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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尼在极力寻找上帝之路,他几次走错过路。但是你把这些看成是一个怪物犯的错误!你从来没有给他时间解释。是上帝帮助他找到了正确道路。”
“不过,上帝不太称职。他不会那样,如果——”
又挨了一拳。
“詹姆斯,不要跟他理论,求求你了!”
奇尔顿低下头。最终他看起来很绝望,内心充满了悲伤和恐惧。
谢弗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这个人的绝望感,“把声明念一下。”
“好吧。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读,但是我的家人……请不要。”奇尔顿满脸的哀伤对谢弗来说简直就是一杯美酒。
“这我保证。”他认真说道,虽然他心里想,帕特里娅比他丈夫活的时间也就是多那么两秒钟——算是在最后留点儿人性。她不想让丈夫死而自己活下去。况且,她还是一个目击证人。
至于孩子,不会的,他不会杀他们的。首先,他们不会按时回家,要将近一个小时后才能回来,到时他早就离开了。此外,他还想要世人同情他。把博主及其妻子杀掉是一回事,而孩子们却是另一回事。
摄像机下面谢弗用胶带贴了一张纸,他早晨在上面写了这个声明。写得很感人——并且里面的措辞还确保没有人会把这起犯罪跟他联系在一起。
奇尔顿清清嗓子,低头看去。他开始读起来。“以下声明——”他的声音中断了。
好极了!谢弗按下摄像机的启动按钮。
奇尔顿重新开始,“以下声明是为了这几年来我的博客‘奇尔顿报道’的读者宣读的。世界上没有比一个人的名誉更重要的了,我致力于毫无必要同时也是很随意地损毁很多优秀的正直公民的声誉。”
他读得很好。 棒槌 学堂·出品
“很容易就能买到一台廉价电脑、一个网址和一些软件,5分钟你就能找到发表你个人意见的地方——这个地方全世界数百万的人都能看到。这会有一种令人迷醉的权力满足感。但是这种权力不是挣来的,而是偷来的。
“我写了很多人的谣传。这些谣传传播开来就变成了事实,尽管它们完全是谎言。因为我的博客,一个名叫特拉维斯·布里格姆的小伙子的生活被毁了,他失去了生活的希望。我也一样。他向攻击他的人讨说法,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现在他又要向我讨说法。他的生活被毁掉全是我的责任。”
晶莹的眼泪从他的脸颊上流下来。谢弗到了明净的天堂。
“我现在承认对损毁特拉维斯的声誉负责,也对那些我造谣中伤过的人的声誉负责。特拉维斯现在对我作出的宣判对其他人也是一种警示:真相是神圣的,谣传不是真相……好了,永别了。”

 


第三十六章

 

  死者滚动,生者走动。
格雷格·阿什顿的尸体——丹斯获知,真名是格雷格·谢弗——躺在轮床上被推了出来,穿过草坪放到法医车上。詹姆斯和帕特里娅夫妇则慢慢地朝救护车走去。
人们很震惊地获知又有一名警员殉职。他就是蒙特雷县警察局的米格尔·赫雷拉,是他担任奇尔顿家警卫工作的。
化名阿什顿的谢弗在赫雷拉的汽车边停下。警员给帕特里娅打电话,被告知这人是约好的。接着谢弗显然是用枪顶着赫雷拉的夹克开了两枪。枪因为离身体很近所以发出的声音很小。
这名警员的上司来到了现场,跟着的还有其他警员。他们对这起谋杀既震惊又气愤。
受了点伤但是仍然可以行走的奇尔顿夫妇似乎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可是丹斯的眼睛盯着雷·卡拉尼奥——他第一时间来到现场,发现警员已经死亡,呼叫增援之后就冲进屋内。他看见谢弗正要朝奇尔顿开枪。卡拉尼奥按惯例向杀手发出警告,但是那人想讨价还价,警员就朝他头上开了致命的两枪。跟持枪嫌疑人讨价还价只会发生在电影和电视剧中——并且都是些烂片子。警察绝不会放低或放下武器。如果目标出现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干掉它。
原则一、二和三都是:开枪。
他这样做了。表面上看,这位年轻警员似乎很和善,身体语言总是保持职业性的笔直姿势不变,就好像他穿着一件租来的小礼服。但是从眼神中可以窥见他的另一面,表明他脑子里正在翻来覆去地想着一句话:我刚杀了一个人。我刚杀了一个人。
她决定让他去带薪休假。
一辆汽车开了过来,迈克尔·奥尼尔钻了出来。他看见丹斯就走了过去。这位沉默的警官脸上没有笑容。
“对不起,迈克尔。”她抓住他的胳膊。奥尼尔认识米格尔·赫雷拉已经有几年了。
“他被击中了?”
“是的。”
他的眼睛很快地闭上又睁开,“天哪。”
“他妻子来了没有?” 棒槌 学堂·出品
“没来,离婚了。但是他儿子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已经通知他了。”奥尼尔平时非常镇静,表面上看不出半点儿情绪,而这时他看着装有格雷格·谢弗尸体的绿色袋子,愤怒的样子让人不寒而栗。
突然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很微弱,还有些颤抖,“谢谢你。”
他们转向说话的那个人:是詹姆斯·奇尔顿。这位博主穿着深色便装裤,白衬衫外面套着一件V字形领口的海军蓝毛衣。他像是一个被战场杀戮吓得失魂落魄的牧师。他的妻子陪在旁边。
“你没事吧?”丹斯问他们。
“我还好,是的。谢谢你们。只是被打了一顿,有割伤和瘀伤。”
帕特里娅·奇尔顿也说她伤得不严重。
奥尼尔朝他们点点头,问奇尔顿:“他是谁?”
丹斯回答说:“安东尼·谢弗的哥哥。”
奇尔顿惊讶地眨了一下眼睛,“你认出来了?”
她给奥尼尔解释了阿什顿的真实名字,“互联网在某些方面很有意思——就是有那些角色扮演游戏和网址。比如像《第二人生》。你可以给自己设计一个全新的身份。谢弗过去几个月一直在网上发布‘格雷格·阿什顿’这个名字,就像一位博客和网络聚合新闻高手一样。他这样做是为了取得奇尔顿的信任,以便打入他的生活中去。”
“我几年前在一个博客里把他弟弟安东尼的同性恋身份给曝了光,”奇尔顿解释说,“我初次见到丹斯探长的时候就把这个人告诉了她——这是我在博客上所做的一件令我懊悔的事——他自杀了。”
奥尼尔问丹斯:“你们是如何了解到他的情况的?”
“我跟TJ在核查有嫌疑的人。阿诺德·布鲁贝克这人可能性不大。我还在怀疑克林特·埃弗里——那项公路工程的幕后老板——但是我们还没有找到具体的东西。于是我就研究给詹姆斯发过恐吓帖子的那些人。”
那个小名单……
奇尔顿说:“安东尼·谢弗的妻子当然在那个名单上,因为她几年前曾经恐吓过我。”
丹斯继续说道:“我上网找到了我能找到的关于她的所有东西。我找到了她的结婚照片。他们婚礼的男傧相就是格雷格,安东尼的哥哥。那天我来你家时就认出了他。我把他核查了一下。他两星期前持无返程日期的来回车票来到这里。”她一得知这一情况就给米格尔·赫雷拉打电话,但是打不通,于是派雷·卡拉尼奥来这里。这名警员当时在跟踪克林特·埃弗里,离奇尔顿家不远。
奥尼尔问:“谢弗有没有提到过特拉维斯?”
丹斯给他看装有手写纸条的塑料信封,上面提到的就是特拉维斯,让人感觉要枪杀奇尔顿的人是那男孩。
“他死了,难道你这样认为?”
奥尼尔和丹斯交换了一下眼神。她说:“我倾向于这个假设。当然,谢弗最终要把那个男孩干掉。但是他有可能还没来得及下手。把奇尔顿干掉后他会制造假象,让特拉维斯看起来像是自杀。这样案子才会做得更加干净利落。所以那男孩可能还活着。”
奥尼尔接了个电话。他走到一边,眼睛不由得朝装运赫雷拉尸体的汽车瞥去。他很快挂上了电话,“我要走了,见一个证人。”
“你?会见证人?”她用带有几分讥讽的语气说道。迈克尔·奥尼尔的讯问方式就是面无笑容地盯着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问他,让他告诉奥尼尔他知道什么。有可能会很有效果,但是却谈不上效率。奥尼尔确实并不喜欢这项工作。
他看了看表,“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说吧。”
“安娜从旧金山返回的航班延误了。这个会面我又不能不去。你能不能到日托学校帮我接孩子?”
“当然可以。我也要把韦斯和麦琪从夏令营接回来。”
“5点我们在渔人码头碰头怎样?”
“可以。”
奥尼尔快速离开了,又伤心地看了一眼赫雷拉的那辆车。
奇尔顿紧抓着妻子的手。丹斯看得出他的姿势透露出一种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侥幸心情。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奇尔顿时他的样子——傲慢,自以为正义在握,而现在他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她想起他身上的某些东西早些时候已经有所弱化——在他获知朋友唐纳德·霍肯及其妻子差点儿被杀掉的时候。现在他又发生了一次转变,完全没了那副传教士般的冰冷面孔。
这人苦笑了一下,“噢,他是不是欺骗了我的……他摸准了我他妈的个性。”
“詹姆斯——”
“不要再说了,亲爱的。你知道这全是我的错。谢弗选中了特拉维斯。他浏览博客,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当替罪羊,然后把这个17岁的男孩陷害成是杀我的凶手。如果我不开‘路边十字架’的帖子链以及提到那起车祸,谢弗就没有动机来打他的主意了。”
他没说错。但是凯瑟琳·丹斯不会做这种假定推测游戏。游戏场地是一片稀泥。“他不会选其他人的,”她指出道,“他决心要对你报复。”
但是奇尔顿似乎没有听见,“我本应该把他妈的那个博客完全关掉。”
丹斯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决心、焦虑和气愤,还有害怕,她相信他眼神里有这些情绪存在。他面对着他俩坚定地说:“我要。”
“要干什么?”他妻子问道。
“把它关掉。‘奇尔顿报道’到此结束。我不能再去毁别人的生活了。”
“詹姆斯,”帕特里娅温柔地说,把袖子上的灰尘掸下来,“有一次我们儿子得了肺炎,你在床边守候了两天没合眼。唐纳德的妻子去世的时候,你马上中止开会,从微软公司总部走出来去陪他——为此你放弃了几十万的合同。我父亲过世时,你陪他在一起的时间比临终关怀医院的护理人员都多。你做了很多好事,詹姆斯。这才是你。你的博客也是在做好事。”
“我——”
“嘘……让我把话说完。唐纳德·霍肯需要你,你就过去到他那里。我们的孩子需要你,你也过去。那么,这个世界需要你,亲爱的,你可不能扭头不管。”
“帕特里娅,有人付出了生命。”
“只要答应我你不要草率地作决定好了。这几天日子过得很糟。没有人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奇尔顿停顿了好一会儿,“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搂了搂妻子,“但是至少有一件事我有把握,我们可以拿出几天的时间来喘口气,我们可以离开这里。”奇尔顿对妻子说道,“我们明天去霍利斯特,跟唐纳德和莉莉一起度一个长周末。你还没见过她呢。我们把孩子们带上,出去野炊……做一些远足。”
帕特里娅的脸上笑开了花。她把头依靠在他的肩膀上,“我喜欢那样。”
他又把注意力转向丹斯,“有一件事我一直在想。”
她挑起眉头。
“很多人差点儿把我扔进狼群里。或许我咎由自取。但是你却没有这样做。你不喜欢我,你不赞成我的观点,但你却站在我这边。这是一种理性和真诚。你自己没有意识到罢了。谢谢你。”
丹斯淡淡地、不自然地笑了笑,对这句夸赞表示感谢——尽管她想到有几次她也想把他扔进狼群里。
奇尔顿夫妇回到屋里收拾好东西,订了一家旅馆过夜——帕特里娅想让人把办公室里谢弗的血渍清理干净之后她才会住进屋子里去。丹斯不能责备她。
女探长此时走到蒙特雷县警察局犯罪现场勘查科科长面前。科长是位随和的中年男子,他们同事已有好几年了。她解释说特拉维斯还有可能活着,躲在某个藏身之地,这意味着他的食物和水会越来越少。她必须找到他的下落,并且要快。
“你在尸首上发现了一把房间钥匙?”
“是的,是一家叫塞浦路斯丛林的小旅馆。”
“我要让人用显微镜把那个房间还有谢弗的衣服和汽车都仔细搜一遍。找一找,找到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够提供给我们他把那男孩藏在哪里的线索。”
“我向你保证,凯瑟琳。” 棒槌 学堂·出品
她回到汽车上给TJ打电话。“你抓住他了,头儿,我听说了。”
“是的。但我想找到那男孩。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我们也许只有一两天的时间了,不然他会饿死或渴死。全力以赴做这件事。蒙特雷县警察局在勘查奇尔顿的房子以及塞浦路斯丛林旅馆——谢弗住在那里。给彼得·贝宁顿打电话,绝不要泄露风声。需要的话给迈克尔打电话。对了,给我找找丛林旅馆里的附近房间有没有目击证人。”
“是,头儿。”
“跟加州公路巡逻队联系,还有县级和市级的警察局。我想找到最后那个路边十字架——就是谢弗放置用来宣布奇尔顿死期的那个。彼得应该对他们找到的每一件东西都要仔细检查。”她又想到一个主意,“你有没有那辆州政府汽车的消息?”
“哦,就是菲斯特看见的那辆吧?”
“是的。”
“没人打电话。我看我们的事情没有受到足够重视。”
“再试一遍,要把它当作当务之急。”
“你过来吗,头儿?实在想见你。”
“TJ。”
“对不起。”
“我等会儿就到。我要查一个东西。”
“你需要帮忙吗?”
她说不需要。其实说心里话,她巴不得有个帮手,不再一个人单枪匹马。

 


第三十七章

 

  汽车停在车道上,丹斯坐在里面注视着布里格姆家的小房子:臭水沟弯弯曲曲,墙面板变了形,前院和后院散布着拆得七零八落的玩具和工具,一幅凄惨的景象。车库里面塞满了废弃物,屋顶下面你连半个车头都塞不进去。
丹斯坐在维多利亚皇冠警车的驾驶座上,车门关着。她在听一张CD,是洛杉矶的一个音乐团体给她和马丁尼寄过来的。这些音乐家都是哥斯达黎加人。她感觉这音乐既节奏明快又充满神秘,所以就想了解更多。她原打算当她和迈克尔在洛杉矶办J.多伊的案子时能有机会跟他们见个面,再录制一些音乐。
但是现在这件事连想都不能想了。
她听见石子路上有橡胶车轮的滚动声。她从后视镜中看见索尼娅·布里格姆在绕过黄杨木篱笆时停住了。
那女人一个人坐在前面。萨米坐在后面。
那车很久没动。丹斯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绝望地盯视着警用巡逻车。索尼娅终于又把她的破车朝前开去,从丹斯旁边驶过,开向房子前面,刹车然后关上发动机。
女人快速地朝丹斯的方向瞥了一眼,从车里钻出来,大步走向汽车尾部,拿出洗衣篮和一大瓶汰渍洗涤剂。
他的家庭很穷,甚至连洗衣机和烘干机都买不起……现在谁还去自助洗衣店?是那些穷人……
博客上的帖子告诉谢弗在哪里能找到运动汗衫,可以偷过来帮助他陷害特拉维斯。
丹斯从汽车里下来。 棒槌 学堂·出品
萨米用探寻的表情看着她,已经没有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好奇神情:他现在有些不安。他的眼神怪怪的,好像成年人的一样。
“你知道特拉维斯的一些情况?”他问,听起来不像早先那样古怪了。
可是丹斯正要说话,他妈妈赶他到后院去玩。
他迟疑了一下,仍然盯着丹斯,悻悻地离开了,手在口袋里掏着什么。
“不要走太远,萨米。”
丹斯从索尼娅苍白的胳膊下面接过那瓶洗涤剂,跟着她朝屋子走去。索尼娅下巴坚挺着,眼睛直视着前方。
“夫人——”
“我得把这些东西放下。”索尼娅·布里格姆用很干脆的声音说。
丹斯替她打开没有上锁的屋门,跟着进了屋。女人直接进了厨房,把篮子里的衣服分散开,“如果你不动它们……就会起皱,你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她平展开一件T恤衫。
这是女人之间的交谈。
“我洗这衣服就是想把衣服给他。”
“布里格姆夫人,有一些事情应该让你知道。6月9日那天晚上不是特拉维斯开的车。他是替人顶罪。”
“什么?”她停下,不再摆弄衣服。
“他暗恋开车的那个女孩。那女孩当时喝醉了。他想让她停车,他来开。还没来得及她就发生车祸了。”
“噢,天哪!”索尼娅拿起那件T恤衫贴在脸上,似乎它可以挡住就要流下的眼泪。
“他不是那个放十字架的杀手。有人陷害他,制造假象,让人看起来好像是他放的,人好像也是他杀的。这人跟詹姆斯·奇尔顿有仇。我们已经阻止了他。”
“那特拉维斯呢?”索尼娅急切地问,抓着T恤衫的手煞白。
“我们还不知道他的下落。我们正四处寻找,但还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丹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格雷格·谢弗以及他的复仇计划。
索尼娅擦了擦圆圆的脸颊。脸上还能看得出往日的美貌,尽管有些模糊,但仍然留存着几年前在州市场摊子旁拍的照片中那种明显的风韵。索尼娅低声说:“我知道特拉维斯不会伤害那些人,我以前跟你说过。”
是的,你说过,丹斯想。你的身体语言告诉我你讲的是实话。我没有听你的。我本应听直觉的但是却听了逻辑推理的。很久以前丹斯对自己进行了一次迈耶斯—布里格斯分析。当结果跟她的个性差很远时,分析就难以进行下去了。
她把T恤衫放回去,又开始平整起棉布衣服来,“他死了,是吧?”
“我们没有证据证明他死了。完全没有证据。”
“但你们这样认为。”
“谢弗让他活着是合乎情理的。我们是尽全力救他。这是我来这里的原因之一。”她拿出格雷格·谢弗的照片,是从他的驾驶执照上复制下来的,“你见没见过他?或者他有没有跟踪过你?有没有跟邻居说过话?”
索尼娅戴上一副有裂纹的眼镜,对着那张脸端详了很长时间,“没有,我只能说没有。难道就是这个人?就是他干的,把我儿子掠走的?”
“是的。”
“我告诉过你那个博客肯定会出事。”
她的眼睛瞥向侧院,萨米钻进了破烂的棚子里不见了。她叹了口气,“如果特拉维斯没有了的话,告诉萨米……唉,那会把他毁了的。我一下子两个孩子都没了。现在我必须先把衣服放在一边。现在就走。”

  丹斯和奥尼尔在码头上倚着栏杆并肩站着。雾已经散去,但风势依然不减。在蒙特雷湾不是有雾就是有风,两者总会有一样。
“特拉维斯的妈妈,”奥尼尔说道,声音很大,“这太残忍了,我敢说。”
“是这一切当中最残忍的,”她说,头发飞扬着,接着又问他,“会面的结果如何?”说的是那起印度尼西亚集装箱调查案。
是另外一个案子。
“还好。”
她很高兴奥尼尔在办这个案子,但又感到有些嫉妒,内心有点儿过意不去。恐怖主义把执法者搞得晚上都无法休息。“如果你需要什么请告诉我。”
他看着大海说道:“我看我们接下来的24小时就可以结案了。”
在他们所在位置的下方是他们的孩子,一共有4个,在水边沙滩上玩。麦琪和韦斯是这次探险的头儿;他们的外公是海洋生物学家,所以他们在这方面有一定的权威。
鹈鹕在附近盘旋,到处都飞着海鸥,离岸边不远的海中,一只棕色水獭仰着身子,轻松自在地漂浮着。它愉快地用胸部上面的一块石头敲开软体动物。它在进餐。奥尼尔的女儿阿曼达和麦琪兴致勃勃地盯着看,似乎在想怎样才能把它带回家当宠物。
丹斯碰了碰奥尼尔的胳膊,指了指10岁的泰勒,他正蹲在一条很长的海藻旁边,小心翼翼地戳它,做好逃跑的准备,怕万一这种异形生物活过来。韦斯在旁边拉开保护的架势站着,担心它真的会活过来,以防万一。
奥尼尔微笑着。但是她从他的站姿和胳膊的紧张感中觉察出他有心事。
不一会儿他大声解释,试图将自己的声音压倒风声:“洛杉矶来消息了。被告方又要试图把赦免听证推迟两个星期。”
“噢,不,”丹斯嘟囔着,“两个星期?那就是说大陪审团已经安排了。”
“西博尔德将全力打这场官司,但他似乎不太乐观。”
“天哪,”丹斯苦笑着说,“难道是一场消耗战?拖延是希望不了了之?”
“有可能。”
“我们不会放弃,”她坚定地说,“你跟我都不会走开,但西博尔德和其他人会不会呢?”
奥尼尔考虑到了这个方面,“如果时间消耗得太长,他们会离开的。这个案子很重大,但是他们还有其他要案要办。”
丹斯叹口气。她有些哆嗦。
“你感到冷吗?”
她的前臂靠着他的前臂。
她摇摇头。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特拉维斯,思绪因此泛起了波澜。她注视着大海,心里想她会不会是在盯着他的坟墓。
一只海鸥在他们的正前方盘旋。它的翅膀搏击的角度完美地配合着风的速度。它在海滩上空20英尺的地方一动不动。
丹斯说:“整个过程下来,你知道,即使我们认为特拉维斯就是那个杀手,我们也对他感到惋惜,对他的家庭生活、他的那种跟社会格格不入的性格感到惋惜。他在网上受尽了欺侮。乔恩还告诉我,博客只不过是冰山一角,人们还用即时信息、电子邮件和公告板来骂他。到头来竟会成这样,真是悲哀。他是无辜的,完全无辜。”
奥尼尔停顿了一会,然后说道:“那人很聪明,我是说博林。”
“确实。他查找受害人的名单,查寻特拉维斯的化身。”
奥尼尔笑了起来,“不好意思,我老是在想象你到奥弗比那里申请逮捕一个电脑游戏角色的逮捕令会是什么样子。”
“噢,要是有记者招待会,并且还有摄影拍照的话,他会很快给你办好手续。”她一脸苦笑,“乔恩一个人去了游戏厅,我本应狠骂他一顿的。”
“逞英雄?”
“是的,业余的给我们这些专业的干活儿。”
“他结婚了吗?”
“乔恩?没有。”她笑了起来,“他还单身。”
这个词好久没有听说过了,约有……一个世纪了。
他们沉默了下来,看着孩子们完全沉浸在海边探险中。麦琪伸出手指着某个东西,大概是向奥尼尔家的孩子解释她发现的一种贝壳的名字。
丹斯注意到韦斯单独一个人站在潮湿的浅滩上,海水慢慢地漫到他的脚旁,形成一条泛着白沫的线。
丹斯心里常常想,要是她有个丈夫,孩子们有个父亲,他们会不会更幸福。其实,他们肯定会感到幸福的。
当然还要看那人怎样。
关键问题总是落在这上面。 棒槌 学堂·出品
他们背后有个女人的声音在喊:“对不起,这是你们的孩子吗?”
他们转身看见一个游客,根据她拿的从附近纪念品商店买的包可以判断出她的身份。
“是的。”丹斯说。
“我只是想说,看见恩爱夫妻和他们的可爱孩子在一起真是很开心。你们俩结婚几年了?”
停顿了一下。丹斯回答说:“噢,有一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