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如铜道:“我们轻功太差,哪里能赶得上师父?他老人家定是追得远了。”葛栓吐了吐舌头:“这么说那个女的轻功比师父还要好么?不然怎么追得这里还没追上?”金如铜道:“胡说,她什么道行,能跟师父相提并论!”话虽如此,但自己也知道那紫衣女子绝非泛泛之辈,不知她是否另有同伙,诱惑师父进入埋伏?师父的武功虽然炉火纯青,然而敌人在暗处,又全然难测深浅,想来不仅令人惴惴难安。他心下一个机伶,道:“那人莫非是天女会的妖女?”
话音刚落,只听身后脚步声响,三人一惊看时,山林中出来两人,这二人却是相识,一为瘦小枯干的老者,一为圆胖矮粗的汉子,正乃百贱门柯老材、朱大阔这对宝贝师徒。
朱大阔腿上有伤,跑得十分吃力,气喘吁吁道:“师父,急个什么?昆仑派的人一向不识好歹,咱们没的自讨无趣!”
金如铜等三人听他如此说话,倒是顿生希冀,一齐上前向柯老材见礼。柯老材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点了点头,说道:“你们跟着师父寻他那个风流女婿来了么?”
三人又是尴尬又是生气,却只得忍着,均苦笑一声。朱大阔赶将上来,喘了几口粗气,哈哈笑道:“我看你们昆仑派大可不必怪罪江遇舟,他风流的这套本事却是跟井掌门学来的。你们师父不也追人家姑娘么?嗯,江遇舟别的本事如何不得而知,这套本事却是学了个十足十。”昆仑派三名弟子闻言,再也忍不住怒目而视,金如铜道:“朱兄赶到这里,可是专门辱我师门的?”朱大阔哈哈笑道:“我腿上有伤,哪里有闲功夫管你昆仑派的这些破事?不过同为正义盟属下,眼见你师父这么不成话,那说什么也得劝上几句。”金如铜咬了咬牙,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三人走了不到五步,却听柯老材冷冷的声音道:“你们不想救你们师父了么?”
这句话可比什么都管用,金如铜回身问道:“柯老前辈,我师父武功高强,能遇到什么麻烦?”柯老材摇头道:“无知小儿,既然如此,那也不必多说了。要是有个什么,那便到北边歪脖子酒家找我老东西。”转身迳自去了。昆仑派三人怔怔,相互望望,均是不屑一笑。
只是眼下却无计可施。三人商议之下,也只有等待。哪知过了一个多时辰,仍是不见井一梁的影子,三人只好回到江边船上等着。向凌空子说起,他却没有半分主张。眼见太阳渐渐西移,不知不觉间已经临近地平线,三人都急得立在船头,却只见江鸟归巢,日暮景昏。金如铜寻思半晌,问那船女:“那位映霞姑娘住在哪里?”船女摇头道:“湘江洞庭万子湖,处处都是映霞姑娘的家。你们若要找她,可是千难万难啦。你们到底去不去洞庭了?”
金如铜一时拿不定主意,但想师父一身艺业,为人又极精细,或许是追踪敌人去得远了,一时不得便回,对船家说道今夜便在此过夜等候。
三人在焦急中熬过一夜,待到第二日旭日东升,仍是没有师父的影子。无着无落的又等到天色将黑,还是不见井一梁回来。商议之下,均觉此事颇是不妙,欲向凌空子问计,凌空子却捂着脑袋说是昨夜受了风寒,不仅拿不出一点办法,反而埋怨井一梁行事毛躁,害得自己这般苦等。金如铜好生不耐,却也不好跟他发作,忽然眼前一亮,说道:“堂堂正义盟总部眼皮底下,我倒不信师父能出什么事。道长能陪我们去歪脖子酒家走一遭么?”
凌空子奇道:“你们居然知道歪脖子酒家?那地方的‘七里香’酿得倒是不坏,只是井掌门到这会儿还没回来,你们倒有心思去喝酒么?”
葛栓性子最直,忍不住道:“金师兄,我们自己去便是,不必麻烦道长啦。”金如铜苦笑道:“也罢,我们自己去吧。”与船家算了钱项,问明了路途,径自去歪脖子酒家。
三人走出未久,天色便已擦黑。葛栓、袁子路灰心丧气,说道:“据巧莲讲歪脖子酒家到这里还有二十多里,我们走到了,起码得半夜,又不知那老贱骨头师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金如铜笑道:“两位师弟,你们以为我们当真去歪脖子酒家么?”二人一怔,均问端详。金如铜叹道:“我看这个老牛鼻子绝非善茬,咱们还得用师父的老办法。你们在这附近等我,我去瞧瞧他有什么把戏。”嘱咐几句,悄悄返回江边。
那条小船仍然泊在岸边。武陵鱼的香气飘送过来,只见凌空子正在自斟自饮。另一侧船家父女各自吃饭。金如铜吸吸鼻子,暗道:“这老牛鼻子好不惬意。哪里是有病的样子?”愈加断定他另有阴谋,回想这几日来的行程,许多疏忽之处竟然尽皆可疑,当下打起精神,耐心察看。
凌空子细嚼慢咽,一顿饭足足吃了大半个时辰。不知什么时候,一轮玉槎升出,客船上的油灯更显得昏黄黯淡。那船家父女收拾好了碗筷,准备歇息。见凌空子依然没有睡觉的意思,老梢公忍不住问道:“道长,白天昆仑来的客人已经算了船、饭钱,那只是到今天晚上为止。道长明日还包小人的船么?”
凌空子道:“包你的船倒也好,只不过贫道是陪着那几人出来的,身边没带银两,先赊着你的,可行么?”老梢公陪笑道:“这几个年头兵荒马乱的,小人的营生可难过得很,道长是有身份的人,可不要跟小人开这样的玩笑,能把小人吓死!”凌空子站起身来,冷声道:“哪个有空跟你开玩笑?哼,贫道下船就是啦。”当真登上岸,负气似的沿岸向西走。船家父女均不则声,片刻间凌空子去得远了。
金如铜看得清楚,不禁暗暗好笑:“这老牛鼻子枉自是名观主持,却是这点出息头!”寻思自己莫非是多疑了?眼见他,渐渐要看不清影子,若要跟踪,那与另两名师弟越走越远,何况瞧这老道士的德行,跟下去也是毫无线索,正待离去,却又想:“倘若这老道士装疯卖傻,却又如何?”心思一定,悄悄跟了上去。
凌空子大袖飘飘,走得却并不快,片刻间,金如铜已追到三十丈之内。他一身轻功已是颇有根基,路旁又金草木掩护,那凌空子丝毫未察有人跟随。走着走着,凌空子在一株树旁停下来小解,提上裤子,索性唱了起来。只不过他唱的含含糊糊的,听来像是什么令咒,与白天那位映霞姑娘的歌声简直不可同日而语。金如铜暗暗好笑,心想再跟下去已无必要,忽然间一念闪过:“莫非问题倒是出在那船家父女身上?”不禁一惊,正待转身赶回,却见凌空子忽然向转头左右瞄睃,似是提防有人跟踪。此举颇有诡异之嫌,金如铜不由得心头一紧,至此断定这老道士绝非寻常,打起精神跟住。
过了片刻,凌空子忽然加快脚步,后来越来越快,竟然疾奔起来。金如铜提气急追,竟然只能勉力为之。这一来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心道:“老牛鼻子轻功竟然如此,前几日可让他瞒得好!”隐隐觉得下一步必定会获知秘密,哪里敢大意,不觉间手心都捏出一把汗来。
凌空子奔出十余里,已来到江边一座亭边。那亭子中已经有两人,见凌空子奔近,一齐嘘声为哨。凌空子也嘘了两声,那二人迎上,三人说了几句话,便一齐往西走。那两人在两侧,凌空子走到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