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上一章:第36章
  • 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下一章:第38章

沈珠曦不好意思光吃不干活,跑去拿了四双箸子出来摆好。

四人坐下用饭后,嘴唇没碰到牛肉面之前,李鹊还有心思说几句玩笑话,等大家陆续将第一箸面条送进嘴里,桌上安静下来,只剩此起彼伏的吸面条声。

刚来的时候,沈珠曦听到这种声音就坐立不安,现在她已经能做到面不改色,专注于自己碗中的食物了。

虽然她吃面条没有声音,可她吃得和其他人一样起劲——这碗牛肉面,比起镇上大热的毛记温面还要好吃许多!

按照李鹜的说法,牛肉越新鲜越好吃,从宰杀到下锅,李鹜带回来的这块牛肉没超过一个时辰。这种鲜牛肉下了锅,肉绵软,筋劲道。再加上李鹜选的部位好,每一块都肥瘦适宜,在铁锅中慢火烧了一个时辰后,每一块牛肉都带着满满的汤汁。

牛肉好吃,面条好吃,就连面汤也好喝,连沈珠曦这种对面汤不屑一顾的人都忍不住喝了两口,李鹍就更不必说了,他不但扫光了自己的面汤,还想帮忙解决沈珠曦的面汤。

李鹜用箸子另一头打掉了李鹍的手。把自己面前的斗碗推给他,然后拿过了沈珠曦面前的斗碗。

李鹍看看面前只剩一半的牛肉面汤,又看看李鹜面前几乎还满着的牛肉面汤,嘀咕道:

“小气……”

吃完午食后,李鹍被支使去了厨房洗碗,沈珠曦有意帮忙,却被李鹜撵回了里屋午休。

“你不睡?”沈珠曦扒着门边问道。

“不睡。”

“我也不想睡,我给你继续讲史记吧……”

沈珠曦话音未落就被推进了里屋。

李鹜在竹帘外没好气道:“我们大老爷们要赌骰子,你别来捣乱,睡你的觉!”

沈珠曦在心里骂了一句李屁人,气哼哼地抱着过于充实的肚皮回床上烙饼去了。

李鹜走到院子里的桂花树下,做贼心虚般反复确认里屋的窗户里无人偷窥后,从树干上一个小洞里飞快掏出一本皱皱巴巴的书。

他走到里屋里看不到的地方,背靠着桂花树坐了下去。

“嗯,作诗,讲究的是一个天时地利人和,若无诗性,强做诗词,只会是东施效……效……什么玩意,怎么把三个字都印到一起了?”

李鹜拿起书本,对着头顶穿过树叶的阳光,努力辨认这三个挤在一起的字。

“步……页……卑?频卑?垃圾东西,骗老子钱!”

李鹜一把撕下这页书,揉成一团后随便找了个树洞塞了进去。

“大哥——”

李鹊的声音从门前响起,李鹜手里的书转眼就到了他的屁股底下。

他状若寻常地看着从篱笆门外走进的李鹊:“有消息了?”

李鹊摇了摇头:“还是没有。大哥……”他欲言又止,神色担忧。

李鹜知道他在担忧什么。他站了起来,不忘同时拿起屁股下的诗学启蒙揣进袖里。

“也该出去看看了。”他说,“收拾东西吧。”

……

“朱氏,你还不从实招来?!”

一声怒喝,吓得朱氏肩膀一缩,花颜失色。

“大人,奴家当真不知你想让我招什么啊!奴家知道的都说了,你想听什么,不如你告诉奴家,奴家一定按你说的来交代——”

“放肆!”方庭之板着脸道,“本官难道是为了屈打成招吗?本官只要你说实话!可你从头到尾,遮遮掩掩,顾左言他,朱氏,你若执迷不悟,本官只能派人给你用刑了!”

“别啊,大人!”朱氏一听用刑就叫了起来,“奴家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就连奴家那早死的相公出门时比平日多吃了一碗干饭都说了,大人究竟想听什么啊?”

“你家相公,到底是怎么死的?”

“奴家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死的,那死鬼什么都没告诉我就回了襄阳,结果死在路上——官府来人告诉奴家,他是遇上了打家劫舍的土匪。奴家命苦啊,刚嫁了人就没了相公,奴家的爹娘是个偏心弟弟的,弟弟又是个好吃懒做的,奴家没了依靠,日后可怎么办呐——”

朱氏的“呐”字拖得又长又哀怨,跟戏台上唱曲儿似的,听得方庭之眉头一皱,不耐烦地打断她的叫冤。

“给她上刑。”

两个衙役拿着一串穿以绳索的五根圆木上前,朱氏一见上面干涸的血迹就面白如纸了,等两个衙役把拶子往她十指上一夹,还没开始用刑,她已经惨叫起来:

“大人!我说,我说!”

两个衙役停了下来。

“你说——若是再有隐瞒,直接用刑再来说话。”

“我说,我说……但是在我说之前……”朱氏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她眼神躲闪,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了一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牢狱里不见天日,她问这个不算毫无道理,但是此时问,却显得格外可疑。

“戌正了。”

话一出口,两个狱卒都朝他看来,方庭之面无波澜。

“戌正了……”朱氏脸上一松,停顿片刻后,终于开口道,“奴家不敢说那些我拿不准的,奴家只知道……奴家相公死后,镇上的地头蛇李鹜曾派人来找过奴家……”

“他找你做什么?”方庭之问。

“大人,这东西可以取了吗?套在奴家手上,奴家心慌得想不起来了……”朱氏怯怯道。

方庭之一个眼色,衙役撤走拶子,站到了一旁随时候命。

朱氏心有余悸,揉了揉双手。

“奴家那死鬼相公,在赌坊被人灌了迷汤,不知怎的偏偏看上了李鹜新娶的娘子。”朱氏白眼一翻,脸上露出一抹鄙夷,“大白天的跑去抢人,人没抢着,反被李鹜两个结义兄弟给打了脸。他咽不下这口气,把原本安排在我身边的侍卫都调走了,说是要去找回场子——”

朱氏凉凉道:“谁知道呀,这场子没找回来,反把命给丢了。”

方庭之脸色难看:“这么大的事,为什么鱼头县没一人说实话?”

“这事拢共只有那么些人知道,大人你问不到也是正常的。”朱氏反过来安慰道,“更何况,宁惹天边龙,不惹地头蛇——大家今后都要在李鹜眼皮子底下过日子的,谁会和自己过不去呢?”

“既然如此,你现在为什么又肯说了?”

朱氏讪讪地笑道:“当然是因为拶……”

“因为我告诉你,已经戌正了,对吗?”

朱氏愣住。

方庭之冷声道:“我猜,申时就是你和李鹜的约定。”

“什、什么约定……我约定什么了……大人,你说的话,奴家听不懂……”朱氏蹩脚地干笑着。

“你和李鹜约定,如果某个时辰你还未回家,那就是事情暴露了。朱氏,我说得可对?”

牢狱外传来报时的更声,朱氏在心中一数,面色惨白。

“你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方庭之把双手背在身后,冷笑道,“现在刚刚午正,要是快马加鞭,傍晚时分就能赶到鱼头县。你的包庇之罪,等我捉到李鹜后再一并追究!”

“大人!”朱氏惨叫起来。

方庭之拂袖打出响声,面色铁青跨出潮湿的牢房。

“备马,我亲自走一趟!”

第78章

沈珠曦睡到一半被人叫醒, 迷迷糊糊走出堂屋就看见大开的篱笆门外停着一辆马车。

“谁来了?”她问。

“没谁来,是我们要走了。”李鹜说,“你把值钱东西带上, 其他乱七八糟的——特别是你的屁股纸,不能带。”

“走?去哪儿?”沈珠曦懵了, 感觉还在梦里没醒来。

不然, 李鹜怎么会突然说要走?

“去哪儿都行,只要我们四个在一起。”李鹜说, “抓紧时间收拾东西,两炷香后出发。”

李鹜把时间说得这么明确, 按沈珠曦对他的了解, 离开鱼头镇一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她不敢耽搁, 带着一头雾水从衣柜里拉出几件换洗衣裳。

打包好衣裳后,她踮着脚从衣柜顶部拿下了李鹜给她准备的妆奁。

沈珠曦打开奁盖,清点了里面的簪子耳饰还有她的私房钱都在后, 把妆奁也放进了布包里。

她还有很多东西想带走,她那一柜子还未穿过的亮色衣裳, 她挑了半天时间才买下的香薰球,还有她只用了一半不到的屁股……啊呸,厕纸。

她想带走的东西太多了。

不知不觉,她在鱼头镇,已经有了这么多独属于她的东西。

原本没有实感的事情忽然真实起来,沈珠曦心里一酸,险些当场掉下泪来。

她舍不得这里。

沈珠曦刚升起问问李鹜是不是非走不可的念头, 脚刚一迈出,就犹疑地停下了。

连她这个在鱼头镇生活不过几个月的人都感到难过,那么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的李鹜三人呢?

如果不是非走不可, 李鹜怎会愿意背井离乡,还是这样的仓促离开?

这时候,她不能再给李鹜拖后腿。沈珠曦重新振作起来,环顾四周,寻找落下的东西。

对了!

她一个激灵,想起真正重要的“值钱东西”,要是把这东西给忘了,那就完了!

沈珠曦搬来椅子,努力从房梁上拿下凤印。她吹了吹上面的灰,心有余悸地把凤印贴身藏好。

正好李鹜撩开竹帘进来,第一眼见到的就是站在椅子上的沈珠曦。

他站在原地,神色复杂:“……你想上吊?”

沈珠曦生气道:“你才想上吊!”

亏她先前还为他心疼了一下!

“收拾好没有?”李鹜说,“东西带齐,我们没有时间再回来取。”

李鹜的话吓得沈珠曦不敢一口回答,她又四处看了看,绞尽脑汁想着还落了什么东西。

再三确认东西都带齐后,沈珠曦带着她小小的布包狼狈爬上了马车。

李屁人这厮,都不知道扶她一把!还是李鹊看不过去,搭了把手,让她踩上了马车。

马车内部自然和她去别宫避暑时所乘的马车不能比,三根光秃秃的木板就是条凳,唯一一张铺了棉被的应该是她的专属“软榻”。沈珠曦在棉被上坐下,等了一会,李鹜和李鹍陆续上车,李鹊最后上车,坐在了驾车的位置上。

“东西都带上了吧?”李鹊扬声道。

车里没人说话,李鹍和李鹜都望着沈珠曦。

沈珠曦睁大眼睛:“看我干什么?”

“这车里除了你丢三落四,还有谁?”李鹜说。

这是赤裸裸的偏见!

李鹍翻着马车上的东西,嘀嘀咕咕道:“有没有吃的……”

李鹜轻轻一脚把他踹回条凳:“刚上路就吃,一会路上吃什么?坐好!”

镇压了嘴巴闲不住的李鹍后,马车也缓缓上路了。

沈珠曦推开车窗,好奇道:“马车是借的吗?”

“捡的。”

“捡的?还有马车可捡?”沈珠曦震惊回头。

“独眼龙家里捡的。”李鹜说。

“你去打家劫舍了?!”

“怎么说话的?”李鹜眼睛一瞪,反过来没好气道,“他在老子身上搓了那么多油,老子还不能在他家里捡点什么走?”

这……这不就是打家劫舍吗?

沈珠曦不想继续深究,李屁人肯定不是第一次“捡东西”了,这事深究下去是个泥潭。

她转移话题道:“我们离开的事,你和镇上人说过了吗?”

“有什么好说的?留一个惊喜给他们。”

沈珠曦:“……”原来李鹜离开鱼头镇,对镇上其他人来说是一个惊喜吗?

“你想和谁说?”李鹜朝她睨来一眼。

“我没告诉九娘就走了,等她知道了,要生我的气了。”沈珠曦黯然道。

“九娘重要还是我重要?”

“……”这什么跟什么啊!

有李屁人插科打诨,沈珠曦心里离开的悲伤也淡了。

不知不觉,马车驶出了鱼头镇,清澈的岚河分支奔腾在马车左侧,右侧则是高耸的山壁,时不时有长在山壁上的花枝探入车内,沈珠曦图新奇,折下一枝开着黄色小花的,随手别在窗户上,车里也飘起了淡淡的花香。

李鹍一路呼呼大睡,沈珠曦在颠簸的马车上睡不着,还好有李鹜陪着说话,倒也不觉得时间难熬。

马车拐过峭壁,走上大道后,原本昏睡的李鹍忽然一咕噜爬了起来。

“忘了!忘了!”李鹍神色焦急,大喊道。

沈珠曦还没回过神,李鹜第一时间明白了他想表达什么:“你把什么忘了?”

“毽子!毽子!”

“等我们落脚之后,我给你买新的。”

李鹍大叫道:“不要!不要!我要我的毽子!”

李鹍一脸急色,爬下条凳就想往门外钻,李鹜一把将他扯回,重声道:“李鹍!”

一向最听李鹜话的李鹍却一反常态地大吵大闹起来,他又哭又闹,不管李鹜是威胁还是利诱,都执意要打道回府拿他的毽子。

沈珠曦也试图哄劝,可是李鹍油盐不进,铁了心就要他的毽子。

三岁的孩子哭闹起来还能用武力强行镇压,可一个有着成年身体,却保留着孩童心智的强壮男子哭闹起来,旁人真是无计可施。

更别提,这个大孩子还不断试图“越狱潜逃”,李鹜挡着门不让他下,他就开始扒窗,说什么也要回去。

“我要我的毽子!我的毽子!”

“好了,我回去拿!”李鹜铁青着脸吼了一声。

“大哥,你真要回去?”驾车的李鹊在外边问道。

“不回去有什么办法?!”李鹜看着对面抽抽噎噎的李鹍,没好气道,“你的那宝贝毽子放在哪儿了?”

“你、你的枕头里……”

“为什么会在我的枕头里?!”

“安、安全……”李鹍一脸委屈。

“谁闲着没事干偷你的毽子,你——算了,等我回来再收拾你!”李鹜脸色难看。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李鹊打开车门,又问了一遍:“大哥,你真要回去?”

正好一名穿青衫的书生慢悠悠地骑着一匹老马走来,李鹜跳下马车,一把将人扯了下来。

“哎哎哎,你干什么呢?!”书生大叫。

“借用一会。”李鹜翻身上马,对李鹊道,“你们先走,我们在菏平县汇合。”

“大哥——”

李鹜头也不回地拍马跑了。

“我的马!”书生对着李鹜的背影直拍腿大叫,“来人啊!强盗!强盗!”

“买马钱。”李鹊从怀中掏出一粒碎银子扔给他,“再吵,我就让你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强盗。”

书生怒色道:“你这是——”

“真正的强盗,是不留活口的。”

李鹊冷冷一个眼神扫来,书生一哆嗦,缩着肩膀不吭声了。

“驾!”李鹊沉着脸,继续驱马前行。

沈珠曦心里担忧李鹜,忍不住问:“我们真要先走?”

过了许久,前面才传来李鹊的答话:

“……听大哥的。”

……

李鹜死命夹着老马,累得这老东西一在篱笆门前停下就呼哧呼哧地连喷粗气。

他翻身下马,快步走进堂屋。

屋里的摆设和他们离开时一样,没有被人造访过的痕迹。李鹜径直进了里屋,拿起床上两个枕头一摸,果不其然在他的枕头里摸到一个异物。

李鹜往里一摸,掏出一个用五颜六色鸡毛做的鸡毛毽子。看上去和街边五文钱一个的鸡毛毽子没有任何区别。

李鹜咬了咬牙,压下锤爆李鹍鸟头的愤怒。

他把毽子往怀里一揣,转身走出堂屋。李鹜走到篱笆门外,正要锁门,身后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他脸一沉,看也不看,一脚踹开篱笆门冲了进去。

“堵住他!”襄州口音的陌生声音在身后响起。

李鹜刚要逃进屋子一侧通向后院的小路,六个穿着衙役服的男子从后院走了出来,每个人都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全神戒备地看着他。

李鹜眼神瞥向立在厨房门口的柴刀。

“李鹜,我劝你别白费功夫了。”

一个沉稳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李鹜转过身,看着从门外走进的男人。

李鹜的眼神从他胸口的补子上一扫而过,讽刺道:“我一介乡野村夫,这是何德何能,劳动一个从六品官员上门拜访?”

“李鹜!不得对我们大人无礼!”衙役之一喝道。

李鹜说:“你的主子都没发话,你汪个屁。”

“你——”衙役满脸通红,握着长刀往前走了一步。

“都不许动手!”方庭之沉声道。

原本蠢蠢欲动的衙役们纷纷停下脚步。

李鹜笑道:“这位大人看起来像个文官,你们文官不都喜欢把事情吩咐给别人吗,何必自己跑这一趟?”

“李鹜,别拖延时间了,我不是来和你闲聊的。”方庭之道。

“这位大人,我都不认识你,你不是来找我串门唠嗑的,那是来找我做什么的?”

“我问你——”方庭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可愿来襄州知府麾下效力?”

第79章

“……什么?”

除开方庭之和李鹜以外的所有人都被他意料之外的话语给震住了。

李鹜神色愈发吊儿郎当。

他踱步走到桂花树下, 后背靠上树干,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方庭之脸上:“我这人好吃懒做,种田种得不好。”

“李鹜, 你我都不必打马虎眼了。”方庭之说,“黄金广为襄州知府做事, 你杀了他, 就是打襄州知府的脸。念在黄金广先作恶,也算自食其果的份上, 你若是肯将功赎罪,投靠襄州知府, 我定会为你在知府面前美言。”

“你们襄州的官府这么好进?杀一个知府的人就能顶替他?”李鹜笑道, “这么好的事, 你怎么不到处宣扬,那你们官府肯定不差人手。”

方庭之不答反问:“……你知道我进了鱼头县后,问了多少个人, 才找到你的住所吗?”

他顿了顿,看着李鹜的双眼道:“十二个人……整整十二个人。”

“……”

“他们不是顾左言他, 就是指给我错的方向。”

李鹜漫不经心地听着方庭之的话,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摩挲着粗粝的树干。

“从那时候起,我就决定,如果你愿意弃暗投明,不论花什么代价,我也会说服知府大人将你招安。”方庭之说。

“这位大人,你就这么有信心能左右襄州知府的心意?”李鹜笑道, “要是我跟你回去,他却要砍我脑袋怎么办?”

“我叫方庭之,乃襄州同知。”方庭之道, “虽不能左右知府的心意,但想保下一人,却是不难。更何况,知府大人也清楚,他需要一名有能力的人接手黄金广的位置。”

“我有一件事不明白。”李鹜说。

“你说。”

“黄金广做的,怕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吧?”李鹜勾了勾嘴角,缓缓道,“这到底是弃暗投明,还是让我落草为寇?”

一名衙役压不住怒气道:“李鹜,你不要太过份了!方大人招安你,那是给你面子!”

“除了老子自己,没人能给我面子。”李鹜冷笑。

方庭之两手背在身后,道:“李鹜,你没有其他选择。”

李鹜终于从身后抠出卡在树皮里的一条细绳。

他猛地拉下:“现在有了。”

数声惊叫,不约而同从李鹜身边的包围圈发出。几张大网从厚厚的黄沙下忽然冒出,将原本包围李鹜的衙役们一网打尽。

方庭之因恰好站在两张大网中间,好运躲过一劫。

“你——”方庭之面色大变。

李鹜挨个踹着网兜里的瓮中之鳖,不由分说收走他们手里的长刀,再向着篱笆甩出。

叮叮当当一阵后,篱笆上插了一片长刀。

李鹜拍了拍手,转身看着不复从容的方庭之。

方庭之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我不喜欢受人威胁,但我恰好又对你说的很感兴趣。方大人,来都来了,不如进屋喝杯茶吧?”

……

沈珠曦傍晚就到了菏平县,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李鹜赶来和他们汇合。

“嫂子,你饿了吗?要不要先叫点东西来吃?”李鹊从客栈二楼走下。

沈珠曦坐在方桌前摇了摇头:“我不饿。”

和她一起坐在客栈大堂里等李鹜的李鹍马上说:“三弟,饿了……饿了……”

李鹊无视他的话,在沈珠曦对面坐了下来。

“嫂子,多少吃点吧,你要是饿着肚子,大哥来了会把我倒吊起来的。”

旁边的李鹍投来期盼的目光。

“……那就吃一点吧。”沈珠曦道。

她担心李鹜,实在没什么胃口,只叫了一碗菜粥。李鹍倒是报了许多菜名,但李鹊一样都没重复,他转头就对小二道:“三碗菜粥。”

李鹍的脸立马垮了下去。

李鹊冷冷道:“大哥若是不能平安归来,你下半辈子都没有肉吃了。”

李鹍也自知理亏,喏喏不敢反驳。

菜粥端上后,沈珠曦一看就没了胃口。黯淡的菜叶搅和在惨白的白粥里,不但没有丝毫粥香味,反而夹着一丝生水气味。

她硬着头皮吃了几口,胃里实在反胃,才不得不放下了勺子。

和李鹜做的饭菜比起来,说句不客气的,这完全是猪食。

沈珠曦原本就担心着李鹜,现在看到菜粥,联想起李鹜日常做的那些美食佳肴,更是担忧不安。

她觉得自己掩饰得挺好,坐在对面的李鹊却笑了出来。

“嫂子,大哥要是看见你现在的模样,一定觉得什么都值了。”

“……什么样子?”沈珠曦呆呆道。

“你担心他的样子。”李鹊道,“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和大哥不像夫妻,你们平日的相处,更像朋友,更像大哥的单相思。可是现在,我信了。”

“你信什么?”

“你对大哥也并非全无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