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也没说。
丹斯补充道:“你不会告诉我的,是吧?”
“恐怕我不能说。”
她瞥了一眼来电显示,但他用的是手机,而不是宾馆电话或付费电话。
“她会改变主意吗?”
“我很怀疑。你真该见见她。她扔下价值百元的商品,转身就跑了。”
丹斯很失望。丹尼尔·佩尔仍是个谜团,此时,她急于全面了解这个人的所有方面。去年,当她在纽约协助林肯·莱姆办案的时候,她注意到那位犯罪学家痴迷于物证的所有细节;她也一样痴迷——不过她关注的是犯罪行为中人的因素。
但她总会强迫自己反复核查调查对象经历中的各项细节;还会强迫自己在其他方面小心翼翼,就像走在回家的路上,随时都要提防人行道上的裂缝。
你得知道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
她作出了决定,那就是他们必须放弃“睡偶”这条线索。
“非常感谢你的帮助。”
“我真的尽力了。真的。”
挂断电话后,丹斯又跟雷伊·卡拉尼奥通了话。
对汽车旅馆的排查没有任何线索,当地游艇码头也没有被盗船只的报告。
刚挂了电话,TJ就打了过来。他从车辆管理局获得了消息。佩尔在克罗伊顿谋杀案中驾驶的汽车已经几年没有登记了,那就是说,这辆车很可能被当作废铁卖掉了。如果他在谋杀案当晚从克罗伊顿家偷出了值钱的东西,那么这些东西很有可能已经丢了,或被人遗忘了。TJ还检查了自从车被扣押以来的物品登记清单。清单很短,看不出有来自那位商人家中的物品。
丹斯也把胡安·米利亚尔的噩耗告诉了TJ。
这位年轻的探员立刻变得沉默不语。这表明他完全惊呆了。
过了一会儿,丹斯的电话又响了。打电话的是迈克尔·奥尼尔。他的问候语每次都是:“嗨,是我。”他的声音显得疲惫不堪,满含悲伤。米利亚尔的死让他伤心不已。
“在我们发现彭伯顿尸体的码头上,无论有过什么东西,它们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即使真的有什么东西,也无影无踪了。我刚跟雷伊通过电话。他告诉我,目前还没有关于被盗船只的报告。有可能是我错了。你朋友那边有什么发现吗——公路上的情况如何?”
她注意到那个意味深长的词语“朋友”,然后回答道:“他还没有打来电话。我猜想他还没有在路上踩到佩尔的通讯录或者旅馆房门钥匙。”
“关于那些胶带,也没有线索表明它们的来源。那瓶辣椒水喷雾剂在上万家商店和邮购店都能买到。”
她告诉奥尼尔,内格尔曾试图联系特雷莎,但是失败了。
“她不愿意合作吗?”
“她姨妈不愿意。她是第一道防线。我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有没有用。”
奥尼尔说:“我觉得这点子不错。她是查找佩尔的唯一联系,也是那晚的唯一见证。”
“没有她这条线索,我们只好更加努力了。”丹斯说。
“你还好吗?”
“还好。”他答道。
真是坚忍不拔…… 棒槌学堂·出 品
就在他们挂断电话后几分钟,温斯顿·凯洛格来了。丹斯问他:“彭伯顿案发现场有什么进展吗,公路上有什么情况?”
“没有进展。在现场原址——我们搜索了一个小时。没有踩踏的痕迹,没有丢弃的证据。或许迈克尔是对的。佩尔确实从码头乘船走了。”
丹斯暗笑了起来。这两个自傲顶撞的男人刚刚先后承认对方可能是正确的——尽管她很怀疑他们是否会当面承认。
她告诉他一些最新情况,包括苏珊·彭伯顿办公室丢失的档案,以及内格尔无法安排和特雷莎·克罗伊顿见面的经过。她解释说,TJ正在查找苏珊被佩尔杀死之前曾经会见过的客户。
丹斯瞥了一眼手表说:“我有个重要约会,要一起来吗?”
“关于佩尔吗?”
“不。现在是茶点时间。”
第三十一章
丹斯和凯洛格一起走在加州调查局的大厅里,她问凯洛格家住在哪里。
“特区——华盛顿特区,你们都知道的。或者,如果你看周六早间的专家电视访谈节目,那可是个被称为‘环线公路以内’的小地方。我在西北地区长大——西雅图——但并不介意搬到东部去住。我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人。”
他们谈到了个人生活。他主动说自己和前妻没有孩子,尽管他本人来自于一个大家庭。他父母仍健在,住在东海岸。
“我上面有三个哥哥,我想我父母想不出名字给我取了,只好去借用消费品的名称。所以,我叫温斯顿,像是种香烟的牌子。碰巧的是,我的姓竟然是种玉米片的名牌,这种组合可真是糟糕。如果我父母再心狠一些的话,我很可能还会有个‘奥都斯汽车’这样的中间名字。”
丹斯笑了一声:“我记得很清楚,我没被邀请去参加过中学毕业舞会,因为没有人会约一个名叫‘跳舞’【注】的人去跳舞。”
【注】丹斯的姓氏英文是“Dance”,和“跳舞”一词的拼法和读音都是一样的。
凯洛格毕业于华盛顿大学,获得心理学学位,然后参了军。
“刑事调查部?”她想到自己已故丈夫在军队里的工作,他曾经是刑事调查部的长官。
“不是。战术参谋部。这工作意味着文件、文件,还是文件。还有,电脑、电脑,还是电脑。我那时很烦躁,想从事现场调查,所以离开了军队,加入了西雅图警局。后来当上了警探,负责材料准备和人质谈判。但我发现邪教心理很有意思,因此我想专门研究这个方面。我知道这工作听起来挺没劲的,但我只是不喜欢放任那些暴徒去欺凌软弱的人。”
她一点也不觉得这工作没劲。
他们穿过了更多的走廊。
“你是怎么进入这行的?”他问。
丹斯简单叙述了自己的经历。她曾做过几年专门报道案件的记者——在报道一场审判时遇见了她丈夫(他答应接受独家采访,以换取跟她约会的机会)。当她厌倦了记者这一行后,她重返学校去读书,获得心理学与传播学的学位,这增强了她天生的观察力、利用直觉洞察他人想法和感受的能力。接着她成为了陪审团顾问。但她一直对这份工作颇感不满,同时自认为个人天赋可以在执法部门得到更好的体现,于是她加入了加州调查局。
“你丈夫和我一样,是联邦调查局特工吗?”
“你调查过我的背景吗?”她已故的丈夫,威廉·斯文森曾经是联邦调查局一名非常可靠的职业特工。但是,他就像其他成千上万的特工一样平凡。
像凯洛格这样的专家是不可能听说过他的,除非他专门费心去调查。
他腼腆地笑了笑:“我喜欢知道自己被派往哪里去工作,还要知道等我到以后,将会和什么人打交道。希望没有冒犯你。”
“没关系。审讯时,我也想知道对方的整个生活环境。”她没有告诉凯洛格,她已经让TJ通过他在芝加哥居民管理机构的朋友查过这位探员的底细了。
过了一会儿,他问:“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丈夫出了什么事?是因公殉职吗?”
这问题引发了她内心的撞击,多年以后,这种震动已经逐渐变弱了。“那是一场交通事故。”
“对不起。”
“谢谢……好吧,欢迎来加州调查局做客。”丹斯示意他走进餐厅。
他们倒了咖啡,然后坐在一张廉价的餐桌旁。
丹斯的手机叫了起来。是TJ。
“坏消息。我的酒吧娱乐时间结束了。我刚开始享受,就查到了名叫彭伯顿的女人遇害前去过的地方。”
“还有呢?” 棒槌学堂·出 品
“和一个拉美裔的家伙在‘双驾马车’酒吧里见过面。商务会谈。那里的服务员认为,那男人想让她组织一次活动。他们大约是6点离开的。”
“你拿到信用卡消费单据了吗?”
“是的,不过是她付的钱。可以报销。嗨,老板,我想我们也应该有这个制度。”
“还有关于他的其他消息吗?”
“没了。她的照片会出现在新闻节目上,所以他可能会看到,然后站出来提供消息。”
“苏珊的电话记录呢?”
“昨天大约有40个电话。等回到办公室,我会查清楚的。哦,还有全加州境内的房产税收记录?没有结果,佩尔并没有拥有山顶或其他地产。我也查了犹他州的情况,那里也没有收获。”
“好的。我都忘了。”
“或许还有俄勒冈、内华达、亚里桑那。我干活不太勤奋。我只是尽可能地延长我的酒吧时光。”
挂断电话后,丹斯把情况转述给凯洛格。他苦笑了一下问:“有了一名目击者,嗯?这个人会看到新闻节目上的照片,之后还能无所谓地认为这是去阿拉斯加度假的好季节。”
“我根本无法责怪他。”
这时,联邦探员凯洛格边笑边越过丹斯的肩膀看向远处。她回头瞥了一眼。她母亲和孩子们正走进餐厅。
“嗨,亲爱的。”她对麦琪说,然后拥抱了儿子一下。不久的将来,总会有那么一天,儿子会不肯在公共场合和她拥抱,所以她要提前抱个够。今天儿子还能忍受这种拥抱。
伊迪·丹斯和女儿相互打量了一下,表示关注米利亚尔的去世,但并没有特别提及这场悲剧。伊迪和凯洛格打过招呼,交换了同样的眼神。
“妈妈,卡利拿走了布莱德索先生的废纸篓!”
麦琪气喘吁吁地告诉丹斯。“每次他扔东西,都会扔到地上。”
“你有没有忍着不笑。”
“忍了一会儿,但后来布伦顿笑了,我们也忍不住了。”
“来跟凯洛格探员打招呼。”
麦琪照做了,但韦斯只是点了点头。他的眼睛看向别处。丹斯立即觉察出他的反感心理。
“你们要热巧克力吗?”她问。
“要!”麦琪大叫道。韦斯说他也要。
丹斯拍了拍自己外套的口袋。咖啡是免费的,但任何更好一些的餐饮都得自己花钱,她把钱都放在办公室的皮包里了。伊迪也没带零钱。
“我来请客。”凯洛格边说边将手伸进口袋里。
韦斯立即说:“妈妈,那我喝咖啡好了。”
这男孩长这么大只喝过一两次咖啡,他不喜欢这种饮料。
麦琪说:“我也喝咖啡。”
“没有咖啡。只有热巧克力或者苏打水。”丹斯心想,韦斯不想接受这个联邦探员付钱给他们买的东西。这是怎么了?然后,她记起那天晚上,韦斯在露台上打量凯洛格的眼神。当时她认为,韦斯是在寻找凯洛格携带的武器;现在,她明白了,韦斯是在评价这个由妈妈带到外公生日晚会上的男人。难道在他眼里,温斯顿·凯洛格只是另一个布赖恩吗?
“那好吧,”女儿说,“我要热巧克力。”
韦斯咕哝着说:“算了,我什么也不要了。”
“别这样,算我借给你妈妈钱好了。”凯洛格边说边把硬币分给他们。
孩子们拿了硬币。韦斯不太情愿,看他妹妹这么做了,他也就拿了。
“谢谢。”韦斯说。
“非常感谢。”麦琪说。
伊迪倒了一杯咖啡。他们坐在那张有些摇晃的餐桌旁。凯洛格再次感谢丹斯的母亲前天晚上准备的晚餐,然后又问了斯图亚特的情况。接着,他转头看着两个孩子,问他们是否喜欢钓鱼。
麦琪说还行。其实她并不喜欢。
韦斯很喜欢钓鱼,但他回答道:“不太喜欢,你知道的,挺无聊的。”
丹斯知道,凯洛格探员并没有别的企图,只是想打破僵局。也许,那天在晚会上他和丹斯父亲谈到过在蒙特雷湾钓鱼的事,这让他想起了这个话题。
她发现了一些压力反应特征——他竭力想给大家留下好印象,这是她的猜测。
韦斯不说话,小口喝着热巧克力,而麦琪则不停地向大人们诉说上午在音乐营地里发生的事,又把关于废纸篓的恶作剧详细地说了一遍。
丹斯探员有些生气,因为韦斯的老毛病又犯了……毫无缘由就会发作。她还没开始跟凯洛格约会呢。
但是丹斯懂得为人父母之道。没过几分钟,她就让韦斯兴致勃勃地谈起了早上打网球的经过。凯洛格换了一两次姿势,这一身体语言告诉丹斯,他也喜欢打网球,而且想帮韦斯做些什么。不过,他也意识到,韦斯对他有一种爱恨交加的矛盾情感,所以他只是面带微笑地听着,什么也没说。
最后,丹斯告诉他们,她得回去工作了,然后她送他们走了出去。凯洛格告诉丹斯,他要去一趟联邦调查局旧金山办事处。
“很高兴见到你们。”他朝大家挥挥手。
伊迪和麦琪对他说了声“再见”。过了一会,韦斯也跟他告别——丹斯察觉到,他知道只有这样做,才不会让妹妹占上风。
凯洛格探员慢慢穿过走廊,朝自己的临时办公室走去。
“你会来外婆家吃晚饭吗?”麦琪问。
“我尽量去,麦琪。”如果你可能无法兑现,那就绝对不要许下任何承诺。
“但如果她来不了的话,”伊迪说,“你想吃什么?”
“比萨饼,”麦琪脱口而出。“还有香蒜面包,甜点要薄荷巧克力片。”
“我要一双菲拉加莫斯。”丹斯说。
“那是什么玩意儿?”
“鞋子。但我们想要的和我们所得到的有时是两种不同的东西。”
她母亲又提出一个新的建议。“一大盘沙拉怎么样?配上些熏制的虾?”
“当然可以。”
韦斯说:“那可太棒了。”两个孩子对他们的外祖父母都表现得非常礼貌。
“但我想香蒜面包应该没问题。”伊迪补充说。
韦斯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加州调查局的办公室外面,一名行政人员正要将一些文件送到位于萨利纳斯市的蒙特雷县警署。
他发现一辆黑色汽车驶入停车场。驾车人为女性,即使是雾天,她还戴着墨镜。她扫视了一下停车场。那位行政人员心想,这女人看上去有些心神不宁。不过,你在这个地方会看到很多这样的人:主动来这儿投案的犯罪嫌疑人,或者是勉强前来且满腹抱怨的目击者。那女人照了照镜子,戴上了帽子,钻出了汽车。她没有走向前门,而是向他走了过来。
“对不起?”
“什么事,女士?” 棒槌学堂·出 品
“这里是加州调查局吗?”如果她看一眼这座建筑物的话,她就一定能看到大楼上的标牌,上面的几个单词恰好出现在她的问题里。但是,作为一名优秀的公务员,这名行政人员说:“是的。我能为你做什么?”
“这里是丹斯探员的办公室吗?”
“凯瑟琳·丹斯。是的。”
“她现在在里面吗?”
“我不——”行政人员看了一眼停车场,大笑了起来。“哦,你猜怎么着,小姐?那就是她,就在那儿,那位年轻一点的女士。”
他看见丹斯和她母亲、还有两个孩子在一起。
他曾经遇见过他们几次。
“好的,谢谢你,长官。”
行政人员并没有纠正她称呼上的错误,因为他喜欢被人错当成真正的执法警官。他坐进车子,开出了车道。他碰巧瞄了一眼后视镜,看见那个女人还站在原地。她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安。
他本可以让她别烦恼。在他看来,凯瑟琳·丹斯是整个加州调查局最好的探员之一。
丹斯关上她母亲开的丰田“普瑞斯”混合动力车的车门。车子发出低沉的声音,驶出了停车场,丹斯朝他们挥了挥手。
她看着这辆银白色的车驶上弯弯曲曲的车道,朝68号公路开去。她愁眉不展。胡安·米利亚尔的声音一直在她脑海里萦绕。
杀了我……
可怜的人。
尽管他哥哥对她的袭击并没有影响到她,但凯瑟琳·丹斯还是有些内疚,因为是她挑选胡安去查看拘押室里发生的事情的。他是个极富逻辑性的人,但丹斯心想,是不是因为他太年轻,所以比更有经验的警官要显得粗心一些。很难想象迈克尔·奥尼尔或大块头阿尔波特·斯坦普尔,或者丹斯本人,竟然会让佩尔占了上风。
丹斯转身走回办公楼,同时想着法院起火和罪犯逃跑的最初几分钟。他们必须得迅速行动。但她当时是不是该等等,想一个更完备的策略呢?
这属于事后诸葛亮的想法。这是警察职业的通病。
丹斯边往回走,边哼着胡丽塔·凡娜嘉斯的音乐。曲调就在她的脑海里回旋,令人沉醉——帮助她忘记胡安·米利亚尔遭受的严重创伤和令人恐怖的话语,以及苏珊·彭伯顿的死……还有她儿子的眼神;一看见自己和温斯顿·凯洛格在一起,那眼神就立即由欣喜转为冷漠。
对此该怎么办呢?
丹斯继续穿过空旷的停车场,朝加州调查局的前门走去。很高兴,雨已经停了。
靠近楼梯时,她听见沥青路面上传来脚步的刮擦声。她猛地一回头,看见一个女人跟在她后面,一直都是静悄悄的。她离丹斯只有6英尺左右,而且笔直地朝她走来。
丹斯立即停下了脚步。
那女人也停住了。她稳了一下身体的重心。
“丹斯探员……我……”
有一阵子,两人都变得沉默不语。
接着,萨曼莎·麦科伊说:“我改变主意了,我想给你们提供帮助。”
第三十二章
“自从你来见我之后,我一直都睡不着觉。当我听说他又杀了人,杀死了那个女人,我知道我必须来帮你。”
萨曼莎、丹斯和凯洛格坐在丹斯的办公室。萨曼莎挺直身子坐着,双手紧握住椅子的扶手,一会儿看着丹斯,一会儿又看着凯洛格,但眼神飘忽不定,一秒钟的凝视都没有。“你确定是丹尼尔杀了她吗?”
“是的。”凯洛格说。
“为什么?”
“我们不知道。正在调查。她叫苏珊·彭伯顿,在伊芙·布洛克公司工作。你知道这些名称吗?”
“不知道。”
“这是一家活动策划公司。佩尔拿走了那里所有的文档,可能已经把它们销毁了。其中有一些他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内容。或者也可能他对即将举行的某个活动有兴趣。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
丹斯告诉她:“我想尽快让你跟琳达和丽贝卡见面。”
“她们都在这儿吗?”
“是的。”
萨曼莎慢慢地点了点头。
凯洛格说:“我还要再查些事儿,稍后再来找你们。”
丹斯告诉玛丽埃伦·克雷斯巴赫她要去的地方,然后就带着萨曼莎离开了加州调查局大楼。丹斯让萨曼莎把车停在大楼下面的安全车库,这样就没人会看到她的车。随后,她俩一起上了丹斯的福特车。
萨曼莎系好安全带,眼睛直盯着前方。突然,她脱口而出:“还有件事,我丈夫、他的家人……我的朋友。他们都还不知道。”
“你离开的时候,跟他怎么说的?”
“参加一个出版会议……琳达和丽贝卡呢?我希望她们不知道我的新名字,还有我的家庭。”
“没问题,除了她们已知的情况,我任何细节都没向她们透露。那么现在,你准备好出发了吗?”
她勉强一笑。“没有,我一点都没准备好。不过,没事的,我们走吧。”
她们到达旅馆后,丹斯跟守在门外的蒙特雷县警署治安官确认了一下情况,得知木屋内部或周围都没有任何异常状况。
她示意萨曼莎从汽车里出来。那女人有些犹豫,接着从车里走出来,眯起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当然,她在这种情况下一定会很警惕的,但丹斯觉得这种警觉背后还隐藏着什么东西。
萨曼莎露出了一丝微笑。“这里的气味,海水的声音……我在审判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半岛地区。我丈夫老是让我开车过来度周末。但我都找些奇怪的理由拒绝了,比如过敏、晕车,或者加急编辑稿件等等。”笑容消失了,她瞥了一眼木屋。“真漂亮。”
“里面只有两间卧室,我没指望你会来。”
“如果有沙发,我可以凑合着睡一夜。我不想麻烦别人。”
丹斯想到,萨曼莎总是这么谦逊、害羞。
“耗子”。 棒槌学堂·出 品
“我希望你们只需住一个晚上。”凯瑟琳·丹斯往前走,敲响了通往“过去”的大门。
丰田车里散发着一股香烟的味道,这是丹尼尔·佩尔很讨厌的味道。
他自己从不抽烟,但他在圣昆丁监狱或凯匹透拉监狱服刑时,曾像证券交易所的场内经纪人那样从事香烟黑市交易。他本可以让“佩尔家族”的孩子们抽烟的——当然,让他们对他产生依赖性,这是可以利用的优势——但他讨厌那股味道。这让他想到了自己的成长过程:他父亲坐在那把大扶手椅上读《圣经》,潦草地作着笔记,准备那些没人会听的布道经文,同时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他母亲则在一旁边抽烟边喝酒。)他哥哥不抽烟,也不做别的事情,只是把小丹尼尔从他的藏身之处拖出来,例如壁橱、树屋和地下室的卫生间。“我可不能一个人做完所有那些破事儿。”
不过,他哥哥最终什么家务都没干;他只是塞给丹尼尔一只擦洗用的水桶、马桶刷或一块抹布,然后就去和他的朋友们鬼混了。如果房间不整洁,他偶尔会回来揍他弟弟;有时即使房间里到处光亮如新,他也会无缘无故地打他。
整洁,小子,是仅次于虔诚的美德。这里面蕴含着真理。现在,把烟灰缸擦干净。我要让它们光亮如新。
所以现在,他和珍妮正开着车,车窗摇了下来,松树的香气和冰冷的、带着咸味的空气弥漫在车里。
珍妮又开始揉鼻子了,好像要把那里隆起的鼻梁揉掉。她一句话也不说。她现在很满足,不再发出哼哼声,回到了正常状态。在她昨晚拒绝在海滩上帮他“谋杀”苏珊·彭伯顿之后,他的疏远态度收到了很好的效果。他们回到海景汽车旅馆,她做了唯一一件她所能做的事情,试图重新赢回他的爱——并费了两小时的劲来加以证明。一开始,他不太情愿,有些闷闷不乐,而她则加倍地挑逗他。她甚至开始喜欢这种性虐待的疼痛。这让他回想到多年以前,“佩尔家族”在卡梅尔修道院暂住的经历。
他听说有一些修道士残酷地自虐,以上帝的名义来让自己获得快感。
但是,这又让丹尼尔·佩尔想到他那矮胖的父亲:他的目光从《圣经》上抬起来,透过骆驼牌香烟的烟雾,茫然地看着他。所以他不再回想了。
昨晚,做过爱之后,他对她热情了些。但是过了一会,他走出去,假装打电话。
这样做只是为了让她感到不安。
等他回来时,她没有问他关于电话的事情。佩尔拿出从苏珊·彭伯顿办公室偷出来的档案资料,再次浏览网页。
今天早晨,他告诉她,自己得去见一个人。然后他不急不忙,看着她不安的情绪逐渐膨胀——不住地揉着她隆起的鼻子,喊了好几声“小心肝儿”——终于,他说:“如果你一起去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真的吗?”她的神情就像一条口渴的狗在舔水。
“是的。但我不知道,也许这事对你来说太难了。”
“不,我要去。求你了。”
“再说吧。”
她把他拉到床上,又开始了他们的权力较量。
他暂时让自己沦陷到她的阵营中去。
不过,到了现在,他们已经开车上路了。佩尔对她的身体已毫无兴趣;他已经恢复了十足的控制权。
“你明白昨天的情况吗,在海滩上?当时我的情绪有些奇怪。每当我所珍惜的东西受到威胁时,我都会有这种感受。”这样说多少带有些道歉的意味——谁能抵抗得住这样的诱惑呢?——同时这话还让珍妮想到,丹尼尔以后可能还会道歉的。
“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地方,亲爱的。”
现在,她不再管他叫“小心肝儿”了。很好。
当佩尔拥有“佩尔家族”时——大家一起舒适地挤在锡赛德小镇上——他曾用了很多办法来控制这几个姑娘和吉米。他给他们设定共同的目标;他公平地给与奖励;他给他们分配任务,但从不告诉他们这样做的原因;他总是给他们留下悬念,直到他们活生生地被不确定的心理所吞噬。
而且——他知道保持忠诚和避免纷争的最佳办法——那就是制造共同的敌人。
现在,他对她说:“我们还有一个问题,亲爱的。”
“哦,这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吗?”她又揉了一下鼻子。这是个很准的心情晴雨表。
“是的。”
“我告诉过你,亲爱的。我不在乎那笔钱。你不用还钱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