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游海笑道:“跟你说了也不打紧。此阵名叫奇正北斗阵,据我推测,能以一人之力抵十四人之力,十四方为一百九十六,在下这阵法能否敌得住一百九十六人?在下也不确知,但今日小试,好像还没坏到哪里去。霍堡主,咱们两家虽不相好,可也没什么大过节。请你出来,在下要让这姓江的好看!”江一刀气得牙齿咯咯作响。
霍金南道:“佩服佩服。据说少林派七星北斗阵法威力巨大,不料龙兄居然能创出奇正北斗阵,那比七星北斗阵又高明多了。”
龙游海大是得意,虽不称是,但神情模样,那是已经默认了。霍金南道:“单打独斗终是匹夫之勇,龙兄这阵法却能以一当十,不同凡响,霍某口服心服。只不知此阵与金光宝寺十八罗汉阵相比,威力却又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心头均是一凛。龙游海目光向知空瞧去,意存挑衅。知空合什道:“阿弥佗佛,敝寺十八罗汉阵法自是不如这奇正北斗阵了。”
霍金南笑道:“依在下看来,贵寺十八罗汉阵法却比这奇正北斗阵法高明不少。”知空暗道:他要挑起事端。心下警惕,神情更谦,说道:“霍堡主何出此言?”霍金南道:“这阵法只有十四人,而贵寺十八罗汉阵法那自然是有十八人了,十八当然胜过十四,岂有十四胜过十八的道理?”
龙游海摇头冷笑,颇是不以为然。知空道:“霍堡主多智博学,于阵法却是涉猎得少,因此不知了。”霍金南道:“倒要请方丈指教。”
知空道:“阵法固然需多人同使,然则亦不见得是人数越多越好。此中关系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又有六合七星八卦九宫,更兼奇正相行,阴阳相辅,动静相依,生死相克。”
江一刀赞道:“方丈既知道得如此详细,于阵法上定是胜过这个龙老二了。”知空听他把话又说到这一节上,干脆来个没有听见。
霍金南道:“听知空方丈一言,在下茅塞顿开。江兄说得不错,原来知空方丈是有把握赢得了龙家奇正北斗阵,这才放心我风云堡、马帮两家先败下阵来。”知空听这话不对,疑道:“霍堡主何出此言?”霍金南笑道:“今日之事再明白不过:西北武林之中,是哪几家有些名气?”目光转向江一刀。江一刀道:“风云堡自然大名鼎鼎。大漠十八峰,哼,也是叫得响的。聚友庄么,只一个龙行天算是个英雄人物。不错,龙老二会布阵法,老子弄不过你,因此聚友庄也算一号。金光宝寺的和尚们念经如何不大清楚,可据说十八罗汉人人武功高强,江湖朋友们提起来,那也是要竖大拇指的。只不过今日怎么只见到知空、知虚两位?若十八罗汉只剩下两人,那么便没什么了不起了。”
知空道:“善哉,老衲等方外之人,原知武林之中,并非我们这些和尚的争胜之所。”此时金光宝寺许多僧人已经在场地四周围观,听江一刀将金光宝寺从西北武林豪门大派中除名,方丈却毫无反驳之辞,不禁露出不服之色。
霍金南笑道:“江兄过谦,贵帮势力雄壮,威名赫赫,若也算不得武林大帮,我风云堡更无颜面自居豪门大派了。”江一刀今日连遇挫折,听这一言,豪气激发,傲然一笑。霍金南叹道:“可惜今日几大帮派都要元气大伤,试问今后西北武林谁人称雄,惟金光宝寺各位师傅而已矣!”
知空动容道:“霍堡主此言何意?”龙游海、江一刀顿然开窍,均想:不错,我们一时意气,在此拼杀,就此侥幸过了这一劫,也必是仇根深种,元气大伤。那么金光宝寺便再也没有对手,从此称雄武林,这计策好歹毒!
霍金南向知空抱拳道:“知空大师,在下前来贵寺,原因早已分说明白,江帮主亦是家中亲人遭人暗算,龙老夫人德高望重,竟然也遭人……遭头上题字之辱。据龙兄所言,那写字用的药水有毒,龙老夫人可以说是危在旦夕。我们三大门派均遭算计,均被提醒今日来金光宝寺,这三派加上漠十八峰素来不睦,呵呵,这也是实话实说而已,一见之下,自然免不了势成水火。只是在下奇怪之极: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知空大师这篇大文章究竟打算如何结尾,还望不吝赐教。”说罢深深一礼。
程思思越听越惊:不错,这知空老和尚看起来木讷,却是这般工于心计。不知二叔他们怎样了?瞧这情形,好像是安全逃脱这个局了。天意让我遇到邢志昂这个臭小子,不然我们大漠十八峰改日必定还来金光宝寺寻回这场面子,多半是爹爹要亲自来的,那时岂不中了这老贼秃的圈套?
她正在这里且想且惊,忽听一人叫道:“你这胡说八道的臭施主,小和尚跟你拼了!”一个和尚向阵中的霍金南扑去。程思思吓得差点儿叫出声来,只因这小和尚正是“邢志昂这个臭小子”!
龙游海喝道:“截住他!”却见邢志昂刚奔到一名龙家少年身前,那少年手腕一抖,呼的一声,“龙丹锤”向他劈面砸到。邢志昂不顾性命然而笨手笨脚地抬手挡去。啪的一声,邢志昂震得倒飞而起,离地足有两丈,势道劲急,掠过众人,不偏不倚撞向知空。
众人无不失色,尤其江一刀更是矫舌难下,暗道:“原来这十四名龙家少年武功如此高强!只这份劲力,便不在我帮任何一位高手之下。”他哪里知道那使龙丹锤的少年自己也目瞪口呆,奇怪为何陡生如此神力,只轻轻一锤便将一个一百多斤的人震得急飞似箭。
知空双目神光顿现,双臂一划,袍袖无风自鼓,呼呼呼连舞六个圈子,这招“南海渡厄”端得非同寻常,一圈圈无形劲力发出,将邢志昂身上所蓄力道消解,邢志昂飞及知空身前之时,劲势已然衰竭,知空双臂一伸,将他接进怀中。
程思思明知以他智谋武功,决不会如此不济事被一招震飞,却不知怎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及至见知空稳稳将他接住,一颗心才算是放回肚子里,惊魂归窍,蓦觉两眼模糊,却是连泪都急了出来。
邢志昂挣扎着站起,右手向后指着霍金南,气得面目扭曲,青筋暴露,大声道:“这臭施主编排方丈太师父的不是,我跟他拼了!”知空叹道:“是为是,非为非,不靠拼命分别。”
邢志昂好像怔了一怔,又似是无限委屈,又道:“可是他们都这么说。他们……他们不讲道理!方丈太师父,你下令,我跟他们拼了!”
程思思看他装什么像什么,暗中大笑。想起他模仿牛头马面说的“注定姻缘”等语,不觉间如同酒醉,想到妙处,不禁咯的笑出声来。她这一笑顿时引来周围几名和尚的惊奇的目光。这数名僧人心道:这位小同门法号叫什么?怎的同样修行,他的笑声便能如此清脆动听?只是这小同门此时心醉神迷,两道如钩如剑、如蜜如油、如火如水的目光全部倾注在另一个小同门身上,于旁的一切,什么都察觉不到了,更遑论解疑答惑、交流心得了。
知空伸手在邢志昂腕上一搭,知道他未受内伤,挥手道:“你志气固然可嘉,然而未免过于莽撞,下去吧。”随即向着场内道,“霍堡主方才所言句句在理,若非老衲自知并无此事,恐怕也会深信不疑。老衲猜想,暗中必有人设计安排,方使我等有如此误会。阿弥佗佛,这暗中操纵之人,决非等闲之辈。”霍金南道:“暗中有人那是一定的,只不过这人明明站在这里,却托辞什么在暗中。”知空一时语塞,只喃喃道:“阿弥佗佛,此事定会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