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听我说一句,”用了内力吐字,徐文麟的声音压过了看客的声浪,“青城的这位张大侠是经过长途跋涉来到鹿邑的,现在连个好觉都没睡过。可能他也不适应场地,所以我想他水平只发挥到平时的八……嗯……一成。”
“但是,青城的名声是白来的吗?不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别忘了还有另外两位青城大侠在呢,他们肯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我想身为青城的弟子,他们必然会向证明什么是青城弟子的!”这些话已经使得赵乾捷和王天逸除了死战毫无退路。徐文麟的战术就是一边要维护青城的名声但是另一边要置青城弟子于死地。
“青城的真本事让我们看看啊!”楼上的看客被徐文麟一提醒,都把注意力转到了王天逸和赵乾捷一边。“别又是个孬种啊”
赵乾捷眼睛红的好像要滴下血来,咬着牙抽出长剑,王天逸一把拉住他“乾捷,他在激我们,别太冲动,不行就回来。”
赵乾捷好像听不见一样,吼了一句:“我惹的事!我不会丢咱家面子的!”
说罢把胳膊拉开,提剑进入了场子。
现在徐文麟很得意,刚才他很吃惊,吃惊的都没有反应就让认输的张川秀离开了,因为来之前没想到一个名门正派的弟子会认输,原来以为他们会拼命死撑。
但是他突然想到让张川秀不掉一根头发的离开是个妙笔:如果把三人都弄伤了,人家肯定认为是报复。这样放掉一个吓破胆的,以后传到江湖上必然提高了自己的名声,而且还洗掉了赤裸裸报复的嫌疑。
“老爷子高明,但人算不如天算,这次可以放开手为表叔报仇了!”徐文麟心中暗笑。
“就是他了。”徐文麟盯着赵乾捷心中暗下决心“这次是不能让你跑了。敢动我们徐家,我会让你记一辈子的。”
赵乾捷现在很愤怒,他们现在像猴子一样的被人看笑话,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动手打人了。他都不敢去用脑子思考,一思考自责就像毒蛇缠住他,三个本来可以在这里休息一天明天美美上路的青城弟子,因为自己,不得不面对一个恶棍,恶棍倒也无所可怕,问题是这家伙武功太好。
每一次这个恶棍奉承青城都好像在赵乾捷心头抽了一计鞭子。
他让自己完全放弃了思考,他从没像现在这样脑子里只想赎罪,怎么赎罪,用那个拖累了大家的赵乾捷!
所以这个自责的青年人红着眼睛看着徐文麟。而徐文麟报以巴结的一笑,就像猫在发疯的老鼠面前装出害怕的样子,他觉的这个很好玩。
“比武开……!”监场刚发声,赵乾捷就冲了上去,两条人影纠缠在一起。
“这个水平还算正常的。”慕秋水笑着说:“不过武艺……青城弟子口碑还不错,但这两人,青城教的都是什么啊?”
“戊组是他们最差的学徒。我们不会招收这种弟子效力。他们出山都是去当护院或者该行的,呵呵。”于叔回应道。
慕秋水叹道“都说青城甲组训练的还不错,希望不会让我失望。”
“公子,我看徐文麟一直在防守啊。”
“是啊,现在徐文麟在试探而已,一会可能会对攻。”慕秋水长吐出一口气,“徐文麟,你的凤凰刀法千万不要让我失望。那可是种赏心悦目的漂亮武功。”
赵乾捷大开大阖的进攻和防守,毫无张川秀的压抑,而徐文麟正在试探赵乾捷的实力,所以守多攻少,赵乾捷把自己青城剑法的修为发挥到极致,挥洒自如。而徐文麟则如同在剑波里游来游去的鱼,虽处守势但丝毫不落下风。
刚才王天逸的想法是跃跃欲试,现在则是紧张了,很可能马上就上场了,右手手心开始出汗,不得不不停的在衣服上擦手,越擦汗水越多。心脏跳得咚咚响,尽管是冬天,王天逸却觉的吸入鼻腔的空气是滚烫的。
而比武场上风云突变,徐文麟反击了,他一刀挥出,中途却幻化成无数的刀影,宛如凤凰的尾巴一样,一下子把赵乾捷裹进细碎的刀影里。
“好刀法!”慕秋水把紫砂壶放下,双目像钉子一样盯住了场里的两人。
赵乾捷猛然发现自己不知道究竟那个影子才是实刀,连忙回手撤剑,但是还是晚了一步,一道雪亮的刀光突然从影流里跃出,就如同涅盘重生的凤凰从火焰里探出头一般,直往右手小臂电闪而来!
赵乾捷毫无办法,只能松开剑把,扔了剑,身体急撤小臂急收,这雷霆万钧的一击把长剑和赵乾捷彻底分开。
“我……”没有了剑的赵乾捷刚想开口认输。
“领教掌法!!!”徐文麟一声大吼,震的赵乾捷耳朵发麻,徐文麟早就想好对策了,怎么可能再让你青城的人毫发无损的回去呢?赵乾捷一弃剑,他就一声大吼,同时扔掉自己的刀,一拳劈面而来,生生的把赵乾捷这后两个字给压回去了。
场上两人拳打脚踢,比刚才比兵器还热闹。各个观战的人都看得入迷了,叫好之声此起彼伏。
赵乾捷已经叫苦不迭了,青城本来掌法就很一般,而且赵乾捷这种戊组的弟子近身格斗更弱,别说实战,就算训练,一年都和同门打不了几回。
徐文麟的两条腿简直像鞭子一样,可以从任何角度攻击过来,防不胜防。才过了十来招,赵乾捷已经接近灯枯油尽了。
“呀!”徐文麟身体一转卸开赵乾捷打来的一拳,足下踏了个莲花步,已然来到赵乾捷右侧,赵乾捷一起右腿朝着徐文麟小腹踢来,眼看徐文麟此刻正是旧力已竭、新力未生之际,赵乾捷这腿踢的又低,既快又狠,看来徐文麟必然要挨上一计飞腿了。
突然,徐文麟整个身体好像从膝盖那里断成两截一般,左小腿和左脚牢牢的钉在地上,而左膝上面整个身体像佛香被风吹断一般,齐刷刷的一直倒到和地面平行。赵乾捷的这一腿居然踢空了,而徐文麟的右腿向前踢出,狠狠的撑在赵乾捷的左大腿上,此刻赵乾捷右脚踢空还未收回,做身体支点的左腿受到重击,整个人一下子被撂在了地上。借着右腿这一踹之力,徐文麟左腿同时发力,整个人居然就在只有人膝盖那么高的高度凌空翻滚了半圈,原来是左腿支撑,脸向上,翻滚之后脸朝下,右臂探出抓住了摔在地上赵乾捷的左手手腕,接着左腿跪着落地,左手化拳为掌猛击地面,右腿好像扑食小鸟的毒蛇,沿着地面急飞赵乾捷左臂而去。
这一瞬间,右手擒拿住赵乾捷手腕,左腿跪下落地做支撑点,右腿在极低的高度踹上了赵乾捷左臂、左掌猛击地面这四个动作竟然几乎同时完成。然后凭借左掌击地的冲力,徐文麟身体猛然后仰,身体由和地面平行,变成了跪坐在地上。而他右手拉住赵乾捷的手腕,右脚踹着赵乾捷的手臂,整个姿势好像拉断一棵小树。
“啊啊!”赵乾捷的左手臂被生生的折断了,发出震天的惨叫,然后就痛昏了过去。
“身体功夫也不错。”场上一人手臂惨烈折断,而这个富豪公子丝毫不为所动,慕秋水摇着头摩娑着手里的紫砂壶说。
由于实在太过残忍,四海客栈观战的人群现在鸦雀无声。
“哼!”徐文麟两腿轻轻发力,就站了起来,背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刚开始还在二十步远,瞬间已经到了脑后,一股寒气直贯脑后而来。
“不好!”徐文麟大惊之下,向左全力扑出。
“啪!”慕公子手里的紫砂壶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好凶的突袭!”慕秋水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第十二节 不及掩耳
徐文麟鱼跃而出扑倒在地,马上接一个滚翻,双手撑地借着冲力一弹而起,双脚好像在冰上滑行一般退了十步,一股怒气从肚里一口气冲到头顶,抬起头死盯着在半跪在赵乾捷身边的那个青城弟子,眼里好像要喷出火来,看起来宛如嗜人的猛兽。
身为鹿邑一霸徐君致的儿子,他自从生出娘胎就没有受过这样的气。
刚才那长剑尖啸的破空之声在脑后两尺才突然出现,如果自己稍微慢那么一点点,就会击穿自己的脑袋。
这是比武吗?
这是偷袭!
这是意图当街杀人!
一种被羞辱的感觉冲得他脑门一阵眩晕,只有当年那个当众把一口痰吐在他脸上的铁掌派弟子让他如此愤怒过,那次他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过江龙砍成了肉酱才解了恨,那这次呢?“去他妈的青城不青城,今天要不把你两只手都剁下来我就不姓徐!”徐文麟怒了。
“那一剑……”慕秋水突然发现自己找不到修饰那一剑的合适语言。
“是太怪了,那个青城弟子把剑提到腰的位置,冲到徐文麟三步远的地方才出剑。而且那个青城弟子的冲击速度很快啊,这不是青城武功的风格啊。”于叔也是满脸的疑惑。
“青城的,不要脸啊,偷袭啊!”“丢人啊”各个看客又鼓噪了。刚才赵乾捷被打到地上,一下子胳膊就被生生的折断了,在听到那“呵啪”一声骨头断掉的声音,王天逸一瞬间大脑就全空了,热血唰的一下全涌上头,不可控制的向赵乾捷冲了过去,这时候徐文麟站了起来,正好挡在他和赵乾捷之间,他想都没想就一剑刺出,徐文麟反应很快,一下子就扑了出去,王天逸一剑击退徐文麟后,连看徐文麟一眼的心思都没有,直直冲到赵乾捷身边。
赵乾捷的左臂现在像面筋一样软绵绵的搭在背上,手心向上,一看就是骨头断了。
“没想到青城弟子的武功真好啊,背后都能刺人啊!”阴森森的话从徐文麟来回咬合的牙齿缝隙里流了出来。
不过王天逸根本没有听见他说话,抬起头四面张望,大喊:“医生!医生!医生呢!”终于他看见了靠墙站着的那个孙医生,“你快过来!”
被徐家对手喊,让孙医生像被雷击中一样,打了个哆嗦,然后胆怯向徐文麟望过去。而徐文麟阴沉着脸,好久才冷哼了一声,一摆手,那个孙医生才敢带着他的帮手过去。其实来之前,徐君致已经把他叫过去讲明白了,今天将会有几个需要医治的骨折病人,让他做好准备,好好的治病,所以什么夹板、绷带、药品他都带得全全的多多的。
很快,骨头复位、固定好,赵乾捷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头上不停的流下来。“好了,青城的这位大侠需要好好修养几个月。”孙医生对王天逸和张川秀一拱手说道。
“师兄,你先带着乾捷回去休息吧。”王天逸说。
“天逸你……唉……小心。”张川秀本来想对天逸说点什么,但是却不知道能说什么,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只说了“小心”两个字然后和其他几个人用一块门板把赵乾捷抬回了客房。
“王大侠,现在我要向你好好的请教了。”徐文麟拿着刀说道。
“嗯。”王天逸也恼这个恶棍对同门的凶残,一个字也不愿意向他多说。
两边走近几步,同时停住。一个是飞扬跋扈、勃然大怒的地头蛇,一个是年少气盛、义愤填膺的初生牛犊,双方的眼神搅缠在一起,简直就如同两头野兽在对视。
“公子你看这个青城的能撑几招?”于叔问道。
“这个人还不笨,知道打听徐家的消息,但是我看他现在已经没有理智了,估计下场比刚才的那个还惨。不过刚才他的冲击偷袭怎么回事?凶!”慕秋水好像在询问于叔,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比武开始!”监场大叫。
瞬间,世界不见了,外面的声音也听不见了,又好像整个世界都缩小在自己的躯体里,王天逸眼里只有徐文麟了,只感觉大腿发力,徐文麟的面目急速放大,他对迎面而来的长刀视而不见,对着敌人的面门就是一剑。
徐文麟一开始绝没有想守,他甚至都不打算像上两场那样先试探对方实力,他打算放手而为,能一招砍下这个青城混蛋的头绝不等第二招。
因此比武开始他也挺刀直进,打算第一招就强攻。但是王天逸完全出乎了他的想象,他刚冲了两步,王天逸已经近到身前了,身形速度之快让人吃惊。大惊当中,他挥刀直向王天逸左腰砍出,但王天逸居然视而不见,上来就是对着自己面门直刺。这样固然可能砍中王天逸,但自己面门肯定先被插上一剑。
竟然上来就要同归于尽?
疯了吗?
徐文麟大吼一声,一个侧身避过,还未等他的刀回到攻击位置,王天逸已经变刺为斜劈,追着自己脖子而来。要知道发力容易收力难,刺出一剑容易,但是如果让你把全力刺出正在高速前进的兵刃突然中途停住或者改变力的方向,那是极难办到的事情。
而且就算能做到,力量速度也大打折扣,往往给对手可乘之机,甚至可能自己肌肉受伤或者内力反噬造成内伤。
但是王天逸这招中途变线的斜劈力道十足,假如砍实,会把徐文麟从右肩到左腰劈成两半。徐文麟奋力竖刀格挡,等着刀剑相碰。但是王天逸这招劈没使完又中途收剑到肩,长剑刺出冲着徐文麟左胸轰然而至。
在旁人看来好像是王天逸的剑跳过了徐文麟竖着防守的长刀。
“这是青城剑法吗?”慕秋水很吃惊。
“他的剑法很奇怪,好像是青城剑法但是又好像不对。”于叔也是眉头扭成了一块。
“啧啧,好像他每一招青城剑法都使得似是而非,有时候是使了一半就变招,有时候好像是把某个剑招使得快了几倍。难道青城新创了剑法?”慕秋水脸色凝重了。
徐文麟很恼火,就好像在田野里抓野兔,每次好像都要抓住了,但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在他这种水平的高手看来,他的对手浑身都是破绽,甚至可以说根本不设防,头、胸、腿门户大开,但是他右手里的那把剑速度太快了,每次都比自己快半拍。
快并不是很难对付。
难对付的是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明明自己的刀已经可以捅进这小子的肚子,但是他的剑已经快到自己鼻梁了。自己不停找机会架住他的剑,这样可以控制他的速度还可以把剑打脱手或者震断。可惜对手那把剑简直如毒蛇一般,不停的变向,专门找缝隙钻,根本不和刀碰,就算碰撞也是一触即走,自己根本来不及发力硬碰硬。
徐文麟他真的没想到会这样。从事前的情报以及刚才那两场比武来看,他实在没理由对王天逸想到很严重。人在出乎意外的时候往往会手足无措,这个时候反而什么办法都没有,徐文麟就是这样,他已经完全落了下风了,不停的后退。
“我以前杀过他家人吗?”徐文麟极度困惑,这家伙简直是和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啊。
楼上的慕秋水公子也有同样的疑问,他笑道:“是不是这两人有仇啊?那青城小子太凶了。招招都是两人都要死的招式啊,哈。”
现在王天逸的脑子根本什么都没想,如果有一个词可以形容他现在感觉的话,那个词应该是“舒服”。
在这决生死的战斗中,不用再担心打错了招数,不会再有教官的喝骂,没有同门轻蔑的眼神;三年里的每一天夜里,不管风霜雪雨,绳子束缚着的手无数次的用力挥剑,腰里拴着的石头在密林里开出一条条的小道,他问过自己无数次这样对吗?
没有答案。
而今天,在这生死的关头,不必再自责、不必再羞愧、不必再自卑、不必再忍耐,以前所有肉体上心灵上的痛苦都化作了长剑的劈、刺、削、砍,雷霆般的攻击追击着这个敌人。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条血管每一根神经都在咆哮着“我舒服”。
“没想到徐文麟完全落到下风了。”于叔惊叹道:“他的对手可是青城戊组的啊。”
“呵呵,徐文麟估计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现在看来他完全懵了。我估计一开始他轻松的连赢青城两人,肯定没想到第三个居然是这么个情况。要是他知道这点,只要稳固防守,等对方的锐气一过,还是能赢。另外假如他现在能拼着受伤也是有机会毙了青城的那个小子的,可惜他现在肯定没有这个准备,还是因为他没想到。不过,徐文麟还是有机会的,他是一流高手,对方武艺很粗糙,只是靠完全的不要命,在气势上完全的压倒了他,只要能打出像上次水平的凤凰刀法,徐赢!”慕秋水非常肯定的说道。


第十三节 左右开弓
徐文麟边打边退,已经靠近空地边沿了,在楼底下围着看的观众马上哗的闪开了一个口子,看热闹的那些人虽然大部分都是外行,但是也能看出双方已经是生死相搏了,而且打法比上两场凶险百倍,稍不留神就会血溅四海客栈,一个个都紧张的瞪大了眼睛,反而是一片静默。
徐文麟一个侧身让开王天逸凶猛的一剑,眼角余光扫到了客栈走廊上的木柱子,心中马上有了主意。
徐文麟一个急退,后背已经抵上了碗口粗的柱子,王天逸如影随形跟着而至,对着腰部一个横劈。徐文麟多年练就的铁鞭腿法现在发挥作用了,所谓腿法,腿的速度和打击力度是很重要,但是都是靠腰部发力把腿发出去,所以一般练腿的人,腰部功夫也是极其出色,徐文麟此刻腰一扭,整个上半身都转到柱子后面去了,就如同一条蓝色大蟒缠上了柱子。
徐文麟突然匪夷所思的闪开,露出了身后的木柱,在这石光电火的一瞬间,王天逸做出了选择,他居然不收剑,而是身体继续前进,用力把这招劈使到极限。
“徐文麟要抢先机了!”慕秋水一下子把拳头攥紧了“靠着木柱延缓对方攻击,然后腾出手来发起反击”。
但是王天逸的动作又出了慕秋水的意外,他好像对木柱视若无物一般,长剑从木柱右面进去又从左面劈出来,好像切得是一块豆腐,把木柱拦腰斩断,此斩如此之快,以至于四海客栈一楼的走廊上连丝尘土也没有被震掉下来。
而徐文麟刚绕到木柱后面,一个雪亮的剑尖就从木头里跳了出来,把他衣服划了一道口子,但是木头毕竟不是空气,王天逸的剑再快也比刚才速度要慢,抓住这一下迟缓,徐文麟又跳回场中,调了一下呼吸,向王天逸从冲来。靠近王天逸时候,他的长刀好像突然爆炸开来,化作了无数细碎的刀影,如水流般向王天逸汹涌而来。击败赵乾捷的那一招又出现了!
“来了!”慕秋水和于叔同时喊了出来,两人心中都是一个想法,“王天逸要完了!”
王天逸和赵乾捷一样,根本看不出那一刀才是实体,但是王天逸没有惊惶,他根本就没想,他的目标一直是徐文麟,就算和他之间隔着一片雾状的刀影也一样。
“什么!”慕秋水和于叔又是同时喊出来,王天逸根本没躲,反而用胸膛迎着刀影冲了上去,右手高高举起长剑,左腿用力蹬地,整个人身体拉成一条直线,好像一根倾斜的长矛,照着刀影一剑劈下,好像一道闪电凌空击入刀影的水流,细碎的刀影流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一招凤凰刀法被破了!
徐文麟不得不闪,尽管他可以把王天逸的胸膛扎成筛子,但那可怕的一剑也肯定可以把他从头到脚劈成两半,他不想和这个王天逸同归于尽,所以他只能闪。
“居然用最简单的办法破了徐文麟的凤凰刀!”于叔倒抽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的说。
“不简单。以命搏命啊。”慕秋水表情很凝重,但是他心里却激荡不已,从刚才开始,这个其貌不扬瘦瘦的青城弟子每一次都超出他想象。这一招凤凰刀法很难对付,要是换成赵乾捷那样的水平,用一劈来对付是找死,剑未到自己已经脑袋飞了,而王天逸的剑太快,快到有资格让徐文麟不得不停住这招,“这是个什么样的人?武功哪里来的?青城那群老实巴交的教官能研究出这种拼命的新剑法?”慕秋水迷惑不已。
场中,徐文麟好不容易等来的先机又失去了,王天逸没有什么犹豫,扭身对着闪到一边的徐文麟挺剑直刺,徐文麟一个“铁脚仙”整个身体又齐刷刷的好像折断一样,从膝盖哪里仰到和地面平行,王天逸这一剑刺空,身体没收住,强大的惯性使他继续前冲,长剑和上半身已经在徐文麟的身体之上了,从徐文麟的眼睛里看到王天逸的剑尖已经到了自己腹部的上方。
“他开始慢了!”慕秋水一皱眉。刚才那一剑王天逸没有像以前那样快速变招,略一沉思,慕秋水马上知道王天逸已经开始累了,如雷霆般的进攻是不能持久的,不是内力耗尽就是肌肉疲劳,而此刻王天逸已经开始累了,而右手的剑也开始慢了。
“哈!”徐文麟大吼一声,左脚好像眼镜蛇一样从地面突然弹起,一下击中王天逸持剑的右手手腕,长剑脱手!而他的身体依然和地面平行,这就是铁鞭腿法的可怕所在。
看着对手的手腕被高高踢起,那把长剑仍然在身上两尺的高度保持着直直向前的姿势,因为脱离了手的掌握,一瞬间剑就像自己凭空悬在空中一样,然后就是开始下坠,徐文麟腰部发力,但整个身体仍然和地面平行,真像一条巨蟒在翻滚,从左向右开始翻转,凭着这个力量,右手的刀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形,向王天逸门户大开的左肋飙去,没有任何的犹豫,没有青城不青城的,这样的对手一定要砍死。
一瞬间好像时间变慢了,徐文麟清楚的看着自己右手紧紧握住的刀从快接近地面向那个左肋慢慢接近,距离三寸,两寸,一寸,突然一道白光好像从眼前闪过,自己的刀和右手突然消失了,而他的身体仍然在翻转,从面朝天翻到面朝地,猛的一阵剧痛袭来,如此的痛,以至于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整个人一头栽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徐文麟狂叫起来,在地上打滚,他的左手紧紧握住右手手腕,血如泉涌,从那里以上被齐腕斩断了。
整个四海客栈现在除了徐文麟的号哭之外,居然没有任何的声音,每个人都呆住了,包括慕秋水和他的随从。
刚才,王天逸冲得过猛,又收力不及,被徐文麟的铁鞭腿一脚把右手从长剑上踢开,慕秋水一叹,知道王天逸必死了,然后就看着徐文麟一个巨蟒翻身,右手刀直砍王天逸左肋。长剑脱手之后,王天逸身体没有躲避,而是左手向前伸去抄过空中下坠的剑,这也是徐文麟为何看到王天逸左部肋骨门户大开的原因。
长剑接到!
毫不迟疑!
反手挥剑去,左手剑!
力量之大、速度之快竟然和右手使剑毫无分别!在空中逆势斩断了徐文麟的右手。
“左右开弓!”慕秋水真的吃惊了,要知道练剑是很困难的一件事,很少有人可以左右开弓的,而且还能一样的快捷凶悍。
“这个人一定好好调查!”慕秋水摇了摇头,笑道:“没想到这出戏的精彩超出我的想象,哈哈。”
“是,公子。”于叔从满脸的吃惊中回过神来。
“好啊!”
“青城好厉害啊!”周围的人这时才回过神来,一阵阵的欢呼此起彼伏。
王天逸已经傻了,左手使剑,是因为自己训练的时候是左右手一起练习的,当时右手脱手了,就下意识的左手抓住了剑,然后一剑挥出就赢了。
他现在的感觉就好像一个乞丐被人领到一个宫殿里,然后对他说以后这就是他的家,他从没想过输赢,现在一阵阵的眩晕,不知道身在何地。
木然站立,直到好一会看见了旁边地上那把刀,刀把上紧握着一只沾满血渍的断手,然后又听见了号哭般的呻吟,然后映入眼帘的是各个看客狂热的表情和叫好声,王天逸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脸上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这时候,王天逸看见了周围那些逡巡着想上前又不敢上前,满脸恐惧的家丁和医生,他回头看了一眼在地上翻滚的徐文麟,点了点头,“哗”一大帮人就围上了他们的公子,止血、包扎伤口,捡起断手和刀,然后又抬到门外的大车上拉走了,那辆车本来是拉账房来的时候用的,账房又骑不了马,只好跟着大车一瘸一拐的跑,幸好路不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