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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掠夺狂死了。”杰米凄惨地低声说,用湿毛巾按着眼睛。
“掠夺狂?”
教室里另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身穿斜纹长裤和高尔夫运动衫,自称是院长助理,他说:“那是杰米给他取的绰号。”他朝尸体躺着的教室点点头,“是院长的绰号。”
毕晓普弯下腰。“你还好吧,年轻人?”
“他杀了他。他拿了一把刀,猛戳波特院长,波特先生一直尖叫,在教室里到处跑,想逃走。我……”他抽泣起来,没法说下去了。哥哥紧紧抓着他的肩膀。
“他没事吧?”毕晓普询问一名女医护人员,她的夹克外挂了听诊器和止血钳。她说:“他会好的。看来凶手喷进他眼睛里的液体,是用水、氨水和辣酱混合而成的,只会刺痛眼睛,不足以造成伤害。”
“为什么?”毕晓普问。
她耸耸肩。“你把我问倒了。”
毕晓普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杰米,发生这种事,我很难过。我知道你的心情很差。但你能不能把你知道的说出来?这真的很重要。”
过了一会儿,男孩镇定下来,解释说他逃出学校想跟哥哥去看演唱会,但是他一打开门,那个身穿维修工人制服的男人就抓住了他,对他的眼睛射出一种液体。他对杰米说,这东西具有酸性,如果杰米带他去找波特院长,他会拿出解药,不然的话,这种酸性物质会腐蚀掉他的双眼。
男孩双手颤抖,开始大哭。
“他最害怕的事就是变成瞎子,”马克愤怒地说,“那个浑蛋不知道是怎么发现的。”
毕晓普朝吉勒特点点头,说:“飞特的目标是院长。这学院很大,他需要杰米帮他尽快找到对象。”
“而且好痛啊!真的很痛……我跟他说我不会帮他。我不想帮他,不打算帮他,可痛得受不了。我……”男孩沉默下来。
吉勒特觉得杰米还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
毕晓普碰了碰男孩的肩膀。“你完全没有做错事。换成我,也会做同样的事,小家伙。别放在心上。告诉我,杰米,你有没有发电子邮件告诉别人你今晚打算做的事?这一点很重要。”
男孩咽了口口水,低头盯着地板。
“杰米,别担心,你不会有事的。我们只想找到这个家伙。”
“只告诉我哥哥吧。然后……”
“然后怎样?”
“我上网去找密码之类的东西,前门的密码。他一定侵入了我的电脑,看见了这些东西,才有办法进来学校。”
“你害怕变成瞎子的事呢?”毕晓普问,“他能在网上看到吗?”
杰米再次点头。
吉勒特说:“也就是说,飞特把杰米当成了陷阱门,好进入学校。”
“你真的很勇敢,年轻人。”毕晓普亲切地说。
然而这些安慰的话对男孩无济于事。
验尸人员抬走了院长的尸体,警察在走廊上交谈,吉勒特和诺兰也跟他们站在一起。谢尔顿报告了从取证人员那儿了解到的情况。“在命案现场没什么发现。找到几十个明显的指纹,他们会拿去鉴定。见鬼,我们早知道那是霍洛维的指纹。他穿的鞋子没有明显的纹路。教室里的纤维有上百万根。局里化验起来起码得忙上一年。哦,他们找到了这个,是那个叫特纳的小孩的。”
他将一张纸递到毕晓普手上,毕晓普看完后传给吉勒特。那是杰米的笔记,记录着破解密码、解除大门警报的过程。
拉米雷兹告诉大家:“美洲豹具体停在哪里,没有人能确定。就算能确定,这场雨也把痕迹冲干净了。我们在路边找到一大堆垃圾,谁知道其中有没有凶手丢的?”
诺兰说:“他是个骇客,这表明他是个事先有计划的罪犯,不会一边监视受害人,一边乱扔写有住址的垃圾邮件。”
拉米雷兹继续说:“现在摩根还跟几个总部来的州警在街上查访,不过没有人看到任何东西。”
毕晓普瞥向诺兰、桑切兹和吉勒特。“好吧,去把杰米的电脑拿来,好好检查一下。”
琳达·桑切兹问:“电脑在哪里?”
院长助理说他会带大家去学校的电脑室。吉勒特回到杰米待着的教室,问他使用的电脑是哪一台。
“三号。”男孩消沉地回答,继续用湿毛巾按着眼睛。
一行人走在昏暗的走廊上,途中琳达·桑切兹用手机打了电话,得知——吉勒特通过对话推测的——她女儿仍未开始阵痛。她挂断电话,用西班牙语说:“天哪。”
吉勒特、诺兰和桑切兹来到位于地下的电脑室,这里的气氛阴郁压抑。他们走向注明为三号的电脑。吉勒特请桑切兹先别执行任何搜寻程序。他坐下后说:“就我们所知,陷阱门的精灵还没有自我毁灭。我想查出精灵躲在系统的哪一部分。”
诺兰环视着潮湿而阴森的电脑室。“感觉好像身处电影《大法师》里……气氛恐怖,鬼魂出入。”
吉勒特微微一笑,然后按下电脑电源,检查主菜单,又打开几个应用程序:一个文字处理软件、一个表格软件、一个传真程序、一个查毒软件、几个光盘复制工具、几个游戏、几个网络浏览器、一个密码破解程序——显然是杰米编写的,吉勒特注意到,十几岁的小孩能写出这么扎实的代码真不简单。
他一边敲键盘,一边盯着屏幕,观察输入信息时字符闪现在屏幕上的速度。他倾听硬盘转动的声响,看它是否发出和现在运行的程序有出入的声音。
帕特里夏·诺兰坐在他身边,也凝视着屏幕。
“我能感觉到精灵的存在,”吉勒特低声说,“奇怪的是,精灵好像会四处移动,从一个程序跳到另一个程序。我每打开一个程序,精灵就往软件里面钻,可能是想试探我。精灵一发现我没找到它,它就跑开……不过一定待在这里面的什么地方。”
“哪儿?”毕晓普问。
“我来看看能不能找到。”吉勒特打开并关闭十几个程序,然后再开关十几个,一边不停地猛敲键盘,“好了,好了……这是反应最慢的一个目录。”他看着一列文件,然后冷笑一声,“知道陷阱门躲在哪里吗?”
“哪里?”
“单人纸牌游戏里。”
“什么?”
“一种纸牌游戏。”  棒槌 学堂·出品
桑切兹说:“可是美国出售的每台电脑里几乎都装有这种游戏啊。”
诺兰说:“所以那可能就是飞特把程序写成那样的原因。”
毕晓普摇摇头。“所以说,任何人的电脑上只要有单人纸牌游戏,陷阱门就有可能藏在里面?”
诺兰问:“如果纸牌游戏失效或被删除,会怎样?”
大家对这个问题争论了好一阵。吉勒特心怀好奇,想知道陷阱门是如何运行的,因此就想揪出精灵来查个究竟。如果删除纸牌游戏,精灵可能自我毁灭,那么知道了精灵会因此而自我毁灭,他们就有了一项技巧:任何人如果怀疑陷阱门的精灵藏在自己的电脑里,只要删掉纸牌游戏就可以了。
他们决定将杰米电脑硬盘里的所有东西复制下来,然后吉勒特删除纸牌游戏,看看会发生什么事。
桑切兹一复制完硬盘内容,吉勒特马上删除了纸牌游戏。但在删除的过程中,吉勒特察觉到电脑的反应有些迟缓。他另外测试了几个程序,接着开始苦笑。“还在里面。精灵跳到另一个程序里了,还好好地待着。究竟是怎么办到的?”陷阱门精灵察觉到它待着的地方即将被毁掉,因此延迟了删除指令,好让自己有时间从纸牌游戏逃到另一个程序中去。
吉勒特站起身,摇摇头。“我也束手无策了。先把电脑搬回计算机犯罪调查组,然后——”
有人用力推开电脑室的门,玻璃被震碎了。一个模糊的身影闯进来,冲向电脑,同时室内响起愤怒的叫喊声。诺兰吓得蹲下了,微微惊呼一声。
毕晓普被推向一旁。琳达·桑切兹伸手去摸佩枪。
一把椅子从吉勒特头顶飞过,击中了他刚才使用的电脑,而他幸亏及时低头了,才没有被击到。
“杰米!”院长助理尖声高叫,“住手!”
男孩却拖回沉重的椅子,再次重击屏幕,一声爆响在室内响起,玻璃碎片四处溅开,屏幕的残骸冒出白烟。
院长助理抓住椅子从杰米手上夺下,将他拉到一边,推倒在地板上。“你到底想干什么,先生?”
男孩挣扎着爬起来,一边啜泣着,又伸手去抓电脑。但毕晓普和院长助理制服了他。“让我砸了电脑!电脑害死了他!杀死了波特先生!”
院长助理大吼:“住手,年轻人!我不准我的学生有这种举动。”
“你他妈的别碰我!”男孩狂怒地说,“电脑杀死了他,我也要杀死它!”男孩气得浑身发抖。
“特纳先生,马上冷静下来!我不会再说第二遍了。”
杰米的哥哥马克跑进电脑室,一手抱住弟弟,弟弟则倒在他身上啜泣着。
“学生必须守规矩,”受惊了的院长助理看着计算机犯罪调查组成员冷静的面孔,“我们这里就是这样办事的。”
毕晓普瞟了一眼桑切兹,她正在检查电脑受到的损伤。她说:“中央处理器没事。他只伤到屏幕。”
怀亚特·吉勒特拉了两张椅子到角落里,示意杰米过去。男孩看看他哥哥,他哥哥对他点点头,因此他向吉勒特走过去。
“保修单肯定过期了。”吉勒特说,笑着朝屏幕点点头。
一抹虚弱的微笑闪过男孩的脸庞,很快就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男孩说:“掠夺狂的死是我的错。”男孩看着他,“我破解了大门的密码,下载了警报的电路图……哦,死的是我该多好!”他用袖子擦擦脸。
吉勒特又一次看出男孩另有心事。“说吧,告诉我。”他轻声鼓励。
男孩低下头,最后才说:“那个人?他说如果不是我实施骇客攻击,波特院长现在会活得好好的。害死他的人是我。他还叫我永远别再碰电脑,因为我可能会再害死别人。”
吉勒特摇摇头。“不,不,不,杰米。凶手是个心理不正常的浑蛋。他早就盘算好要杀死你们院长,没有什么能阻止他。如果他没找上你,也会找上别人。他对你说那些话,是因为他怕你。”
“怕我?”
“他一直在研究你,研究你写的程序和你的骇客手法。他怕你总有一天可能会对他不利。”
杰米沉默不语。
吉勒特朝还在冒烟的屏幕点点头。“你总不能砸了全世界所有的电脑吧。”
“可是我可以砸了那一台!”他怒吼。
“电脑只是工具。”吉勒特轻声说,“有人拿起子闯入民宅,你也不可能销毁所有的起子呀。”
杰米瘫倒在一堆书上大哭。吉勒特搂着男孩的肩膀。“我再也不用他妈的电脑了。我恨电脑!”
“这样的话,可成问题了。”
男孩又擦擦脸。“问题?”
吉勒特说:“你瞧,我们想找你帮忙。”
“帮助你们?”
吉勒特朝电脑点点头。“那个程序是你写的?叫骇客?”
男孩点点头。
“你很厉害,杰米。你真的很厉害。你编写的东西,很多系统管理员都写不出来呢。我们准备把这台电脑带回总部分析。但其他电脑会留在这里,我希望你能检查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帮我们抓到这个浑蛋。”
“你要我做这个?”
“你听说过白帽骇客吗?”
“听说过。就是帮助逮捕坏骇客的好骇客。”
“愿意当我们的白帽骇客吗?州警署的人手不够,也许你能找到我们找不到的东西。”
男孩之前一直在哭,现在倒觉得有些难为情了。他生气地擦擦脸。“我不知道。不想干。”
“我们真的需要你帮忙。”
院长助理说:“好了,杰米,该回宿舍了。”
他哥哥说:“不行。他今晚不能待在这里。我们要去听演唱会,然后他跟我回家过夜。”
院长助理坚定地说:“不行。要出校门,必须有父母的书面许可,而我们联系不上他们。这里有这里的规矩。发生了这些事,”他朝命案现场的大略方向挥挥手,“我们更不能违反校规。”
马克·特纳靠向前去,用严厉的口气低声说:“天哪,轻松点,可以吗?这孩子刚刚经过这辈子最可怕的一个晚上,你却——”
院长助理回应道:“你管不着我管理学生的方式。”
随后弗兰克·毕晓普说:“我可管得着。杰米不能待在学校,也不能去听演唱会。他得去警察局做笔录,然后我们会把他交给他父母。”
“我不想去啊,”男孩可怜兮兮地说,“别带我去找我爸妈。”
“恐怕没有别的选择,杰米。”毕晓普说。
男孩叹了口气,眼看又要哭。
毕晓普看了一眼院长助理,说:“这里余下的事就由我来处理吧。其他学生的事就够你今晚忙个不停了。”
院长助理不是滋味地瞄了警探一眼,又看了一下玻璃被震坏了的门,然后离开了电脑室。
随后,弗兰克·毕晓普微笑着对男孩说:“好了,年轻人,你和你哥哥可以走了。你们可能要错过开场的热身表演了,不过如果动作快点,主题表演大概还赶得上。”
“可是,我爸妈呢?你不是说——”
“别管我说什么了。我会打电话给你父母,说你今晚和你哥哥在一起。”他看着马克,“明天一定要准时带他回来上课。”
在经历了今晚发生的事后,男孩本来是笑不出来的,但他仍然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谢谢。”他说完朝门口走去。
马克·特纳和毕晓普握了手。
“杰米。”吉勒特喊了一声。
男孩回头。  棒槌 学堂·出品
“考虑一下我说的事情——帮帮我们。”
杰米盯着冒烟的屏幕看了一会儿,一声不哼地转身离开了。
毕晓普问吉勒特:“你觉得他可以帮我们找到线索吗?”
“我也不清楚。那不是我要他帮忙的原因。我觉得发生了这种事,必须给他一点鼓励让他振作起来。”吉勒特朝杰米的笔记点点头,“他很聪明。他如果因为今晚的事情产生畏惧心理,从此不敢用电脑了,那可是一大遗憾。”
毕晓普轻笑一声。“越了解你,就越觉得你不像典型的骇客。”
“谁知道呢?也许我真的不是。”
吉勒特协助琳达·桑切兹一步步拔掉电脑的连线。这台电脑等于是让威勒姆·波特惨死的帮凶。她用毯子裹住电脑,小心地绑在带轮子的行李箱上,仿佛动作稍微大一些,就会毁坏脆弱的线索,因此无法追查凶手的下落。

  在计算机犯罪调查组,调查行动陷入僵局。
机器人软件在网上如果探测到飞特或肖恩的行踪,就会发出警报声,可惜它一直没有动静,连3-X也没有上网。
托尼·莫特错过了扮演“真正的警察”的机会,仍一脸的不高兴。当其他成员前往圣弗兰西斯学院的时候,他一直很不情愿地翻阅着他和米勒在上面做了大量笔记的法律文件。他高声说:“在暴力犯罪追踪程序和州警署数据库中搜寻‘霍洛维’这个名字,根本找不到有用的东西。很多文件都消失了,还在的文件一点用处都没有。”
莫特继续说:“我们联络了霍洛维以前工作的地方:西部电信、苹果、日本电信——就是NEC,有几个人记得他,说他是个出色的程序设计师……而且很懂得社交工程。”
“TMS,”琳达·桑切兹念着,“IDK。”
吉勒特和诺兰大笑。
莫特为毕晓普和谢尔顿解释了这个蓝色虚拟空间的缩略语。“她是说:说点我不知道的事。”他接着说,“可是——真令人惊讶,他们人事部门和审计部门的文件都不见了。”
“可以想象,他侵入了他们的电脑,删除了文件档案,”琳达·桑切兹说,“不过他是怎么销毁死树文件的?”
“什么东西?”谢尔顿问。
“就是书面文件。”吉勒特解释,“那很简单,他侵入档案室的电脑,对管理员发一个备忘录,让他用碎纸机把文件销毁。”
莫特补充说,在飞特以前工作过的公司,有几个负责安全的人认为他靠盗卖超级电脑的零件赚钱,现在可能也以同样的方式过活。超级电脑的零件的市场需求很大,特别是在欧洲和第三世界国家。
拉米雷兹这时打来电话,告诉大家他终于接到了欧利剧场用品商店老板的回音,大家总算看到了希望。老板看了乔恩·霍洛维几年前被捕时的照片,证实他过去几个月曾来过商店几次。老板无法确切回想起他买了什么东西,但记得交易量很大,而且他每次都付现金。老板不清楚霍洛维的住处,不过记得跟他短暂交谈过。他问霍洛维是不是演员,如果是的话,要找表演的机会不是很难吗?
老板补充道:“我记得他说:‘不,一点都不难。我每天都有戏可演。’”

  半个小时后,弗兰克·毕晓普伸展着身体,环视着恐龙窝。
大家情绪低落。琳达·桑切兹正和她女儿打电话,阵痛仍然没有出现。斯蒂芬·米勒闷闷不乐地独自坐着,看着笔记,或许仍在为自己犯的错误懊恼——他编写的匿名软件让3-X溜走了。吉勒特在分析室里检查杰米·特纳电脑里的文件。帕特里夏·诺兰坐在近旁的隔间里打电话。毕晓普不确定鲍勃·谢尔顿在哪儿。
毕晓普的电话响起,是高速公路巡逻队打来的。
一位摩托车警官在奥克兰找到了飞特的美洲豹。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飞特和这辆车有关,但这辆美洲豹肯定是他的:一辆价值六万美元的名车被浇上大量的汽油烧毁,车主这么做的唯一理由是想销毁证据。
根据犯罪现场调查人员的报告,火烧得很彻底,没有留下有助于查案的线索。
毕晓普将心思转回到圣弗兰西斯学院犯罪现场的初步报告上。赫图·拉米雷兹在最短的时间内整理出了这份报告,但没有多大的帮助。作案凶器又是卡巴军刀。用来绑住杰米·特纳的胶带无法查出来源,就和刺痛他的眼睛的辣酱和氨水一样。他们发现多个霍洛维的指纹,但这没有意义,因为凶手的身份早已确定。
毕晓普走向白板,对莫特打手势要彩笔,莫特扔了一支给他。毕晓普将上述细节写在白板上,但在准备写下“指纹”时却停下了。
飞特的指纹……
被烧毁的美洲豹……
这两项事实让他莫名地感到困惑。为什么?他思索着,一边用指关节梳理着胡须。
这一点可以好好想想……
他打了个响指。
“怎么了?”琳达·桑切兹问,莫特、米勒和诺兰都看着他。
“飞特这次没戴手套。”
飞特在韦斯塔烧烤餐厅诱拐拉若·吉布森时,曾小心用纸巾包住啤酒瓶,以免留下明显的指纹。在圣弗兰西斯作案时,他却懒得隐藏指纹。“这表示他知道我们查出了他的真实身份。”随后毕晓普说,“他的车子也一样。他销毁车子的唯一理由是,他知道我们查出他开的是美洲豹。他是怎么知道的?”
新闻报道并没有提到他的名字,也没说出凶手开的是美洲豹。
“你是说我们当中有内奸?”琳达·桑切兹说。
毕晓普的视线再次落在白板上,注意到飞特的神秘搭档肖恩的信息。他点点肖恩的名字问:“他这个游戏的重点是什么?就是找出接近被害人生活的某种隐秘方法。”
诺兰说:“你是说肖恩就像陷阱门?负责卧底?”
托尼·莫特耸耸肩。“或许他是总部的调派员?说不定是州警?”
“或者是加州数据库的人?”斯蒂芬·米勒提出。
“或者,”一个男人的声音大吼,“吉勒特就是肖恩。”
毕晓普转过身,看到鲍勃·谢尔顿站在面向办公室后方的隔间前。
“你在说什么呀!”帕特里夏·诺兰说。
“过来。”他边说边用手势招呼他们到隔间那儿去。
隔间的办公桌上,电脑屏幕上显示着文字内容。谢尔顿坐下,拖动着屏幕上的内容。小组成员都挤进隔间里。
琳达·桑切兹看着屏幕,担心地说:“你上了全州联合执法网。吉勒特说过,我们不能从这里登录这个网。”
“他当然会那么说!”谢尔顿嘲讽地说,“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怕我们发现这个——”他说着又往下滚动着内容,指向屏幕,“这是我在康特拉科斯塔县的数据库找到的,是一份司法部的旧报告。飞特销毁了华盛顿的那份,却忘了这里还有一份。”谢尔顿点点屏幕,“吉勒特就是‘山谷人’。他和霍洛维组织了‘入侵骑士’帮派。他们一起创办的。”
“可恶。”米勒喃喃地说。
“不,”毕晓普低声说,“不可能。”
莫特骂道:“妈的,他也拿社交工程来对付我们!”
毕晓普闭上眼睛。这种背叛伤了他的心。
谢尔顿轻声说:“吉勒特和霍洛维几年前就认识了。‘肖恩’可能是吉勒特的网络代号之一。还记得典狱长说的吗,吉勒特上网时被他们逮个正着。那时他可能在联络飞特。说不定整件事就是吉勒特的越狱计划。他妈的狗娘养的!”
诺兰指出:“可是,吉勒特也设定了机器人软件搜寻‘山谷人’啊。”
“你错了。”谢尔顿递给毕晓普一份打印资料,“看看他是如何修改他的程序的。”
资料上印着:

  搜索:IRC,Undernet,Dalnet,WAIS,gopher,Usenet,BBSs,WWW,FTP,RCHIVES
寻找:(“飞特”或“霍洛维”或“乔恩·帕特里克·霍洛维”或“乔恩·霍洛维”)排除“山谷人”或“吉勒特”。

  毕晓普摇摇头。“看不懂。”
“用这种方法搜寻的话,”诺兰说,“他的机器人软件会找出提到飞特、霍洛维或陷阱门的所有信息,但如果其中同时提到吉勒特或‘山谷人’,就会被略过。”
谢尔顿接着说:“一直向飞特通风报信的人就是他。所以飞特才能及时从圣弗兰西斯学院逃走。而且他还告诉了飞特我们知道他开的什么车,所以飞特把车烧毁了。”
米勒接着说:“还记得吗,当初他想尽办法要留下来?”
“他当然想留下来,”谢尔顿说着点点头,“不然的话,他会失去——”
大家面面相觑。
毕晓普低声说:“——逃跑的机会。”
他们冲进走廊,奔向分析室。毕晓普注意到谢尔顿拔出了武器。
分析室的门上了锁,毕晓普用力敲门却没有回应。“钥匙!”他对米勒大叫。
谢尔顿大吼:“去他的钥匙!”然后踢开门,举起手枪。
分析室内空无一人。
毕晓普继续奔向走廊尽头,冲进房子后面的储藏室。
他看见通往停车场的消防门大开着。门上的消防警报已经被拆除了——就像杰米·特纳逃出圣弗兰西斯学院的方式。
毕晓普闭上双眼,靠在潮湿的墙壁上。遭人背叛,他的内心深受伤害,如同被飞特的尖刀刺痛了。
“越了解你,就越觉得你不像典型的骇客。”
“谁知道呢?也许我真的不是。”
然后毕晓普转过身,匆匆走回计算机犯罪调查组的中央办公区。他抓起电话,打给圣塔克拉拉县的监狱协调部。他报上姓名,然后说:“我们有个犯人戴着脚环逃脱了,需要紧急追踪。我可以把他的脚环号码给你。”他看了一下记录,“编号是——”
“长官,你一会儿后再打过来吧。”对方用疲累的语气说。
“一会儿后再打?对不起,先生,你还没明白。我们有个犯人逃脱了,逃走了三十分钟不到,不追踪不行。”
“嗯,我们现在没办法追踪。整个系统都瘫痪了,就像兴登堡防线【注】一样崩溃了。我们的技术人员也找不出原因。”

 

  【注】兴登堡防线,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最著名的防御工事,由德国元帅兴登堡(Hindenburg)建立。一九一六年协约国英、法联军发起凡尔登战役和索姆河战役,德军损失一百万人,兴登堡防线全面崩溃。

 

  毕晓普感到寒意蹿遍全身。“告诉他们你们被骇客攻击了,”他说,“这就是原因。”
对方不以为然地大笑。“警探,你电影看得太多了。我们的电脑没人能侵入进来。再过三四个小时打过来吧。技术人员说到时就能修好。”

 


第三部 社交工程

 

  匿名的做法将在下一波计算机浪潮中被废止。

   ——《新闻周刊》

 


00010010/第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