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德停在水街,离好几个世纪前留下的铁路铁桥不远。大概已经一百年没有火车从上面经过了,但城市仍然继续维修这座桥,每一寸铁、每一根红锈的钉子都是宝贵的遗产,二十层的漆被太阳晒成淡蓝色,破裂的小小脓疱流着铁脓,滴在被涂鸦画脏的桥身上。两旁的笨重石头底座仍然稳固,虽然上面已经有蜘蛛网般的裂痕,接合的水泥也开始碎裂。石块不到三米高,两边有圆拱形的人行道,满是尿液和狗屎的气味。
他下了车,翻起外套领子抵挡寒风。纽卡斯尔毫无云朵的天空是透明的蓝色,天边凝结着一层薄雾,天气即将从冬天变成短暂的潮湿春天。雨水仍然在水沟里流动,顺着水街陡峭的斜坡朝泰恩河流去。他背对桥站着,端详爱思维克码头上方的工地。他们两个月前把一个诺思家族成员从河里拖出来,然后找到出租车停车弃尸的小巷,如今限制支架和钢架的冰雪已经融化,自动机械重新开始搭建豪华公寓骨架。两辆水泥车停在外面等着,另外一辆倒退进入出租车开过的小巷,粗重的水管接在泵上,好将水泥灌入即将成为五楼的框架。
在全像剧院里待了两个月以后,席德对这里已了如指掌,包括每一个后院、工具间的商家、道路、河岸的走向。全像剧院的虚拟环境有现实世界没有的鲜亮,这里的建筑物比较破旧,颜色黯淡,被雪覆盖了四个月的草皮黄扁。即便如此,它仍然是一样的,而他们每一寸都找过了。
“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席德对着阴冷、半被人遗忘的区域空问。
他开始顺着铁道巷走,一边是上面长满了凌乱的灌木与树丛的石墙,另一边是工厂后院的破旧栏杆。从邓恩街上的另一座古老铁道桥下穿过,跟之前的那座一样颓圮,但是一边有宽广的台阶,通往卡庭斯花园公园。顺着铁路街前进,旁边是另一排小公司的后门,一家家都缩在老旧的简陋建筑物内,收容了过去几代的机器、电子产品、物品。在商家后面的斜坡下方,他看到市立美术馆的圆形屋顶,外面满是鹰架和自动机械,正在进行整修,让它能够拥有最先进的场地配备。顺着铁路街一直走,潮湿的空气让他整个人微微缩成一团,直到走到普路梅街,然后折返,靠A695双车道、又称为史考特林路的那一侧走。这里的车辆是单调的能源槽汽车,激起如水雾一样的水花,洒在他的皮夹克上。他继续走在崩坏的柏油路上。右边耸立着福廷镇楼,无趣的碳纤墙上镶着不透光的无花纹银色窗户。他这侧的路旁是车辆展示间和半工业产品的大商店,包括冷冻设备、能源槽、自动机械与工程工具,还有零售零件,都是纽卡斯尔这样的地方会大批买进的货物。所以这是一段繁荣的路,被斜坡后面的破旧老式工业区挡住,不让一般车辆发现。
席德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他在正视自己的敌人。他就是在这里被打败,在这一片腐朽柏油路与废弃建筑物之间。它们被某人利用来欺骗他、嘲笑他。秘密隧道,小通道。一定有问题!这里一定有某样他们没看到的东西。他星期天晚上在临门区可笑、失败的行动让他产生了这样的信念:不是所有东西都在地图上。
他来到佩佩瑞利机车展示间。它跟隔壁的奇亚诺汽车展示间中间有一条窄巷,通往水街。他望向小巷,看到浅蓝色的墙。
这里只能徒步穿过,不可能开出租车通过。他继续前进,经过玻璃窗,里面是从太原——一个大华共和国属星球——进口的廉价车辆。在展示间与“跟你修”平价DIY商店中间有一条小路,与A695呈直角,这条路通往奇亚诺展示间后面的空地以及“跟你修”的载货区。席德慢下脚步,缓缓地走向跟卡庭斯花园公园交界处的围篱,这里是一片长满常春藤的铁网。他的e-i送出询问,但脚下潮湿的柏油没有任何智慧粉尘,也不是城市罩网的一部分。席德把脸贴上摇摇晃晃的铁网墙,隔着常春藤和长满细刺的树丛望向另外一边。
他们在1月的时候根本没有查到这里。没有看到在一米的积雪下面这里是一片蛮荒。从来没有看到从水街桥到另一端的雷格有机油站之间,这段卡庭斯花园公园被清光了植物、长凳、小路、池塘和游客咨询中心后的样子。没看到这里完全被铲平了,准备进行开发。
在进行二百零七次出租车倒查时,从来没有查过这一区,因为在城市规划办公室的虚拟资料上,这里仍是卡庭斯花园公园,小巧可爱的都市绿地。如果地图上数据是这样呈现的……
席德把手指插入铁网,猛力一拉。一片围墙往后倒,一根木柱从地面被扯起来。围墙已经溃烂,地面以上全都损坏,唯一维持整片墙面的只剩原本缠在铁网之间的常春藤。
“好啊!”席德低吼。他再次摇晃网子,两旁的铁网软趴趴地抖动,感觉自己的心跳如雷,“你们这群够聪明的混蛋。够厉害。真的够厉害。”


第三十章 2143年3月13日,星期三
席德不需要闹钟叫他起床。他从清晨六点开始就眼睛睁得大大地躺在床上,从仰躺变侧躺,努力不要一直扯动棉被。事实上,他几乎整个晚上都没有睡。他有太多想法,太兴奋。他午夜以后才回到家,偷偷上床之后,仍然无法克制不断地在瞳孔智元里一遍又一遍地播放那个小影片档——他只是想确定而已。他花了好几个小时搜索数据,才找到可以用来与欧鲁克对峙的最终法宝,他绝对不会让别人做这件事。阿布纳或黛德拉大概不用一个小时就可以找到他要的数据,运行完影像筛选。席德不要他们参与。他是被欧鲁克陷害的人。现在他把所有事情都拼凑起来了。今天是席德·赫斯特翻身的日子。真爽。
他看着闹钟上明亮的数字变成七点,伸手把它关掉。他的动作太大,使得雅辛塔呻吟一声,翻身。迷人的绿眼睛看着他,好像对于眼前的景象有点迷茫。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问。
“很晚。抱歉。”
“有多糟?你看起来很开心。找到出租车了吗?”
“好事。我破案了。”
她用手肘撑起上半身,“回溯倒查成功了?”
“不算成功。”
“可是——”
“你要相信我啊。”他靠过去,吻她。
“席德!”听起来不像抗议。
两人再次接吻,靠得更近,血液渐渐沸腾。两手迫不及待地推着棉被,把它塞到床脚。他开始解开她的睡衣,放慢了动作,因为喜悦而晕眩。雅辛塔的低笑显露出她的热切,以及惊人的诱惑。
外面短短的走廊上响起沉重的脚步,最后以厕所门重重甩上作结。
“是我先的!”扎拉宛如世界末日般惨叫。她的小拳头愤怒地捶着厕所门,“让我进去,你这蠢蛋。”
“管你的。”威廉开心地喊。
席德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抽离身子。雅辛塔只是翻翻白眼,叹口气,“唉,好歹是最后一次了。”
席德爬下床,不解地看着周围的箱子和盒子占据了大半的地面。昨天的衣服挂在一堆贴着搬家公司商标的塑料盒上。“呃……哪里?”
“干净衬衫在蓝色箱子。”雅辛塔指出,同时开始往头发里塞发夹。
“谢谢。呃,袜子?”
她气急败坏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你像你说的那样会来帮忙——”
“我知道,我是笨猪,但是宝贝,整件事就快要结束了。”
“你非常确定?”
“对。”
“妈!威廉好了,可是他不肯出来。他故意的。”
“才不是!”威廉模糊的声音不甘示弱地回答。
“我来。”席德轻松地说,让雅辛塔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早餐是一杯橙汁,还有一个从冰箱里拿出来、塞入微波炉的果酱吐司三明治。他注意到冰箱里没剩多少东西。
“你的早餐应该吃好一点。”雅辛塔一面说,一面替争吵不休的孩子们倒早餐麦片。
“我会好好吃午餐的。”席德宣称,很清楚今天根本不会有机会。今天是昨天的重现,是昨天应该有的样子。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精神振奋了,“我今天得早点去警局。”
威廉和扎拉两人开始吃早餐。雅辛塔瞥了他们一眼,然后定定地看着席德。“你记得我们星期六要搬家吧,宝贝?”她以低沉、警告的声音问。
“当然,你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
“很好,因为你星期五要来帮我打包,然后我们得把这里从头到尾清理一遍。”
“我们可以找人来做。我们没穷成这样,你也该放个假。”
“席德……”她真的开始担心了。
他走过去亲了她一下,“我是认真的。好了,我得走了。今天晚上应该又会晚回来,但我保证会打电话告诉你。”
“你还好吧,宝贝?诺思家族的那案子?”
“我很好。今天晚上等我坐下来慢慢说给你听。”
当电梯带他到市场街警局六层时,席德有点讶异。上六层得要按钮,然后让e-i输入密码。他觉得欧鲁克很有可能会限制他的进出权限——尤其是他昨天下午不告外出,然后叫他的e-i拒绝所有警局同事的来电,自己则坐在二楼一间无人办公室,挖数据挖到晚上。
欧鲁克的个人助理不想让他走入角落办公室的等待室,但席德完全不管对方关于预约、时间很满、遵守程序等的废话。“我等。”他说,然后走到窗边去看细雨把早晨通勤的人们淋成落汤鸡。
果然,欧鲁克八点十五分准时到达,这是他每天早上的惯例。他穿着一丝不苟的制服,特别剪裁成不让人注意肚子的式样,肩膀上有金色的织带闪耀。他的头垂得低低的,皱着眉头,穿过等待室,朝办公室的安全地带前进。他显然知道席德正在等他,所以根本没去看席德,甚至拒绝承认席德的存在。詹森·商跟他在一起,一副护卫的样子,好像随时准备打断席德提出的任何延长时间请求。
“早安,长官。我需要与你见面商议。”席德以一种讨人厌的轻快声音朗声说道。他知道他应该要想办法让两个人和好,但管他的……
欧鲁克脚步不停地朝他神圣的办公室走去,但很显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因为他知道席德没理由这么有自信。
“我知道是谁干的。”席德说。
欧鲁克还没走到办公室门前。这次他停下了脚步。致命的错误。
“你知道个屁。你甚至没遵照命令提交简报。你犯了程序错误。你的烂记录上又要添上一笔。”
“我的报告会直接送给拉尔夫·史蒂文斯。我有他的私人直接通信码。你真的想要我跟HDA说我知道怎么破案,却被你挡下吗?”
“我什么都没挡,你这没用的混蛋。”欧鲁克怒叱。
“好,因为我需要最后运行一次虚拟图像。”
欧鲁克朝席德走近了一步,通红的脸色变黑,凸显鼻子和脸颊上小小的一片蓝色血管。“你以为我不知道是谁让埃尔斯顿重新开启剧院的?你以为这很好玩吗?”
“我不觉得好玩。我有需要。我成功了。这是唯一重要的事。跟现在这件事一样。”
欧鲁克安静了一会儿,思考下一步选择,“你他妈的有什么?”
席德刻意看了一眼助理,然后看向詹森·商,“这个案子的保密层级高得不能再高了。”
欧鲁克的嘴唇抿成毫无血色的一条线。席德以为自己会听到磨牙的声音。
“给我进来!”欧鲁克怒吼,气冲冲地进入房间。
席德挑衅地朝詹森·商一笑,跟着欧鲁克进入房间。门关上,蓝色的指示灯亮起,窗户变得不透明。
“你很有胆子啊。”欧鲁克不情愿地说,在椅子上坐下。
“因为我可以证明。你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案子。”
“我怎么会不知道。市长已经不接我电话了,史克普西斯却不停地打电话给我,那些HDA混蛋连半毛欧法元都没给,而你却像个新摩纳哥的寄生虫一样成天撒钱。”
“寄生虫弄不出有用的东西。”
“好了,你他妈的炫耀够久了。你昨天丢下你的人之后,找到什么了?你的消息最好不错。”
“地图不是地表。”
“什么?”
“他们骗过了我。就是这样。他们知道我们的程序,那些帮派向来很清楚,而且他们已经准备好对付我们的办法。你想想看,你刚杀了一个诺思族人,他妈的是个诺思啊!你也知道你会惹来一宇宙的麻烦上身,因为警察用在这个案子上的资源会庞大无比。可是你决定把我们骗得以为弃尸的手法很普通,会按照调查的标准流程走。那根本就是假饵。被破坏的罩网、在GSW区的烧车,通通都是要让我们以为他们完全是一般作案手法:出租车开到爱思维克码头,把尸体丢到泰恩河,再开到GSW,车子被烧光。我们知道发生了这些事,所以把一切都花在寻找开到爱思维克的出租车上。真的是一切:钱、政治手腕、人力、AI时间。以前从来没有运用这么庞大规模的虚拟现实办案,这是前所未有的,不可能有比这更大的手笔了。可是他们知道我们在找什么,他们引导我们以为他们破坏了整个城市的道路和监控管理系统,让他们可以把出租车运进去,而我们却没法确认。而我们——或者说我——被他们骗过了。”
“好吧,你这死家伙,实际情况到底是什么样?”
席德叫他的e-i开启欧鲁克的一面屏幕墙。以水街为中心的地图出现。
“我们追踪了在星期天晚上弃尸时间的两个小时前进入这个区域的所有出租车,二百零七辆就是这么来的。可是我们没有算过到底有多少辆又出去。为什么要算?因为我们知道一定是其中一辆,毕竟我们在GSW找到它了,不是吗?如果我们算过到底有多少辆出去,就会查到数字不合。他们在我们眼皮底下调包了。”
他指向阿姆斯特朗工业园区上方,卡庭斯花园公园的西面。“这里已经不是小区公园了。去年8月,这里被卖给一个建筑商,很标准的纽卡斯尔都市开发案,议会把公共土地卖给最高标价者,想来也有不少第二账户因此肥了一些。可是在城市规划资料办公室库里,这里还是卡庭斯花园公园,因为他们还没提出申请。所以在我们的虚拟画面中,这里也是公园。然而建筑商只要去把那里清干净就行,这是他们有权利做的事情。而他们去年9月就这么做了,把阿姆斯特朗工业园区后面的树林挖出一条路,挖土机直接开过去——这么一来就有一条泥土路完全没有登记在案。意思是,在没有半片罩网的地方,有一条路从岸边直接通向爱思维克码头。这里的这个铁网,就在通往奇亚诺展示间后面小巷的这一块,比任何门都还好开。我亲自去了那里,看了现场,用手就可以推倒它,更不用提开一辆出租车轧过去。你看看这个。”
他叫e-i换个档案。一个模糊的蓝灰色影像出现,显示一条双车道,正面正在落雪,两旁的建筑物是模糊的影子,街道的照明很差。车辆是一团团有着头灯的影子,缓慢地爬过。“他们在A695和公园路的交叉口把罩网破坏了,那里跟这条路几乎是平行。你可以看到这一段路的罩网也被破坏了,可是我昨晚在我们之前没有读过的记录里找了两个小时后,找到这个。这是从五百米外的乔治路木材场里的罩网得到的影像。他们懒得去破坏那里,因为角度差到不行,分辨率也很烂,它没有被设定去监看A695。可是即使有这么多限制,我们还是可以从这里看到那条路。你可以看到这个放大影像。这是星期天晚上十点零三分。”
e-i用紫框点出一对头灯从公园路出来。
“就我们对罩网的前期分析来看,这辆出租车顺着公园路开过去,右转上了A695,继续西行。路口附近的罩网都被破坏了,可是没关系,因为从进入破坏区到三十二秒后出破坏区的时间里,出租车的车牌是一样的。仿真数据给我们看到的唯一显示就是正常行驶的出租车,没什么好查的。我们的二百零七辆里没有它,为什么要查?”
他叫e-i播放影像。欧鲁克向前倾身。出租车的一对头灯右转进A695,立刻左转。头灯不见了,但是另一辆车同时转上A695。“另一辆出租车,一样的牌照码。他们让调包的时间配合得天衣无缝。他们大概星期六就把调包车停在那里,毕竟他们花了一整天准备这场骗局给我们看。”
欧鲁克朝屏幕点点头,眼睛从未离开明亮的头灯。“再运行一次虚拟现实。找到那他妈的混蛋,带来给我。”他以愤怒的低语说道。
这一次全像剧院的控制中心挤满了人。大家都想在场,想要参与正在发生的事情。席德早上与欧鲁克对峙的消息几秒钟之内就传遍了市场街警局。然后私人会面结束了,席德又获得许可,重新开启大剧院的虚拟现实……
所以原本的调查团队成员都列席,由黛德拉和伊娃操控,伊恩站在一旁,还有阿布纳和阿里。洛雷勒也在,完全不理会站在她旁边的克洛艾·希利与詹森·商。站在最前面,吐出的气息让玻璃蒙上薄雾的是欧鲁克,他看着席德亲自进入及膝深的虚拟市景,在满是白雪的周日夜间街道里追踪出租车。奥尔德雷德·诺思二代在他们刚开始运行虚拟图像时进来,站在欧鲁克的肩后,专注地看着。
影像一次播放五秒,让席德、黛德拉和伊娃能够检查记录,确保他们还在看同一辆出租车,没有改变牌照码,没有再调包一次。
“你们就这样查了二百零七辆出租车?这样一直停一直查?”欧鲁克问。
“是的,长官。”伊恩说。
“干得……好。”
“谢谢长官。”
席德听到他们的对话,但是没说什么。欧鲁克给了他缓刑,准备等得到倒查的结果之后才下定论。席德知道结果会是好的,但他没必要特别触怒局长。他离拿到五级警探的退休金,接下奥尔德雷德的工作邀请还有好一段路要走。不过,欧鲁克的位置大概两年后就会空出来……不行!想都不能想——那得牵扯到多少政治、背叛和交易。
在虚拟图像运行了四十三分钟后,席德看着出租车下了史坦赫街的斜坡,进入巨大圣詹姆斯镇楼的地下停车场,记录时间是九点五十一分。他冻结画面,看着出租车一半露在水泥斜坡外的影像,露出了然的笑容。“就是这里。”他低声说。出租车没有停在任何地方,没有接人,没有放人,“他们就是从这里载走尸体的。”
“你确定吗?”欧鲁克迟疑地问。
“它直接从这里开出去到卡庭斯花园公园调包,一定是这里。就算不是这里,我们还是可以从这里再继续往回查,但我现在需要圣詹姆斯镇楼里每一颗智慧粉尘的所有记录,从凶杀案发生前的星期四一直到下个星期一早上。”
“我去一趟吧。跟那里安全室的人亲自打声招呼可以让事情比较顺利,毕竟我们要的数据很多。”伊恩说。
“没错,你快去吧。”席德说完,瞥了欧鲁克一眼,“长官,我觉得我们需要拟定最后的策略。”
“你今天早上简直是只凤凰。”奥尔德雷德在前往六层的电梯里说,有他在身边让席德觉得安全很多。
“凤凰?”
“浴火重生啊。”
“我就跟你说他最可靠了。我从一开始就说,我们的席德绝对会替你破案。”欧鲁克说。
“我记得。”奥尔德雷德说,“虽然这么说,还是很厉害。”
“地图不是地表。”席德解释。
“每个警探报到的第一天我都这样告诉他们。让他们从一开始就调整好心态,脑袋放清楚点。”
“我们太仰赖数据分析了。”席德大着胆子不去接局长的话,“我们已经不再真正挽起袖子来做事,这一点让帮派们可以骗过我们。”
奥尔德雷德赞许地朝他点点头,“到此为止了。”
这次席德被准许坐在欧鲁克书桌对面的椅子上。窗户变得不透明。奥尔德雷德坐在他旁边,席德知道自己要什么都可以。
“我们现在需要绝对确定的消息。所以我要伊恩把圣詹姆斯镇楼搜集来的资料变成虚拟现实,我需要外聘单位来帮忙处理这些数据,还有很多AI时间。”
“我帮你处理。”欧鲁克说。
“谢谢你。可是我真正需要知道的是该怎么应对我们的两名督察员,史蒂文斯和史克普西斯。理论上有重大突破的第一时间,我就应该告知他们,现在绝对算是重大突破点,所以我们应该要告诉他们。但我真的不觉得现在需要他们的干涉。”
“同时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让他们去斗谁有管辖权。我会去跟奥古斯丁谈谈,他会知道该联络谁,我们必须确定不会因为他们内斗引起布鲁塞尔的注意而把这件事搞砸。我们还没逮到出租车司机,不能让他溜走,现在的情况必须绝对保密。”
“再安排一次虚拟现实应该有帮助。可以给警局的人泼泼冷水。”欧鲁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