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抵赖者用来转移视线的典型手段,不过丹斯对此不予理睬。“你曾说过有些犯人可能进过那间办公室。佩尔有没有进入过?”
“只有不构成暴力威胁的重刑犯才能获准进入——”
“佩尔有没有进入过?”
“我可以向上帝发誓,我从没见过他进去。”
丹斯注意到适应动作的出现——就是那些用以缓解压力的动作:弯曲手指,用脚敲击地面——他冲着丹斯支起一边的肩膀(就像橄榄球运动员所用的防守姿势),更加频繁地看着门的方向(撒谎者其实想看的是可以让他们逃避审讯压力的退路)。
“这大概是你第四次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了,托尼。现在告诉我,佩尔有没有进入过凯匹透拉监狱里的任何一间电脑房?”
狱警苦笑了一下,“对不起。你知道的,我不想难为你。我想我只是有些慌张。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你在因为某事而责备我。好吧,我从未见过他使用电脑,真的。我没有说谎。这件事让我也深感不安。你能想象到的。”他的肩膀耷拉了下来,头也垂下了半英寸。
“我当然能想象到,托尼。”
“或许丹尼尔曾进去过。”
她的穷追不舍使沃特斯意识到,承受审讯中的连番发问要比承认撒谎的内容更加痛苦。沃特斯立马转变了态度,就像黑暗中打开电灯开关的动作那么快,他突然进入了欺骗过程的最后阶段:讨价还价。这就意味着他很快就会停止欺骗,但仍不会供出全部真相,目的就是为了逃避惩罚。丹斯知道现在必须停止正面进攻了,应该为他提供某种挽回脸面的出路。
在审讯过程中,真正的敌人不是撒谎者,而是谎言本身。
“这就是说,”丹斯用友好的语气说,同时身子向后靠,离开了对方的个人空间区域,“在某个时段,佩尔有可能用过电脑?”
“我想这种事有可能发生,但我无法肯定他真的用过。”他的头垂得更低了,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只是……太难了,干我们这一行不容易。别人理解不了。狱警不好当。他们想不出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这一点我相信。”丹斯表示同意。
“我们必须身兼数职,既是教员又是警察,什么都干。还有”——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显得很诡异——“行政部门总是监视我们,指挥我们做这做那,维持秩序,发生问题时还要向他们汇报。”
“有点像个家长。总是要照应自己的儿女。”
“是啊,说的对。就像抚养孩子一样。”他睁大了眼睛——这是一种情感的流露,说明他出现了情绪的波动。
丹斯同情地点了点头。“很明显,托尼,你很关心犯人,很想干好自己的工作。”
处于讨价还价阶段的人希望得到宽慰和原谅。
“其实这也没什么,我所做的事都一样。”
“继续说。”
“我得作决定。”
“你的工作不好做。你一定每天都要作出许多艰难的决定。”
“哈,应该说每时每刻。”
“那么你得作出什么决定?”
“好吧,你瞧,丹尼尔的确与众不同。”
丹斯注意到对方在用亲密的名字来称呼犯人。
说明佩尔已经让沃特斯相信他俩已经变成了好友,并利用了这份虚假的友谊。“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有某种……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有控制他人的力量。就像雅利安人、超级机器人、拉美裔大力士……他想去哪就去哪,没人敢拦他。从没见过监狱里有这样的人。大家都为他做事,无论他想要什么。大家也为他通风报信。”
“因此他也给你提供信息,是不是?”
“很有价值的信息。其他人无法得到的东西。比如说,有个狱警在兜售甲基苯丙胺毒品。这是监狱里有组织的贩毒行为,我们根本没办法查出毒品的来源,但是佩尔告诉了我们。”
“我想,他还救了很多人的命。”
“哦,是的,长官。如果某个家伙想干掉另一个犯人,给他来一棍子,或者用别的方法下手,佩尔都会通知我们。”
丹斯耸了耸肩。“所以你对他也放松了看管。你允许他进入办公室。”
“是的。办公室的电视能看到有线节目,有时他想观看其他人都不感兴趣的比赛。就这些事情。没什么危险。办公室是最好警戒的封闭区,他不可能逃出去。我不出去巡逻的时候,他就在那儿看比赛。”
“去过几次?”
“三四次。”
“那么他可能上过网?”
“也许吧。”
“最近一次什么时候?”
“昨天。”
“好了,托尼。现在告诉我他打过的电话。”丹斯回想起沃特斯刚才谈到电话时的压力反应,他曾说佩尔只给姑妈打过电话。沃特斯当时曾摸过自己的嘴唇,这是一种表示阻挠的动作。
如果审讯对象承认一项罪行,那么让他承认另一项罪行通常就会来得更容易。
沃特斯说:“这是佩尔的另一个特点,每个人都会这么对你说的,他沉湎于性爱之中,不能自拔。他想跟人进行电话性爱,我就批准了。”
但丹斯立即就注意到对方的表现不同于他的基准反应模式,断定尽管他在供认,但他只是在承认一项非常小的罪行,这往往意味着背后还潜伏着更大的罪行。
“他真的打了吗?”丹斯单刀直入地问,同时再次探身向前,“他怎么付钱呢?用信用卡吗?还是‘900’开头的免费电话?”
对方停顿了片刻。沃特斯还没想出该怎么撒谎;他忘记了电话性爱是要付费的。“我的意思不是说他打给报纸上面的那些色情服务号码。我想,别人听上去以为我就是这个意思。丹尼尔打给他认识的某个女人。我想这应该是某个给他写信的女人。他的来信很多。”他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他有很多崇拜者。想想吧,像他这样的男人。”
丹斯向前凑近了一些:“但当你听他们的谈话时,他们根本没谈性爱的内容,是不是?”
“没有,我——”他肯定意识到自己其实并没说过关于监听的事情,但这会已经太晚了。“没有性爱,他们只是在交谈。”
“两个人的声音你都听到了吗?”
“是的,我用的是第三条线路。”
“什么时候监听的?”
“大约一个月之前,那是第一次。之后又监听了几次。还有昨天,当时他在办公室里。”
“那里的电话有记录吗?”
“没有。本地电话没有记录。”
“如果是长途就有记录。”
沃特斯看着地面。他很难受。
“怎么啦,托尼?” 棒槌学堂·出品
“我给了他一张电话卡。拨打一个‘800’开头的免费号码,再输入一个密码,接着就可以打电话了。”
丹斯知道这种卡的用法。它们是无法追踪的。
“真的,你得相信我。要不是他向我提供信息,我是不会这么做的……他的信息很有用,救了……”
“他们谈了什么内容?”她用友好的语气问。面对一个正在坦白的审讯对象,千万不能态度粗暴;他们是你新结交的好友。
“只是随便聊聊。你知道的。我记得他们讨论过钱。”
“什么钱?”
“佩尔问她有多少积蓄,她说有9,200美元。他又问,‘就这么多吗?’”
丹斯莞尔一笑,心想,这种电话性爱可真昂贵。
“然后她询问了探视时间,但他说这主意并不好。”
这么说佩尔不想让这女人来看他。没有关于他们见面的记录。
“知道她人在哪吗?”
“他提到过贝克斯菲尔德。他曾具体提到过:‘去贝克斯菲尔德’。”
让这女人去他姑妈家,以便拿到榔头,再把它扔进井里。
“还有,好吧,我现在记起来了。她跟他谈起过后院里的鹪鹩和蜂鸟,还谈过墨西哥菜。‘墨西哥菜吃得人很舒服。’这是她的原话。”
“她讲话有没有民族或地区口音?”
“我没听出来。”
“她的音调是高还是低?”
“我觉得比较低。挺性感的。”
“听上去她是个聪明人还是笨蛋?”
“天哪,我可听不出。”他的声音显得很疲惫。
“还有其他有帮助的信息吗,托尼?快点说吧,我们真的需要抓住这家伙。”
“我想不起来其他信息了,真抱歉。”
她打量了一下沃特斯,相信他说的是实话,他真的不知道更多情况了。
“好吧,我想我们就先谈到这里吧。”
他开始往外走。到了门口,他停了下来,回头望着丹斯说:“对不起,我刚才脑子有些乱。今天太累了。”
“今天真是挺难熬的。”她表示同意。他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就像一只失望的宠物。他没有从丹斯那里听到他想得到的宽慰,于是垂头丧气地走开了。
丹斯给正在前往“放心快递”专营店的卡拉尼奥打电话,把她从狱警嘴里“撬”出来的情况告诉他:佩尔的女同伙讲话没有口音,而且她嗓音比较低沉。这些信息可能会帮助店里的经理更清楚地回想起那个女人。
然后她又给凯匹透拉监狱的典狱长打电话,告诉她这里所发生的情况。女典狱长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地说了一声:“噢。”
丹斯问她监狱里是否有电脑专家。对方说有,于是她说想让这个人检查一下行政办公室的电脑,搜索机器里昨天的上网记录和电子邮件记录。这应该很容易办到,因为办公室工作人员星期天不上班,而佩尔应该是唯一在线的人——如果他真的上过网的话。
“很抱歉。”丹斯说。
“没关系,谢谢你。”
丹斯探员的担忧并不主要是因为佩尔的逃跑,而是这一事件的另外一个后果。丹斯和这位典狱长并不熟悉,但她觉得在管理这座超级监狱方面,这位女长官非常有工作才能,而且这份工作对她也很重要。可惜的是,她在监狱系统的职业生涯将会和托尼·沃特斯一样,可能很快就会走到尽头。
第十二章
她干得不错,真是他的小可爱。
遵照他的指令,毫厘不爽。去贝克斯菲尔德,从他姑妈家的车库里拿走榔头(凯瑟琳·丹斯怎么能猜出这一点的呢?),在钱包上镶上罗伯特·赫伦的姓名首字母。然后再把这两样东西放进萨利纳斯市的那口井里。给汽油弹装好引线(她说这个很容易,就像照着菜谱学做蛋糕一样)。接着把装有防火服和刀的包摆放好。最后又将衣服藏在松树下面。
不过,佩尔仍担心她尚不具备直视别人的双眼撒谎的能力。所以他没有安排她充当司机,帮自己逃离法院。事实上,当他逃跑时,他要确保这女人远离这个地方。他不希望警察在路障检查点把她拦住,以免她把什么都供出来,因为她内心负罪、说话哆嗦、脸颊通红。
此刻,珍妮·马斯顿赤着脚开车(他觉得这很奇怪),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用撩人的嗓音和佩尔聊着天。佩尔曾怀疑过,她是否真的相信他是无辜的,没有杀害法院里的人。这么多年来,丹尼尔·佩尔曾让许多人听凭自己的使唤,但这次却有件事让他大为惊讶,那就是这些人总是稀里糊涂地抢着当他的刀下鬼,他们总是将逻辑和谨慎抛在脑后,相信他们自己想做的事情——其实这是佩尔想让他们做的事。
话又说回来,这并不意味着珍妮就会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考虑到他下面几天的计划,他必须密切监视她,找出她何时能被用作帮手,何时又会成为绊脚石。
他们开车沿着一条复杂的路线穿过城市的街道,避免驶上郊外的公路,因为那里可能有路障。
“有你在身边,我真高兴。”她用试探性的口吻说,同时将一只手放在他的膝盖上。这举动流露出她的急不可耐,让佩尔既爱又恨。他知道珍妮的感受:既想将全身心的爱倾注在他身上,又害怕把他给吓着了。最终激情将会胜出,像她这样的女人总是如此。哦,丹尼尔·佩尔对这世界上像珍妮·马斯顿这样的女人可谓了如指掌,这些女人总是被坏男人诱惑得神魂颠倒。许多年前他就了解了她们的特点,因为他是个惯犯。你到酒吧喝酒,对人说起你曾坐过牢,大多数女人都会惊讶地直眨眼睛,借口去洗手间,结果一去不复返。但是也有一些女人会被激起性欲,听你低声讲述你犯过的罪行和在牢里度过的时日。她们会露出异样的微笑,贴近你的身边,希望听到更多的故事。
包括关于谋杀的故事——这要看你如何忽悠。
不过,丹尼尔·佩尔是个忽悠大师。
是啊,珍妮是坏男人的经典情人。你丝毫不用怀疑,只要看她一眼就清楚了,她是个瘦巴巴的餐饮服务员,一头金色的直发,脸蛋很漂亮,可惜被那只隆起的鼻子给糟蹋了。她的一身装束就像是个正在听乡村歌曲演唱会的郊区少妇。
看起来不像那种会给凯匹透拉监狱的终身囚徒写信的女人。
亲爱的丹尼尔·佩尔:
你不认识我,但我看过关于你的特别报道,就在A&E频道,可我觉得这节目没有讲出全部的真相。
我还把能找到的所有关于你的书都买齐了,读完才发现你这人挺神奇的。即便你真的干了他们所说的那些事情,我也相信你是身不由己,为形势所迫。我能从你的眼神中看出来。尽管你看着镜头,但我觉得你仿佛正在注视着我。我的经历和你很相似,我说的是你的童年(或者说你我都不曾有过童年),所以我能理解你原来的世界。说真的,我全都理解。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给我回信。
真挚无比的,
珍妮·马斯顿
当然,她并不是唯一一位给他写信的人。丹尼尔·佩尔的来信很多。有人赞扬他杀死资本家的义举,有人谴责他滥杀无辜的家人,有人给他提供建议,还有人向他寻求建议。还有许多浪漫的求爱信。
大多数女人,也有许多男人,都会在几周后就断了音信,因为他们恢复了理智。但是珍妮坚持写信,内容也越来越充满激情:
我最亲爱的丹尼尔:
今天我在沙漠中驾车。就在帕洛马天文台附近,那儿有架巨大的望远镜。苍穹如此广阔,正值日暮,繁星初现。我禁不住想到了你。想着你说话的样子,你说没人理解你,而且用莫须有的罪名来冤枉你,这种日子一定很难熬。他们都不了解你,他们也无视真相。我和他们不一样。你永远都不会为自己争辩,因为你太谦逊了,但他们却看不出你是多么的完美。
我停下了车,我变得情不自禁,开始浑身上下抚摸起来,你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敢打赌你一定知道,你这个坏小子!)我们开始做爱,你和我,就在满天的星光下,我之所以说“我们”,是因为你和我心灵相交。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丹尼尔……
正是因为这些信件——它们反映出珍妮全然失去了自控能力,同时也说明她会轻易上当——才使佩尔决定利用她来协助自己逃跑。
这时,他问:“你处处都很小心,是不是?没人会查到这辆雷鸟车吧?”
“不会的。我是从一家餐馆附近偷来的。几年前我曾和一个家伙约会过。其实,我们没有在一起睡过觉,什么也没发生过。”她做这番解释时语速太快,因此佩尔能猜测出她和那个男人应该翻云覆雨享受过多次性爱,就像两只愚蠢的小兔子。不过他对此并不在意。她继续说:“他在那家餐馆工作,当时我在外面闲逛,发现没人看管服务员停车专用的钥匙保管盒。所以到了星期五,我乘巴士到了那里,在街对面等着。等到服务员都忙着干活时,我拿到了钥匙。我挑了这辆雷鸟,因为驾车的夫妇刚刚进了餐馆,所以他们应该在里面呆上好一阵子。我开上了101号公路,在上面只行驶了10分钟左右。”
“你直接开到这里来的吗?”
“没有,我在圣路易斯-奥比斯波住了一夜——但我是用现金结账的,就像你吩咐的那样。”
“你把所有的信件都烧了,是吗?在你动身之前?”
“没错。”
“很好。你带地图了吗?”
“带了,就在这儿。”她拍了拍手提包。
他打量了一下她的身体。胸部不是很丰满,腿很细,屁股也很小,留着一头金色的长发。女人往往一上来就会让男人意识到自己能占到多少便宜,而佩尔也很清楚自己可以随时对她的身体上下其手。
他将手放在珍妮的颈后;她的脖子很细,仿佛一拧就断。她舒服地哼哼着,就像是猫叫。
佩尔体内的欲望进一步膨胀着。
珍妮的呻吟声也在继续着。
他尽可能克制着自己。
可是膨胀的欲望获胜了。 棒槌学堂·出品
“停到那边,宝贝。”他指着一片橡树林旁的路面说。那里看上去像是通往某个废弃农场的车道,远处则是杂草丛生的田地。
她猛地踩了一下刹车,然后拐到那条小路上。
佩尔看了看四周,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就是这儿吗?”
“这里挺好的。”
他的手从她的脖子向下滑到她粉色衬衫的前面。衣服看起来是崭新的。佩尔能感觉到,这是她特意为他买的。
佩尔捧起她的脸,轻柔地吻上了她的嘴唇,但是没有张开自己的嘴。他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然后又退了回来,使珍妮贴了过来。他越是挑逗,珍妮就越急不可耐。
“我想让你进入我的身体。”她低声说,同时伸手探向后座。佩尔听到后面传来塑料袋发出的沙沙声。随即她手中就出现了一只“特洛伊”牌避孕套。
“我们可没有多少时间,宝贝。他们在找我们。”
珍妮心领神会。
爱上坏男人的女孩子,无论她们看上去是多么的纯洁,她们都知道该怎么享受鱼水之欢(况且珍妮·马斯顿看上去还不那么纯洁)。她解开衬衫的纽扣,将身体朝副驾驶座位探过去,用厚实的胸罩蹭着佩尔的前胸。“躺下,亲爱的。闭上眼睛。”
“不行。”
她犹豫了一下。
“我想看着你。”他轻声说。永远都不要让女人占自己的上风。
珍妮的呻吟声又开始了。
她拉开了佩尔短裤的拉链,然后伏下了身子。
只过了几分钟,佩尔就达到了高潮。在这方面,她就像他想象的那么有天赋——珍妮没有多少资源可以利用,但她善于驾驭自己所具备的每一种资源——这一次感觉不错,不过要是等他们住进汽车旅馆,享受客房的私密,他会更加投入。但就目前而言,这样已经可以过把瘾了。对珍妮来说,佩尔知道自己猛烈而绵延不绝的喷发已经足够令她满足。
他转头盯着她的眼睛说:“你太美了,真可爱。这感觉真是太特别了。”
她已经心醉神迷,以至于这种经常出现在色情电影台词里的陈词滥调都让她兴奋不已,以为是经典小说里的求爱宣言。
“哦,丹尼尔。”
他向后坐了坐,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
珍妮也扣上衬衫的纽扣。佩尔看着她粉色的衣服,看到了上面的刺绣,还有领子上的金属饰物。
她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你喜欢吗?”
“很漂亮。”他瞥了一眼窗外,注视着周围的田地。他并不担心这里会有警察,他更关心的是这个女人。他注意到她正在仔细看自己的衬衫。
珍妮吞吞吐吐地说:“粉色太重了,挺难看的。也许有些过了。我一看到它就想把它买下来。”
“不难看,它很漂亮。挺有意思的。”
她一边扣扣子,一边看着衣服上的金属饰物,然后又看了看刺绣的花纹和袖口的图案。也许她得用整整一周的薪水才能买得起这件衣服。
“如果你不喜欢,我呆会就把它换掉。”
“不用,只要你喜欢,这样挺好的。”他边说边调整自己的语气,就像歌手唱到了一个很难把握的音符。他又看了一眼她的衣服,然后探身向前亲吻了她一下——当然,吻的是前额,而不是嘴唇。他重新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田野。“我们得回到大路上去了。”
“当然。”她希望他对自己的衬衫多评论几句。
这衣服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他讨厌粉色吗?前任女友是不是有过类似的衬衫?这衣服会不会使她的胸部看起来更小?
然而,佩尔什么也没说。
佩尔碰了一下珍妮的腿,她笑了笑,将车子挂上挡。她驾车驶回了大路,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衬衫,佩尔知道,她再也不会穿这件衣服了。他的目的是让她把这衣服扔掉;他相信珍妮一定会听话的。
但是让他感到很讽刺的是,这件衬衫穿在她身上竟然非常漂亮,而且他也很喜欢。
但是他仍想表露出自己些许的不喜欢,然后看她的反应,这能让他清楚地认识到珍妮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到底有多听话,有多忠诚。
好老师总能知道学生究竟取得了多大的进步。
迈克尔·奥尼尔坐在丹斯办公室的椅子上,靠椅子的两条后腿支撑,前后摇晃着。他的脚搁在丹斯那张陈旧的茶几上。这是他最喜欢的坐姿。(从表意学的角度来看,丹斯认为这种习惯来自一种紧张所产生的能量——以及其他一些因素,不过既然她和奥尼尔的关系太紧密了,所以她决定不再进行深入的分析。)奥尼尔、TJ·斯坎伦和丹斯都在盯着她的电话看,因为听筒里凯匹透拉监狱的一位电脑专家正在解释一些情况:“佩尔昨天的确上网了,但是很明显他并没有发送电子邮件——至少昨天没有。更早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昨天他只是在网上浏览了一下。他将访问过的网站都清除了,但是他忘记删除曾提交过的搜索对象。我找到了他想查找的东西。”
“继续说。”
“他用Google搜索过‘艾莉森’和‘Nimue’这两个单词。他将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搜索的,把它们用作了限定词。”
丹斯让他拼出这两个单词。
“然后他又搜索了另一个词组。‘HelterSkel2ter’。”
奥尼尔和丹斯困惑地对视了一下。这个词组是披头士乐队一首歌曲的标题,有时被称为“回转游戏”。查尔斯·曼森对这首歌非常着迷。他曾用这个短语来形容当时即将在美国爆发的种族冲突。同时,它也是一本获奖书籍的书名,该书描写了曼森这位邪教头目,以及他所犯下的谋杀罪行。
“之后他又登录了‘Visual2Earth’网站。这是个类似‘GoogleEarth’的网站。你能看到地球上几乎所有地方的卫星照片。”
太好了,丹斯心想。不过很快她就感到了失望。
根本无法具体追查到他要寻找的地点。
“那地方可能是加州的公路,也可能是巴黎,或佛罗里达的基韦斯特,甚至是莫斯科。”
“‘Nimue’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
“它会不会表示凯匹透拉监狱里的某个东西?”
“不会的。”
“监狱里有没有名叫艾莉森的工作人员?”
虽然电脑专家身在别处,但他的声音仍在听筒里继续着:“没有。但我想说的是,我也许能找出他曾登录过的那些网站。这要看他是否只是清除了访问记录,还是将它们彻底粉碎了。如果粉碎了,那么就休想了。不过如果这些记录只是被当作垃圾文件删除,那么我就有可能在硬盘的自由空间里找到散落的文件。”
“无论你能做到哪一步,我们都非常感激。”丹斯说。
“我马上就去查。”
丹斯谢过他,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TJ,去查一下‘Nimue’。”
TJ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着。搜索结果出来了,他滚动着页面进行浏览。过了几分钟,他说:“有成千上万条相关记录。好像许多人都用它作为网名。”
奥尼尔说:“可能是他在网上认识的某个人。或者是个绰号。也有可能是某人真实的姓氏。”
TJ盯着电脑屏幕继续说:“还有可能是商标:化妆品、电子设备——嗯,还有性用品……以前从没见过这些玩意。”
“TJ。”丹斯猛地打断了他。
“对不起,”他继续开始滚动页面,“真有意思。
大多数名词的来历都指向亚瑟王。”
“就像亚瑟王传奇中的王宫所在地卡默洛特?”
“我想是的,”他继续读道,“Nimue是一位湖畔贵妇。有个名叫梅林的巫师爱上了这位女子——他当时已有100岁左右,而她只有16岁。此等怪事准能让‘菲尔医生’在他的脱口秀电视节目里聊上20分钟。”他又读了一些内容:“梅林教她成为一名女魔法师。哦,于是她为亚瑟王打造了这把神奇的宝剑。”
“艾克思开里伯。”奥尼尔说。
“什么?”TJ问。
“那把剑。它叫艾克思开里伯神剑。你以前难道没听说过这个故事吗?”警探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