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对我同样宝贵。
她说:“加勒特告诉我,我们今晚或明早就能找到玛丽·贝斯。等我找到她会打电话给你。”
“萨克斯,先别挂断。还有件事,让我再说一件事。”
“什么?”
“不管你怎么看待加勒特,千万别相信他。你认为他是无辜的,但要暂时保留这种假设的想法。你很清楚我们该如何接触犯罪现场,萨克斯。”
“不要先入为主,”她背诵出规则,“不能有个人成见,相信任何事都是可能的。”
“没错。答应我你会牢牢记住。”
“他双手还被我铐着,莱姆。”
“很好,还有,别让他靠近你的武器。”
“我不会的。等我找到玛丽·贝斯会立刻打给你。”
电话挂断了。
“可恶!”莱姆骂道。他闭上眼睛,愤怒地想甩掉头上的耳机。托马斯走过来替他摘下来,随手抚顺莱姆的黑发。
在另一个房间,露西放下电话,走了进来。从她脸上的表情,莱姆知道追踪并未奏效。
“比特说他们在田纳斯康纳镇方圆三英里内。”
梅森嘟囔说:“他们就只能做到这样?”
露西说:“如果她能在电话里再多讲几分钟,他们就能把范围缩小到方圆十五英尺之内。”
贝尔审视地图。“好吧,就以镇外三英里为范围。”
“他会回黑水码头吗?”莱姆问。
“不,”贝尔说,“我们都知道他们朝外岛去,黑水码头是在相反的方向。”
“去外岛的最佳方案是什么?”莱姆问。
“不可能徒步,”贝尔说着,走到地图前,“他们会坐车或乘船。有两条线路能到那里。他们可能走一一二号公路往南到十七号公路,这样会到伊丽莎白市,然后改乘船只或继续沿十七号公路走,再转到一百五十八号公路去海边。要不,他们会走哈珀路……梅森,你带弗兰克和特瑞到一一二号公路去,在贝尔蒙特设立路障。”
莱姆注意这在地图上是M-10区。
警长继续说:“露西,你和杰西负责哈珀路到密尔顿路,在那里设路障。”那是H-14区。
贝尔打电话叫他妹夫进来。“史蒂夫,你负责协调联络,看谁还没有无线电,就发给他们。”
“没问题,吉姆。”
贝尔对露西和梅森说:“通知所有人,加勒特身上穿的是拘留所的衣服,是蓝色的。你爱人穿什么衣服?我忘了。”
“她不是我爱人。”莱姆说。
“抱歉。”
莱姆说:“牛仔裤,黑色T恤。”
“她戴着帽子吗?”
“没有。”
露西和梅森走出房门。
一会儿房间就空了,只剩下贝尔、莱姆和托马斯。
警长打电话到州警察局,要那边负责的警员继续留人盯住这个频道,如果这个失踪的人又打电话就立即追踪。
莱姆注意到贝尔通电话时稍顿了一下。他瞄了莱姆一眼,继续朝话筒说:“很感谢你,比特,真的只是一个人失踪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挂断电话,嘴里喃喃说:“没什么大不了……天啊,我的上帝……”
十五分钟后,班尼·凯尔走进了房间。他很高兴再回到这里。但因为这次出事的是萨克斯,他只能表现出一副难过的样子。
在他和托马斯一起重新摆开州警察局借来的装备时,莱姆一直凝视着墙上的地图的和证物表。
主要犯罪现场——黑水码头
/沾血的纸巾
石灰岩粉末
硝酸盐
磷酸盐
氨水
清洁剂
莰烯/
次要犯罪现场——加勒特房间
/臭鼬味
切断的松针
手绘昆虫图案
玛丽·贝斯和家人照片
昆虫图书
钓线
钱
不明钥匙一把
煤油
氨水
硝酸盐
莰烯/
次要犯罪现场——矿区
/旧麻布袋——外部字迹模糊不清
玉米粒——饲料用?
袋子上的炭灰
鹿野苑牌矿泉水
农夫牌奶酪饼干/
次要犯罪现场——磨坊
/外岛的地图
海沙
橡树/枫树叶残渣/
莱姆看着最后一个证物表,才发现萨克斯在磨坊找到的东西竟如此之少。这种问题往往发生在犯罪现场的某个明显目标被锁定后——例如地图和海沙。在心理上,此时的注意力降低,搜索也不再那么仔细了。他真希望那个现场的证物能再多一点。
接着,莱姆想起一件事。莉迪娅说加勒特在搜索小组逼近的时候匆匆换了衣服。为什么?唯一的理由是,他知道放在那里的衣服会泄露他藏匿玛丽·贝斯的地点。他看看贝尔:“你说加勒特现在穿着拘留所的囚服?”
“正是。”
“他被逮捕时穿的衣服在你那儿吗?”
“还在拘留所里。”
“能把它们拿来吗?”
“那些衣服?马上办。”
“把它们放在纸袋里,”他嘱咐说,“不要摊开。”
警长打电话到拘留所,叫警员把它们拿来。光凭这一边的谈话,莱姆听出那个警员非常高兴能参与帮助搜捕那个铐住他让他丢脸的女人的行动。
莱姆看着地图上东岸的区域。他们可能把搜索目标缩小成旧房子——因为莰烯油灯,并且锁定在离海边有段距离的房屋——因为枫叶和橡树叶残渣。但那区域的范围仍然十分惊人,绵延长达数百英里。
贝尔的电话响了。他接通之后讲了好一会儿才挂断。他走到地图前。“他们已经设好路障了。加勒特和阿米莉亚可能在内陆,准备移动到那里,”他敲打M-10的区域,“但梅森和弗兰克所在地方的视野很好,如果他们走这里,一定会被发现。”
莱姆问:“城镇南边的铁路呢?”
“那条铁路是运货专用的,不走客车,没有列车时刻表。不过他们有可能沿着铁轨走,所以我才要在贝尔蒙特设路障。我猜他们会走那条路,也猜加勒特很可能会在曼尼托瀑布野生保护区躲上一阵。他一向对昆虫和自然生态有兴趣,说不定会在那里待上很久。”贝尔指点着T-10的区域说。
法尔问:“机场呢?”
贝尔看向莱姆。“她会开飞机吗?”
“不,她不会开。”
莱姆发现地图上有一串标注文字。他问:“那是什么军事基地?”
“那里过去曾用来储存六、七十年代的武器,已经关闭有一阵子了,但仍然有很多坑洞和壕沟。如果要搜索那里至少需要二三十人,而他们还是很容易找到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躲藏起来的。”
“那里有人巡逻吗?”
“早就没了。”
“那个方形区域是什么?在E-5和E-6区的?”
“哪个?也许是旧游乐园吧?”贝尔说,看向法尔和班尼。
“没错,”班尼说,“我小时候和哥哥去过那里。那里叫什么?好像是印第安岭之类的名字。”
贝尔点点头。“那里是一个重建的印第安村落,几年前就停止营业了,根本没人去。威廉斯堡和六旗魔术山【注】比那里受欢迎多了。那里也是躲藏的好地点,但和外岛方向相反。加勒特应该不会去那里。”
【注】这两个都是著名的主题公园。
贝尔指向H-14区。“露西在这里。加勒特和阿米莉亚必须穿过这个地区才能到哈珀路。他们如果不走这条路,就得面对充满烂泥的沼泽,而且要花上一整天才能通过——如果他们能活下来的话。这可能很难做到,所以……我猜我们只要等着看就行了。”
莱姆的心不在焉,把目光移向他的老朋友——那只受惊吓的苍蝇。它现在飞起来了,从帕克洛基郡的一个地标升起,飞向另一个地方。
第二十五章
加勒特带着阿米莉亚走上一条宽阔的柏油路。他俩走得更慢了。酷热和体力透支使他们精疲力竭。
这个区域的景观有些眼熟,阿米莉亚认出这是运河路——今天早上他们就是走这条路从郡政府出发到黑水码头的命案现场展开搜索的。在前方,她看见帕奎诺克河暗黑的波纹:在运河对岸,是那些她之前曾对露西提出疑问的漂亮房子。
她环顾四周。“真搞不明白,这是通往镇上的主要道路,他们为什么没设任何路障?”
“他们以为我们会走别的路,就把路障设到南边和东边去了。”
“你怎么知道?”
加勒特回答:“他们认为我是白痴,以为我是蠢货。当你和别人不一样时,人们就会这么想。但我并不是。”
“我们不是要去玛丽·贝斯那里吗?”
“当然去,只是不走他们猜的路。”
加勒特的自信和精明再一次令她迷惑,不过她把注意力放回路上,默默地继续走下去。二十分钟后,他们走到离运河路和一一二号公路交叉口约半英里的地方——这里正是比利·斯泰尔被杀害的地方。
“你听!”他低声说,用被铐住的手抓住她的手臂。
她抬起头,但没听见什么。
“到灌木丛里去。”他们溜下马路,钻进一丛杂乱生长的冬青树下。
“怎么了?”她问。
“嘘……”
一会儿后,一辆从他们身后驶来的平板拖车进入视线范围内。
“那是从工厂来的,”他低声说,“就在那里不远。”
拖车上的标志显示这是戴维特公司的车,萨克斯认出这个曾帮他们研究证物的人的名字。拖车经过后,他们又回到路上。
“你怎么听见的?”
“哦,你得随时提防,就像蛾子一样。”
“蛾子?什么意思?”
“蛾子很酷,它们能察觉超声波,拥有雷达探测器般的构造。当蝙蝠发出音束去探寻它们时,蛾子会收起翅膀,突然掉到地上躲避。磁场和电场也一样,昆虫都能感觉得到,甚至能感觉其他我们无法察觉的事。你知道吗?你能用无线电波吸引一些昆虫绕着转圈,或是让它们离开,全靠频率而定。”他突然沉默了,把头转开,保持这姿势不动。过了一会儿,他才又回头看着她。“你必须随时倾听,否则他们会悄悄走近你身边。”
“谁?”她问,搞不懂他说的是谁。
“任何人。”接着他一扬下巴指向马路,朝着黑水码头和帕奎诺克河的方向,“再走十分钟就安全了,他们绝对找不到我们。”
她很想知道,当他们找到玛丽·贝斯回到田纳斯康纳镇时,加勒特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况。他们仍会起诉他,但如果玛丽·贝斯能证明命案另有凶手——那个穿工装裤的男人——检察官也许会接受加勒特是为了保护她才将她带走的说法。在所有刑事法庭上,防卫都被视为正当,或许加勒特能因此获判不起诉。
但那个穿工装裤的男人是谁?他为什么要鬼鬼祟祟地出没在黑水码头的森林里?过去几年的镇民命案是否都是他做的,并把罪过推到加勒特身上?是不是他恐吓小托德·威尔克斯去自杀?比利·斯泰尔是否真的涉入贩毒案件?她知道小镇毒品泛滥的问题和大城市一样严重。
接着,她又想到一些事:加勒特能指认杀害比利·斯泰尔的真正凶手——那个穿工装裤的男人,他有可能也已听闻加勒特逃跑的消息,现在正到处寻找他们俩,想要杀人灭口。也许他们应该……
突然间,加勒特停住了,脸上现出警惕的神情。他猛然转身。
“怎么了?”她低声问。
“有车,开得很快。”
“在哪儿?”
“嘘……”
一道警灯的亮光刺向他们的眼睛。
/你必须随时倾听,否则他们会悄悄走近你身边。/
“不!”加勒特哀叫一声,拉着她钻入路旁的蓑衣草丛。
两辆帕奎诺克郡的警车飞驰在运河路上。她看不清第一辆车的司机是谁,只看见坐在副驾驶位的那个人——那个先前帮莱姆架好写字板的黑人警员,正眯着眼睛看向树林。他手上拿着一把霰弹枪。开第二辆车的是露西·凯尔,旁边坐的是杰西。
加勒特和萨克斯趴在地上,藏在草堆中。
蛾子会突然收起翅膀,掉到地上……
警车呼啸而过,在前方运河路和一一二号公路交叉的路口停下。他们把车停在马路中央,拦住往来的双向车道,接着警员都下了车,拿着武器戒备。
“是路障,”她嘟囔说,“该死。”
“不、不,不,”加勒特惊愕万分,“他们应该以为我们走别的路,以为我们往东走才对。他们应该这么想!”
一辆家用轿车经过他们,在路障前减慢了速度。露西挥旗拦下这辆车,向司机询问了一些问题。接着他们叫司机掀开后备箱,几个人仔细地检查。
加勒特缩在草堆里。“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走这条路?”他喃喃说,“为什么?”
因为他们有林肯·莱姆。萨克斯在心中默默回答。
“他们还没有任何发现,林肯。”贝尔告诉莱姆。
“阿米莉亚和加勒特不会走在运河路的正中央,”莱姆不耐烦地说,“他们会躲在灌木丛里,保持低姿势前进。”
“他们已设好路障,检查每一辆通过的汽车,”贝尔说,“即使司机是他们认识的人也一样。”
莱姆又看向墙上的地图。“从田纳斯康纳镇往西没别的路可走了吗?”
“从拘留所那里,只有一条运河路能穿过沼泽区到一一二号公路。”贝尔说,但声音有些迟疑,“不过,林肯,我得说这样很冒险——把所有人都集中到黑水码头区。如果他们真的向东往外岛走,现在可能已经穿过封锁线,我们就再也找不到他们了。这点子是你出的,呃,我觉得实在有点大胆。”
但莱姆相信自己是对的。二十分钟前,他凝视地图回忆那小子劫持莉迪娅行走的路线——那条通往迪斯默尔沼泽地而不是其他地方的路——他开始怀疑起加勒特绑架莉迪娅的动机。他想起萨克斯今天早上在搜索行动中曾告诉他的话。
/露西说他毫无理由走这条路。/
就这一点,他提出一个没人能给出满意答案的问题:为什么加勒特要绑架莉迪娅?是如佩尼医生所说,想把她当成替代的牺牲品吗?然而,尽管他有充裕的时间,但最后还是没杀她,也没强奸她。他没有任何绑架她的理由。这点很奇怪,她从没惹过他,他对她似乎也没任何幻想,她也不是亲眼看见比利被杀的目击者。他绑架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接着,他想起加勒特主动对莉迪娅说的话,他告诉她玛丽·贝斯被藏在外岛,还说她有多快乐,根本不想任何人去救她。他为什么主动提供这些消息?还有在磨坊找到的证物——海沙,外岛地图……露西根据萨克斯的指示,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这太容易了。那犯罪现场是他故意布下的,是经过计划的,想要利用证物误导侦查的方向。
莱姆痛苦地叫了起:“我们被骗了!”
“什么意思?林肯?”班尼说。
“他耍了我们。”莱姆说。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把他们全给骗了,从一开始就是。莱姆解释说,加勒特在绑架莉迪娅时故意踢落一只鞋。他在鞋里放了石灰岩,诱使所有熟悉那个地区的人——例如戴维特——联想到矿区,而他在那里又安排那个沾有炭灰的袋子和玉米粒等证物,故意让他们找到磨坊。
按照这些证物,搜索队自然能找到莉迪娅,而他们所找到的其他证物,又能使他们相信玛丽·贝斯被藏在外岛的一间屋子里。
也就是说,这表示她被藏在完全相反的方向——藏在田纳斯康纳镇的西边。
加勒特的计划相当完美,但他还是犯了一个错误——以为搜索小组得花几天时间才能找到莉迪娅(所以他才把所有的食物都留给她),到时他已和玛丽·贝斯躲在真正藏匿的地点,而搜索人员则被诱导到完全相反的外岛去搜寻。
正因为如此,莱姆才问贝尔从田纳斯康纳镇往西的最佳路线。“黑水码头,”警长回答,“一一二号公路。”这样,莱姆才下令露西和其他警员火速赶往那个地点。
加勒特和萨克斯有机会通过那个交叉路口,继续往西前进。但莱姆计算过距离,认为他们以徒步的方式,加上沿途需要提防不被人发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应该还走不到那里。
现在,露西从路障点打电话回来。托马斯把电话接到扩音器上。这个女警察显露出不信任的态度,不确定莱姆到底站在哪一边。她怀疑地说:“我在这里没看出任何迹象,也已检查过每一辆经过的车了。你确定吗?”
“是的,”他大声说,“我敢确定。”
不管她心里怎么评价这个自大狂的说法,她还是无话反驳,只能说:“希望你是对的,我们只有这次机会了。”她挂断电话。
过了一会儿,贝尔的电话响了。他边听电话,边抬头看着莱姆,然后对话筒说:“有三位警员刚抵达运河路,大约在一一二号公路南方一英里远处。他们开始徒步向北往露西所在的位置搜索,把加勒特和萨克斯钉在原地。”他又听了一会儿电话,再瞄莱姆一眼,然后把目光移开,继续对话筒说:“没错,她有武器……哦,对了,我听说她枪法很准。”
萨克斯和加勒特伏在草丛中,看着经过的车辆排队准备通过路障。
接着,在他们身后,不需要有像蛾子一样的感应力,萨克斯就能听见一个声音:巡逻车的警笛声。他们看见第二组警示灯,从另一个方向——南边运河那端——过来。另一辆警车停下,走下三个警察,每个人都手持霰弹枪。他们开始慢慢沿着灌木丛搜索,朝加勒特和萨克斯这里走来。十分钟之内,他们就会搜到这两个逃亡者躲藏的蓑衣草丛。
加勒特一脸期盼地看着她。
“怎么了?”她问。
他瞄向她身上的手枪。
“你会用着它吗?”
她惊讶地瞪着他。“不会,当然不会。”
加勒特点头指向路障那边。“他们会。”
“谁都不能开枪!”她生气地说。他居然会有用枪的想法,让她既意外又惊讶。她回头看向身后的树林,那里全是沼泽,不可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穿过。在他们前方,是环绕戴维特公司的铁篱笆。越过工厂内的草地,她看见有几辆车停在停车场上。
阿米莉亚·萨克斯曾有一年的时间专门处理街头犯罪。凭借那段经验,加上她对汽车的了解,使她能在三十秒内轻易闯入并且发动一辆汽车。
但即使她偷到一辆车,他们该怎么开出工厂?工厂是有个供货物出入的大门,但出口是在运河路上,他们还是得通过路障。她能否偷到一辆四轮驱动的小货车,开车冲过没人看得见的篱笆,然后通过野地上的一一二号公路?在黑水码头区,到处都是陡峭的山壁和坡度极陡的几乎直降到沼泽的斜坡,他们能否在不把车弄翻害死自己的前提下逃走?
不管他们打算怎么做,现在都该行动了。萨克斯认定他们已别无选择。“走吧,加勒特,咱们翻过那道篱笆。”
他们压低身子,朝向停车场移动。
“你想用车?”他说,已注意到他们正要前进的目标。
萨克斯回头望去。那几个警察只有一百英尺远了。
加勒特又说:“我不喜欢汽车,我害怕。”
但她并不理会。她听到的仍是他稍早时说过的话,在她脑海中不停盘旋。
/蛾子会收起翅膀,突然掉到地上。/
“他们现在在哪里?”莱姆问,“那几个警员开始搜索了吗?”
贝尔拿起电话,重复了这个问题,听完回答后,他指着地图G-10区中央的一个点说:“他们已接近这里,这里是戴维特的工厂大门。他们正向北移动。”
“阿米莉亚和加勒特能绕过工厂往东走吗?”
“不能,戴维特的厂区有个围篱,工厂后面就是连绵的沼泽。如果往西,他们就得游过运河,而且说不定游不到对岸。无论如何,那里什么掩蔽物都没有,露西和特瑞能轻而易举地发现他们。”
等待是艰难的。莱姆知道萨克斯会抓挠自己的皮肤以减轻焦虑,这是显而易见的结果。这是坏习惯,没错,但他多么羡慕她能有这种行为能力。在莱姆出事前,他会以踱步的方式来缓解紧张,现在的他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盯着地图,爱莫能助地想着她现在处境的危险。
一位秘书把头探进房里。
“贝尔警长,州警察局二线电话。”
吉姆·贝尔走出房间,穿过大厅接起电话。他讲了几分钟后,快步跑回实验室,兴奋地说:“找到他们了!他们追踪到她的手机信号。她正在移动,在一一二号公路上向西走。他们已通过路障了。”
莱姆问:“怎么可能?”
“看来他们似乎溜进戴维特工厂的停车场,偷了一辆小货车或四驱车,在荒野里开了一段路,然后才回到高速公路上。嘿,这得需要很好的驾驶技术。”
不愧是我的阿米莉亚,莱姆想。这个女人可以把车子开上墙……
贝尔继续说:“她打算把车丢掉,再换另一辆车。”
“你怎么知道?”
“她用手机联络赫伯斯福斯镇的一家租车公司。露西和其他人正从后追赶,暗暗跟踪。我们正和戴维特的员工联络,调查停车场里谁的车不见了。如果她的电话再多打一会儿,我们就不需要让车主描述那辆车的特征了。只要再多几分钟,技术人员就会探测到她准确的位置。”
林肯·莱姆凝视着地图——虽然这张地图早已深深印在他的脑海,过了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轻声说:“好运。”
但这声祝福究竟是给追捕者还是猎物,他倒是没有讲明。
第二十六章
露西·凯尔将福特维多利亚皇冠车的时速飙到八十英里。
你开得很快,阿米莉亚?
很好,我也是。
他们沿着一一二号公路飞驰,车顶上警示灯疯狂地旋转出红、蓝、白三色光芒。但警笛是关上的。杰西·科恩坐在她旁边,他正和伊丽莎白州警察局的比特·葛瑞格通电话。紧跟在这辆警车后的是特瑞·威廉和奈德·斯波托。至于梅森·杰曼和弗兰克·斯特吉斯(他一向话不多,最近才当上祖父),则在第三辆车上。
“他们现在在哪儿?”露西问。
杰西问了州警察局这个问题,获得答案后点了点头。他对露西说:“就在五英里远的地方,他们转下高速公路了,正往南走去。”
求求你,露西又再次祷告,求求你,让这个电话再多持续一会儿。
她将油门踩到底。
你开得很快。阿米莉亚,我也很快。
你还是神枪手。
但我的枪法也不错。虽然我不像你这么爱出风头,玩什么快速拔枪的花招,但我这辈子都在和枪打交道。
她回想起那时巴迪离开她后,她收起家中所有子弹,扔进阴暗的黑水运河。她害怕自己会在哪个夜晚醒来,发现身旁空荡无人,而起身含住警察局配发的左轮手枪油腻腻的枪管,把自己送到那个她丈夫和老天爷都希望她去的地方。
露西不配子弹执勤的状态持续了三个半月,她只带一把空枪逮捕酿私酒者、流氓恶棍和闹事的少年。面对他们,她只能以空枪恫吓。
后来,有天早上她醒来,就像一场高烧退去。她到枫叶街的沙凯枪械店买了一盒温切斯特点三五七子弹。枪店老板说:“天啊,露西,郡政府的情况比我想得还糟,居然要你自己花钱买子弹。”她把子弹带回家,填进手枪里,从此恢复正常。
对她而言,那是一次重要事件。重新装填子弹的手枪,是她活过来的象征。
阿米莉亚,我把自己最阴暗的一面和你分享,告诉你手术的事——那是我生命中的黑洞。我告诉你我对男人的畏惧,告诉你我对孩子的渴望。我掩护你面对西恩·奥萨里安的夺枪事件。在发现你是对的而我是错的时候,毫无保留地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