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陷害他!”诺兰愤怒地大叫,“你这个混账,一直在等着这个机会。”
“我来打电话给队长。”毕晓普生气地说,取出手机,快步向前门走去。
“打给谁都一样。他必须回监狱。”
谢尔顿气呼呼地说:“凶手现在正要对下一个目标下手!这可能是我们阻止他的唯一机会。”
贝克尔朝吉勒特点点头,回答道:“他破解的密码也可能导致一百个人丧生。”
桑切兹说:“你向我们保证过,那不算数吗?”
“不算数。抓住他这样的人比什么都重要。”
吉勒特气急败坏地说:“再给我一小时就行了。”
但贝克尔只是露出他惯有的讽刺笑容,开始宣读吉勒特的权利。
这时他们听见外面传来枪响,子弹射穿了计算机犯罪调查组的外门,玻璃应声轰然碎裂。
00100110/第三十八章
莫特和贝克尔拔出手枪,望向门口。桑切兹跪下来,伸手进皮包找武器。诺兰钻到桌子底下。
弗兰克·毕晓普从外门匍匐进来,爬在通往恐龙窝的短走廊上。
桑切兹喊道:“你受伤了吗,头儿?”
“我没事!”毕晓普靠着墙寻找掩护,重心不稳地站着。他拔出枪大喊:“他在外面——飞特!我站在门廊上的时候,他对我开了两枪。他还在那里!”
贝克尔冲过他身边,用对讲机呼叫搭档,要他们提防罪犯。他在门边弯下腰,看了一下墙上的弹孔以及破裂的玻璃门。托尼·莫特也跟着贝克尔过去了。
“他在哪里?”贝克尔大喊。他探头快速向外看了一眼,然后缩头回来寻求掩护。
“在那辆白色厢型车后面,”毕晓普大叫,“在左边。他一定是回来杀吉勒特的。你们两个往右边去,让他无法动弹。我从后面夹击。弯下身子。他的枪法很准,差点打中我。”
特工和莫特对视一眼,然后点点头。两人一同冲出前门。
毕晓普看着两人冲出去后,站起来,把手枪收回枪套,将衬衫塞进裤腰,拿出钥匙打开了吉勒特手上的手铐,将手铐收进自己的口袋。
“头儿,你在干什么?”桑切兹问,一边从地板上起身。
帕特里夏·诺兰大笑,明白了状况。“越狱行动,对不对?”
“对。”
“那几枪呢?”桑切兹问。
“是我开的。”
“你?”吉勒特吃惊地问。
“我走到外面,对着前门开了几枪。”他咧嘴一笑,“社交工程这东西——我大概开始掌握诀窍了。”毕晓普接着朝飞特的电脑点点头,对吉勒特说,“好了,别傻站在那里了。赶快收拾电脑,我们离开这儿。”
吉勒特揉揉手腕。“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毕晓普回答道:“我确定的是,飞特和米勒可能已经到了北加利福尼亚大学的校园,而我不想再有人被杀。所以赶快行动吧。”
吉勒特拿起笔记本电脑,跟在毕晓普后面。
“等一下,”帕特里夏·诺兰大喊,“我的车停在后面。我们可以开我的车走。”
毕晓普犹豫着。 棒槌学堂·出 品
她接着说:“到我的旅馆去。我可以帮你们检查电脑。”
毕晓普点点头。他正要对琳达·桑切兹说话,但她朝他挥挥肥胖的手,让他闭嘴。“我只知道,我一转身就看见怀亚特跑了,你跑去追他了。据我所知,怀亚特逃往了纳帕,你紧追不舍。头儿,祝你早日抓到他。代我喝杯葡萄酒吧。祝你好运。”
可惜的是,毕晓普的英勇之举似乎是白忙乎一场。
帕特里夏·诺兰的旅馆房间,是吉勒特这辈子见过的最豪华的套房。在这里他很快就解密了飞特电脑里的资料,结果发现这台电脑并不是吉勒特先前入侵的那台。这一台虽然称不上是热机,却仅仅装了操作系统、陷阱门软件和肖恩以前寄给飞特的下载的报纸文章。多数资料和西雅图有关,因此西雅图可能是飞特下一场游戏的地点。现在他知道这台电脑落到了警方手里,当然会改变游戏场地。
资料里没有提及北加利福尼亚大学或任何可能的目标。
毕晓普跌坐进一张松软的扶手椅,十指交握,沮丧地盯着地板。“什么都没有。”
“我来试试吧?”诺兰说。她在吉勒特身边坐下,然后滚动目录。“他一定删除了一些文件。你有没有试着运行复原程序?”
“没有,”吉勒特说,“我猜他把所有的资料都销毁了。”
“他可能懒得这样做,”她说,“他自信得很,认为没人能入侵他的电脑。就算别人入侵了,他装上的加密炸弹也可以阻止骇客。”
她执行了复原程序,一会儿后,飞特过去几个星期删除的资料出现在屏幕上。她一一阅读。“没提到北加利福尼亚大学。没提到任何攻击计划。只找到几份他卖出电脑零件的收据。资料大部分是不完整的。不过仔细看看,你能看出点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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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晓普和吉勒特看着屏幕。
吉勒特说:“但这对我们没有任何用处。这只是一家向他买进零件的公司。我们要的是飞特的地址,他出货的地点。”
吉勒特接替了诺兰,检查被复原的文件的其他部分。尽是些数据垃圾。“什么都没有。”
但毕晓普摇摇头。“等一下。”他指着屏幕,“退回去。”
吉勒特将屏幕上的内容滚回至看不太明白的收据。
毕晓普敲敲屏幕说:“这家公司——圣何塞电脑产品公司——肯定记录下了出货公司的名字以及发送货物的地址。”
“如果那家公司知道货物是非法所得,”帕特里夏·诺兰说,“肯定会否认和飞特的关系。”
吉勒特说:“我敢打赌,他们如果发现飞特一直在杀人,一定会比较愿意合作。”
“或者不愿意。”诺兰表示怀疑。
毕晓普接着说:“收受赃物属于重罪。不想去圣昆丁监狱的话,他们会合作的。”
毕晓普摸摸喷了发胶的头发,向前弯腰,拿起电话,拨给计算机犯罪调查组办公室,希望某个小组成员能接听——但愿不是贝克尔或联邦调查局的人。他一听到托尼·莫特的声音,就松了口气。毕晓普说:“托尼,我是弗兰克。你现在方便说话吗?……情况有多糟?……他们找到线索了吗?……不,我是说查到我们的线索……好的,那就好。听着,帮我一个忙,搜寻圣何塞电脑产品公司,地址是圣何塞温彻斯特大道二三三五号……不用,我在电话上等。”
一会儿后,毕晓普偏过脑袋,慢慢地点头。“好的,知道了。谢谢。我们认为飞特经常卖电脑零件给他们,所以准备过去找人谈一谈。如果有什么发现,我们会通知你的。对了,打电话给北加利福尼亚大学的校长和保安主管,通知他们凶手可能正在前往学校的路上。还有,多派一些州警过去。”
他挂断电话后对诺兰和吉勒特说:“那家公司很清白。成立十五年了,从没在国税局、环保局或加州税务部门惹过麻烦。营业执照的款项也按时支付。如果他们经常从飞特那里进货,大概不知道那是赃物。我们过去和这个叫做麦格纳格的人谈一谈。”
吉勒特跟着毕晓普往外走,但诺兰却说:“你们去吧。我继续查看他的电脑,找找其他线索。”
吉勒特走到门口时停下了,回头看了她一眼,看见她在键盘前坐下,对他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但在他看来,那微笑有依依不舍的意思,也或许另有含义——她可能最终认识到,两人之间培养出感情的机会微乎其微。
然而接下来诺兰收起微笑,转向亮闪闪的屏幕,开始猛烈地敲键盘。这也是吉勒特这个骇客经常有的动作。一瞬间,她高度集中起注意力,慢慢从真实世界遁入蓝色虚拟空间。
这场游戏不再有趣。
汗流浃背、气愤不已、绝望至极的飞特趴在桌上,心不在焉地看着四周,看着他宝贵的电脑古董。他知道吉勒特和警方快要找到他了,他再也不可能在繁华的圣塔克拉拉县继续玩游戏了。
要承认这个事实,他觉得非常痛苦,因为他很看重通用自动计算机周,将这一星期视为非常特别的一个游戏版本,很像著名的MUD游戏中的“圣战”:硅谷是新的圣地,他想在每一关都大赢一场。 棒槌学堂·出 品
可惜警方——和“山谷人”——的实力比他预想的要强得多。
因此,没有选择余地。他现在用了另一个身份,但也将立刻离开这里,和肖恩去一个新城市。原本西雅图是他计划中的下一个目的地,但吉勒特可能有办法破解标准十二加密程序,发现西雅图的游戏计划和潜在目标。
也许可以试试去芝加哥的硅原,或是波士顿以北的一二八号公路。
然而,他等不了那么久才能杀人。继续玩游戏的欲望令他心痒难耐。所以他会先停一站,在北加利福尼亚大学的宿舍里放置汽油弹:告别礼物。宿舍中的一幢是以硅谷的一个先行者的名字命名的,但这样的目标过于明显,他决定让马路对面宿舍里的学生去送死。那幢宿舍以诗人叶芝的名字命名。叶芝在世的话,肯定不爱用电脑,不喜欢电脑代表的事物。
此外,那幢宿舍是老旧的木造建筑,很容易失火,尤其是警报和洒水系统被学校的主电脑关闭时。
但他还有一件事要做。假如对手是别人,他可能不必多此一举。但在游戏的这一关,对手是怀亚特·吉勒特,因此飞特必须多争取一点时间,让自己有机会放置汽油弹,然后往东逃逸。他既生气又不安,真想抓起机关枪杀掉十几个人,让警方忙一阵。但机关枪当然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武器,因此他现在只是坐在电脑终端机前,轻轻地输入一个熟悉的符咒。
00100111/第三十九章
圣塔克拉拉县公共工程处的主控中心位于圣何塞的西南部,是以带刺的铁丝网围起的复合式建筑群,里面有一部大型主机电脑,绰号是“阿拉妮丝”,取自同名的流行歌手。
这台机器为公共工程处处理的任务成千上万:安排街道维修工程、缺水时调节配水、监控下水道的排污和废弃物处置、协调硅谷数万个红绿灯的运行。
距离阿拉妮丝不远处有座六英尺高的金属架,上面摆了三十二台宽频调制解调器,这是阿拉妮丝与外界沟通的主要通道。现在是下午三点半,有几个电话正拨进这些调制解调器。其中一个属于数据传输,来自山景城的一个工程维修老手。他为公共工程处工作多年,最近才不情愿地执行单位的政策,在外用笔记本电脑登录系统查看新任务,了解工程系统中出错的地点,然后报告他的小组已完成维修工作。今年五十五岁的他身材肥胖,以前总是认为电脑很浪费时间,如今却上网成瘾,一有机会就会登录到网上看一看。
他现在寄给阿拉妮丝的电子邮件很简短,报告下水道维修工作已经完成。
然而,阿拉妮丝接收到的信息却略有差异。矮胖的维修员用单指找字打字法输入的信息里嵌入了外来的小程序:陷阱门精灵。
精灵进入了没有起疑心的阿拉妮丝后,从电子邮件里跳出来,藏到操作系统的深处。
七英里之外的地方,飞特坐在自己的电脑前,攫取了阿拉妮丝的超级用户权,随后快速地浏览着,找出他需要的指令,抄在一张黄色的便笺纸上,再重回根目录。他看着便笺纸,然后输入“permit/g/segment-*”这个指令,按下回车键。如同许多专业计算机操作系统里的指令一样,这个指令很神秘,但导致的后果却非常严重。
飞特随后破坏了手动操作程序,重新将根目录的密码设定为“ZZY?a##9\%48?95”。这样的密码没人能猜中,超级计算机来破解的话,最快也需要几天。
然后他退出阿拉妮丝。
等到他起身开始收拾行李,准备逃离硅谷时,已经能听见自己的杰作造成的微微声响充盈了午后的天空。
红褐色的沃尔沃轿车冲过斯蒂文斯溪大道的十字路口,紧急刹车后开始尖叫着滑行,朝毕晓普驾驶的警车猛冲过来。
撞车事件即将发生,沃尔沃车的司机吓得目瞪口呆。
“哦,天哪,小心!”吉勒特大喊,本能地扬起手保护自己,头偏向左边,闭上眼睛,此时那辆沃尔沃汽车散热器上著名的对角线镀铬商标直朝他扑过来。
“知道了。”毕晓普镇定地大喊。
也许是依靠直觉,也许是因为在警校学过战术驾驶技术,毕晓普没有选择刹车,而是猛地将油门踩到底。皇冠轿车朝来车直冲过去。这一招果然奏效。两辆车只差几英寸就撞上了。沃尔沃轿车撞到了警车后面另一辆保时捷的前挡泥板上,发出巨响。毕晓普稳住车速,刹车停下。
“白痴,乱闯红灯。”毕晓普咕哝道,一边从仪表板上抽出对讲机通报车祸消息。
“不,他没闯红灯,”吉勒特说着往后看,“你看,两边都亮着绿灯。”
前面的一个街区,两辆车侧停在十字路口的中间,引擎盖下冒出浓烟。
对讲机里一片嘈杂,全是车祸和交通信号灯发生故障的消息。两人听了一会儿。
“交通信号灯全是绿灯,”毕晓普说,“全县都是。又是飞特,对吧?是他搞的鬼。”
吉勒特苦笑一声。“他侵入了公共工程处的系统,放出烟幕弹,这样他跟米勒好逃走。”
毕晓普继续驾车前行,但由于交通混乱,车速慢到时速只有几英里。警灯再怎么闪烁,也发挥不了作用,因此毕晓普干脆将它关掉了。他拉高嗓门,希望盖过喇叭声。“公共工程处的人该怎么维修?”
“飞特大概是关闭了系统,或是输入了一个无法破解的密码,因此他们必须从备份磁盘重新上载所有资料,这要花好几个小时。”吉勒特摇摇头,“不过交通乱成这样,他也动弹不得,这有什么用呢?”
毕晓普说:“不对,他的位置会在高速公路上,也许就在高速公路入口旁边。北加利福尼亚大学也是。他一杀掉下一个被害人,可以立刻上高速公路,顺利地逃走。”
吉勒特点点头,接着说:“至少圣何塞电脑产品公司的人跑不掉。”
他们距离目的地只剩四分之一英里,但车流几乎停下来了,毕晓普和吉勒特只好丢下车子。两人跳下车,开始跑步,心急如焚地飞速向前赶。飞特要对北加利福尼亚的受害人下手了,才会制造塞车的状况。即使圣何塞电脑产品公司的人能找到出货地址,他们俩赶到飞特的藏身之处时,被害人可能已经死亡,而飞特和米勒也已经逃之夭夭。
他们来到圣何塞电脑产品公司所在的大楼,靠在铁丝围篱上大口喘气。
到处都是汽车喇叭声。不远处一架直升机呼呼作响,地方新闻台正在记录飞特发挥威力的证据,也记录下圣塔克拉拉县的脆弱,展现给全国民众。
两人继续向前,快步走向公司卸货区一处打开的门道。他们登上阶梯,来到卸货区,走进门去。一名肥胖的灰发工人正将纸箱堆积在运货盘上,他抬起头来。
“打扰一下,先生。我是警察,”毕晓普说着亮出警徽,“我们想问你几个问题。”
戴着厚框眼镜的男人眯着眼细看毕晓普的识别证。“好的,警官,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我们正在找乔·麦格纳格。” 棒槌学堂·出 品
“我就是。”他说,“这是发生车祸了还是怎么了?为什么到处是喇叭声?”
“交通信号灯坏了。”
“真糟糕。而且又快到下班高峰期。”
毕晓普问:“这家公司是你的吗?”
“我跟我妹夫合伙。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警官?”
“上个星期,你们购进了一些超级计算机的零件。”
“我们每个星期都进货啊。这是我们的生意。”
“我们有理由相信,有人把偷来的东西卖给你们。”
“偷来的?”
“先生,我们不是想调查你。不过我们急着想找到卖给你零件的人。你能不能让我们看看进货记录?”
“我发誓不知道有赃物。我妹夫吉姆也不会沾这个的,他是个善良的基督徒。”
“我们只想找到这个卖赃物的人。我们需要零件出货公司的地址或电话号码。”
“进货记录全在这里。”他走上走廊,“不过如果我需要律师或是什么人替我发言,请你先告诉我。”
“好的,没问题,”毕晓普真诚地说,“我们只想追查出这个人。”
“他叫什么名字?”麦格纳格问。
00101000/第四十章
吉勒特本能地往前冲,抓起飞特的衣领和手臂,以免手枪落入飞特手中。
飞特不断朝吉勒特的脸部和颈部挥拳,但由于两人过于靠近,拳头的力量不足以造成伤害。
两人一同跌进另一扇门,跌出办公室,进入开阔的区域——又是一个恐龙窝,就像计算机犯罪调查组的办公室。
吉勒特过去两年用指尖练习做俯卧撑,因此手劲不小,但飞特也不是弱者,吉勒特无法占上风。两人如同扭打中的摔跤选手,在凸起的地板上跌跌撞撞。吉勒特四下张望,寻找武器,却看见各式各样的旧电脑和零件,吃惊不已。计算机的历史完整地呈现在眼前。
“乔恩,我们什么都知道了,”吉勒特喘着气说,“我们知道斯蒂芬·米勒就是肖恩。我们知道你的计划,你其他的目标。你根本逃不走的。”
但飞特并没有回应。他闷哼着,抓着吉勒特撞向地板,摸索着附近的撬棍。吉勒特呻吟着,设法拉开飞特,不让他拿到金属撬棍。
两个骇客用无力的拳头你一拳我一拳地打了五分钟,越来越疲倦。最后飞特挣脱开来,抓到了撬棍,开始走向吉勒特。吉勒特急着想找武器。他注意到附近的桌上有个旧木盒,就掀开盒盖,取出里面的东西。
飞特僵住了。
吉勒特手里拿着的似乎是古董玻璃灯泡的东西,是最原始的三极管,是真空管和电脑硅片的前身。
“不行!”飞特大叫,高举着手,然后低声说,“小心点。求求你!”
00101001/第四十一章
除了头和手指,怀亚特全身其他地方都不能动弹,他清醒过来时觉得痛楚难耐。他也不知道自己晕过去多久了。
他看得见毕晓普,后者仍躺在办公室里,血似乎已经止住,但呼吸仍非常吃力。吉勒特也注意到,他和毕晓普赶到时飞特正在装箱的电脑古物仍在原地。这些纪念品价值上百万美元,飞特他们竟忍心丢下,这让他很惊讶。
现在他们当然已经走了。这座仓库紧邻温彻斯特路通往二八〇号高速公路的入口。正如他和毕晓普的预料,飞特和肖恩能避开塞车状况,现在可能已经到了北加利福尼亚大学,正在杀害游戏这一关的最后一个目标。他们——
可是,等等,痛得头昏脑涨的吉勒特心想,我怎么还活着?他们没理由放他一条生路。他们为什么不——
他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惨叫声,离他非常近。吉勒特听了大吃一惊,用力转头去看。
帕特里夏·诺兰正弯腰看着飞特,而飞特则忍痛靠坐在支撑着肮脏天花板的金属柱子旁。诺兰平常凌乱的头发现在在后脑勺紧紧扎成发髻,此时的她不再是从事网络安全防卫工作的计算机高手的样子。她用验尸官的眼神盯着飞特。飞特的双手垂在两侧,并没有被捆绑起来,吉勒特推测她也用电击棒对付过飞特。不过她现在放下了高科技的武器,而是拿着飞特用来袭击毕晓普的铁锤。
所以,她不是肖恩。那么她究竟是什么人?
“你知道我不是闹着玩的。”她对飞特说,同时朝他平举着铁锤,仿佛手持教鞭的教授,“伤害你可容易得很。”
飞特点点头,脸上汗水直流。
她一定看到了吉勒特的头移动了一下。她看了他一眼,认定他不具有威胁性,因此将视线转回到飞特身上。“我想要陷阱门的源代码。藏在哪里?”
飞特朝诺兰背后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点点头。她瞄了一眼显示屏,举起铁锤,狠狠地捶在他的腿上,响起一声可怕的闷响。他又一次惨叫。
“你才不会把源代码放在笔记本电脑里,带着四处跑呢。那份是假的,对不对?那台电脑里叫做陷阱门的程序究竟是什么?”
她扬起铁锤。 棒槌学堂·出 品
“粉碎机四号。”他张大嘴巴。
这种病毒一旦载入电脑,能摧毁所有资料。
“乔恩,这个没用。”她凑近飞特,松垮的针织毛衣和裙子延展得更厉害,“现在你听着,我知道毕晓普没有请求支援,因为他正带着吉勒特逃开。就算他请求了支援,也没人会来这里,这得多亏你的帮忙,马路全都堵得死死的。我有的是时间,可以逼你说出我想知道的东西。而且,相信我,做这种事情我很在行,我是个老手。”
“妈的。”他喘着气说。
她镇定地抓住飞特的手腕,慢慢向外拉开他的手臂,放在水泥地板上。飞特想抗拒,却无能为力。他盯着张开的手指,铁锤在上方移动。
“我想要源代码。我知道你没藏在这里,你一定上传到某个地方藏起来了,藏在有密码保护的FTP网站。对吧?”
FTP的全名是文件传输服务站,是骇客喜欢存放程序的地方,储存地点可能是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的电脑系统。除非你知道文件传输服务站的地址、用户名和密码,否则寻找起来如同在雨林里寻找微型胶卷一样困难。
飞特迟疑着。
诺兰用安抚的语气说:“看看这些手指……”她抚摸着飞特粗钝的手指,随后低声说,“源代码在哪里?”
他摇头。
铁锤飞快地向飞特的小手指落下。吉勒特连撞击声都没听见,只听见飞特嘶哑的惨叫声。
“我可以花上一整天和你周旋,”她平静地说,“我不嫌麻烦,这只是我的工作。”
飞特突然满脸怒容。原本自制力极强的他,玩MUD游戏的专家级玩家,如今完全无能为力。“去操你自己吧!”他虚弱地笑起来,“反正你永远也找不到想操你的人。你是个失败者,是整天和电脑打交道的老处女,以后肯定没好日子过。”
她眼中怒火一闪,但很快又消失了。她再次扬起铁锤。
“不要,不要!”飞特大叫,深吸一口气,“好吧……”他告诉了她一个网址,还有用户名和密码。
诺兰拿出手机,按下一个按键。电话似乎立刻就接通了。她对电话另一端的人转述了飞特给出的网站细节,然后说:“我等着。赶快查一下。”
飞特的胸部剧烈地起伏。他眯起眼睛,挤掉痛苦的泪水,随后望向吉勒特。“‘山谷人’,我们来到这出戏的第三幕了。”他稍稍坐直,流血的手移动了一两英寸,皱着眉说,“游戏的结果跟我料想的不太一样。看样子我们的结局是个大惊奇。”
“闭嘴。”诺兰低声说。
但飞特没理会她,继续喘着气对吉勒特说:“我有些事情想告诉你。你在听吗?忠于自己;就像有了夜晚才有白天一样,只有忠于自己,才不会对别人虚假。”他咳了一会儿,接着说,“我喜欢戏剧。那是《哈姆雷特》里面的话,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部剧目。记住这句话,‘山谷人’。这是高手的忠告。忠于自己。”
诺兰听着电话,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她肩膀下垂,对着手机说:“稍等。”她将手机放在一边,再次拿起铁锤,瞪着飞特。这时飞特虽然仍然受着痛苦的煎熬,却还是虚弱地笑着。
“他们查过你告诉我的网站了,”她说,“那是电子邮箱的账号。他们打开文件后,电子邮件程序却寄了东西到亚洲的一所大学去。那是陷阱门吗?”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他低声说,一边看着自己被捶得血肉模糊的手。他微微皱起眉,冷冷一笑,“大概是给错网址了。”
“那就给我正确的网址。”
“急什么?”他粗暴地问,“急着跟家里的猫约会吗?还是赶着看电视?打开一瓶葡萄酒……跟自己共饮?”
她再一次勃然大怒,铁锤重重地敲在他的手上。
飞特又惨叫一声。
告诉她吧,吉勒特心想,看在老天的分上,告诉她!
折磨好像维持了没有止境的五分钟,铁锤举起又落下,手指应声断裂,但他仍然保持缄默。最后飞特再也无法忍受了。“好吧,好吧。”他又报出一个网址、用户名和密码。
诺兰拿起手机,将上述信息转告给电话另一端的同伴。等了几分钟后,她听着对方说话,然后说:“一行一行检查,然后执行编译程序,确定它的真假。”
等待期间,她环视四周,看着陈列的旧电脑,不时地因认出了某件东西而目光一闪——有时候那目光里有欣喜和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