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些匕首都是廉价货,”我大声说,“它们全都不怎么样!”
卡拉摇了摇头,“我们已经和其他收到礼物的人聊过了。导演伊万·劳埃德、演员斯凯·帕尔默、乔丹·威廉姆斯和提里安·柯克。他们的匕首都在,我们也检查过,都没有任何松动的部分。我们还联系了阿赫梅特·尤尔达库尔,他向我们保证,在伦敦首演时只送出了五把匕首。”
“杀害哈丽特·斯罗索比的凶器就是你的匕首。”米尔斯说。
“不,那不可能。”
“那它在哪儿?”
“我跟你说了,昨晚我很累,而且太晚了。我一定是忘了带它,把它留在剧院了。”
“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卡拉·格伦肖厉声说,“你告诉我们它在楼上。”
“我以为它在楼上。”
“你对我们撒谎了。”
“太荒谬了。请你们离开我的公寓。我不会在没有律师的情况下和你们说话。”
“现在说这个太晚了,安东尼。”卡拉很满意自己的表现。有可能她真的相信是我杀了哈丽特·斯罗索比,但这并不是关键所在。凶手是谁根本无关紧要。这只是对我的报复,因为我给她灌输了那个失实的故事,导致了她的耻辱。
她把接下来的荣誉发言留给了米尔斯。
“安东尼·霍洛维茨,”他说,“我现在以涉嫌在西九区帕尔格罗夫花园二十七号杀害哈丽特·斯罗索比的罪名逮捕你。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话……”
你肯定知道这些台词。我在大量书籍和警察剧中都写过这样的句子。但当他宣读正式的官方警告时,我整个人都呆滞了。我看到他的嘴在动,但我什么都听不到。我被逮捕了!不!那简直疯了。
是什么在我脑中回响,在我颅内旋转?谁能救我?我现在需要见到的人是谁?
霍桑。
第六章
一通电话
米尔斯逮捕我之后,就去车里了,把我和他的上司留在原地。我茫然无措,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在以往的日子里,我唯一经历过的官司不过就是超速罚单,现在却因谋杀罪而被逮捕?简直匪夷所思。我问卡拉我能不能打个电话。
她说:“你可以在警察局里打。”
“但是我这里就有手机。”
她皱了皱眉头,但却流露出对当前时刻无比享受的神态。“你真的因为她给了你一个差评就杀了她?”她问。
“我没杀人!”我试图唤醒她人性的一面,“那个,如果你还在因为上次见面时发生的事生气,那真的不是我的错。我的意思是,我不是故意的——”
“如果你能从实招来,情况可能会对你更有利。”她打断了我的话。
她根本没有人性的那一面。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她一言不发地坐在我的桌子旁,像个邪恶的佛陀一样静止而威严。我焦虑不安地等待着,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米尔斯回来了。卡拉起身去开门——她甚至不让我去应自己家的门铃。警察在控制嫌疑人时拥有的权力简直令人瞠目结舌。米尔斯拿着一摞超大号塑料袋,把它们放在桌上。“你该换衣服了。”他说。
“什么?”我身上套着一件T恤,还穿着前一晚的牛仔裤。“为什么?”
“我们需要拿走你的衣服。”他在塑料袋堆里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一件浅蓝色的连体衣,前襟是拉链,材质薄得像纸一样。
“我不穿那个!”我抗议道。
“你必须穿。”米尔斯坚决地说。
“你们两个男人在这儿吧。”卡拉说完,带着略加掩饰的得意笑容离开了房间。不过她没有走远,我能感觉到她就在走廊,可能正透过门缝审视着我。
米尔斯让我脱下衣服,穿上连体衣,还给我的手套上了塑料袋。“哪间是你的卧室?”他问。
我带他上了楼,在他的要求下,拿出前一天晚上穿过的衣服。他把这些衣服装进塑料袋,仔细地贴上标签并密封起来。在发生了上次的事之后,他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最后,我们三个人一起离开。我穿着他们给我的衣服,感觉很荒谬。走路时还会发出沙沙的声响。根据我前半生做的研究,当然,也包括在创作《不公正》时霍桑向我传授的经验,我了解这么做并不仅仅是为了羞辱我。他们是为了保持证据的清洁,防止任何纤维物质在我的身体和他们的警车之间互相沾染。对我的羞辱只是额外的战利品罢了。
他们的车停在外面,不是警车,而是一辆破旧的福特车。我问他们要去哪里,当然他们并没有告诉我。再次,我听到了将所有选择权和控制权交给国家机器所带来的恐怖的低语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结果我被带到了大约几英里远的伊斯灵顿区。车子经过了玛莎百货和Vue电影院,然后转进了一串我从没去过的街道。再往左转,眼前出现了一座美轮美奂的低层建筑,看起来像是之前为辖区的高档居民设计的市政办公楼。我的两个拘捕警官一言不发,车外也没有任何警察活动的迹象。我们开始减速,停在建筑旁边的一堵墙前面,墙的顶端装有尖刺和铁丝网,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大门打开后,我们开进一座停车场,里面停满了警车,地上铺着碎石,还有全副武装的摄像头,弥漫着令人绝望的氛围。大门在我身后关上的一刻,我感到和自己的生活全然隔绝了。我无法描述内心空荡荡的感觉,那是一种把我从一直熟悉的世界里突然拽走的虚无感。
一扇侧门直接通向拘留室,那是一个小而实用的地方,涂着暗淡的灰色和白色,每面墙上都钉挂着官方表格。它让我不禁想起特别糟糕的天气里旧式银行或房屋互助协会的样子。三名穿着制服的警员坐在桌子后面,桌上摆着有机玻璃隔板和电脑。我被安置在对面的凳子上。但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取钱,实际上,我是被存进来的人。
“名字?”看守警官语气温柔地问道。她穿着十分整洁的制服,仪表端庄。我不禁想,如果选择另一种生活,她可以在萨沃伊酒店当个不错的接待员。
我刚要开口,但马上意识到并不需要我来自己回答。对于她来说,我只是一个等待处理的物品而已。她是在和卡拉·格伦肖说话。
“这是安东尼·霍洛维茨,”格伦肖说,“他因涉嫌杀害哈丽特·斯罗索比被捕。为了方便讯问和确保证据安全,需要将他拘留。”
这些台词仿佛出自世界上最烂的剧本,并且由对表演一无所知的演员说出口。在全球所有的语言中,公文用语是最冷酷的,毫无人性可言。那个笑容可掬的看守警官也不例外。“我已经了解逮捕你的原因和拘留你的必要性。”格伦肖话音一落,她便对我说道。她断断续续地念出这些台词,好像她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说的话。“为了保全证据,以及通过讯问获取更多的证据,你将被拘留于此。在这个阶段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能说什么呢?
“我要维护自己的权利,并把你们的愚蠢行为记录在案。根据之前的两次陈述,你和你的同事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们都是白痴。不可理喻。如果你们不放我走,我会起诉你们所有人……”
然而,我并没有把这些话宣之于口。这可不是一个树敌的好地方。
“你们搞错了。”我说。
他们都笑了。他们从未听过这样的说法。
“你想通知什么人,告诉他们你在这里吗?”
天哪!这是个难题。当然我得告诉我妻子;但同时,我又不能告诉她。毕竟,她也无能为力。而且如果我能在她察觉之前,就离开这个地方,又何必让她徒劳担心?通知希尔达·斯塔克?我的经纪人正在巴巴多斯度假,都没来看《心理游戏》的首演。我甚至都不知道那边现在是几点。她可能在睡觉,或者更糟——正在沙滩上晒太阳。打扰她会让她心生不悦,而且我也不确定她能不能帮上忙。我只认识那些帮我买房子的律师,甚至我觉得他们的律所都不会有什么刑事部门。霍桑?不,还不到时候。他是我藏在袖子里的王牌。事情仍有转机,我要把撒手锏留到最后。
如果这件事被媒体曝光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怎么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恍然间我能够设想出,报纸上刊登着《“亚历克斯·莱德”系列作者被指控谋杀》的大标题。我的儿童书售卖土崩瓦解,另一方面,却可能会让我的犯罪小说销量飙升。我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无论如何,这不是我想要的宣传。我仍然心怀希望,警察可能只会拘留我几个小时,然后放我离开。
“暂时不需要,谢谢。”我说。
整个过程照本宣科一般。他们让我站在一个黄色垫子上(上面写着搜索垫),尽管我并没有穿自己的衣服,也没有口袋,他们还是用金属探测器对我进行了搜身。然后他们把我送到另一个房间拍照。之后,又采集了我的指纹图像。他们居然不是用印泥,而是在玻璃面板上进行数字化采集,虽然我早该知道是这样,但看到的时候内心还是稍感失望。在此期间,他们还带进来一名穿着弹力棉运动服的中年女性,跟我走着一样的流水线,不同的是她一直在不停地骂骂咧咧。随着被捕的冲击逐渐消退,我感到越来越难受。我认为自己不是个势利的人,但从没想过自己会沦落到犯罪阶层。
卡拉·格伦肖和德里克·米尔斯已经退后一段距离,但每次我望向他们,都会发现他们在盯着我,眼看我像一只即将上炉的鸡一样被处理。很显然,整个过程让他们喜不自禁。更可怕的是,他们在等着我再被送回他们手中。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们的乐趣。最终,我会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然后大门一关……继而会发生什么?我想知道他们会把我拘留多久。当他们最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他们将如何弥补?我能以误逮捕为由起诉他们吗?至少这样的想法能让我高兴点。
我被带进了一条狭窄的走廊,然后领进了第三个房间。虽然称之为房间,但它没有墙、没有门,也没有清晰的形状,给人一种储藏区的感觉。房间里,另一名警官正坐在桌子旁边,周围堆满纸箱。不可思议的是,这个房间竟然是手术室。那名警官从我手上取下塑料袋,用木板在我的指甲里刮下一些东西,我猜他们是想找到哈丽特·斯罗索比的血迹,这个想法让我稍微放松下来,因为我知道他们会一无所获。接下来,那个警官用棉签从我口腔内取了一些细胞样本。在他进行这个举止亲密的操作时,我意识到他连个招呼都没打。我祈祷紧接着不会是直肠检查。
实际上,所有程序已经接近尾声。警官从我的头上拔下几根头发,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塑料袋里。现在他手里有了我不同部位的DNA样本,每一个都将证明我的清白。这个才是当务之急。
而后,我被警卫遣送回了看守警官那里。
“你可以申请免费法律咨询。”她告诉我。
“不用了,谢谢。”我什么都没做,我一直这么告诉自己。这一切总会水落石出,我还不需要律师。
“你想读一下我们的《工作条例规定》吗?那里面解释了我们警察的权力和办案程序。”
我有点心动。虽然听起来不像本畅销书,但毕竟没有其他可以读的。“不用了,谢谢。”我说。
“如果你想的话,现在可以打电话了。你只能打一通,所以请仔细考虑你想和谁通话。”
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这就是为什么我不需要经纪人、律师甚至妻子的原因。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可以帮我摆脱眼前的困境,我一直在等待打电话的机会。“我有一个朋友……”我说。
看守警官有一台座机,听筒塞在有机玻璃隔板下面。我把号码给了她,她拨了出去。
在三声“嘟”后,霍桑接起电话。
“霍桑!”我说。
“托尼!”
这次我没有纠正他。“我需要你的帮助。”
“怎么了,老兄?”
“我被逮捕了。”
“因为什么?”
“谋杀!”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听到电话里好像传来车站广播的声音。“喂?你还在吗?”我问。
他还在。“你杀谁了?”
他怎么能这么问?“我没有杀任何人!”我几乎喊了出来。我得控制自己。这是我唯一能打的一通电话。我深吸了一口气。“哈丽特·斯罗索比被刺死了,”我解释道,“她是一位评论家。她给我的剧写了一篇差评。”
“你的剧收到了很多差评。”霍桑说,“我看过报纸。”他停顿了一下,“还有其他的评论家被杀吗?”
我没有接他的话,“你得帮我离开这里。”
“你在哪儿?”
“在伊斯灵顿。托普德尔街。”
“我没什么可以做的,老兄。他们可以关押你九十六小时。”
“九十六小时!”我用脑子飞速地计算了一下,“就是四天!”
“在头二十四小时过后,他们需要找一位警司审批,才能继续拘留你。逮捕你的是谁?”
“这就是症结所在。是卡拉·格伦肖。”
看守警官示意,我的时间快到了。
“代我向她问好。”霍桑说。
“霍桑,她一直都讨厌我。”我低声对着电话说道,“现在她更讨厌我了。”
“是的,你说得没错。这不是个好消息。”
他是故意这样吗?然后我想起来,因为我拒绝写第四本书,我俩发生了争吵。我早该知道他不会管我的。“你能帮我吗?”我突然感到很沮丧。
“我做不了什么。我在地铁里。”
“你能和格伦肖探长谈谈吗?”
“我觉得她不会听我的。”
“我就不该给你打电话,对吧。”
“确实。如果我是你,我会这么做——”
我几乎听到地铁列车进入隧道的声音。
我深切地感受到黑暗在向我逼近。电话断线了。我把话筒递回给看守警官。我只能靠自己了。
卡拉·格伦肖走到我面前。“我们明天再谈。”她说。
我看着她和米尔斯走出门去,同样一扇门,对他们来说畅通无阻,对我却有天壤之别。
几分钟后,一个年长的男人来了——我想他应该是一名警长,他领我穿过截然不同的一扇门,将我带进大楼的更深处。我看到门的另一侧有一道铁栅门,铁栅门里面的短廊上有八间牢房。我听到和我同时被捕的那个女人还在尖叫着咒骂。在另一间牢房里,一个男人在咯咯地怪笑。空气里散发着恶心的气味:汗水、尿液、洗涤剂和廉价的微波食物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警长打开铁栅门,领我穿了过去。
“我给你安排在了最后一间,”他说,“这里比较安静。”他努力表现出一丝善意,但他就像引领我去地狱的摆渡人。“我儿子读过你的书。”我们一边走着他一边说道。
“是吗?”
“他小时候经常读你的书。他现在已经二十八岁了。如果我告诉他我在这儿见到你的话,他一定会很惊讶。”
“他做什么工作?”我问,希望他儿子不会把我的事再说出去。
“他是一名记者。”
我们走到最后一间牢房门口,他用另一把钥匙打开了门。“半小时后我会给你送晚餐。你对什么过敏吗?”
“我不饿。”
“反正,我还是会给你拿来。我相信你不会把它扔到墙上。老实说,我们这里有些人真是……”
这就是我的牢房。
这是一个矩形空间,地上铺着混凝土,床就铸在墙壁边,屏风后是一个金属马桶,有冲水按钮,但没有坐垫。带着铁栅栏的窗户上装着乳白色的玻璃以隔绝视线。其实也没有必要,因为窗户太高了,根本就看不见外面。通过钠光灯的光线,我感觉傍晚应该已经来临,天已经黑了。我没有手表,并不知道时间。一个闭路电视摄像头在角落里俯视着我。我在想,不知道米尔斯和格伦肖此刻有没有在摄像头的另一边审视我。
我坐在床上,上面有一个蓝色塑料床垫,一条磨损的毯子和一只不知道多少人用过的枕头。
“你还好吗?”警长问道。
“我没事,谢谢。”我说,但我自己都有点不太相信。
“你可以换下那套连体衣了,我们为你准备了一些舒适点的衣服。”
我这才看见床尾整齐地堆放着几件衣服:一条灰色运动裤,一件灰色运动衫,一双松紧鞋……与训练服相比,它们就像是外地的穷亲戚。
警长离开了。随着钥匙在锁孔中转动的声音,我糟糕的情绪终于开始涌上来。我才意识到自己经历着什么——我的自由被剥夺了,我得在这个可怕的地方待上可能长达九十六个小时。那个怪笑的声音和那个女人的尖叫还在耳边回响,随之而来的还有更多的声音:空洞的回声、一次又一次砰砰的关门声,还有电源开关的嗡嗡声。监狱当然是可怕的。我为了体验,参观过很多很多监狱,但我从未体会过监狱对于囚犯来说是什么,那只会更加可怕。我从未感到如此孤独。我有点想哭。
我蜷缩在床上,感受到塑料在我的身下嘎吱作响。我把枕头拉向自己,但一闻到上面的味道,就赶紧扔了。我蜷起双腿,闭上眼睛,等待睡意降临。
第七章
拘留时间
“你感觉怎么样?”卡拉·格伦肖问我。这个平常的问题从她口里说出来却充满无端的恶意。
德里克·米尔斯在她旁边,脸上带着令人不快的微笑。
已经第二天了。此刻,我正坐在另一个可怕的房间里,这个房间是专门用于审讯的,隔音效果很好,墙壁上涂着两种颜色——棕色和灰色,这两种阴暗的色调之间用一条黑色的紧急开关条隔开。摄像头的录像功能已经启动,我坐在金属桌的一侧,他们两人坐在对面。这一切跟我预想的差不多。但让我惊讶的是,在召我进来审讯之前,这两个逮捕警官让我一个人待了很久。拘留时针开始倒计时。九十六个小时!根据霍桑的说法,这是他们可以拘留我的极限。他还告诉我,他们在二十四小时后必须得到一位警司的授权。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整个上午我都无所事事,但我终于看到了摆脱这场噩梦的出口。除非那位警司也疯了,否则他或她会明白我完全是无辜的,卡拉·格伦肖不过是出于私人恩怨。除了凶器,没有任何证据指向我。那种荒谬又廉价的匕首,阿赫梅特至少送出去了五把,搞不好家里还有一打存货。她真的认为我会因为哈丽特·斯罗索比给了一个差评就杀了她吗?自古以来只有评论家杀害作家,从没出现过反其道而行之的情况。
“我很好,谢谢。”我说。
晾了我整个上午应该给卡拉带来了一些满足。但这仍在我的容忍范围之内,因为我正在进行离开这里的倒计时。我胜券在握。我会叫一辆出租车回家,泡个澡,然后把这一切都抛之脑后。
那么,为什么米尔斯还在笑呢?
卡拉·格伦肖掏出一个密封袋。我看到里面有一把麦克白匕首,沾满了已经变成棕色的血迹,沾满了整个密封袋。以这种方式看到它只让我想起它本来就是一份荒谬的礼物,可远不止一个装饰品。实际上它一击致命!
“这是杀害哈丽特·斯罗索比的匕首,”卡拉说,“就是你的那把。我们检查了其他所有的匕首,这是唯一一个设计上有缺陷的。更重要的是,只有你的匕首下落不明。你如何解释这一点?”
“我把它留在休息室里了,”我说,“谁都可能捡到。”
“你跟我们说的是你把它带回家了。”米尔斯趾高气扬地说。
“我以为我带回家了,是我搞错了。”
“你对我们撒了谎。”
“不是撒谎,只是记错了。”
“我们在这把匕首上找到了一组指纹。”卡拉告诉我。她把袋子举在眼前,就好像她真能看见那些指纹似的。“是你的指纹,安东尼。完全匹配。”
“我在杂耍剧院的时候拿过这把匕首。我没有否认这一点。”
“你说有人偷了它,但是刀柄上没有其他指纹,这意味着偷刀的人必须非常小心地处理。你认为是有人故意陷害你?”
“有这样的可能性。”
“为了报复你写出那个蹩脚的戏剧嘛。”米尔斯讥讽地说。
“你知道哈丽特·斯罗索比的住址吗?”格伦肖问。
我叹了口气:“知道。小威尼斯的帕尔格罗夫花园二十七号。”
听到我的供认,她瞪大了眼睛,“你是怎么知道的?”
“逮捕我的时候你说的。”
卡拉回忆了一下。我看到她眼中的盘算。“我没有提到小威尼斯。”
“你说了西九区。总之我知道帕尔格罗夫花园在哪儿。我经常沿着摄政运河遛狗,那里离隧道很近。”
我是在自掘坟墓吗?米尔斯立马抓住机会攻击我,“所以你承认你知道那个地区。”
“我之前不知道哈丽特住在那里,”我回答道,“是你们告诉我的。”
“但你可以知道。三个月前,《房屋与花园》杂志的一月刊,有一篇关于她的专题《理想的居住地》。虽然没有说具体地址,但提到了她居住的区域,而且还没有脑子地刊登了房子的正面照,上面就有门牌号。所以你想找到并不用花太多时间。”
“可惜我从来没有读过《房屋与花园》。”
“哈丽特·斯罗索比去杂耍剧院时你俩有什么接触吗?”卡拉问。我识破了她在使用的技巧,她故意迅速改变话题,以不让我有时间思考。
“没有。”
“你们没有握手或者拥抱?”
“没有!”
“法医在她的衬衫上发现了一根头发……她被杀时穿着的那件。我们已经送去检验,初步看,这根头发的颜色和长度跟你的一样。”
“不可能是我的。”我说,“我从来没有接近过她,也没去过她家附近。”
“你现在可以这么说。”卡拉说,“一旦DNA匹配成功,一切就结束了。还有一个东西,德里克,让他看看吧。”
“收到,长官。”米尔斯开始了他的下一场表演。这次,我看到了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一名男子正沿着运河旁的人行道行走。照片是闭路电视的摄像机从背后拍摄的。我立刻看出,照片上的人的身高和体型和我非常相似,还穿着一件灰色带帽子的羽绒服,而我恰好也有一件同款的衣服。
“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是昨天上午九点半,大约在哈丽特·斯罗索比被刺死前三十分钟。摄像机位于离斯罗索比女士居住地不远的迈达山隧道附近的拐角处。你认识照片中的男子吗?”
“不认识。”
“他看起来很像你。”
“不可能是我。昨天上午九点半,我还在床上睡觉。”
“但没有目击证人,只有你的口供。”
我突然感觉乌云密布,刹那间,二十四小时看起来像二十四年那样漫长。凶器是我的,上面有我的指纹。谋杀发生时,现场拍到一个与我非常相似的人。遇害者的尸体上找到了我的头发。我还有动机:那篇差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