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金南却似是若有所思,说道:“咱们听大师怎么说。”
知空似是下了狠心,凛然道:“邢无方并没有死!”
此言一出,三人尽皆惊愕道:“你说什么?”
知空好像比他们三人还要意外,反问道:“你们真的不知道吗?”
三人奇道:“我们怎么会知道?”
知空道:“你们真不是来杀他的吗?”三人一头雾水,相互望望,均缓缓摇头。人人好似感到这里面有个极大的阴谋,却又并不确知,不由得均生惧意,连城府之深如霍金南,亦颜色大变。知空叹道:“唉!这可当真连老衲都糊涂了。今日清晨时分,敝寺接到一封密信,说道风云堡、马帮、聚友庄、大漠十八峰将要联合进犯本寺,意欲将那人杀害。信中说届时风云堡借口妻妾被辱、马帮托辞公子遭毒、聚友庄虚言高堂遇侮、大漠十八峰则是假说爱女遭戏,将局面搅得一团糟之时,另有高手到后山地牢之中行刺那人。老衲本来不信,可谁知众位真的相继到来,言辞又同信中所说的一模一样,这……老衲也分不清是真是假了。阿弥佗佛,我佛法力无边,求我佛赐弟子智慧之目,明镜之心,使弟子看穿假象,明辨是非!”霍金南等三人听得面面相觑。
程思思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倒吸一口冷气,悄声道:“是你!”转头看时,却已不见了身边的邢志昂。她大惊之下,踮起脚来四顾,眼前惟见众多脑袋,却哪里有邢志昂的影子?她忽然感到心头空落之极:他的计谋被人识破了,他定是吓得溜之大吉了。我今后还能不能再遇见他?他如此周密设计,到底为的什么?邢无方,邢志昂,莫非……莫非他竟是邢无方的后人?爹爹以前对我零零碎碎地说过邢无方的事,我为什么偏偏没有好好听?
等她从一阵模糊中清醒过来,第一个念头是:我要找他去!迈了一步,却又想:他走的时候既然不跟我说,我要找他,那也是无用的了。再说,我找他做什么?她几乎忍不住要哭出声来。她不愿相信,自己只不过与这人认识半天便将他当成心中最重要的人,但她能听到自己的心声,这的确是真的。这感觉如此强烈,以至于从前那些隐隐约约的憧憬,眼下都变成明明白白的刺痛。她正要走出人群,却听江一刀道:“知空大师,不但是你糊涂了,我姓江的更是糊涂了。不过,舌头长在你嘴里,你爱怎么说谁也没法子。那封信呢,能不能拿出来让咱们看一看?”
程思思站住脚步,那封信一定是出自他的手笔,因此她一定要看一看,哪怕不能看到上面的字迹,只远远的看一眼也好。
知空道:“那信便在老衲袖袋之中,请江帮主取出来吧。”江一刀道:“如此得罪了。”伸手在他衣袋中一摸,拿出手来时,却见东西当真不少。江一刀只看了一眼,失声叫道:“解药!这也是解药!锁匙,霍兄,上面写明了是十八把金锁的锁匙!”龙游海、霍金南一齐向他手中看去,见是两个小小瓷瓶、一串小巧的银钥匙。上面各贴了一个小标签,两个瓷瓶的分别是“九断九连散解药”、“彩蛛毒墨解药”、“天工十八锁之钥”。两人一待看清,便一齐伸手,各将自己要的拿在手里,这一下至亲之人性命能救,均大喜过望。龙游海对那十四龙太子大笑道:“你奶奶有救了!他奶奶的老贼秃,若不是你害我们,解药怎么会在你身上?”两个“奶奶”不同,待遇也自天差地别。
金光寺僧众见方丈受辱,均又急又怒,顿起喝叱之声。龙游海也不敢再造次,只他“奶奶”的眉开眼笑。知空再也想不到自己袖内为何会有这些东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道:“这是怎么回事?”
程思思也感奇怪之极,但一想之下,也便明白:方才邢志昂假装被龙家少年震出,跌到知空身上,趁机取走密信,将这三样东西装入他袖袋之中。可惜知空再怎么也不会想到本寺一个小和尚会施出这等手段。
江一刀道:“霍兄,依你看怎么办?”
霍金南沉吟道:“知空大师,不管你用意究竟如何,总之我们三家没有白来一趟。在下有一不情之请,想请大师到敝庄坐几天客,这解药如果管用呢,就送大师回寺,不致误了大师清修。”
龙游海被一言提醒,叫道:“对啊,敝庄也请大师盘桓几日。”江一刀道:“马帮自然也不能落后了。”知空有苦说不出,只得道:“如此也好。此事若能善了,那暗中设计之人总是枉费了一番心思。”
龙游海道:“那也可能是大漠十八峰搞的鬼,不然何以我们三派都是有人危及性命,他大漠十八峰只是让小和尚偷看了女孩儿洗澡?”
江一刀心喜独子活命有望,心绪极佳,道:“嗯,龙二兄此言有理。但知空大师总得陪我们下山走一趟才好。我总是觉得是知空大师跟咱们开这个玩笑。”龙游海道:“那也是。”霍金南微笑道:“日久自明。咱们这便告辞罢。”
金光宝寺众僧虽然人人会武,但精深如知空、知虚者却凤毛麟角,何况方丈被挟持,无计可施,只得让出路来。明生道:“你们若敢动我师父一根寒毛,需想想我寺中近千名弟子!”霍金南笑道:“在下等对知空大师好生相敬,哪里敢有触犯之心?”
三派正要离去,忽见一群中老年僧人奔来,一名老僧道:“谁敢动敝寺方丈?”正是知字辈十六僧。加上知空、知虚二人,便是当年的十八罗汉。
霍金南心下一突,拱手道:“在下有礼。在下等对知空大师决无冒犯之意,只不过若不行此下策,恐怕难以下得了山。请众位大师慈悲!”
当先一名僧人知玄比知虚脾气更火暴,骈指喝道:“放了方丈,饶你们不死!”知空急道:“你们怎么来了?”苦于他穴道被点,使不出内力,声音被嘈嚷之声盖住,十六名罗汉僧全然没有听到。霍金南高声道:“众位且稍安勿躁,我们听知空大师一言!”七嘴八舌一阵纷纭之后,到底静了下来。知空大是焦急,对十六僧埋怨道:“我让你们看护那地牢,你们怎么来了?”
知玄道:“方才有一名圆字辈弟子来禀,说方丈有难,让我们急速相救。我们……”知空恼道:“只怕大事不好!你们速速回去,莫要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十六僧还待再言,知空怒道:“速速回去,不得迟缓!”方丈法旨下来,十六僧焉敢不听,当即奔回。
知空忧道:“那地牢距此近二里,不知还来得及吗?霍堡主,请解了老衲穴道,老衲去过后山,定当好生护送众位下山便是。”
霍金南心头狐疑,问道:“大师的意思是?”知空道:“那暗中之人所送的密信只怕句句是真,只不过到后山行刺邢无方的便是他自己!”他的智慧之目明镜之心此时突然来到,失声道,“不错,就是刚才那个小和尚,是他把将解药放进……快快,此人原来并非被震得跌过来,却是自己……此人武功高明之极……快解了我的穴道!”他焦急之下,不免语无伦次。当此关头,霍金南也没了主意,若是万一弄错,这神僧穴道一解,再也无法制住,到时三派之人恐怕无一能得以顺利下山。江一刀冷冷道:“什么密信?有谁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