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员外终于找着了,心中痒痒,口气里颇为不屑:“有什么呀,你说得沉鱼落雁,我看八成是个村姑。”
他把绿绳解开,画卷一展,突然间满脸通红,原来那幅画竟然是张*,画中一个女子妖娆妩媚。邹员外久没见过好东西,这时骤然见此杰作,只觉得耳中“轰”的一声,血全涌到了头上。忽然间只见白烟升起,*中那衣着暴露的女人一跃跳下地来,满脸都是妍态,柔软滚烫的身子紧紧贴着邹员外,呵气如兰道:“员外。”
邹员外当时就酥了。这女子长得于他而言恰恰是最美,眉毛眼睛无一不是邹员外朝思暮想之貌,这般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哪里得了?耳听那女子道:“员外,你救一救苏先生吧!”他连忙点头道:“小意思,小意思!”
他伸出双手,相对一拍,双手倏然变黑变粗,尖爪厚垫宛如猛兽。他来到苏寻身边叫道:“苏先生,我来帮你!”两臂一上一下,碎石纷纷落下,眨眼间竟然在墙上掏出一个大洞,将苏寻的手放了出来。
苏寻赞道:“好家伙,想不到你有这样的本领!”弯腰将画轴捡起,道,“越是这样,我越是留你不得。”将手边一画猛地一展。只见金光起处,一幢金屋从天而降,“锵”的一声,将那兀自晕头转向的邹员外罩住了。
苏寻笑道:“你知我是书呆,这时可知黄金屋颜如玉的厉害了么?”
忽听墓道来路上脚步声混乱,转头看时,只见百里清和一员大汉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百里清和杜铭一路搜寻着能捡到的,可能是战将亡魂丢在那备用的兵刃,全都抱在怀里,一边飞快地跑。那些赤手空拳的战将有的留在密室处想办法,有的怒气冲冲地追着他们,挥舞着无力的拳头恫吓不已。两人跑来跑去,忽然见前面金光闪烁,有法术的痕迹,虽然不知敌友,但本能地生出了希望。
鼓起最后气力赶到一看,百里清明知故问道:“苏先生?你也在这里?”倒是苏寻是真吃了一惊,道:“你居然是来盗墓的?”想起日间自己得意之际曾向他炫耀黑风山的来历,不由悔之不迭。
百里清笑道:“还有很多问题,有待苏先生解惑!”贫完嘴,忽然脸色一变,只见从对面墓道里又堂皇迎来数名战将幽魂,个个怀抱一堆刀剑,来到众人眼前,将兵刃一分,飞递给那些赤手的幽魂。七八名战将将刀剑互斫,溅起一片片火光,直向几人扑来。
百里清杜铭吓得心胆俱裂。苏寻却不知厉害,眼见这些守墓的战将来势凶猛,自己又没有了令箭护身,终于将心一横,反手从背后抽出一幅卷轴,展开一抖,喝道:“烧!”
“呼”的一声,大火绵延而起,将迎面扑来的几个战将幽魂劈面卷住。但见烈火黑烟,逼人的热浪中,几个战将毫发无伤地赶来。其中为首一个飞身已至苏寻身边,猛地将刀一挥,那刀脱手飞出,射在一边。那幽魂一愣,旋即换手一刀,只听一声巨响,浓烟烈火须臾消失不见,苏寻仰面而倒,双手上各持半幅残画,正慢慢被火苗吞噬。
百里清不料他战得威风败得快,连忙伸手一扶,叫道:“你怎么样?”
只见苏寻胸前一道伤痕斜肩而下,血正汩汩而下。百里清叫道:“他们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有什么法术能降住他们么?”却见苏寻挣扎着拔出另一幅画,将绒绳揪断一展。“刷”的一声,金光四射,一座金屋从天而降,将三人罩住。
外面的战将幽魂再想穿墙而入,居然不得其法。这金屋竟然是隔绝法术,创造出不能进不能出的绝境。

那金甲骷髅歪了歪头,下巴喀喀作响,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他空着的右手朝蔡紫冠招了招,“我的令箭,当初不是给你的。”
蔡紫冠微微一笑,将令箭抖手扔过去,道:“接你令箭的人,大概已经死了两百五十多年了吧。我自然不是他。”
梁王一震,抬手将令箭接住,整个身子都坐直了,道:“死了?两百五十多年?”他空洞的眼窝里鬼火闪动,“怪不得,怪不得我觉得等了这么久。等到我的身体,都变成了这样。”他沉默一下,问道,“现在,朝代是…”
“换了。”蔡紫冠毫不迟疑地告诉他,“你效忠的朝代已经灭亡了。当初你们精心准备,要用你的墓来保十年的社稷,可是你却没想到,持有你令箭的人很快就在朝堂内讧中被杀,以致竟无人能知你的葬身之处。在那之后,江南水患,大灾三年,国库空虚竟无赈济之粮,以致民不聊生起义不断,最后你们的朝代终于灭亡。”他同情地看着梁王,“你忠心耿耿,至死也不放心你的皇帝,甚至不惜以术法炼身成魔。可是你毕竟是死人了,外面的事、人心的叵测,已经不是你能控制的了。”
“竟然…竟然是因为粮荒…”梁王身体颤抖,将脸掩在干枯的十根指骨里,好一会才抬起头来,“你说我是魔?”
“该死不死,几百岁了还坐在这跟我说话,你不是魔又是什么。”蔡紫冠的脸上已满是萧索,“其实你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是魔了。为了那十年虚无缥缈的社稷江山,你当初杀光了造这座墓的匠人;为了安置你的宝藏,你血洗秦州丐帮,夺走了他们的镇帮法宝,然后又将曾经在这里驻扎的士兵尽数灭口。你这一座墓建成,把多少活人变成了死人?”他的声音渐渐变得厌恶,“真是够了,机关算尽、事事做绝,你们也是白费力气。你珍而重之的宝物对你已经完全没有用了,交给我吧。”
蔡紫冠把手伸出来:“你的宝藏,对我、对现在的人,非常重要。”

金屋里竟然莫名的非常宽阔。百里清确认战将幽魂进不来,这才松了口气,将苏寻平放在地上。他身为捕快,对应急止血之道自然熟悉,当下运指如风,将苏寻伤口封住。好在那伤他的幽魂曾经临时换刀,苏寻伤口虽长,却不甚深,总算不至于丧命。
百里清笑道:“苏先生,你救我,我救你,这个世界还是挺公平的。”
苏寻满脸是冷汗,道:“梁王宝藏是我的!…你们谁敢和我争,我都不会留情。”
却听旁边一个人跳出来叫道:“你是读书人啊,竟然随身携带*!”那人身躯肥大,竟是邹员外。原来苏寻的金屋只有一座,第二次覆盖他们时,自然是将先前困住的邹员外也带过来了。
邹员外被苏寻的*诱骗,吃了这个大亏,本就气愤,这时仇人相见,如何不怒。只见他双肩一抖,两臂已变成金刚猿臂,照定苏寻抓来,旁边早有杜铭背后青魂一挥,抡刀格挡,叫道:“东家,好端端的,干吗打打杀杀?”
只听“喀”的一声,邹员外双腕中刀,可是腕上金毛一滚,竟将两刀刀势一齐消去。杜铭待要变招,那邹员外已经反手抓住双刀刀锋,用力一折,“叮叮”两声,两口墓中捡到的钢刀已经折断。杜铭吃了一惊,将手中辟易刀一转,不以刀锋攻击,只以刀背去敲邹员外的锁骨。
“啪”的一声,这蕴满内力的一刀正中。邹员外虽有一身肥膏,锁骨处也是薄弱的。挨这一下后,他疼得大叫一声,退了开去。
百里清将双手一分,叫道:“别再打了!大家都困在这金屋里,还斗什么斗!不解决外面的守墓赖皮鬼,我们都得死!”他虽然官小,但在家乡时说一不二,官威之盛,甚至大于邹员外和杜铭,这两人都曾在官场厮混,对此最为敏感,一愣之下不觉都住了手。
杜铭道:“那些赖皮鬼打又打不着,杀又杀不死,你又有什么办法?”
百里清道:“就因为没有办法才要想办法!”
邹员外道:“你别光说有办法,到底有什么办法?”
百里清道:“我现在脑子一团乱,我连他们是什么来头都不知道啊!”
苏寻道:“他们,他们原是梁王驾前十三紫金卫…”
百里清大喜,道:“咦?你又知道!”
“他们是梁王的贴身侍卫…”苏寻喘息道,“传说都是梁王精心选拔、亲自操练的战士…每一个都有独当一面的本领,后来…后来梁王去世,于是他们以身相殉,将自己的灵魂奉上,永生永世,保卫梁王宝藏…”
百里清沉吟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他们是这么个来历。”虽然仍不知道他们若有若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但是知道了对手的身份,自己的心却安定下来,逐渐能够思考了。
百里清用力捶打自己的额头,脑子里把所有关于那些幽魂的信息一一排列:
他们能够随意穿越一切,刀剑都不能伤害他们——可是他们怎么能拿住刀剑?
他们的刀剑能够割伤人,而且不能随着他们穿越泥土墙壁——所以那些刀剑是真的!
他们在门里门外各放一定数量的兵器——说明他们也知道那些兵器对他们的意义。
等一下…
他们在墓里的兵刃很新,而在地面上兵刃很残破——为什么?他们的兵刃是特制的,在地面上风吹雨淋锈蚀了的,也只能继续使用。
苏寻的火没能烧伤他们,可是那个战将的刀脱手了——为什么?在那一瞬间他对刀的控制失效了?
百里清突然抓住了一点什么。他朝杜铭伸手,道:“你刚才捡的墓里的刀,给我看。”
杜铭一愣,将手中的断刀递过来,百里清提刀检验,翻来覆去,突然道:“这是什么?”杜铭探头去看,原来是缠在刀柄上的黑色丝线,杜铭道:“缠手啊。”
百里清道:“不对!从这丝线边缘上看它本是白色,是被什么染成黑色了。”
“汗?”
“那些幽魂形体都没有,哪来的汗?”百里清笑道,“我猜,这是血。那些紫金侍卫生前的血,他们用自己的血做刀上的缠手,于是自己虚无飘渺的魂魄才能使得动真刀真枪!”百里清猛地把手一挥,“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其实就是破坏他们的刀柄缠手,缠手没了,他们就使不动刀了!”
他望向杜铭、邹员外,道:“一个一个地割断它们的缠手!杜铭手多,自己小心对敌;邹员外和我配合,咱们这就去将他们解决掉!”他将裹脚布缠了缠,道:“大家进到墓里,都吃了不小的亏,一切恩怨先放开,要打,咱们也应该是得手之后分赃不均再打,现在先放下成见吧!”
杜铭几人相互看一看,点头道:“好,就依你!”杜铭笑道:“只要他们有弱点,我就能赢!”
十一
那边,梁王双手抱头,脑海中昔日的情形一一浮现:先皇与自己并肩作战,在胜英关退敌二十万;庆功宴上,自己以军刀配歌,而先皇竟拔剑而舞;先皇病危,临终托孤;皇上少年聪慧,可是太贪玩了;中原之乱,自己名动天下,却深知大厦将倾,不由忧虑;筹划二十年,建成这座巨墓;突然听说丐帮的宝物,于是强夺过来;十三紫金卫在自己面前自杀,由术士将他们的魂魄拘在墓里,然后是漫长的等待,等到青苔爬满了墓门,等到灰尘封住了一切,等到老鼠将自己的血肉吃光,等到今天,终于有人来了,带给他的,却是这样的消息,和这样的请求。
突然之间梁王仰天大笑,金甲披风簌簌而抖:“让我把我的陪葬给你?凭什么?它们是我的,我愿意献给皇上,你又算什么?你来我这里胡言乱语,又谋图我的东西,我怎么能容你?”
他猛地一振手,从他的臂后猛地弹出一柄朴刀。梁王双手握住自己征战的老友,冷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盗墓贼,蔡紫冠。”
“蔡紫冠,你就给我死在这里吧!”
蔡紫冠从身后抽出一截铜棍,微笑道:“久仰梁王是一时的勇将,我倒也想见识见识。”他将铜棍一挥,喝道,“你的陪葬我要定了!你不给,我抢也要抢走!”
但见金光闪动,梁王纵身而起。他不会任何法术,可是征战几十载,却从未留下任何败绩,靠得正是他出神入化的武功。只见他的朴刀画出一个圈子,在灯光下化出层层虚影,向蔡紫冠猛地砍来。蔡紫冠双手横棍一搪,“当”的一声,整个人被这一刀的巨力推动,猛地向后滑去,重重撞在墙上。
梁王笑道:“你凭什么和我打?”身法如鬼魅一般已追到蔡紫冠身边,一脚踏中蔡紫冠的脚,让他动弹不得,同时倒提朴刀向下一砸,蔡紫冠勉强以铜棍卡住他的手腕,那朴刀的刀锋便在蔡紫冠的颈窝处勉强停住。
梁王狞笑道:“你想赢我?”
蔡紫冠咬牙道:“我一定会赢你…”“啪”的一声,被梁王反肘撞在脸上,整个人斜扑出去,摔倒在地,再回头时,已经满脸是血。梁王笑道:“你根本不堪一击,却还敢来和我挑战。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小贼!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的陪葬是什么?我能保十年社稷的财宝,对你真的有用?真的想要?”
“…有用!”
梁王仰天狂笑:“朝廷覆亡,那些东西原本对我已经没用!可是你越想要,我就偏不给!”他把朴刀一转,“它们救不了皇上,就该为皇上殉葬!”
“它两百年前救不了你那个朝廷,可是现在能救外面千千万万的人!”
“那些人的生死——于我何干?”
蔡紫冠莫名愤怒,叫道:“你为了一个死人就不顾外面万千活人的生死,你口口声声说的社稷江山,难道不是由人组成的?!你这般不把百姓的生死放在心上,难怪你那个朝廷覆亡!该亡!亡得好!”
“你说什么?”
蔡紫冠咬牙道:“不然的话,当初为什么会有起义造反?若不是你建这座墓,劳民伤财,倒空国库,当年那一场水患未必不能平息!可笑你为了维持那朝廷绞尽脑汁,结果却是因为你的算计,推翻了你忠心拥戴的皇上。”
“你胡说!”
“你自己心里清楚!”蔡紫冠冷笑道,“你也已经知道了不是么?你刚才不也因为前朝是因为粮荒而亡,感到震惊么?”
十二

七、社稷之墓(3)
更新时间2010-6-21 15:55:17 字数:15364

 “啪”。邹员外双手一托,抓住了一个战将幽魂砍下的刀。那战将一慌,挥拳去打他,可是它的拳头却只能凭空穿过邹员外的胸膛。百里清纵身过来,那战将手刨脚蹬,却毫无用处,被百里清一刀划过,割断了刀柄缠手。
“当”的一声,那战将的单刀脱手落下。他向后退去,虽然不能说话,却在脸上明明白白地现出绝望的神色。他们在此守卫梁王墓几百年,只因无形无质,以至战无不胜。可是被看透了弱点之后,顿时不堪一击。兵刃拿一柄毁一柄,他们到这时终于明白,自己是再也无力保护梁王了。
突然之间,他赖以维护自己魂魄不灭的信念崩塌。两百多年来古井不波的心,终于泛起涟漪。他的力量迅速散去,本来轻捷清晰的身体慢慢变得滞重与模糊。与形体散去相反的是,他的记忆迅速地凝聚起来——
原来他叫熊飞,是梁王十三紫金卫之五,与冯三邓九交好。他擅使的兵刃不是单刀而是长枪,因为他的枪花抖得好看,所以梁王曾经赐给他一个外号,叫做“五花熊”。他有一个妻子,曾经是梁王的侍女,后来赏了给他,他二人恩爱非常,后来,他有了一个女儿,他被妻子埋怨很久,怪他姓“熊”,女孩子不好起名字。
后来梁王墓建成,十三卫为了报答梁王的栽培,由薛大提出以死相殉。他毫不犹豫地赞成,可是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割舍不下。
想到殉节,他的意识便猛地被扯回到了自尽的那一刹那:七星阵、作法的道士、血酒…
百里清等人只见这个战将的幽魂一步步退去,身形越变越是模糊、脸色越变越是绝望,突然间大叫一声:“弟子熊飞愿将魂魄拘于我主之墓。以血捍卫,永世追随梁王左右!”
然后他的手虚握着往脖子上一抹,仿佛那里有一把刀在。他的脖子上猛地喷出一团白雾,好像是白色的血。
熊飞忽然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是早已经死了的。他渐渐透明的身体扑倒在地,等到那模糊的轮廓最终消失的时候,他持续了两百多年的死亡,终于完成了。
百里清几人看着熊飞消失,这已经是第十三个死去的紫金卫的幽魂了。几乎每一个紫金卫都是在绝望之后死去,可是奇怪的是,在他们彻底消失之前,最后一个表情居然都是微笑。
百里清打了个冷颤道:“他们倒也算得上是忠心耿耿的好汉了!”
苏寻已包扎好了伤口,道:“别再感慨他们了,有个会土遁术的人,叫蔡紫冠,拿了我的令箭,先去了梁王墓室,再不赶去,就要被他抢先了。”
杜铭啐道:“这个人就只会这样!鬼鬼祟祟,乘人之危!”
邹员外急道:“梁王宝藏是当今圣上点名要的,要是被他取走,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
百里清笑道:“这人的人缘怎么会这么差的?”环顾众人,道,“既然大家都不甘心让他得手,那还等什么。苏先生,知道路怎么走么?”
四人便即出发,那苏寻本就有梁王墓的资料,这时当先领路,少了不少麻烦,不一刻已到主墓室。耳听里面呼喝打斗,四人不敢冒进,便藏身门边一探,正看见梁王追着蔡紫冠乱砍。百里清笑道:“哎哟,一物降一物嘛!”
杜铭冷笑道:“这蔡紫冠的土遁术其实非常一般,遇着坚硬的石头,便十分费力。这回我看他,根本没机会作弊了。”
忽然苏寻离众而出,踉踉跄跄扑进门去大叫道:“梁王,梁王!我是苏茂之后,肩负复国重任,您快救我!”此举已将众人藏身之处暴露。
百里清吃了一惊,叫道:“这混蛋把我们都卖了!”杜铭纵身扑过去,脱手一刀,直刺苏寻的后心。
眼看那刀就要刺中,突然间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梁王已经赶到,一刀斩下,正将杜铭的刀砍落,笑道:“哈,有新人来啦?一来就来了四个,都出来吧!”他紧盯着石门后陆续现身的三人,冷笑道,“打我主意的人,还不少嘛。”百里清等人知道他厉害,一个个不敢妄言。
梁王空洞的眼窝对着众人一一扫过,良久问道:“你们都能来到这里,那么,我的十三个侍卫呢?”
这话正问中众人的要害。四人方才力挫众侍卫,终令他们魂飞魄散,当时赢得痛快,可是这时见了人家的主人,这主人又威势惊人,不由得都有些心虚。你望我,我望你都不敢回答。
梁王两眼望天,骷髅的下巴张合几下,道:“你们,杀了他们?”
苏寻道:“他…他们…已经…”
“他们最久的追随我三百多年,每一个人都是我的弟子和兄弟。当年我大限将至,来到这墓中等死。本来都安排好了他们的前程,可是他们却决心和我一起在这地下守卫江山。我还记得那一天,他们都穿着自己最喜欢的战甲,就在我的面前自尽,释放了自己魂魄,先于我成为了这里的守护者。在此后的两百多年,他们的头脑虽然不像在世时那么清楚,可是对我的忠诚却从来都没有模糊过。”
梁王低下头来,道:“你们,每个人都有份?”
百里清只觉得透骨森寒,梁王这话说出,显见已是动了杀机。当下暗中已在背后握住了刀柄,要伺机抢攻。一旁更着急的却是苏寻,眼见这样下去,自己也要被梁王追究责任,如何能够甘心,叩头叫道:“梁王,我是为了见您才不得已与他们为敌的!我…梁王,我是苏茂之后,我是我是青云公苏茂之后!先祖与您交好,当年持了你的令箭机密,一心准备一旦国家有难,便来发墓求救。不料第二年却遭奸人所害,冤死狱中。您墓葬的机密,竟因此湮没,以致大难来时,我们居然束手无策。我苏氏满门愧对梁王信任,虽九死而莫能赎。”
梁王白骨颤抖,被这消息震撼,单手将苏寻拉起,道:“你、你是苏茂的儿子?”
苏寻一愣,道:“我是青云公第九代孙。”
梁王一僵,道:“不错,不错!已经过去二百多年了。”忽然回神,道,“你方才说复国?”
苏寻破涕为笑,道:“不错!我朝虽遭颠覆,但是人心不死,在民间一向有义士集结,梧桐公主静等复国之机。如今万事俱备,只要有您的宝藏相助,我们一定可以成功!”
百里清低声啐道:“呸,原来这人是个疯子!”邹员外则怒道:“原来是个前朝余孽!”
梁王点头道:“梧桐公主?她又是谁的血脉啊?听起来倒有点意思!若是能够复国,我当然愿意助你!我这梁王墓,本就是为了我们的国家社稷建的!嗯,若真能成功,紫金十三卫也算死得其所了。”
忽听蔡紫冠叫道:“你那王朝已经失去民心,本就是被百姓推dao,如何能够再次复兴?你们口口声声为国家,其实不过是为了自己的一个‘忠君爱国’的名声。你们什么时候真的为国为民想过了?”
邹员外听出窍门,突然抓住了最后希望,叫道:“你若只是要名声,其实大可不必费此周章。这里的陪葬是当今圣上点名要的,你马上把它交给我,我再交上去,包管龙颜大悦。”说到这里还有些心疼,但是再一想,如今强敌环伺,这宝藏自己还真未必吃得下,还是交上去稳妥些,续道,“到那时树碑立传,少不了你的…”
话音未落,梁王已经大怒,叫道:“你这奴颜婢骨的小人,如何晓得忠臣烈士的气节!”挥手一刀,朝邹员外砍下。邹员外见他动手,也不客气,双手一合便将朴刀夹住,这一刀接下来,觉得力量也不见得有多大,不由得意起来,笑道:“你死了几百年了,还想逞什么威风…”突然间梁王刀一翻,血光飞处,邹员外一双金刚猿臂飞上半天。邹员外痛极而呼,才一张口,人头也被砍下。
血雨飞洒,梁王狰狞道:“这样的小人也来打我陪葬的主意,真是恶心。”将刀一指杜铭、百里清,道:“你们,杀我的侍卫,扰我的清静——为什么要我的陪葬?”
他的刀好快,好猛!百里清和杜铭方才虽见他砍伤蔡紫冠,但离得远也没看出其中的奥妙,这时在近处一看,顿时震怖不已。他二人都是自幼习武,最是识货,这时见到这样的使刀境界,各自在心中盘算,都觉得自己撑不过三招,不由都怯了。被梁王一问,气为之夺,百里清道:“我…我…”杜铭道:“我…我也是…”
梁王见他们已经失魂落魄,冷笑道:“不说,就去死!”
“刷”的一声,一刀向杜铭砍去。
金风破空,杜铭头脑却是一醒!他出生入死多年,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最能激发他的潜力,这时见梁王动手,自己再也没有后退的余地,反而让他放下了包袱。他当即将牙一咬,暴喝道:“老子和你拼了!”
只见青光晃动,十三道青魂一起从他背后现身,其中六个持刀,七个赤手,同时向梁王冲来。梁王不料他有这样的本领,略感意外,往旁边一闪,只听“叮”的一声,六把刀几乎同时砍在梁王方才站立之处。
梁王赞道:“好!”
忽觉背后恶风不善,回手一推,“当”的一声,一刀格开了背后百里清的偷袭。
百里清叫道:“活死人,攻他上面!”原来他在片刻之间已经想到,梁王好杀残暴,杀了杜铭之后,断断不会放过自己。那杜铭人品虽差,真打起来却是一个强助,若是两人能够联手,倒还有一线生机,于是这才主动偷袭梁王,要与杜铭双战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