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必要拍马屁。”助理走进室内,手里拿着另一个咖啡壶。
“不明嫌疑犯一○九,证据及描述表。他是一名白人、男性,身高?”
吉纳瓦说:“我不知道。对我来说,每个人都很高。我估计,大概六英尺吧。”
“你似乎很善于观察。我们就听你的。体重?”
“不太瘦也不太胖,”她静默了一会儿,有些疑惑,“大约是巴里博士的体重。”
塞林托说:“就算一百八十磅。年龄?”
“中年人。”
“声音?”
“我没有注意到。普通吧,我猜。”
莱姆继续:“浅褐色的鞋、黑色便裤、深色的滑雪面罩。一个闻起来有茉莉花香味的小袋子。他身上也有这个味道,可能是肥皂或是乳液。”
“小袋子?”托马斯问,“你指什么?”
“强奸用品袋。”吉纳瓦说。她瞥了莱姆一眼,“你不用为我掩饰什么,如果你刚才是想那么做的话。”
“很好。”莱姆对她点点头,“我们继续。”他注意到萨克斯看着库珀拿起袋子时,脸色一暗。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那个笑脸。它印在一个强奸用品袋上。这是一种羞辱。是什么样病态的混蛋会这么做?”
他对她的气愤感到不解。“萨克斯,你明明知道他用这样的袋子其实是好事情,不是吗?”
“好事情?”
“虽然没有商店标记,但肯定比完全没印东西的塑料袋好得多;它使得我们要去搜寻的商店数目变少了。”
“我想是的,”她说着,皱皱眉头,“但还是很糟糕。”
戴着乳胶手套的梅尔·库珀审视着袋子。他首先拿出了塔罗牌。这张牌的图案是一名男子倒吊在一个绞刑架上,从他的头部射出一束光,脸上表现出的是一种很奇怪的顺从,似乎并不觉得痛苦。在他的上方是一个罗马数字十二。
“这对你有什么意义吗?”莱姆问吉纳瓦。
她摇摇头。
库珀仔细察看,“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是某种仪式性的强奸吗?”
萨克斯说:“我有一个想法。”她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莱姆推测,不管她是打给谁,那个人很快就会到了。“我打给一个专家——是有关那张纸牌的。”
“很好。”库珀分析了那张牌,既没有找到任何指纹,也没有任何有用的痕迹。
“袋子里还有什么?”莱姆问。
“哦,”这位技师回答,“有一卷全新的水管胶带、一把开箱用的小刀、特洛依牌安全套,没有一项可供追查。还有……嘿!”库珀手里高举着一张小纸片,“一张收据。”
莱姆将轮椅靠近,仔细地看着。那上面并没有商店名称;收据是由一台收银机印出来的,墨迹已经褪色了。
“这也不能告诉我们太多事情。”普拉斯基说,然后似乎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说话。
他在这里干什么?莱姆很想知道。
对了,是来协助塞林托的。
“我不同意,”莱姆尖声说道,“它能告诉我们很多事情。他是在一家商店里买了袋子里的所有东西——你可以比对收据和那些标价——呃,还有某一件东西不在袋里,是他花了五点九五美元买的。也许是那副塔罗牌。所以,我们有一个销售水管胶带、开箱用的小刀及安全套的商店,肯定是一家杂货店或药品店。我们知道这不是一家连锁商店,因为袋子和收据上都没有商标。而且它是一家廉价商店,因为它只有现金收银机,而不是电脑化的出纳机;更不用提那些低廉的价格了。而这些销售税可以告诉我们是在……”他半闭着眼,比较着商品总价和税金,“该死的,谁会算术?百分比是多少?”
库珀说:“我有一个计算机。”
“八点六二五。”吉纳瓦看了一眼收据,报出一串数字。
“你是怎么算的?”萨克斯问。
“心算。”她说。
“八点六二五。这是合并了纽约州和纽约市的销售税,表示它在五个行政区内。”
他看了一眼普拉斯基,说:“所以,巡警,你还是认为它没有透露什么吗?”
“明白了,长官。”
“我已经不在职了,不必称‘长官’。好了,查一查所有东西上的指纹,看我们能找到什么。”
“我?”新手疑惑地问。
“不,是他们。”
库珀和萨克斯采用一系列技术来显示证据上的指纹:在光滑的表面上使用荧光粉、阿尔多克斯喷剂以及强力胶;在有孔、可浸透的表面上使用碘酒或茚三酮,有些方法可以自行显现指纹,而有的则必须在其他的光源下才能显现结果。
戴着橙色护目镜的库珀抬头看着大家,报告说:“收据上有指纹,商品上也有指纹。它们全都一样。只是,这些指纹都很小,尤其对一个身高六英尺高的男人来说,太小了。这应该是一名小个子的成年女性或是一名少女的,可能是店员的指纹。我还看到有污渍。我猜不明嫌疑犯将自己的指纹擦掉了。”
虽然要将人类指纹留下来的油脂及残余物完全移除是很困难的,但指纹却可以在短暂的揉搓后被轻易地抹去。
“将你取到的指纹拿到指纹自动识别系统上比对一下。”
库珀拿起一叠指纹样本进行扫描。十分钟后,联邦调查局的联合指纹自动识别系统证实了这些指纹并不符合纽约市、纽约州及联邦政府主要资料库里的档案。库珀同时还将这些指纹送往一些未和联邦调查局联网的地区性资料库去比对。
“皮鞋。”莱姆问道。萨克斯提供了用静电法取得的鞋印。商标已磨损,说明鞋子已经旧了。
“十一号。”库珀说。
虽然不能像在法庭上提供时证据那么严谨,但鞋子的尺寸与骨骼结构和身高之间却有着大致的关联。因此,这个尺寸说明吉纳瓦所估计的该男子身高大约为六英尺可能是正确的。
“能不能查出品牌?”    棒槌学堂·出品
库珀将影像与该部门的鞋底资料库比对,结果得到一个相符的结果。“是贝斯牌,休闲鞋,至少有三年的历史,因为这一款在三年前就停产了。”
莱姆说:“鞋底的磨痕告诉我们他的右脚有点外八字,没有明显的跛足,也没有严重的拇趾囊肿、脚趾甲内长,或是其他的足部疾病【注】。”

 

  【注】:此处原文为法语。

 

  “林肯,我不知道你还会说法语。”库珀说。
只限于那些对调查有帮助的。这个词是他在负责处理那宗鞋子命案时学到的,并且曾在另一场合对一名法国警察说过。
“微量证物的情况如何?”
库珀将物证搜集袋内黏附在微量证物搜集器上的细微物质倒出来,萨克斯的微量证物搜集器和一般人用来黏附绒毛或宠物毛发的那一种粘胶滚筒类似。这种可以用来搜集毛发、纤维及碎屑的粘胶滚筒,已经取代了真空吸尘器。
库珀再次戴上放大镜,用细小的镊子夹起微小的物质。他准备了一个载玻片,将它放在显微镜下,然后再调整放大倍数和焦距。几乎同时,影像就在房间各处的几部电脑纯平显示器上跳了出来。莱姆转动他的椅子,仔细地观察这些影像。他可以看出有些看起来是灰尘的微粒、几根纤维、白色膨松的物质,以及看起来像是小颗粒的琥珀色贝壳状的昆虫脱落外骨骼。当库珀移动着瞄准仪时,出现了一些像海绵般,掺着少量灰、黄色的白色纤维物质。
“这是哪里来的?”
萨克斯看着标签,“有两个来源:吉纳瓦当时所坐桌子附近的地板上,以及他开枪射击巴里博士时在垃圾桶旁站立的位置。”
从公共场所采集的微量证物常常都不能用,因为有太多的机会让与案件无关的人遗留一些物质。但是在嫌疑犯都待过的两个不同地方都找到的相同物证,则强烈地暗示这是由他遗留下的东西。
“感谢你,上帝,”莱姆喃喃自语,“感谢你用智慧创造了有深纹的皮鞋底。”
萨克斯和托马斯对看一眼。
“对我的好心情感到好奇吗?”莱姆问,眼睛还盯着屏幕,“难道那不也是你们斜眼互看的原因吗?你们知道,有时候,我的心情也会很好的。”
“稀罕事。”助理自言自语。
“朗,你注意到又有陈词滥调出现了吗?现在,回到物证。我们知道这是他掉落的东西,但这个物证是什么?可以带我们找到他的窝吗?”
刑事鉴定科学家面对着如一座金字塔般的证物进行分析工作。开头——通常也是比较容易的工作——是鉴定一项物质是什么。例如,发现一块褐色的斑是血,那么到底是动物的血还是人的血呢?或者,一小块铅是不是子弹的一部分。
第二个任务是将这个样本分类,将它归入第二类别目录下,比如说,判定那血液是阳性O型;一小块铅是来自一颗点三八的子弹。要尽量将证物归入一个明确的类别,如果可以将嫌疑犯与这一类证据联系起来——他的T恤上有一块阳性O型的血迹;他拥有一支点三八手枪——也许这种联系并不具备排他性,但可能会对警方及负责起诉的检察官有一些价值。
最后的任务,也是所有刑事鉴定科学家的终极目标,就是赋予证据独特性——确定无疑地将某个证据与某个地点或人联系起来:在嫌疑犯的T恤上所发现的血迹,其DNA与被害人的相符;子弹上有一个独特的痕迹,只有他的枪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这个团队目前还处于这个刑事鉴定金字塔的下层。例如,他们知道那是某一类的纤维,但美国每年制造的各种类纤维有上千种,而用来染色的各种染料更多达七千种以上。但是,他们还是能够将范围逐渐缩小。
库珀的分析显示凶手遗落的纤维是来自植物,而不是来自动物或矿物,而且质地很粗。
莱姆提出:“我认为它是棉质绳索。”
库珀点点头,他正在检视以植物为基础的纤维资料库,“对,是的。不过没有特别性,没有制造商。”
有一段纤维没有染色,但是另一段却有某种污迹在上面。它是褐色的,库珀认为可能是血。这个推论被酚酞血液测试确认了。
“是他的吗?”塞林托很想知道。
“谁知道?”库珀回答,继续检视着样本,“但绝对是人类的。这种破碎的尾部,我想它可能是一条绞刑用的绳索。我们以前曾看过。可能是准备拿来当谋杀的武器。”他的钝器只是用来击倒他的受害者,而非用来杀害——把一个人活活打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会弄得一片狼藉。他也有枪,但你如果想悄悄杀死一个人以便脱逃,枪造成的声响就太大了。一根绳子当然更加合理。
吉纳瓦叹了一口气。“莱姆先生,我的考试。”
“考试?”
“学校的。”
“哦,当然。一会儿就好……我想知道是哪种昆虫留下的外骨骼。”莱姆继续下去。
“警察。”萨克斯对普拉斯基说。
“是,女……警探?”
“过来帮我们忙如何?”
“遵命。”
库珀将那外骨骼碎屑的彩色图像打印出来,交给普拉斯基。萨克斯将他安置在一台电脑前,输入指令后进入到该部门的昆虫资料库——全世界很少有警察局像纽约市警察局一样,不但拥有一个丰富的昆虫资料图书馆,还有一位在职的刑事昆虫学家。过了一会儿后,屏幕上开始布满了拇指大小的昆虫图像。
各种资料从眼前跳过,他往前倾着身子。“天哪,这么多!你知道,我以前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
萨克斯强忍住一个笑容,问道:“和CSI【注】不太相同,是吧?”她说,“只要慢慢地搜寻,找到你认为吻合的比对。关键的字是‘慢’。”

 

  【注】:指电视剧《犯罪现场调查》。

 

  莱姆说:“在刑事鉴定科学分析中,技术人员因为匆忙所犯的错,超过任何其他原因。”
“我不知道。”
萨克斯说:“现在你知道了。”

 


第六章

 

  “将那些小白球拿去做气相色谱分析,”莱姆下令道,“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梅尔·库珀从胶带上取下几个样本,用气相色谱分析仪进行分析。气相色谱分析仪是所有刑事鉴定实验室不可或缺的主要工具,它可以分离出物证的组成分子,并且进行辨认。结果可能要花大约十五分钟的时间。在等待分析结果的同时,库珀着手拼凑从医院急诊室取来的子弹。这颗子弹是从凶手为了分散警察的注意力而开枪打伤的女人腿上取下的。萨克斯曾报告说这是一支左轮手枪,在博物馆外的射击现场,未发现退出来的铜弹壳。
“哦,这威力很强,”库珀看着小镊子夹着的碎弹片的轻声说,“它很小,是一颗点二二口径的子弹。但这是麦格农【注】子弹。”

 

  【注】:麦格农(Magnm),指加长型的弹药。这些加长型的弹药装药量比较大,威力也较大。

 

  “很好。”莱姆说。他很高兴,因为点二二口径威力强大的麦格农缘发式子弹【注】是很少见的弹药,因此会比较容易追踪。由于凶手所持的是一把左轮枪,因此更加少见。这表示他们应该能够轻松地找到制造商。

 

  【注】:缘发式子弹(rimfire),指将引药装在弹壳底部、边缘突出的子弹,撞针击到底部时便击发子弹。

 

  作为一名射击比赛的枪手,萨克斯查都不用查就说:“北美枪械公司是我唯一知道的制造商,可能是他们的‘黑寡妇’,也可能是‘小巨人’。但它的枪管一定是四英寸的,这样查会更准确;而且,他的那些射击落点都比较接近。”
莱姆询问正在仔细察看检验板上证物的技师:“你说的威力很强是什么意思?”
“看一眼就知道了。”
莱姆、萨克斯和塞林托都往前移。库珀用镊子夹着一小块带着血迹的金属碎片,“看起来像是他自己制造的。”
“是爆炸性弹头吗?”
“不是,不过差不多,甚至更糟。这子弹的外层是一层薄薄的铅,里面全是这些玩意儿。”
那上面有五六根细小的针状物,约八分之三英寸长。一旦受到冲击,子弹就会粉碎,而这些细针会呈V字形射进皮肤,穿过身体。虽然弹头很小,但杀伤力却比普通子弹大得多。这种设计不是为了阻挡攻击者,完全是为了摧毁目标的内部器官。它虽然无法造成像大口径子弹那样的冲击力,但却会让伤口疼痛难当。
朗·塞林托摇着头,双眼盯着那些细针,同时揉搓着他脸上那块看不见的血迹,也许是在想自己差一点就被一颗这样的子弹击中。“上帝啊!”他喃喃自语。然后他一句话没说,清清嗓子,干笑了两声,从桌子边走开了。
令人奇怪的是,小女孩却没有这么大的反应。吉纳瓦似乎对于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子弹细节一点儿都不注意。她再一次地盯着手表,不耐烦地垂着头。
库珀扫描了最大一片的子弹碎片,将子弹的资料在联邦调查局的“火药”【注】系统和全国接近上千家警务单位加入的弹道联合识别系统里搜寻。这些范围广泛的资料库可以比对一颗子弹、一个碎片或是子弹退下的弹壳,或是列入档案的武器。例如,在今天一名嫌疑犯身上找到的枪,可以很快地和五年前在一名被害人身上找到的子弹对上。

 

  【注】:火药(DRUGFIRE)系统是联邦调查局主持的一个自动化、电脑化的武器刑事鉴定系统,其中包括弹仓、弹壳、弹道分析,以及电子武器图书馆。这套系统让刑事鉴定武器专家可以更有效地比对子弹及弹仓上的微小痕迹,以推断所使用的武器。

 

  但是,这次比对也可能没有结果。那些细针看起来就像尾部被毁损的缝衣针,到处都能买到。根本无法追踪。
“从来就不容易,不是吗?”库珀一面对着莱姆的方向喃喃自语,一面搜寻着点二二口径的“小巨人”或最小型的“黑寡妇”麦格农手枪,结果找到了近千名枪主,但没有一个人有犯罪前科。而由于法律并没有规定出售枪械的商店必须要求购买的顾客留下记录,所以他们也从不这样做。目前为止,追查武器是一条死路。
“普拉斯基,”莱姆大叫,“虫子的进展得如何?”
“那外骨骼——你是这么称呼它的吗?你是这个意思吗?长官。”
“对,对,对。它怎么样了?”
“还没有相符的比对。到底外骨骼是什么?”
莱姆没有回答。他看了一眼屏幕,发现这年轻人才进展到“半翅目”【注】类的昆虫,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继续努力。”

 

  【注】:半翅目(Hemiptera),指椿象、臭虫、蝉等昆虫。此处是指他刚刚进行到字母H。

 

  气相色谱分析仪的电脑发出“哔”的一声,它已经完成了小白球的分析。在屏幕上是一个波状图,图下有一段文字。
库珀身体前倾,说:“我们找到姜黄素、脱甲氧基姜黄素、去二甲氧基姜黄素、挥发油、氨基酸、赖氨酸和色氨酸、苏氨酸和异白氨酸、氯化物、各种其他的微量蛋白质和高比例的淀粉、油、甘油三酸酯、钠、多聚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组合。”
气相色谱分析仪在分离和辨识不同的物质方面已经是非常先进的,但它不一定能告诉你这些物质混合起来会是什么。莱姆常常能够从列出的成分表上,推断出一些普通的物质,如汽油或爆炸物。但是眼前这种组合他也没有见过。他低着头,开始将表上这些物质进行分类,作为一名科学家,他知道哪些物质被发现放在一起是合理的,而哪些不是。“那姜黄素,它的聚合物和多聚糖显然可以搭配在一起。”
高中时经常逃掉科学课去改装赛车的阿米莉亚·萨克斯,带着一点儿讽刺意味回答说:“显然。”
“我们可以称它为物质一。然后是氨基酸、其他蛋白质、淀粉和甘油三酸酯——这些也常常被发现会一起出现,我们称它们为物质二。而氯化物——”
“是毒药,对不对?”普拉斯基问道。
“——和钠,”莱姆喃喃说,“很像是盐。”他看了新手一眼,“这些东西只有对那些患高血压的人有危险。或者,除非你是花园里的鼻涕虫。”
新手回到了昆虫资料库上。
“所以——有这些氨基酸和淀粉、油脂——我想物质二是一种食物,一种高盐食品。梅尔,赶快上线,找出这些该死的姜黄素在这里是干什么用的。”
库珀早就这么做了。“你说对了,这是用在食品中的一种植物染色剂,通常被发现和物质一中的那些东西结合在一起。挥发油也一样。”
“哪一类食品?”
“大约有上百种。”
“可不可以举几个例子?”
库珀开始念一张很长的单子,但是莱姆打断他:“等一等,爆米花也在单子上吗?”
“我看看……没错,是的。”
莱姆转头,叫住普拉斯基,“你可以停了。”
“停?”
“那不是一种外骨骼,而是从爆米花上脱下来的壳。盐、油及爆米花,大概应该知道是什么了,该死的。”这可是让人空欢喜一场,“写到表上,托马斯,我们的男孩喜欢垃圾食品。”
“我应该把这些写下来吗?”
“当然不是。他可能讨厌爆米花,他可能在一家爆米花工厂或一家戏院工作,只要写上爆米花就行了。”莱姆盯着图表说,“现在让我们找出其他物证。那个不是全白的东西。”
库珀又进行了另一次的气相色谱分析,结果显示它是蔗糖和尿酸。
“尿酸是浓缩的,”技师说,“糖是纯的——没有其他物质——而且它的晶体结构也很独特。我从没有看过它像这样变化。”
莱姆对这个新信息很是不解,“把它送给联邦调查局搞炸弹的人。”
“炸弹?”塞林托问。
莱姆说:“嗯,没有读我的书吧?”
“没有,”大个子侦探反驳道,“我在忙着抓坏人。”
“说得好。但至少有空看看标题也很有帮助。在《自制爆炸装置》一章中,糖是常见的一种成分。把它和硝酸钠混合,你就有一枚烟雾弹了;和高锰酸钾混合,它就是一个低度炸弹——即使你将它塞进管子里,还是可以造成很大的破坏。我不能确定尿酸是干什么用的,但是调查局有全世界最好的资料库。他们会告诉我们。”
联邦调查局免费为州和地方的执法单位提供证物分析;但提出要求的机构必须同意两件事:将联邦调查局的结果视为最后结果,并且也将此分析出示给辩方律师。由于调查局的慷慨大度——以及才能——寻求帮助的请求如雪片般飞来;调查局一年所进行的分析超过七十万件。
即使纽约最好的专家也必须像其他人一样排队等着蔗糖分析的结果。但是林肯·莱姆自有门路——弗雷德·德尔瑞是联邦调查局曼哈顿办公室的特别官员,经常与莱姆和塞林托合作,而他在调查局内颇有分量。与此同样重要的事是莱姆协助联邦调查局设立了物证反应小组。塞林托打电话给德尔瑞。后者目前在负责检阅潜在的恐怖分子用炸弹攻击纽约的报告。德尔瑞打了个电话给联邦调查局在华盛顿特区的总部,不到几分钟,就有一名技师被招来协助“不明嫌疑犯一○九”的案子。库珀将分析的结果及压缩后的数码照片由安全的电子邮件传送给他。
不到十分钟,电话就响了。
“指令,接电话。”莱姆迅速用他的语音识别控制系统回答。
“请接莱姆警探。”
“我就是莱姆。”    棒槌学堂·出品
“我是在第九街的检查员菲力普。”他是指华盛顿第九街,联邦调查局的总部。
“你有什么结果要给我们?”莱姆直截了当地问。
“并且谢谢你这么快就回电。”萨克斯迅速地说着。由于莱姆态度生硬,她有时不得不插话。
“没关系,女士。呃,我是在想你们送来的这个东西相当奇怪,所以我又送去做材料分析,这才解开了谜题。我们对此物质有百分之九十七的把握。”
这个爆炸物有多危险?莱姆急切地想知道。他说:“请继续,它是什么?”
“棉花糖。”
他并不知道这样的一个俗名。但是有不少新一代的爆炸物有每秒三万英尺,即比一颗子弹还快十倍的爆炸威力,这会是其中的一种吗?他问道:“它的特性如何?”
对方停顿了一下,“味道很不错。”
“你在说什么?”
“它很甜,味道不错。”
莱姆问:“你是说它是真的棉花糖?在游乐场可以找到的那种?”
“是的,你以为我指什么?”
“算了,”这名刑事鉴定专家叹了一口气,问,“从他鞋子上采集到的尿酸是因为他踩到了人行道上的狗尿吗?”
“无法辨别他是在哪里踩到的,”检验员表现出调查局著名的精确性,说,“但是样本检验结果确实是犬科动物的尿液。”
莱姆谢过他,然后挂了电话。他转身面向团队,“他的鞋子上同时有爆米花和棉花糖?”他喃喃地说道,“他是在哪里沾上的?”
“球场上?”
“纽约的球队最近都没有在主场比赛。我在想,也许我们的不明嫌疑犯曾走过一个在昨天或最近举办游行或嘉年华的社区。”他问吉纳瓦,“你最近有没有参加什么游行活动?他有可能在哪里看到你吗?”
“我?没有。我不常去游行的场所。”
莱姆对普拉斯基说:“既然你不用管那些虫子的事了,就打电话给任何你觉得有用的人,找出每一张核发的游行、嘉年华会、庆典、宗教庆典许可证,总之诸如此类的东西。”
“我马上去查。”新手说。
“我们还有什么?”莱姆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