚踢大岛山茂的手臂,同时右手一挥,子母追魂梭甩手而出。子母追魂梭母梭体型稍大,象一条水缸中雍容的金鱼,用一根极细的银线连着银鱼般娇小灵巧的子梭;两枚暗器盘旋飞绕着朝大岛山茂射去。
大岛山茂见势不好,又不肯退后怕唐明久借机逃脱,一咬牙便伸手迎面硬抓飞到面前的母梭。子母追魂梭锋利无比,远非其他暗器可比,母梭立时穿透大岛山茂的手掌,三十七片各种形状的钢片在大岛山茂的手掌中爆开,一团血雾飞溅而出。
大岛山茂一声怪叫,抱住右手疼得呲牙咧嘴。此时半空中挣断银线的子梭忽然一个转身,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从大岛山茂的身后飞了回来,带着尖锐的啸音从身后射入了大岛山茂的肩胛骨,从他右肩下透出,爆开二十五片钢片,爆断了大岛山茂的琵琶骨。唐明久趁大岛和松本不能自顾,看准机会双足一顿,抱胸收腰背脊向外撞向窗户,连人带窗从二楼中直坠而下。从半空中下看信田的位置十分明显,他周围的护卫都在他几步之外,就算有人遮挡信田,也绝对挡不住唐明久由上而下的攻击,更没有人能当得住唐门的子母追魂梭。
信田一雄正站在会社的院子里,等他的下属下车,同时颇感满意的四下打量着,就在这个时候,二楼上突然传来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人们忙抬头仰望,只见一个人从破裂的窗户中飞了出来,二楼的窗户似乎就是被这个人用身子撞开的,这个人在半空中团成一团,和一大片的碎玻璃飞坠而下。院子里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不知道从半空中落下的这个人是意外坠楼,还是另有原因。但是信田一雄的的耳朵却听到大岛山茂在二楼发出了一声声嘶力竭的喊叫“注意!他是刺客!”
二楼上,带伤爬在窗边的大岛山茂清清楚楚的看到唐明久出了手。他的那一句话还没有喊完,就看见唐明久在半空中展腰舒臂双手齐出,三道白光自他的手中飞出。这三道白光如同钻石般的耀眼,它们在半空中竟然一分为二,分成了六件大小不等的暗器,六件暗器象有生命一般竟然在半空中相互盘绕时前时后的飞行。大岛山茂在二楼上看的目瞪口呆,眼看着这六件暗器在他眼中象慢镜头一般的飞行盘绕,飞向信田一雄的眉心、咽喉和心口要害!信田一雄在出乎意料的情况下遇到刺客似乎大吃一惊,出于习惯他伸手去想要去腰间拔枪,他的右手刚刚拔枪出鞘,子母追魂梭的三枚母梭就狠狠的插在了他的眉心、咽喉和心口上,母梭入体而爆,顿时三处血雾在信田一雄身上飞起。另外三枚子梭本已飞过信田一雄的身子,却忽然带着啸叫在半空中划了一个诡异弧度如同恋母的孩童般飞旋而回,三枚子梭从后向前打在信田一雄的后脑、颈椎和后心上,又是一片血雾喷出。
在场所有的人都被这突然而来的惊变惊呆了,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鸦雀无声。唐明久缓缓起身,看着信田一雄瞪着惊愕万分的眼睛,缓缓倒下。枪声骤然响起,唐明久双臂、双腿连连中抢,仰面摔倒在地,鲜红色的热血喷涌而出。唐明久已经觉不出疼痛,他只发现自己头上这一片天竟然是如此的蔚蓝。秋日的天高,深蓝色的天空纯的如同唐家寨里母亲染蓝布的大瓮,颜色透亮,又清又深。唐明久只觉得心里无比的轻松,六年了,终于大仇的报,对他而言,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终于完成了。
一群日本兵端着刺刀围了上来,唐明久朝他们笑笑,他忽然想到,自己这一辈子用一个字就可以概括了,就是“等”。在等待中生活,在等待中学艺,在等待中埋伏,在等待中寻找机会,现在就是等待死亡了。唐明久颤抖着从怀里摸出最后一只子母追魂梭,这是他为自己留的,唐家的人最终都会死于暗器之下,这就是唐家千百年来的宿命。唐明久忍着疼痛,轻轻扯断银线,中指轻弹,子梭一声欢快的啸叫,直飞入天空。唐明久喃喃道:“娘,秀梅,唐明久不孝,回不去铁云山唐家寨了,但愿这子梭能飞回四川吧。”
旁边一个日本人一声怒吼,刀光一山,唐明久的左臂连同手中的母梭一起跌落地上。一阵皮靴声急促传来,有人大声问道:“就是这个人要刺杀我?”唐明久在剧痛中心里一惊,他睁眼一看,信田一雄一身戎装手扶战刀气定神闲地站在他的身前。
“哼”信田一雄得意的一笑“愚蠢,一个替身就把你引出来了。把他拉起来,我要亲手砍掉他的脑袋。”几个日本兵如狼似虎的扑了过来,拎起唐明久把他摁着跪在地上。地面上早已被鲜血洇红,唐明久左臂被断,身上几处中弹,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信田一雄拔出战刀,架在唐明久的肩头喝问道:“支那人!你的同党都在那里,快说!”
唐明久气若游丝的点点头,断断续续道:“我说,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临死的时候告诉你。”
信田一雄愣了一下,微微俯身道:“快说!”
“我离开铁云山的时候……秀梅送了我一样东西……唐家的暗器,并不是…..都需要用手来发的….”唐明久说到这里猛一低头,一蓬钢针从他后领出猛然射出,尽数钉在了信田一雄的脸上。信田一雄一声惨叫,手捂面部痛的满地打滚。所有日本人顿时乱作一团。
唐明久扫了一眼围拢上来的寒光闪闪的刺刀,笑了笑道:“我们中国人,宁死不做亡国奴!”右手检起掉在地上的母梭,反手把母梭拍进了自己的胸膛。一声爆响,唐明久身上最后一腔鲜血喷洒而出。
三天后,《今晚报》在尾版刊发了一条消息:日军悍将关东军副参谋长信田明十日前在天津病逝,日军高层亲往吊唁 。

【唐门外传.热血传继】
引子
台儿庄战役纪念馆里,有一个摆放参战士兵遗物的陈列室,一个粗布制作的荷包就静静存放在那里,和一些水壶、军服摆列在一起,说明牌上很简单的记载着:台儿庄战役中牺牲的中国士兵遗物。

  正文
各地都有各地的名吃,唐山特色是棋子烧饼,任丘县的美味是贴饽饽熬鱼,徐水县的驴肉味道鲜美,在保定府,和马家卤鸡齐名的是白家牛肉罩饼。
牛肉罩饼一定是回民做的才算正宗,而当地回民中又数清真寺前街白家饭庄的牛肉罩饼最香。白家的面饼是选用上好的麦粉,合着一亩泉的水,在博野县烧制的大瓮里和面。面要不停的用手和上半个时辰,然后才能起出擀成大饼,为的是让面粉把水分全吃进去,这样烙出的饼才筋道。饼要两面刷上素油,放进饼铛烙到金黄色才算出锅,这样烙出的饼外焦里透,闻起来喷香。牛肉要选牛腰、牛胸的肉切成小块,再调十三种香料大锅起炖。炖到肉熟汤浓时,把肉捞出盛进瓦罐慢火煨着,肉汤加水烧一个大开,把饼撕成海棠叶大小扔进海碗里,浇上肉汤盛上牛肉,再撒上切成细丝的甜葱,端上来香飘十里,这才是地道正宗的保定府老白家牛肉罩饼。
白二爷刚和完一瓮面,现在净完手捧着茶壶坐在饭庄门口喝茶。虽说已经过了饭口,但是秋日里有的人晚饭迟,每每晚饭的时段过后,白家饭庄还能卖出一瓮面的饼。
白大爷在柜台上扒拉几下算盘,从饭庄里探出头道:“兄弟,下午有人从白洋淀回来,捎来几只刚出水的鲜藕,你待会去一趟跤场把老三喊回来,一块儿喝两杯。”白洋淀的莲藕可是好东西,白洋淀里鱼虾多,淀底的泥肥,长出来的藕细而长,水分多极香甜,生切成片入口咀嚼只留香味没有渣滓,当真是入口就化,是夏秋时节里佐酒的无上佳品。
白二爷一听有鲜藕吃,顿时来了精神,起身抖了抖衣服就要走,忽然又停了下来,指着马路对面问道:“大哥,你看马路对面那群学生,不去上课在那里哇啦哇啦的都一下午了,说什么日本人占了东三省,都当了亡国奴什么的,他们也不累。”
白大爷冷哼一声道:“闲的,瞎操心,国民政府有的是兵,用得着这帮学生在着嚷嚷?再说东三省离咱们还几百里呢,即便打过来又怎么样?从宋朝开始,契丹、蒙古、满人,不都打进来啦,咱不也没灭了族么,再说如今这世道,今天张大帅,明天李长官,不都是惦着自己做皇帝么,官越大越凶险,那日本兵来了不也得吃饭嘛,他们能难为咱老百姓?”
白二爷哈哈一笑:“还是大哥通晓世情,我去叫老三。”
白家的祖上原本居住在回疆,在左宗棠西征的时候,随着湘军进了直隶,白家大部分族人在天津北仓一带安了家,白大爷的曾祖因为撂的一手好跤就入了京城的善扑营,还作了翼长。后来外夷入侵洋人闯进了京,太后老佛爷起驾西巡,白家也跟着出了京,却又不愿跟着大队往西走,就在保定府安了家,以开饭庄为生。白家到了这一代一共兄弟三人,大爷比两个弟弟多读了几年书,又是长子,就由他操持饭庄产业,二爷帮衬着打理后厨。三爷自幼不喜读书,却把白家祖传的跤术学的通透,十六七岁的时候就已经出门游历以武会友了,河北一带的武林人物与他多有交往,渐渐的也就有了些名气。三爷摔跤讲求一个快,一个巧,常常旁人还没看明白,他就已经把对手放倒了,江湖中的朋友就送他一个“花蝴蝶”的名号。
白三爷的跤场就设在马号商场斜对过。保定的跤场与天津不同,不用帆布围着,只在地上钉四个手臂粗细的木桩,用草绳拦上三面,场子中间垫上黄土,四周摆几把条凳,挂几件褡裢。二爷走来的时候,三爷正坐在场子里的条凳上,一手扣着脚丫子,一边吆喝着徒弟们对练。
“小五,教你那个‘牵鼻儿’你怎么就使不出来呢?抓小袖,抄他胳膊根,使劲背!好,这不就背过去了吗,腰劲还得练啊,你腰上没劲。......对,对,好,小六这个‘别子’用的巧。......二魁,变脸!对,你一变脸,腰上的劲自然就跟过去了,别担心腿,他脚跟都晃了,踢不动你。”
二爷伸手一拍三爷的肩膀道:“兄弟。”
三爷回头一看,慌忙起身道:“呦,二哥,您今天不忙?”
“不是,咱大哥的朋友从白洋淀捎来几根鲜藕,让我过来叫你一块儿喝两口。”
“噢?”白三爷大喜过望,他站起身子招呼一众徒弟道:“收了,收了,回去该洗澡的洗澡,该浸药的浸药,收了。”说罢抓起短褂笑着跟随白二爷大步走开。
兄弟三人备了下几个凉菜,开了一瓶衡水老白干,边饮酒边闲聊一些街巷琐事。
白大爷道:“前个我去米行定白面,又涨钱了,我一看照这样老是长价可不行呀。一咬牙,整兜子现洋都拿了出来,买了四十袋白面,先存着。”
白二爷接口道:“是呀,自大小日本占了东三省,各处都是人心惶惶的,说早晚要亡国,说中央军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说人家小日本的大炮多的象地里的高粱秆子,打出来的炮弹下雨一样,哗哗的。”
白大爷接口道:“哼,大清国初立的时候,八旗军骁勇天下,可是进了关才几年,就只能靠绿营兵打仗喽;后来才过了不到五十年,绿营兵也垮了,国家有难要靠湘淮兵勇;再后来不过二十年,洋人一开战连湘淮军都不行了,这才在小站练的北洋新军。北伐的时候,国民革命军多厉害,全天下的大帅们都让他们撵着跑。还是这革命军,现在连几千人的小日本都抗不住。唉,几天太平日子,就把人消磨的毫无斗志了。”
白三爷放下酒杯道:“大哥,所谓乱世出英雄,咱中国这么多人不会没有能人的。我听说在北平,西北军因为装备不好,宋哲元就打造大刀和小鬼子拼命,一夜杀得鬼子仓皇后退几十里。还有在察哈尔,听说也是一个原来西北军的人物叫吉鸿昌的,也是打造大刀,聚集了十几万人和小日本拼命,居然还连战连胜,把多伦都收复了。”
白大爷冷笑一声:“老三,收复了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让何主席把什么民主联军全都缴械了,热河、察哈尔还不是又让小日本给占啦?现在人家日本都不让国民政府兵驻在华北。这都是命,早晚有一天,小日本肯定会打过来,占了中国,改朝换代。”
白二爷连忙拦住道:“少说两句吧,多事之秋,听说北京城里抗日的学生们都已经被活埋了好几千人啦。喝酒,喝酒。”
兄弟三人边喝边聊,尽兴而饮,不觉已经到了半夜。白二爷招呼伙计上板歇业,自己扶着白大爷和老三回家。
三人顺着小巷边走边说话,说起白洋淀的鱼虾、鲜货,兴致昂然。正说着,白三爷眼尖,发现有个黑影正顺着墙根的阴暗处急奔,此人一身黑衣,跑动时弓腰倾身,双手白鹤亮翅一前一后,象是有功夫在身。半夜里穿夜行衣飞跑的,非奸即盗,何况此人背后隐隐有三四个人在紧紧追赶。白三爷年少梗直,又自持一身的功夫,见有如此人物那肯放过,当下急跑两步上前挡住那人去路。那人乍见白三爷上前先是一楞,似乎不想多事,虚晃一下往斜刺里就跑。白二爷见来人心怯,更深信来人必定是偷盗的飞贼无疑。平日里二爷和三爷最是交好,闲暇时也下过几次跤场学过些手段;又想老三就在身边,自己定然不会吃亏,白二爷喊了一声:“那里跑!”几步追上前一把抓向那人的头发。
一般从背后抓前人的都是抓肩或者抓衣服,但是单手抓肩易被甩脱,抓衣则不能控制对方,反易被对方回身所伤,而抓头发即可制敌,也能让对方难保平衡,这正是擒拿手的正宗手段。那人“咦”了一声,低头回了一招犀牛望月,伏腰回身反打白二爷的手腕。白二爷喊道“哪儿跑!”翻手抓住了来人的小臂,向后一带,出脚踢向对方的小腿。那人跃身外闪,用力回拉胳膊,同时起脚横踹白二爷的腰肋。白三爷毫不松手,借劲上步,横左脚在对方的脚后,借力送肩横撞那人的前胸。那人左臂被抓,施展不开,右臂却一直垂下,并不出手,百忙中向后一跃,躲过白二爷这一招铁门拴。白二爷见他身在半空无处借力,上步叫力把对方向怀里一拉,脚下起腿横踢对方的迎面骨。
那人本来右臂呆滞,出招就难有几分攻势,面对白二爷这面缸里练出来的臂力更是招架不住,在半空中被踢的身子平伸,“咕咚”一声,实实的平摔在地上
白二爷手擒盗贼心中大喜,回头喊道:“大哥,老三,拿住了!弟弟,这贼真没骨头,我才用一招牵马横踢就把他拿下了。.啊!大哥!他身上都是血!”
白大爷和白三爷听了都是一惊,跑过来一看,果然那人象是右臂受的重伤,黑色衣衫右半边几乎已经被鲜血浸透了,夜色深沉在加上他衣服颜色的遮掩,不离近根本看不清楚。白三爷让二爷放开那人的手腕,自己低下头仔细查看。这一看不由得白三爷吃了一惊,那人背后和右肩各有一道刀伤,深有半寸,几可见骨;而且右肩、前胸处竟还有几处枪伤的旧疤痕。白三爷不由的心里一沉,感觉到那人不是一般的贼盗,连忙伸手在他前心揉按。这一揉挣开了那人的衣服扣子,露出了肌肉坚实的前胸,现出胸口上青兰色的一片小字,白三爷低头一看,只见那是用细针蘸兰色刺在肉上的“大刀在手誓杀倭寇”八个字。白大爷看罢大惊失色道:“糟了!老二!此人不是贼盗!是二十九军大刀队的”
此话一出,白二爷、白三爷一起都变了脸色。那二十九军原属冯玉祥部西北军的精锐,在中原大战中冯玉祥战败,被迫通电下野,西北军玉碎星散。宋哲元拉拢缺薪少饷的人马,驻军山西阳泉。当时日军进犯热河,宋部听闻后两万男儿人人热血沸腾,西北军向来不畏血战,但武器弹药不济却颇令军兵踌躇。宋便令部队遍造大刀,更由北平请得武林高手李尧臣来军传授刀法。卢沟桥事变时宋以一军抵抗日军几个师团的进攻,赵登禹旅夜袭长城喜峰口,大刀翻飞血溅征袍,一战斩日军无数令倭寇谈刀变色,日本朝野更惊叹为明治建军以来的奇耻大辱。二十九军的大刀队一战名扬大江南北,为大刀队写的《大刀进行曲》更传遍了全国。
白二爷伸手捏那人的人中穴急声唤道:“醒醒!快醒醒!”
那人呻吟一声,昏迷中低声道;“有人......追我。”白三爷一抬头,后面四个蒙面人手持短刀急匆匆撵了上来。白三爷起身迎上,喝问道:“什么人?不认识我白三么?”他想即便自己不认识来人,可是保定城里的黑道上的人不管大小都该认得他白老三。谁知追来这四人相互看了一眼,当先一人直接上步,举刀朝他头顶劈了下来。
白三爷顿时怒火上涌,闪身躲过劈来的短刀,抬手抓住对方手腕,用力一拧,对方吃痛,短刀脱手落地。白三爷拉住对方向后一牵,抬脚横踢对方的小腿迎面骨,正是刚才白二爷用过的一招牵马横踢。这一招出的利索,对方吃的也干净,那人同样被踢起老高重重平摔在地上。白三爷恼他不问青红举刀就砍,伸腿在他肋上猛踢了一脚,那人一声惨叫,蜷曲身子在地上来回的翻滚。那人受伤吃疼,一张口哇哩哇啦的说出一大堆谁也听不懂的话,白大爷闻听不由脸色一变,他虽然听不懂那人在说什么,却明白那人说的是如假包换的日本话!
白大爷急声喊道:“老三当心,他们是日本人!”
对方同来的三人一见同伴受伤,一起举刀朝白三爷扑了过来。白三爷临危不乱,伏身让过当先一人刺来的短刀,左手抓住对方的手腕借力向前一带,那人重心不稳一下伏在白三爷的肩膀上,白三爷右手捏住对方足髁,挺身上抗叫声“起!”。一招霸王举鼎将对方扛起来,双手一送,狠狠扔了出去。接着白三爷横跨虎步,一个上搂下绊的大得合,捏住第二人的后领把对方狠狠摔出。然后白三爷飞起一脚提掉右边黑衣人手中的短刀,上前一步抓住对方的小袖,伸右手穿窝变脸,把对方从后背上扔了出去,眨眼之间,把三个人摔得倒地不起。
白大爷道:“老三,别恋战,快背上他,快走!”
白二爷一把背起那黑衣人,斜刺里跑下去,白三爷和白大爷紧跟在后面。
“大哥,背到那里去?是背回家么?”白三爷问道。
“不行,背回家让爹娘看见了必然替咱们耽心,老三,你在外边不是有练功的地方么?先背到你那去!”三人转身向西南方跑了下去。
“不碍事,只是累脱了力,修养一下就好,先给他些小米粥,明天让老二送一罐牛肉汤来,歇上几天,保管又是生龙活虎一条汉子。”白大爷边用热毛巾边给那黑衣人擦身边说。
“大哥,此人真的是大刀队的?”白二爷在一边问道。
“没错,我去过北平,见过二十九军操练,上千条汉子光着膀子站成方队,练的就是大刀,那阵势真是撼天动地。不过据说只有大刀队带头的队官身上才有刺字!”
白三爷摇摇头道:“啧啧,真是条汉子,要是能有一天和他们一块练大刀,那该多好!”
白二爷拎起那汉子的小褂,说道:“你们瞧瞧!”
白大爷顺着白三爷的手指一看,那人的贴身小褂上密密的缝着长条口袋,口袋里满插的是黄灿灿的金条!
白家兄弟均是一愣,白三爷道:“我的乖乖,这么多金条呀!”
白大爷抬头看了一眼白三爷道:“老三,看住了他,别让他出去乱走,容易惹上麻烦。另外,明天他醒了可要好好问问他的来路。”
第二天清晨,白三爷在院子里扎下马步用铁锨倒沙堆。屋里传来了一阵嘘嘘梭梭的声音。白三爷拾起毛巾摸了把汗,走进屋里,那汉子已经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白三爷上去打个哈哈道:“朋友,起的早呀。”
那汉子有些迷茫,问道:“这里是….?”
“昨天晚上,你穿着夜行衣在大街上跑,,我二哥以为你是歹人,就出手拦你,后来看见追你的几个人都是日本人,我们就想也许拦错了人,就把你背到我家里来了。”
那汉子身手摸了摸自己的周身,见自己的伤口已经被白布细细的包裹好,展颜一笑道:“在下姓唐叫唐明山,多谢救命之恩,日后定当涌泉相报,不知这位大哥如和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