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特叹息着说:“算了吧,托比。”
“很遗憾。”
“是的。”
电话响了,波特拿起话筒。特工安吉·斯加佩罗已经到达威奇托,正乘直升机飞往希布伦的劳伦特·克莱克学校。她和当地警察局的翻译半小时内到达。
勒波得知这一消息后,便输入了电脑。情报官补充说:“我将在十分钟内制作一个建筑内部的CAD图表。”勒波派当地官员查阅屠宰厂的建筑或工程图纸。这些图纸将被传送到指挥部,然后通过电脑的绘图软件打印出来。
波特对巴德说:“查理,我在想我们应该让他们聚集到一起。所有人质。劫持者会需要电源,但是我不能提供,我给他们一盏电灯,是用电池的,很微弱。这样,他们不得不待在同一个房间里。”
“为什么要这样?”
勒波说:“让劫持者和人质在一起,让汉迪跟她们谈话,逐渐了解她们。”
“我不明白,长官。”巴德说,“那些女孩儿是聋子,那里是幽灵般可怕的地方。如果他们在一个只有一盏灯的房间,他们会……哦,像我女儿说的那样,他们会异想天开。”
“我们不必为他们的感觉过多地担心。”波特心不在焉地说,一边看着勒波把笔记转录到电子便签上。
“我真的不同意你这样做,长官。”
沉默。
托比正在组装手机,同时盯着一台监视器上六个电视台的画面,屏幕被德里克·埃尔伯奇迹般地分隔开了,所有的地方新闻都在报道这次事件。CBS做了特别报道,CNN也一样。喷着发胶的人,男人和女人,拿着麦克风,像冰淇淋一样柔和的眼神,真诚地对他们说着话。波特注意到,托比很喜欢操控车里的控制板,好像是他自己设计的一样。他和红头发的德里克成了忠实的朋友。
“再考虑考虑,”巴德坚持着,“那是个即使在中午都令人恐惧的地方,在夜里?老兄,太恐怖了。”
“不管发生什么事,”波特回答,“下一个二十四小时对这些女孩儿来说不会是愉快的。她们不得不和劫持者生活在一起,我们需要他们聚集起来。有一盏灯就能够做到。”
巴德一脸失望的痛苦之色。“还有一个很实际的问题。我想如果太黑了,她们会恐慌,会设法逃跑,因而受到伤害。”
波特看着这座老式加工厂的砖墙,暗淡得好像干涸的血迹。
“你不想让她们被枪杀,是吧?”巴德一边恼怒地问,声音吸引了勒波的眼神,但不是波特的。
“但是如果我们开灯,”一个特工说,“他们就可以利用整个屠宰厂隐藏自己。汉迪可以把她们放在十个不同的房间里。”波特茫然地把两手握成杯形,好像攥着一个雪球,“我们必须让他们聚集在一起。”
巴德说:“我们能做的是弄一辆发电车,让房子里面有电源。四五盏自动灯——你知道,那些升降车的灯挂在钩子上,正好够照亮主房间。而且如果你命令进攻,我们可以随时关掉电源。用电池供电就不能这样做。而且,你看,某些时刻我们必须同那些女孩儿联系,记住,她们是聋子,如果太黑,我们怎么联系?”
这一点很重要,波特从没考虑过的进攻时,有人必须用手语向女孩们发布撤退指令。
波特点着头,“好吧。”
“我会很快处理好。”
“委托别人干吧,查理。”
“我会的。”
托比按下电钮,一阵静电的刺刺声在货车里响起。“妈的。”他嘟囔了一句。他又对勒波说:“派两个人带着‘大耳朵’【注】,离那儿近点儿。”在适当的环境下,用袖珍型麦克风可以收听到一百码以外的低语声。今天却毫无用处。

  【注】:麦克风品牌名。

  “该死的风。”勒波嘟囔着。
“投掷电话准备完毕。”托比宣布,把一个草绿色的小背包推向波特,“准备好两条接听的传输线路。”
“我们将……”
电话响了,波特一把抓起来。
“我是波特。”
“侦探波特吗?我们没见过面。”一个甜美的男中音从话筒里传出来,“我是罗兰·马克斯,州首席检察官助理。”
“是吗?”波特冷冷地问。
“我很愿意与您互换一些想法,警官。”
波特很不耐烦。没时间跟他胡扯,波特心里想。
“我现在很忙。”
“是一些关于利用州的力量介入案子的想法,一点儿我个人的意见。”
波特有查理·巴德,有他的牵制部队,有指挥车。他对堪萨斯州一无所求。
“我担心这个时间不合适。”
“他们绑架了八个女孩儿,是真的吗?”
波特叹了口气说:“还有两名教师。她们来自希布伦的聋人学校。是的,非常正确。我们正要与他们建立联系,我们的时间很紧。我不能——”
“有几个劫持者?”
“我恐怕没有时间与你讨论案情,主管人员已做了简报,你可以同主管特工皮特·韩德森通话。我想你认识他。”
“我认识皮特,当然。”那个犹豫的声音表明他对这个人一点儿信心也没有,“这可能是一场真正的悲剧,长官。”
“好了,马克斯先生,我的工作是确保那不成为一场悲剧。我希望你能让我继续工作。”
“我在想,也许一个法律顾问或牧师能帮上忙。在托皮卡我们有自己的州雇员援助机构。一些拔尖的——”
“现在我要挂电话了,”波特很快地说,“皮特·韩德森会告知你我们的进展情况。”
“等一会儿——”
电话挂断了。
“亨利,赶快找一些档案。罗兰·马克斯,州首席检察官助理。查查他是否会找麻烦。看他有没有打算参加竞选,想要什么位置。”
“对我来说像是个不切实际、没有思想、假仁假义的自由主义者。”亨利·勒波板着脸说,他一生支持民主党,包括尤金·麦卡锡【注】。

  【注】:尤金·麦卡锡(Eugene McCarthy,1916-2005),一九六八年美国民主党总统候选人。

  “好吧。”波特说,立刻把检察官助理的电话丢在了脑后,“找一个臂力过人的志愿者,哦,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波特扣上海军夹克,用一个手指指着巴德,向门口走去,“请出来一下好吗,查理?”
出来后,他们站在货车昏暗的阴影里。“上尉,”波特说,“你最好告诉我什么事让你烦恼。我损害你的利益了吗?”
“没有。”冷冰冰的回答,“您是联邦的人,我是州警。宪法上写着的,您有优先权,是这么说的吧?”
“听着,”波特坚定地说,“我们没时间讨论这些敏感的话题。要么把这些东西从你心里去掉,要么就忍受,无论它是什么。”
“我们在做什么?扔掉我们的徽章,然后去拼命吗?”巴德毫无幽默感地大笑。
波特没说什么,只是扬起了眉毛。
“好吧,这样如何?让我烦恼的是我知道您应该很擅长这些,而我以前从没谈判过。我听着您下达各种命令,好像您明确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您不觉得有件事您忽略了吗?”
“什么事?”  棒槌 学堂·出品
“关于里面的那些女孩儿您几乎没说上三个字。”
“她们怎样?”
“我只是想,您没有提醒每个人,我们最主要的任务是让这些女孩儿活着出来。”
“哦,”波特说,当他扫视着战场时,有点儿心不在焉,“但那不是我们的首要任务,查理。交战规则上清楚地写着,我到这儿来是让劫持者投降,如果他们不投降,就协助人质营救队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或消除威胁。我会在我的权力范围内尽最大努力解救里面的人。那就是为什么我在这儿指挥,而不是人质营救队的总负责人。但是那些人不能离开克罗瑞治,除非是躺在装尸袋里,或者是戴上手铐。如果那意味着人质必须死掉,她们就只能去死。现在你最好能帮我找个志愿者——一个臂力过人的人——去投掷电话,再把手提式扩音器给我拿来,如果你愿意帮忙的话。”

 


中午

 

  走过屠宰厂南面的溪谷时,亚瑟·波特对亨利说:“我们需要工程师对建筑的报告,美国环保署的也要。我想知道是否有地道。”
情报官点头说:“正在搜集。我也在核查附属建筑。”
“有地道吗?”巴德问。
波特告诉他,三年前,恐怖分子躲进罗德艾兰州新港市的范德比尔特公寓。人质营救队悄悄通过蒸气管道潜入地下室,让劫持者大惊失色。那个曾命令屋子里不要安装炉子,免得噪音和烟打扰客人的企业界大亨没有想到一百年以后,他的周到设想挽救了十五个以色列旅游者的生命。
波特注意到迪安·斯蒂尔威尔已经改组了州警和联邦特工,并在良好的防御位置把那座建筑物包围了。在去屠宰厂的路上,波特突然停下来,望着远处闪烁的水波。
面对巴德,波特说:“我要暂停所有的水上交通。”
“好的,唔,那是阿肯色河。”
“你跟我们说过。”
“我是说,这条河很大。”
“我知道。”
“哦,为什么?您认为他们的同谋者会乘筏子漂流过来吗?”
“不。”一阵沉默后波特要求巴德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他需要这个人启发自己的思路。
“你不怕他们会游到一艘船上去吗?他们肯定会淹死的。这是一条很凶险的河。”
“但他们会冒险一试。我要确保他们连想都不想。就像让直升机离远点儿一样。”
巴德说:“好吧。我这就去做。只是我让谁去干呢?海岸巡逻队吗?我想在这条河上根本没有什么海岸巡逻队队员。”他流露出明显的失望情绪,“我的意思是说,我找谁干这事呢?”
“我不知道,查理。你自己想办法。”
巴德给办事处打了个电话,命令他们找到河流运输的负责人,他结束了谈话,只留下一句:“我不知道,你必须想办法。”
皮特·韩德森在后面一个地方建起了医疗队,把来到这里的警察和特工都整合到一起,特别是BATF【注】特工和狱警,因为这里有违禁武器和从联邦监狱逃出来的逃犯。韩德森临别的话还在波特的脑海中回响:“哦,还有一些事情,不用你担心。”

  【注】:美国烟酒枪械管理局。

  他对勒波说:“亨利,你查找有关我们的朋友罗兰·马克斯的资料时,也查一下韩德森。”
“我们的韩德森吗?”
“是的,我不想让这件事影响工作,但我需要知道他是否在按照程序行动。”
“当然。”
“亚瑟,”巴德说,“我正在想,或许我们应该把这个家伙的妈妈请来,我指的是汉迪。或者他爸爸,或兄弟,或其他什么人。”
勒波在摇头。
“什么?我说什么傻话了吗?”
“你看电影看多了,上尉。牧师或家庭成员是这里最不需要的人。”
“为什么?”  棒槌 学堂·出品
波特解释道:“首先,十有九次家庭成员的劝说会带来麻烦,至于牧师,我不知道除了激怒劫持者还能做什么。”他很高兴注意到巴德将这句话作为一种信息接受了,而不是作为一种批评。他看上去似乎要把这个信息储存在他那充满激情的大脑里。
“警官,”治安长迪安·斯蒂尔威尔的声音随风飘了过来,他集合着警察,用手指弄乱了原本就乱蓬蓬的头发,“找了一个伙计,能拿着电话跑一趟。过来吧,斯蒂威。”
“警官,”波特说,“你叫什么名字?”
“斯蒂芬·欧茨。多数人叫我斯蒂威。”这位警官瘦高个儿,看上去就像在家里一样,穿着白色的条纹布衣服,在土堆上大口地吸着烟。
“很好,斯蒂威,穿上防弹服,戴上钢盔,我去告诉他们你来了。你爬到那边那个隆起的地方,看清了吗?那个旧的牲畜围栏旁边。我要你放低身体,尽最大力气把这个背包抛向那个前门。”
托比递给他一个草绿色的小背包。
“如果我砸上那些石头怎么办,警官?”
“这是一个特制的电话,包里加了衬垫。”波特说,“此外,即使你砸在石头上,也不是犯法。好吗?”他宣布,“让我们看一场路上表演。”
波特抓起扩音器,爬到隆起的高地,上次他在那儿向汉迪喊过话。这里距离屠宰厂的黑窗户有六十码远。他收腹提气,把扩音器放到嘴边。“我是波特特工,我们要给你们送个电话,我们派个人把它扔过去,尽可能扔得近些。这不是个骗局,只是一个手机。你们能让我们的人靠近吗?”
没有回答。
“里面的人,能听见我说话吗?我们要跟你们谈话,你们能让我们的人靠近吗?”
经过一段漫长的停顿,一块黄色的布在一扇窗口前摇晃。这应该是一个积极的回应,否则应该是一梭子弹。
“你们出来拿电话时我们不会开枪,我向你保证。”
又是一块黄色的布片。
波特对欧茨点点头。“去吧。”
警官开始向杂草丛生的高地前进,身体放低。然而,波特注意到,里面的步枪很轻松地就可以射到他。头盔是凯夫拉纤维【注】制成的,但是透明的面罩却不是。

  【注】:一种增强型复合纤维。

  屠宰厂周围有八十多人,但鸦雀无声,只有丝丝的风声和远处货车喇叭的鸣叫声。偶尔会传来大型收割机穿行在浓密的麦田里的轰轰声,这声音令人愉快又让人不安。欧茨摸索着向高地前进,到达后,他身体前倾,迅速地抬头看看,又低下头。过去的投掷电话体积较大,通常用硬线与谈判者的电话相连,即便是最强壮的警官也只能抛出三十英尺左右,而且那些线经常会缠绕在一起。现在的便携式技术已经改进了这一装置。
欧茨蹒跚而行,从一片高高的须芒草到另一片,像个老练的替身演员。他在一片水牛草和秋麒麟草上停了一下,然后继续前行。
好了,波特想。往外抛。
但是,警官没有抛。
欧茨又一次看了看屠宰厂,然后爬过一座小山,经过一个腐烂的柱子和牲口圈的围栏。又爬了二十多码,在这个区域,即使是最糟糕的射手也能击中他身体的任何部分。
“他在干什么?”波特恼怒地低声说。
“我不知道,警官。”斯蒂尔威尔说,“我跟他说得很清楚应该做什么。我知道他很担心里面的女孩儿,愿意做任何该做的事。”
“让自己被打死不是他该做的事。”
欧茨继续向屠宰厂前行。
不要逞英雄,斯蒂威,波特想,尽管他关注的不仅仅是这个人的死或者伤。与特种部队和情报官员不一样,警察没有受过反审问技术的培训。在某些人——如洛·汉迪——的手里,只拿一把刀或者一枚大头针,欧茨就会在两分钟内说出所有知道的内容,告诉他们阵地上每个警官的位置,人质营救组不想等几个小时,警察使用的枪支类型等任何汉迪感兴趣的情况。
将那该死的电话扔出去!
欧茨到达了第二座小山,迅速地抬头看了看屠宰厂的门,然后低下身子。他用余光看见没人开枪,就缩回身体,用一个很低的弧度抛出了电话。它正好绕过了他所担心的石头,滚到距离韦伯-斯杜尔兹工厂的拱形砖门只有三十英尺的地方停了下来。
“太好了。”巴德拍着斯蒂尔威尔的后背低声说。治安长带着一种谨慎的自豪笑了。
“也许这是个好兆头。”勒波说。
欧茨不愿意把后背对着屠宰厂黑糊糊的窗户,他小心地退到草丛中,消失了。
“现在让我们看看谁是最勇敢的人。”波特喃喃地说。
“您指什么?”巴德问。
“我想知道里面三个人谁最勇敢,谁最冲动。”
“或许他们在抽签呢。”
“不,我猜测他们中有两个人怎么也不会出来,而第三个人会急不可待。我要看看谁是第三个人。那就是为什么我不明确地要求汉迪出来的原因。”
“尽管这样,我还是打赌一定是他。”巴德说。
但不是他。门开了,谢泼德·威尔考克斯走了出来。
波特透过双目镜观察着他。
威尔考克斯迈着悠闲的步子,环视着田野,慢慢地走向电话。手枪柄从他的肚子中间鼓出来。“看上去像格洛克。”波特说。
勒波在一个小本子上做了记录,他回到指挥部时,录入了这些信息。然后他低声说:“我猜他是个抽万宝路的人。”
“看上去非常自信,”巴德说,“我想他一定很有把握。”
“他什么把握也没有,”谈判专家轻轻地说,“但会让你有信心。”
威尔考克斯抓住电话背包的背带,盯着那一排警车,咧嘴笑了。
巴德大笑道:“这好像……”
一声枪响回荡在原野,随着轻轻的噗的一声,子弹落在离威尔考克斯十英尺的地面上。他迅速地拔出手枪,向响枪的树林射击。
“不!”波特喊着,跳起来,跑向原野。他通过手提扩音器向警车后面的警察求助,所有的人都拔出了手枪,或举起步枪,而且子弹上膛。“不要开枪!”他疯狂地挥着手。威尔考克斯向波特开了两枪。第一颗子弹消失在天空中,第二颗炸裂了波特脚前一码远的石头。
斯蒂尔威尔对着手上的麦克风喊着:“不要还击!各部指挥官,不要还击!”
但还是有人开枪了。  棒槌 学堂·出品
威尔考克斯扑到地上,泥土在他周围溅起来,在装子弹之前,他小心地击碎了三辆警车的挡风玻璃。在这种疯狂的状况下,威尔考克斯还是一个神射手。从屠宰厂的一扇窗户里响起一连串半自动步枪的射击声,子弹在空中呼啸而过。
波特始终站着,清楚地望着这一切,挥动着手臂,喊着:“停止射击!”
突然,寂静降临到原野上。风停了,一切都处于静止状态。鸟的哀鸣声回荡在午后灰蒙蒙的天空中,这声音让人心碎。火药和雷管爆炸的甜丝丝的味道非常浓郁。
威尔考克斯抓起电话返回了屠宰厂。
波特对斯蒂尔威尔说:“找出那个开枪的人。无论是谁开的第一枪,我要在货车里见他。那些随后开枪的人,我要让他们从这里滚开,而且要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被开除的。”
“是,长官。”治安长点着头赶快走了。

  在货车里,德里克问发生了什么事,但波特没理他。他从托比·盖勒手里抓起电话,放到面前的桌子上,两手紧紧地捧着。
波特透过厚厚的窗户望着原野,射击之后的慌乱完全停止了。眼前非常安静,三个犯错误的警察已经被迪安·斯蒂尔威尔带走了,剩下的警察和特工带着对战斗浓厚的期待、恐惧和兴奋——兴奋可能是因为你们和他们是三十对一,因为你们站在长长的警戒线后面,穿着欧文斯·科宁防弹背心,拥有大炮,因为你的妻子在舒适的房子里准备好了啤酒和热腾腾的菜肴等着你。
亚瑟·波特注视着窗外这个阴冷多风的午后,这是一个空气中弥漫着万圣节味道的午后,尽管还只是仲夏。
要开始了。
他从窗口转过身,按了电话上的快速拨号盘的按钮。托比轻扳开关,打开了录音机,他按了另一个按钮,清脆的电话铃声从他们头上的扬声器传出来。
铃声响了五次,十次,二十次。
波特感觉到勒波的头转向了他。
托比十指交叉在一起。
然后,电话“咔嗒”一声。
“上行传输线路。”托比低声说。
“喂?”一个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
波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洛·汉迪吗?”
“是我。”
“我是亚瑟·波特。我和联邦调查局的人在一起,我想和你谈谈。”

  “洛,那声枪响是个误会。”
“现在是吗?”
波特仔细地听着这个声音,有些轻微的口音,山区的,西弗吉尼亚州人。这个声音充满自信、嘲讽、厌烦,这三样结合在一起使他非常恐惧。
“我们有个人在树上,失足掉下来,他的枪意外地走火了。他将会受到惩罚。”
“你们是向他开枪吗?”
“这纯粹是个意外。”
“意外是指那些有趣的事。”汉迪吃吃地笑着,“几年前在利文沃斯,有个笨蛋在洗衣房工作,被半打袜子塞住窒息而死。这完全是意外,他不会故意咀嚼袜子。谁会那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