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出了石屋,早有两名弟子挑了灯笼引路,送到旁边一座小屋之中。只听凌空子呵呵而笑,严勃客套几句,便折回这座石屋。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忽然嘿嘿一笑,摇头自语道:“说什么武林大义,哼,好戏,好戏!”站起身来,叫了弟子来,问方才发生了什么事。那弟子答道有人闯进庄中,已经逃出去了。严勃嘱咐弟子加强戒备,命人打来水,竟自洗脸洗脚,进内屋歇息了。
屋顶上二人又伏了好一会,估计严勃已经入睡,那少女向金如铜示意,二人溜到檐边,轻轻跃下。
二人刚一落地,忽听一人轻笑道:“偷听得好么?”却是严勃站在面前。金如铜吃惊之下,将那少女往身后一挡,对着严勃便是一掌。严勃笑道:“好!”也是一掌击出,啪的一声,金如铜只觉一股大力传到,自知这庄主功力比自己强过太多,接着右手在他脸前一晃,转身便走。蓦地手腕一紧,已被严勃抓住。金如铜拇指回扣,四根手指一翻一转,摆脱了他的钳制。这招叫做“佛翻掌”,是昆仑派武学的精妙招数。严勃咦了一声,金如铜接着左腿反撩,趁严勃一闪之机,借势窜出。严勃喝道:“还想走么?”右手五指带风,抓向金如铜后心。金如铜没奈何只得转身迎战。那严勃号称云中龙,擒拿功夫非同一般,只听得呼呼风响,双手都呈龙爪之形,一心想将金如铜拿下。金如铜展开昆仑掌法,两人以快打快,眨眼之间,拆了七八招,蓦地里嗤的一声,金如铜右肩吃了一抓,顿时衣破皮绽。严勃得势不饶人,双手一翻,抓向金如铜两肋。忽然那少女抢到,纤手一探,五指轮番弹出。这一下虽然看似轻描淡写,可严勃却吃了一惊,沉声道:“抡音指!你是什么人?”那少女轻笑道:“你说我是什么人?喂,你背上的剑,难道只是用来装样子的么?”后一句话却是对金如铜说的。金如铜反手一抓,呛的一声,长剑已在手中,嗤嗤两声,剑锐分风,刺向严勃。昆仑剑法,究竟了得,严勃虽是武功高强,却也只得连连后退,呼道:“来人!”却听得四五处有人呼应,向这边奔来。那少女拉住金如铜左手,道:“快走!”金如铜虚晃一招,两人一道疾奔。严勃叫道:“哪里走?”一边紧紧追来。却听得人声四起,前后左右竟都有人赶到,更有数只猛犬狂吠着扑来,不过数丈之远。金如铜慌道:“这可怎么办?”
那少女冷笑道:“瞧你这点儿胆量!”左手向腰间一个小囊中一摸,向前后左右一扬,只听滋滋声响,金如铜顿见四周起了一层浓雾,阵阵异香扑鼻。那少女牵着他手,这里一拐,那里一钻,等他能看清之时,已经在一株古楝树的阴影之中。却见离此二十余丈处,十数人围着一团紫雾,有的提着灯笼,有的持着兵器,那严勃道:“大家小心,这是天女会的妖术,屏住呼吸,不可喘气!”人声灯影之中,刚刚休息的几位客人也相继奔到,管膨的嗓门最大:“莫非是天女妖党大举进攻么?”严勃道:“只见到一男一女两个。”魏思道:“庄主和敌人交过手了么?”
金如铜又惊又喜,不觉间望着那少女,两眼睁得老大。那少女嘴角一抿,仍不松开他手掌,引着金如铜蛇行猫趋,轻步疾走。她显是对山庄路途很知底细,过了片刻,便来到那院墙坍缺之处。那里却已增加了防守力量,正有四名劲装青年守着。那少女在金如铜耳边道:“你对付左边两个,我对付右边两个,下手要准,莫要缠斗!”话刚说完,便已窜出。金如铜此时与她同舟共济,岂敢二意,从隐蔽处急掠过去,长剑连刺,顷刻之间,所分的两名沐云山庄弟子便已倒地。不过他这回还是遵着师门“剑不轻出”的告诫,只用剑鞘击昏了二人而已。那少女也已将另两名汉子打翻在地,二人一前一后跃出山庄,却听庄中人声不绝,更有人追将出来。二人不敢松懈,直奔出四五里,身后再也没有声音了,方停下来。只听涛声缓响,已到了江岸。
那少女大口喘息,说道:“昆仑派弟子,果然不是草包。你的内功底子,便比我好。”指一指江边,“那边我有一条船,上去歇歇么?”
金如铜心中闪过一念:“她多半是天女会的妖女。我堂堂名门正派弟子,怎么能与妖邪为伍?”但不知怎的,另一样心思却偏偏不能拒绝,两个自己在心中商议:“我想跟她去,不过是去探听天女会的秘密,武林正派,岂可惧敌?”“若她不是天女会的人呢?”“那么便去去何妨?何况她深夜闯沐云山庄,定非凡辈,更说不定与师父失踪与莫大干系。”
那少女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嘴角浮起一层冷笑,牙齿闪着晶晶星光:“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可自己走啦。”转身走向江边。
金如铜醒回神来,急道:“我去,我去!”这会儿仍然想着两名师弟,但又想:“眼下事急,与他们联络事缓。先看看不妨。”
那少女来到江边,嘴中嘘嘘打了两声口哨。听得水波轻响,暗影之中一条小船靠过来。那少女轻轻掠上,回手一招:“上来吧。”
金如铜不敢卖弄轻功,老老实实跳上去。那小船却已有四名小女孩,都在十四五岁年纪。其中一人道:“小蔻姐姐,走么?”那少女笑道:“走。”两名小女孩竹篙一撑,小船离岸,荡进江中。
金如铜这时才担心起来,问道:“姑娘,咱们到哪里去?”那少女笑道:“我也不知。不过留在陆上,万一让沐云山庄的人追来,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呢。”金如铜不禁一笑,将名字报上。那少女道:“原来你姓金。可你的名字起的不好,金子而如铜,便不值钱啦。”这话率真,近乎无礼,然而她一派真诚,金如铜只感快乐,说道:“我爹给我取这名的时候,可是寓了另一层意思,那是希望我将来十分富有,金子在手里根本不在乎,就跟铜一样。”那少女道:“哈,这倒不错。不过,倘若你叫金如铁,或者干脆叫金如砂、金如泥,那将来势必更富有一些。”她笑魇如花,夜色中虽然朦胧不清,但更有一番动人,金如铜心下喜乐,不由跟道:“古人云‘视金钱如粪土’,在下倘若叫金如粪,岂不……”一语未完,自觉唐突,自己掌了一下嘴。那少女咯咯笑起来。四名摇桨的小女孩也一齐笑,金如铜尴尬之下,陪着干笑两声,话题转回前头,问道:“请问姑娘,你刚才说倘若沐云山庄的人追来,那便怎样?”
那少女笑道:“那个严勃的蛇爪功夫非同小可。金公子恐怕不是他对手吧?因此只得躲一躲啦。”金如铜道:“严勃号称云中龙,擅长的功夫是龙爪手。这门功夫出自少林,不叫蛇爪手。”那少女冷笑道:“本来叫龙爪手,可到他这里,只配称蛇爪手了。”金如铜有心与她抬杠:“蛇有爪么?”那少女道:“你难道没听过画蛇添足吗?”金如铜嘴巴张了一张,摇头而笑,心道:“她能言善辩,竟比我还要强些。”问道:“敢问姑娘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