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刀冷冷道:“只怕等到水落石出之时,我家儿子早已……奶奶的,这话好不吉利,龙老二,想必令高堂头上的药水不十分碍事吧?”
老龙婆头上留的字系药水所书,那药中混了麻药,因此一夜没有发觉,第二日发现之时,药水已经腐蚀进头皮。龙游海来时,老龙婆神智开始混乱,那药水毒性定是非同小可。龙老二怒道:“我老娘怎么不碍事?你儿子才不碍事!”忽然意识到将自己老娘与他的儿子相提并论,竟是一语不当吃了大亏,向知空道:“老方丈,霍堡主说的哪一点不对了?你今日可要给咱们分说个明白。你们寺里的十八罗汉大阵,当年擒拿那个姓邢的魔头时可是大显神通的,今天龙某要是拿不到解药,那么便也死在你十八罗汉大阵中罢了!”想到这次如果空手而回,那么老母必然无救,情动之处,双目炽红了。
知虚按捺不住,冷笑道:“龙施主若是想死,也不必非得动用十八罗汉阵。”龙游海叫道:“大师只管放马过来,龙某领教高招!”江一刀大声道:“龙老二,咱们现下是在一条船上,偏偏你不知深浅,用这阵法困住我与霍兄!”龙游海怒道:“你才他奶奶的不知深浅!你马帮在江湖上好名不多,恶名不少,我今日先发动阵形废了你,给西北武林朋友搬开一块挡路石!”江一刀气得胡子发抖:“你聚友庄名声便比敝帮好一些吗?”龙游海冷哼一声,并不作答。
霍金南微笑道:“龙兄,在下可要走出来了。”不等龙游海置可否,已大步走向阵沿。十四龙四子略一犹豫,霍金南笑道:“江兄,龙兄,如今我们既已知道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还望两位莫要伤了义气。”回手向江一刀一招,江一刀跟着走出奇正北斗阵。他可没有霍金南那般若无其事,神情紧张之极,一等出了阵法,长出一口气,怒道:“龙老二,你这般跟我过不去,到底是什么意思?”霍金南道:“江兄不可动怒。”向前几步,走向知空,微笑道:“在下的疑问,尚请大师解答。”程思思悄悄对邢志昂道:“这个霍堡主很是厉害。”邢志昂目光盯着霍金南,嘴唇微动,好像在说什么,偏偏没有任何声息。
知空叹道:“实不相瞒,老衲也将此事推想了数遍,当真是未理清头绪。但老衲敢肯定,这里面一定有人设计,所对付的不独是风云堡、马帮、聚友庄,更连敝寺一块儿加上了。”霍金南笑道:“很好!大师说得……”忽然左手一张,二十四柄精钢小剑向知空飞出。方才被江一刀磕飞的七枚,他早已捡回,这时蓦然发招,端的令人猝不及防,金光宝寺众僧失声惊呼。
却见知空双袖急舞,猛地向上一掀,这老僧的神功当真惊世骇俗,二十四柄小剑受他袖风所激,竟然一齐顿了一顿,盘旋不定,劲势大减。
知空不敢稍停,左袖一展,拍落七柄小剑,右袖一卷,收下十柄,所余七柄小剑翻飞不止,知空正要再腾出手来将这几柄也化解时,忽然间七柄小剑相互撞击,第一柄撞二柄,第二柄撞向第三柄,第三柄撞向第四柄,越撞越快,以此类推,不过是眨眼间的工夫,六柄短剑坠地,最后一柄却闪电般向知空的咽喉射去。霍金南飞剑绝技出神入化,知空接剑手法绝妙无伦,众人全看得呆了,及至见到最后这柄短剑再也无法接住时,竟觉得天地顿然失色,惟剩下那飞向知空咽喉的凌厉一剑,在场之人无不目瞪口呆。


四只求一战

却见知空脚下猛地一顿,张嘴向那短剑咬去,咯的一声,短剑停在他双齿之间,却在此时,霍金南身形一闪,右手疾点,连中知空胸前三处大穴,跟着架住知空右臂,脚下急退,窜向奇正北斗阵中。
金光宝寺众僧眼见飞剑眩人耳目的阵势,全惊呆了,竟是无人想到也无法做到相救于方丈,及至反应过来,只听叮叮当当一串轻响,却是知空右袖卷住的小剑纷纷坠落,而方丈已然被霍金南擒到阵中。
众僧纷纷叫道:“放了方丈!”随即向阵心涌来。霍金南高声道:“都退回去,否则我一掌下去,知空大师便要升天事佛了!”
这话当真如同灵丹妙药,众僧均顿住脚步,可仍是纷纷呼喝不止,有的还算客气,有的可就连脏话都骂了出来,这一日金光宝寺僧侣六成以上犯了“恶口戒”,为建寺以来所未有。
江一刀此时对霍金南之佩服无以言表,持刀进阵,与他站在一起。龙游海道:“霍堡主,真有你的,我这阵法本来专为对付你们的,没想却成了你的铜墙铁壁!”霍金南叹道:“事出无奈,兄弟也是危桥冒行而已。”这句话倒非虚假,知空武功高深之极,霍金南并无把握能将他擒住,要知突施偷袭,杀了他也许并不难,可那样一来,无论是他霍金南,还是江一刀、龙游海,要想全身退出金光宝寺,那便再无可能。霍金南想起方才惊险之处,不禁心头打突,而终是履险如夷,又不禁很是得意。
程思思心头盘算,琢磨方才上演的一切,忽然悄声问邢志昂:“龙游海说二十年前那个姓邢的魔头,说的是不是你?”邢志昂低声道:“不错啊,说的就是我,我二十年前名满天下,如今年老体衰,无复当年威风,咳咳咳。”程思思不禁暗自好笑,啐道:“呸,二十年前,你不过是穿开裆裤的小娃娃!”邢志昂道:“那你还问?”
别的和尚看到方丈遇险都往前上,他们二人反而往后缩,这时已经在最外圈,加上声音低,别人又都关注场中,因此这些话没第三人听到。
知空穴道被点,空有一身高明武功,却是一动不能动,宣号道:“金光宝寺所有弟子听令:都退后三丈!”数百名僧人虽然心有不甘,却只有退后。
霍金南赞道:“大师果然智慧。便请大师分说分说那背后要害咱们的人是谁?在下门外痴汉,实在是愚蠢得很,竟然毫无头绪。”
知空神色甚是迟疑,终于开口道:“方才龙二庄主说到二十年前。这里大概没人忘掉二十年前那个人吧?”
霍金南、江一刀、龙游海皆是打了个寒噤,齐声道:“邢无方?”
知空神色沉重,缓缓点了点头。一时霍金南、江一刀、龙游海三人皆屏息不语。三派当中有资历的大都听过“邢无方”的名字,知道那曾是一个令武林变色的大魔头,当年三派曾联合与之相抗;后进弟子便不明所以,均想:邢无方是谁?怎么他们听到这个名字便大是动容?
龙游海忽然大声道:“老和尚,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依我看这话大大错了。邢无方死了二十年了,他怎么还能设计陷害我们?你若说是鬼魂转世,对不住,我姓龙的可要骂你鬼话连篇了!”龙游海说的每一句话江一刀都听不大惯,独这一回觉得很是入耳,点头道:“不错!知空老和尚,分明是你自己计谋败露,你抬出一个二十年前的死人来挡驾,这法子好像还欺哄不了咱们。你赶紧取出解药来交给我们,否则,今日咱们玉石俱焚便是。”
龙游海简直立刻成了江一刀的黄金搭档,击掌道:“对啊,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