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系统是一项令人吃惊的发明。没错,他在塞林托和班克斯面前表现得毫不在乎;没错,他是发了牢骚。但是比起他曾经拥有的任何辅助工具,这些设备让他对自己产生了一种不同的感觉。有好几年的时间他已经认命,不再尝试去过一种接近正常的生活。不过用了这套设备和系统之后,他确实开始有一种正常的感觉。
他转动脑袋,然后放松地靠在枕头上。
等候。试着不要去想起昨天晚上和萨克斯的那一场灾难。
一旁出现了一点动静。游隼趾高气扬地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莱姆见到白色的胸膛一闪而过,接着那只鸟将蓝灰色的背转向他,面向着中央公园俯瞰。他记得珀西告诉过他,雄隼体型较小,也没有雌隼的凶残,他想起了某件和这些游隼息息相关的事情:它们刚刚从死亡的边缘抽身回来。没有多久以前,整个北美东部的隼群,因为化学杀虫剂而不孕,差一点就绝了种。后来透过捕捉、豢养,以及对于杀虫剂的控制,鸟群才又重新开始兴旺起来。
从死亡的边缘抽身回来……
无线收话器哗啦地发出声响,呼叫的是阿米莉亚?萨克斯。她对他表示庇护所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的时候,声音显得十分紧张。
“我们和乔迪都在顶楼。”她说,“等一等……卡车来了。”
一辆载着四名特勤小组成员,四轮传动,而车窗贴了反光纸的装甲车将会被当成陷阱,后面则跟着一辆由两名伪装的水管工程承包商驾驶的厢型车,他们事实上是穿着便服的32E小组警探;厢型车的后车箱内另外还有四名组员。
“伪装的诱饵在楼下,好……好。”
他们用了霍曼队里的两名警官当做诱饵。
萨克斯说:“他们准备好了。”
莱姆相当确定,依照棺材舞者的新计划,他应该不会尝试从街上进行狙击。不过,他发现自己还是屏住了气息。
“出发了……”
一身咔嚓之后,无线电安静了下来。
又一声咔嚓,传出静电干扰的噪音,接着出现的是塞林托的声音。“他们上路了;看起来不错。车子开动了,尾随的车辆已准备妥当。”
“很好。”莱姆说,“乔迪在吗?”
“他就在这儿,和我们一起在庇护所里。”
“叫他打那个电话。”
“好,林肯,我们现在就进行。”
无线电咔嚓一声切断。
等候。
等着看棺材舞者这回是否开始畏缩,等着看莱姆这回是否超越了那家伙的心智。
等候。

* * * * * *
斯蒂芬的手机发出了嘟嘟的声响,他将电话弹开。
“喂。”
“嗨,是我,是……”
“我知道,不要说出名字。”
“好,当然。”乔迪听起来就像一个走到绝路的蠢货一样紧张。停顿了一会儿之后,这个瘦小的男人说:“我就位了。”
“很好,你有没有叫那个黑鬼帮你的忙?”
“有,他在这儿。”
“你现在确切的位置在什么地方?”
“在那幢房子的对街。老兄,这里有一堆警察,但是没有人注意到我。一辆厢型车刚刚停了下来,是那种四轮传动的大车子,是一辆通用育空,蓝色的车身,很容易就认得出来。”
他的不自在让他有些散乱。“很棒、很棒的一辆车,车窗全都贴了反光纸。”
“那表示窗子是防弹玻璃。”
“真的?真棒,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你就要没命了,斯蒂芬默默地对他说。
“有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刚刚和大约十个警察一起跑出了巷子。我确定就是他们。”
“不是诱饵?”
“他们看起来不像警察。而且好像吓坏了。你在列克星顿吗?”
“是啊。”
“在一辆车子里?”乔迪问。
“当然在一辆车里。”斯蒂芬答道,“我偷了一辆小型的狗屎日本车。我准备开始跟踪,等他们到了没有人的地方就动手。”
“怎么动手?”
“什么怎么动手?”
“你打算怎么动手?用一颗手榴弹或一把机关枪吗?”
斯蒂芬心想,你当然希望知道。
“我不确定,看情况。”
“你看到他们了吗?”乔迪问,声音听起来不太自在。
“我看到他们了。”斯蒂芬回答,“我在他们后面,正准备上路。”
“一辆日本车,是不是?”乔迪说,“就像丰田之类的汽车?”
为什么问这个?你这个混账叛徒,斯蒂芬痛苦地想着。虽然他早知道这样的事情可能难以避免,却还是因为这样的背叛而深深地遭到刺伤。
斯蒂芬事实上正盯着那辆通用育空和后备的厢型车,快速地从他的面前疾驶而过。不过他并不在任何一辆日本车里;事实上,他根本不在任何一辆车子里。他穿着刚刚偷来的消防队制服,站在距离庇护所刚刚好一百英尺的街角,观看着乔迪编造出来这一出戏的真实版本。他知道在那辆育空里载的是诱饵,他知道那个妻子和朋友仍然在庇护所里面。
斯蒂芬拿起灰色的遥控引爆器。那看起来像是一个对讲机,但是却没有扩音器和麦克风。他将频率对准乔迪的手提电话,然后启动装置。
“你先待命。”他告诉乔迪。
“嘿。”乔迪笑道,“遵命,长官。”


现在的林肯?莱姆只是一名观众,一名偷窥者。
一边聆听着收话器,一边祈祷着他的推断没有错。
“厢型车到什么地方了?”莱姆听见塞林托问。
“两个街区之外。”霍曼答道,“我们在车上,慢慢地朝列克星顿接近。已经距离市区的车阵不远了。他……等一等。”他停顿了好一阵子。
“什么事?”
“我们看到了几辆车子:一辆尼桑,一辆斯巴鲁,还有一辆本田佳美,不过车上坐了三个人。那辆尼桑越来越接近我们了,或许就是这一辆,我看不清楚车内。”
林肯?莱姆闭上眼睛。他可以感觉到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他唯一一根未受损的手指——紧张地在盖着床铺的棉被上敲打。


“喂?”斯蒂芬对着电话说。
“怎么样?”乔迪答道,“我还在这里。”
“庇护所的正对面?”
“没错。”
斯蒂芬正朝着那幢建筑物的对面看,没有乔迪,也没有黑鬼。
“我有话要对你说。”
“什么事?”乔迪问。
斯蒂芬想起了他的膝盖和他碰在一起时,那股嘶嘶地电流。
我下不了手……
士兵。
斯蒂芬用左手抓住遥控引爆器的盒子,说:“仔细听我说。”
“我正在听你说话。我……”
斯蒂芬按下了传送讯号的按钮。
爆炸的声音巨大得吓人,比斯蒂芬预期的还要响亮。周遭的窗户震得咯咯响,百万只鸽子骚乱地振翅飞向天空。斯蒂芬看到了庇护所顶楼的玻璃和木片散落在建筑物旁的巷道里。
比他预期的还要成功。他原本预期乔迪会待在距离庇护所不远的地方,或许在停在前方的警用厢型车里,或许是在巷子里。但是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这般幸运,乔迪实际上就在屋子里面,太完美了!
他很想知道还有什么人死于这一场爆炸。
林肯那一条虫子,他祈祷。
还有那名红发警察?
他仔细地查看庇护所的周围,看到一道浓烟从顶层的窗口冒了出来。
现在只要再等个几分钟,等到其他的消防队过来加入他就行了。


电话铃响了起来,莱姆下达指令让电脑切断无线通讯,然后接了电话。
“喂。”他说。
“林肯,”是朗?塞林托,“我用的是一般电话,”他说,“让特别行动频道空出来留作狩猎专用。”
“我知道,说吧。”
“他引爆了炸弹。”
“我知道。”莱姆听见了爆炸声。庇护所离他的卧室有一两英里远,但是他的窗子还是震得咯咯直响;窗外的游隼也跟着振翅翱翔,因为这一阵骚扰所造成的不悦而缓慢地在天空中盘旋。
“大家都没事吧?”
“那个死排骨乔迪被吓坏了。除此之外,一切都好。不过联邦调查局的人认为庇护所的损坏比他们预期中还要严重,他们已经开始发牢骚了。”
“告诉他们,我们今年会提早缴税。”
萨克斯在地铁站搜寻的微量证物当中所找到的聚苯乙烯,让莱姆猜测到了这一颗放置在手提电话里的炸弹。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塑料炸弹的残余物,和希拉?霍罗威茨的公寓里那一枚炸弹的配方只有一些差异。莱姆只是简单地将聚乙烯残层和棺材舞者交给乔迪的手提电话进行比较,就明白了有人曾经旋开外壳。
为什么这么做?莱姆当时十分疑惑。而唯一让他觉得合乎逻辑的理由只有一个,所以他找来了第六辖区的爆破小组。两名警官安全地卸除了炸弹,并将一大团塑胶炸弹和引爆回路从电话中移走,然后用同样的回路换上小型炸药,装设在一个置于一扇窗户旁边,像迫击炮一样对准巷子里的油桶。他们在房间里塞满了防爆毯,回到走道上,将已无杀伤力的电话交还给乔迪。乔迪颤抖着双手接过来,并要求他们证明炸药已经移除。
根据莱姆的猜测,棺材舞者的策略是利用炸弹将注意力从厢型车上移开,为自己制造更为有利的攻击机会。他可能已料到乔迪会自首,所以当他拨这个电话的时候,会站在负责这项行动的警察旁边。一旦除去了指挥官,棺材舞者成功的几率就更大了。
诡计……
没有任何一个罪犯比棺材舞者更加令莱姆痛恨、更令他想要追捕、更令他渴望动手刺穿那颗热乎乎的心脏。不过,莱姆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刑事鉴定专家,他对这家伙的出色有一种秘密的钦佩。
塞林托解释:“我们有两辆车子盯住了那辆尼桑。我们准备……”
好长一段时间的停顿。
“真是愚蠢。”塞林托嘀咕。
“什么事?”
“没什么事。只是因为没有人打电话通知中心,所以消防车赶来凑热闹了。没有人打电话告诉他们不要理会这次的爆炸。”
莱姆也忘了这一点。
塞林托继续说:“刚刚得到回报,诱饵车已经朝着东区驶近。尼桑一直跟着,大概在厢型车后四十码的地方,距离罗斯福大道上的停车场大约只剩下四个街区了。”
“很好,朗。阿米莉亚在吗?我要和她说话。”
“天啊。”他听到后面有人在叫,是鲍尔?霍曼,莱姆心想,“我们这个地方被消防车包围了。”
“是不是有人……”另外一个声音问,然后逐渐消失难辨。
不对,是因为有人忘了打电话,莱姆心想。你不能事事都考虑周到……
“我再打给你,林肯。”塞林托表示,“我们得想想办法,消防车已经开上人行道了。”
“我自己会打电话给阿米莉亚。”莱姆说。
塞林托挂断了电话。


窗帘放了下来,房间里一片阴暗。
珀西?克莱害怕极了。
她想起她用陷阱捕捉到的那只野鹰,以强壮的翅膀用力拍击的那一幕。爪子和喙就像刚磨过的刀锋一样凌空舞动,还有疯狂的尖叫声。不过最令珀西感到害怕的是那只大鸟恐惧的眼神。它无法飞向天空,迷失在惊骇当中,让它显得无助。
珀西也有着相同的感觉,她憎恨被关闭在庇护所里,盯着墙上那几幅愚蠢的挂画——大概是来自大卖场的垃圾。松垮的地毯、廉价的水盆和水壶、松绒线织的粉红色破烂床罩,其中一角还被扯出了十多条旋绕的线头;或许某个黑手党的线人曾经坐在这个地方,不由自主地拉扯那块白色的节状编织物。
再喝一口酒吧。莱姆对她说了关于陷阱的事,棺材舞者会跟踪那辆他认为搭载了珀西和黑尔的厢型车,他们会拦截他的车子,然后不是逮捕他就是杀了他。她的牺牲就要由棺材舞者付出代价了,再过十分钟之后他们就会逮住他,那个杀了爱德华,并且永远地改变了她生活的男人。
她信任林肯?莱姆,也相信他;不过她相信他的方式,就像她相信航空交通指挥中心一样。他们会通报你空中并没有气流,但是你却突然发现自己正从两千英尺的高度,以每分钟三千英尺的速度往下坠落。
珀西将酒壶扔到床上,然后站起来走动。她想要飞上让她觉得安全、她自己可以掌控的天空。罗兰?贝尔交代她熄掉电灯,交代她留在房内,锁上房门。所有的人都到顶楼去了;她听到了爆炸的轰然声响,心里面已经有所准备,但是她并没有预料到随之而来的恐惧是如此令人难以忍受。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让她朝窗外看一眼。
她走到门口,开了锁,然后踏出走道。
太暗了,就像夜晚一样……夜空里的每一颗星星。
她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品味,猜想味道是来自炸弹的原料。走道上空无一人,但是尽头出现了一点动静。楼梯的天井有个阴影,她仔细瞧了一下,但是阴影并没有再次出现。
布莱特?黑尔的房间仅在十英尺之外。她很想和他说说话,但是又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这副模样——面色苍白、双手颤抖。眼眶因为恐惧而充满泪水……我的天啊,她在机翼冻结的骤降当中救起一架737的时候,都比看着阴暗的走道来得冷静。
她退回房间里。
她是不是听见了脚步声?
她关上房门,回到床上。
她听见了更多的脚步声。


“指令模式。”林肯?莱姆下令,视窗跟着忠实地跳出屏幕。
他听见了远方传来阵阵微弱的警笛声。
莱姆就在这个时侯发现自己犯下的错误。
消防车……
不对!我没有想到这一点。
但是棺材舞者想到了。没错!他偷了一套消防队员或医护人员的制服,此时此刻正溜达着进庇护所里!
“不!”他喃喃道,“不!我怎么会错在这么关键的问题上面!”
电脑听见了莱姆句子里的“关”字,于是忠实地关掉了通讯程式。
“不对!”莱姆大叫,“不对!”
但是系统无法辨识他那盛怒下的吼叫声。一阵沉默的闪动之后,跳出了一个信息:“你是否确定要关闭这台电脑?”
“取消。”他绝望地低声说。
有好一阵子,电脑未出现任何反应,不过系统并未关闭。一个信息跳了出来:“你现在准备采取什么动作?”
“托马斯!”他大叫,“来人啊……拜托,梅尔!”
但是房门是紧闭的,而楼下并没有传来任何反应。
莱姆左手的无名指戏剧化地抽动着。他曾经拥有一套机械控制系统,让他能够使用唯一一根正常的手指拨打电话。后来电脑系统取而代之,现在他必须用声控的程序打电话到庇护所,告诉他们棺材舞者身穿消防队员或医护人员的制服,正在朝着他们接近。
“指令模式。”他对着麦克风说,一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无法辨识你刚刚说的话,请重新再试一遍。”
棺材舞者现在到了什么地方?他是不是已经进到屋内了?他是不是正准备射杀珀西?克莱或布莱特?黑尔?
或阿米莉亚?萨克斯?
“托马斯!梅尔!”
“无法辨识。”
我为什么没有考虑得周详一点?
“指令模式。”他气喘吁吁地说,一边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恐慌。
指令模式的视窗跳了出来,光标箭头出现在屏幕的最上面,而通讯程式的图示大约在隔了一个洲际大陆那么遥远的地方——屏幕的最下面。
“光标向下。”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什么反应也没有。
“光标向下。”他大声吼叫。
同样的信息又重新出现:“无法辨识你刚刚说的话,请重新再试一遍。”
“妈的!”
“无法辨识。”
他强迫自己轻声地用正常的声调说:“光标向下。”
放大的白色箭头开始从容地朝着屏幕下方移动。
我们还有时间,他告诉自己。庇护所里面的人并不是没有受到保护,或手无寸铁。
“光标向左。”他气喘吁吁地说。
“无法辨识……”
“放过我吧!”
“光标向下,光标向左。”
光标像只蜗牛一样地在屏幕上移动,然后来到了图示的位置。
“光标停止,按两下。”
一个对讲机的图示尽职地跳出屏幕。
莱姆想象着没有面孔的棺材舞者,手拿着一把刀或一条绞绳,追在珀西?克莱的后面。
他用一种尽可能平静的声音,命令光标移到“频率设定”的方格上。
它完美地来到了正确的位置。
“四。”莱姆说,小心翼翼地念出这个字。
一个“4”出现在方格内。接着他又说:“八。”
一个“A”字出现在后面的方格里。
我的老天啊!
“向左删除。”
“无法辨识。”
不,不!
他以为自己听见了脚步声。“有人吗?”他大叫,“有没有人?托马斯?梅尔?”
除了他这位平静地再次作出冷淡回应的电脑朋友之外,什么人也没有。
“八。”他慢慢地说。
这个数字跳了出来。他继续尝试,接着“3”毫无问题地出现在方格里。
“点。”
“点”这个字跳了出来。
该死!
“向左删除。”接着,“小数点。”
这个符号跟着出现。
“四。”
只剩下一个空格了。记住,要说“零”,而不是“O”,汗水顺着他的脸孔往下滚落。他没有出任何差错地加上了特别行动频道的最后一个数字。
无线电接通的声音。
太好了!
但是他还没开口之前,先听见了静电刺耳的干扰声;接着,他的心脏凉了半截,他听见了一个发狂的声音大叫:“报告!联邦六号庇护地点需要后援!”
庇护所。
他认出了罗兰?贝尔的声音。“倒了两个……哦,天啊!他在这里。他找上我们了,他朝我们开枪!我们需要……”
讯号突然中断。
“珀西!”莱姆大叫,“珀西……”
屏幕上出现了简单的信息:“无法辨识你刚刚说的话,请重新再试一遍。”


就像是一场噩梦。
面戴滑雪面具,身穿笨重消防衣的斯蒂芬?考尔,紧紧地贴着庇护所走道的地面,藏身在他刚刚杀害的两名联邦执法官的其中一具尸体后面。
又是一枪,更接近,并在他脑袋附近撞起了一块地板。开枪的是那名头上的棕发相当稀疏的警官——他今天早上在庇护所的窗子里看到的那一个。他蜷伏在门口,成了一个清楚的目标,但是斯蒂芬却无法给他利落的一枪,因为这名警官两只手都握着自动手枪,而且是名极为出色的枪手。
斯蒂芬又朝着其中一扇敞开的门,向前挪行了一码。
惊恐、畏缩,全身爬满了虫子……
他又开了一枪,而那名棕发警察退回到房间里,用无线电呼叫了几句话,但是马上又回到他的位置,冷静地开枪。
身穿消防队员的黑色长大衣——和聚集在庇护所前方另外三十或四十名人员一模一样——斯蒂芬用爆破炸药炸开了巷道的入口,闯进屋内,预期见到一片燃烧的混乱场面:“那个妻子”和“那个朋友”,以及屋内大半的人员全都被炸成碎片或至少严重受伤。但是林肯那条虫子再次愚弄了他,他发现手提电话被人动了手脚。他们唯一没有预料到的一件事,就是他会再次攻击庇护所;他们认为他会进行路上的攻击。尽管如此,当他以爆破的方式进到屋内时,还是遭遇两名联邦执法官疯狂的射击。不过由于爆破的声音让他们吓了一跳,所以他还是有机会干掉他们。
然后是那名棕发的警官,开始从角落用两把枪猛烈地攻击,两颗子弹掠过了斯蒂芬的外套,斯蒂芬自己也击出一发从警察身边飞过的子弹。然后他们同时退了回去。更多发子弹擦身而过,这名警察的射击几乎和他一样出色。
最多一分钟,他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他觉得自己畏缩到想要流泪……他绞尽了脑汁才想出这个计划。他已经无法表现得更加狡诈了,但是林肯那一条虫子还是超越了他。这个人会不会就是他?这名手持两把枪,头发开始微秃的警官是不是林肯?
斯蒂芬又连开了几枪,而……妈的……这个棕发警察却直接冲了过来,继续向前移动。世界上任何一个警察都会寻找掩护,但是他却没有。他努力再向前移动两英尺,然后再三英尺。斯蒂芬重新填弹,再次开枪,一边朝着目标的房门口挪动相同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