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樽酒。
雉鸡。
香鱼。
乾鲍。
亁香菇。
毛毡上摆满了各种食品。
“大人的意思是要赏赐这些东西给我们?”一名下人问。“嗯。”晴明点头。
“我们可以当场享用吗?”另一个下人问。
“是的。”晴明答。
“您是说,我们可以尽情吃喝这些东西……”第三个下人说。“可以。”晴明再度点头。
刚说完,三人便同时伸手抓取食物。
是直接用手。三人直接用手抓取食物抛进口中,狼吞虎咽起来。也喝了酒。如此吃吃喝喝,吃着吃着,愈吃,速度愈快。不但一口咬下雉鸡头连骨头也咬的咯吱作响地吞下。“真受不了。”
三人口中不停流出口水。
到此为止,他们都是用长柄木勺从酒樽内舀酒喝。
“再也忍不住了。”最后干脆把头塞进酒樽内大喝起来。那光景很怪异。
博雅,亲頼,磐岛均哑口无言。
他们只能沉默地观看三个下人啧啧有声、只顾吃喝的样子。不一会儿,三人便吃尽十人份的食物,喝光一樽酒。
“你们还没吃饱吧?”晴明问。
“嗯,还没吃饱。”
“还很饿。”
“不吃鲜血淋漓的肉,真的会疯掉。”
三人各自如此说。
“那么,给你们一头活牛。”晴明说。
“牛?”
“是活的?”
“在哪里?”
三人边说便抽抽鼻子发出叫声。
口中流下一串口水,滴滴答答不停落地。
“在房子后面。”
晴明刚说完,三人便哇的大叫拔腿就跑。
“是牛。”
“等等。”
“给我先吃。”
眨眼间,三人即消失在宅邸后院,接着马上便传来牛的低吼声。牛的低吼声响了一阵,过一会儿便沉寂无声。
不久,三人回到原处,每人全身都沾满湿淋淋的牛血。脸庞和牙齿血红,发丝也滴淌着鲜血。
三人的两根犬齿各自伸长至将近两倍。
“这下总算吃饱了。”
“嗯,因为必须工作,我们都一直忍着。”
“好久没吃的这么饱。”
三人如此说。
“这,这些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亲頼全身都在发抖。
“没想到他们竟是这样的……”磐岛比刚才更面无血色。
“晴、晴明,这些人,难道不是人……”
身份应该是下人的三人听闻这句话。
“什么!”
“是晴明!?”
“是那个安倍晴明?”
三人当下变脸,脸上明显浮出畏怯的神情。
“怎样?我晴明请尼恩吃的东西好吃吗?”晴明问。
“你说什么……”
“你就是那个晴明……”
“原来我们吃下的东西是晴明准备的……”
三人面面相觑。
“你们连活牛都吃了。往后没有我允许,你们不能继续以磐岛大人为工作目标……”晴明说、
“唔……唔……”
“晴明你骗了我们。”
“这样我们没法交代。”
三人均嘟嘟囔囔。
“我会帮你们想好辩解理由。今晚你们来我家吧。”
“唔。”
“伊。”
“呀。”
“现在你们最好速速离开此地。”晴明道。
“真不服气,可也没办法。”
“我们敌不过晴明。”
“既然如此,我们就快走吧。”
三人已丢失刚才的猛劲。
每个都犹如夹着尾巴的狗儿,垂头丧气地走出宅邸大门。
待三人失去踪影,晴明才开口说
“解决了。”
“解决了?”亲頼问。
“是,问题解决了。”
“那么,磐岛大人的病状……”
博雅如此说时——
“我,我的身体和头已经不疼了。身体也不再发烧……”磐岛说。他一脸难以置信站起身,望着自己的手脚喃喃自语:
“站着时不会再摇摇晃晃,也不再出汗,身体舒服的令人难以置信。”“已经没事了。
晴明若无其事地行个礼。
五
“喂,晴明,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博雅问这句话时,两人已回到晴明宅邸,正在窄廊喝酒。
夜晚——
雨早已停了,云层也裂开露出闪烁着星光的黑色夜空。
云朵在飘动。
晴明和博雅在喝酒。
坐在两人一旁斟酒的是蜜夜。
几只发光的萤火虫横穿过夜晚的庭院。
夜气和飘动的云朵均已在其内孕育着夏的气息。
梅雨季已结束。
“你在问什么事?”晴明慢条斯理地举杯,不慌不忙地喝着酒。
“你不是没有向亲頼大人和磐岛大人说明任何事吗……”博雅道。
正如博雅所说,晴明只留下一句:“今晚还有一项工作必须完成……”
便向亲頼告辞。
“等今晚的工作结束,明天我会来详细报告事由。”
晴明只向两位大人如此说明而已。
“你想听说明的话,到时候问那三人就行了。”
“可是,那三人真的会来吗?”
“当然会来,不来的话,他们无法回去。”
“回哪里?那三人到底要回哪里?”
“我刚才不是说过,你直接问那三人就行了。”
“他们什么时候来?”
“已经来了。”晴明说完,转头望向庭院。
果然如晴明所说,那三个下人不知何时已出现,呆呆站在庭院暗处。
而且也不知在哪里洗过身子,身上和双手,脸庞已经没有血迹。
“你们来了。”晴明开口。
“是你叫我们来的。”
“我们不能就这样回去呀。”
“晴明,你会帮我们忙吗……”
三人嘟嘟囔囔。
“你们先报出姓名吧。”晴明道。
“我是高佐丸。”
“我是仲智丸。”
“我是津知丸。”
三人各自回答。
“你们这回没法立刻完成工作,是因为修多罗供钱吗……”
“没错,磐岛那家伙向大安寺借了四十贯修多罗供钱。”高佐丸说。
“我们想完成工作时,持国天出现对我们这样说……”仲智丸道。
此人请借寺院钱两,买卖结束应可纳还,故暂且免过。
磐岛向大安寺借了修多罗供钱,打算在生意结束后把赚来的钱还给寺院。倘若你们在此付诸行动,磐岛便无法返乡,也就无法还债,所以你们暂且放过他吧——
持国天说的证实此意。
“因此我们才化为下人跟着磐岛来到京城”津知丸说。
“按理说,磐岛阳寿将近,应该死于这回旅途的归途中,我们是来带走磐岛的……”“差错出在磐岛借的是修多罗供钱。”
“我们打算等他返乡还债后,当场完成工作。”
三人交替说。
“可是我们却粗心大意地上了你的当,喝了酒。”
“而且也吃了东西。”
“甚至吃了活牛。”
“更何况那些东西都是你准备的。”
“我们不小心吃了那个晴明准备的东西。”
“这样一来,我们就没法完成磐岛的工作了。”
“晴明,我们真倒霉,竟在路上碰见了你。”
“要是我们空手回地狱报告说,因为上了晴明的当,所以无法完成工作,那我们就……”“不知会受到阎罗王何等责骂。”
“恐怕会判打一百铁杖。”
“晴明,我们该怎么办?”
“你不是说过有办法解决问题吗?”
“快告诉我们该怎样解决。”
“拜托啊。”
“拜托啊。”
三人对着晴明如此说。
“难道还有其他人跟磐岛同名,并且同是子年生的?”
“你该不会打算叫我们带走那男人吧?”
“晴明,你到底打算如何?”
晴明从怀中取出一张叠好的小纸片递给津知丸。
“打开看看。”
津知丸按照晴明所说打开纸片。上面写着“磐岛” 两字。
“这是你们吃下那头牛之前,我为牛取的名字。牛的年生干支跟磐岛大人相同。”“哦。那么……”
“我们可以解释说,来到京城时不小心认错,取走了同名之主。”
“唔。嗯。”
“这名字是我晴明取的,也是我亲手写下的,你们应该没有异议吧。”“没有。”
“没有。”
“没有。”
三人齐声回答。
“那么,你们快回去吧。”晴明说。
“嗯。”
“就这么办。”
“晴明,多谢你的款待……”
“那真的很美味。”
“我们走吧。”
“下回再见。晴明。”
三人说毕时,高佐丸,仲智丸,津知丸已小时踪影。
“喂。晴明,消、消失了……”
“嗯。”
“怎么回事?”博雅问。
“表示他们已回去了。”
“回哪里?”
“回地狱。”
“什么?”
“那些人都是地狱鬼差。他们的工作是来带走阳寿已尽的人。”
“他们不是说,下回再见吗?”
“总有一天会再遇见他们……”
“总有一天?”
“因为总有一天我们也会死。到时候,那些人会来带走我们。这正是所有生者的命运。”“我们也会死吗?”
“嗯,会死。”
“你也会死吗?晴明,你也会死吗……”
“会死。”
“我也会死?”
“会死。”
“什么时候死?”
“博雅,你想知道答案吗……”
博雅一时回不出话,最后坚决地答
“不,不想知道。”
“这样才对。”
“嗯,这样才对。”
“嗯。”
“晴明。”
“博雅,什么事?”
“无论我何时会死,无论我是怎样死的……”
“怎么了?”
“只要想到我在这人世跟你相遇,拥有过这样一起喝酒的夜晚,我就……”“就活得有意义,不枉此生了。换句话说……”
“换句话说?”
“即使总有一天会死,那也是所谓的命运吧。”
“这样就可以了。”
“嗯。”
“我此刻深深觉得,这世上有你真好,晴明……”
“傻子……”
“傻子?”
“博雅,这种话不能随便脱口而出……”
“为什么?”
“因为我也必须有所谓的心理准备啊……”
“是吗?”博雅浮出笑容望着晴明。
“怎么了?博雅……”
“原来你也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可爱之处。”
“别逗我,博雅。”
“我没逗你呀。”
“不提这个,你来吹笛吧。我想听你吹笛。”“嗯。”
博雅点头,自怀中取出叶二贴在唇上吹了起来。笛声往孕育着夏季热气的星空伸展。
云在飘。
风在吹。
晴明闭上双眼在倾听博雅的笛声。
第八章 魔卷小僧
一
秋虫在鸣叫。
蟋蟀。
纺织娘。
玲虫。
这些昆虫在草丛四处发出鸣声。
夜晚——
自天而降的月光苍白地照射着庭院。
种在庭院里的枫树,枝头上的叶子应该已经染红,在月光中却看不清楚颜色。
草丛中应该也有桔埂和龙胆,但只凭月光也分辨不出在哪里。
此处是安倍晴明宅邸——
夜气冰冷。
晴明坐在窄廊,支器单膝,背倚柱子在喝酒。
他右手握着还剩半杯的酒杯,有意无意停在与胸平高之处,倾耳细听笛声。
博雅坐在晴明面前,唇上贴着龙笛正在吹奏。
笛子是妖鬼送给博雅的叶二。
清脆笛声溶入月光中,在庭院半空发出艳丽光芒。
笛声本来没有颜色也不会发光。
然而博雅的笛声极为出色,才会让人看到颜色与光。
让人以为,似乎可以看到原本不可能看得到的颜色以及亮光。
只要认为看得到,颜色和亮光便存在。
而且,博雅的笛声无论颜色、形状、动作、亮光都在变化。
甚至连宽松地披在晴明身上的白狩衣,看似也染上笛声的颜色。
博雅把叶二移离唇边。
笛声应该已经停止,但余音似乎仍袅袅停留在大气中。
“好出色的笛声……”晴明吐出一口气说:“我的心好象也染上了笛声的颜色。不愧是博雅……”
“晴明,你说真的?”博雅情不自禁问晴明。
“当然是真的。”
“晴明,你夸奖我,我很高兴,可是,你这样说,我反倒觉得背上好象会痒起来……”
“你以为我在逗你吗?”
“想起你平日的言谈,也难怪我会这样想。”
“听起来好象我平时老是在逗你?”
“难道没有?”
“我现在没在逗你。”
“你终于说了。”
“我说什么了?”
“你说现在没在豆我,言外之意不就表示你平常都在逗我吗?”
“没那回事。”
“真的?”
“博雅,再这样说下去会没完没了……”晴明道。
“那有什么关系?”
“你打算整夜都绕在这个话题上转?”
“如果我说正打算如此,你要怎样?”
“那我就跟你讨论有关咒的问题。”
“不行。”
“为什么?”
“反而会令我越听越莫名其妙。”博雅边把笛子收入怀中边说。
他伸手举起搁在窄廊的酒杯,一口气喝光剩下的酒。
把杯子搁回原处,蜜虫立即往杯内斟酒。
晴明微笑着观看蜜虫的举动。
“任何事都会结束……”晴明低语。
“恩。”博雅点头。
“花和生命也一样。”
“是啊。”
“当一件事结束,表示另一件事正开始。”
“即便今年的花谢了,明年不是还会再开吗?庭院那棵枫树也一样。”
“恩。”
“就算现在观看的红叶凋谢了,明年也会长出新的嫩芽,再度染上红色。”“正是如此,博雅。可是,偶尔也有不知道自己已经该谢了,却仍继续绽开的花……”“晴明,是什么花?”
“是诵经的花。”
“诵经?”
“恩。”
“什么意思?”
“中午,鸡鸣寺遣人来过一趟。”晴明说出位于西京的某寺院名。
“鸡鸣寺?”
“恩。听说,每夜都会出现。”
“出现什么?”
“鬼。”
“鬼?”
“博雅,你先听我说……”
晴明开始讲述中午发生的事。
二
当天中午——
前来造访晴明的人是西京鸡鸣寺的安德和尚。
年六十八岁。
安德和尚和晴明相对而坐后,立即说:“出现了。”
“出现?”
“是。”
“出现什么?”晴明问。
“鬼。”安德以大陆国家用词回答。
鬼,亦即幽灵。唐朝人称呼死者幽魂为{鬼}。
“鬼出现在哪里?”
“观音堂。”
“观音堂是前些日子刚竣工的那座……”
“是。”安德点头。
一个月前,鸡鸣寺才在经堂西边建了一座观音堂。
是为了安置佛像工匠雕刻的主祀千手观音像而建立。
晴明也听说过此风声。
“是什么样的鬼?”
“是个会诵经的鬼。”
“是吗?”
“我先说明事情。”
安德和尚讲述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三
事情是如此。
那天夜晚——
众人将千手观音菩萨安置在观音堂,大致结束了一切法事。
夜晚负责巡逻寺院的和尚名叫明珍。
按鸡鸣寺的规矩,在众人入睡前,必须由一个值勤和尚举着蜡烛巡视寺内一圈。
那天晚上,轮值者正是明珍。
他巡视了正殿、居室、经阁后,走向刚竣工不久的观音堂。
观音堂是独立建筑,要先到室外才能前往。
明珍举着灯火挨近观音堂,听到不知自何处传来的声音。
尔时无尽意菩萨
即从座起
偏袒右肩
合掌向佛
而作是言
原来是有人在诵经。
倾耳静听之下,对方诵的是《观音经》。
意思是:{那时,无尽意菩萨即从座位站起,袒露出右肩,合掌向佛陀请问,说出如下的话。}
这是《法华经》第二十五品——{妙法莲华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通称{观音经}。
世尊
观世音菩萨
以何因缘
名观世音
诵经声依然持续。是明珍没听过的声音。
“奇怪……”
在这种时刻,到底是谁。又在哪里念诵《观音经》。
听起来似乎传自明珍正打算前往的观音堂。
明珍举高灯火挨近观音堂。
那声音果然传自观音堂。
是年轻人的声音。
“寺院里有嗓音那么年轻的和尚吗?”
明珍跨上观音堂,推开门扉。
百千万亿众生
受诸苦恼
声音大了起来。有人在黑暗中诵经。
“是谁?”明珍问。
没人回答。
闻是观世音菩萨
一心称名
只传来诵经声。
“有人在那儿吗?”明珍前进举高灯火,照亮里边。结果发现千手观音菩萨像前,有个朦胧人影坐在地上。“是谁?”你在做什么?”明珍大声呼喊。
对方不可能听不见,然而,依旧没有回应。
仔细观看那人的背影,果然如声音一样,是个年少和尚。年约十三、四岁。
明珍觉得有点恐怖。问对方:“喂,你叫什么名字?”
可是,依旧没有回应。
威神力故
若为大水所漂
小和尚只是继续念诵经文。
“这小子。难道是阴魂?”
明珍想到此,突然害怕起来。飞奔似的冲出观音堂逃走。
第二天早上,他问其他和尚:“昨晚有个小和尚在观音堂诵经,你知道是谁吗?”“不知道。”
“不知道。”
所有和尚都摇头否认。无论问谁,大家都说昨晚没有人离开正殿。
“你大概是做梦了吧?”有人这样说。
可是,不多久便立即明白明珍不是在做梦。
因为翌夜值勤的和尚也遭遇了同样的事。
他跟前晚一样,来到经堂附近时听到有人在念诵《观音经》。
搜寻声音来源处,发现声音来自观音堂。
进入观音堂后,又发现一个小和尚在诵经。
“是谁?”和尚问。对方却没有回应。
因此那和尚也害怕得逃回来。
“有人进入观音堂吗?”
他问其他和尚,结果跟昨晚一样,没有人进入观音堂。
这事每晚都持续发生。
最后众人进行了试验,在天黑前先确认观音堂内没有任何人。
然后让三个和尚站在入口,彻夜守侯。
他们认为或许是外人偷偷潜进观音堂。
可是,结果证实并非如此。
守夜和尚明知无人进入观音堂,但一到夜晚,观音堂内仍会传出念诵《观音经》的声音。
进入观音堂查看,果然发现有个小和尚坐在千手观音像前念经。
和尚战战兢兢地从背后伸手触摸小和尚,却无法摸到小和尚的身体,伸出的手直接穿透过去。
小和尚不是这世上的人。
那以后,便不再有人敢在夜晚进入观音堂。
不过,值勤和尚还是每晚都会听到诵经声。
有时会在深夜听到。
总括众和尚的证言后,明白了两件事。
一是,小和尚从来没有诵毕《观音经》。
正等无异
于百千万亿劫
不可穷尽
无尽意
小和尚持续念诵着《观音经》,结尾应该是:
众中八万四千众生
皆发无等等
啊褥多罗三藐三菩提心
经文到此结束。可是小和尚诵毕最后这段经文后仍不停止诵经声。他诵毕最后一段,会再度从头诵起:
尔时无尽意菩萨
即从座起
偏袒右肩
合掌向佛
而作是言
小和尚再三反复地念诵《观音经》,始终不结束。
而且据说此事已持续了一个月。
四
“所以,博雅,束手无策的安德大人就找到我这儿来了……”晴明说。
“可是,晴明,发生那件事的地方不是寺院吗?他们应该有对付阴魂的御修法,或降妖伏鬼之法才对呀……”博雅一脸想不通地问。
“听说他们进行过所有方法。大概仍是不行,才会来找我3。”
“晴明,你是不是有点幸灾乐祸……”
“我?”
“嘴角在笑。”
“这是天然的,我没有在笑。”
“是吗?”
“不过,我有点疑惑。”
“疑惑什么?”
“安德大师很可能隐瞒着什么事。”
“什么事?”
“目前还不知道。”
“对了,有关那座观音堂,十年前鸡鸣寺起火时不是曾经烧毁过?”
“是的,博雅。”
“说起来,只要建筑年数达十年,二十年或百年的宅邸,里面可能会住些阴魂或妖物,但是,刚竣工不久的观音堂会出现阴魂,这不是很奇怪?”
“所以我刚才说,安德大人大概对我隐瞒着什么事没说……”
“唔。”
“总之,去了就知道答案吧。”
“你要去?”
“今晚去。”
“今晚?”
“我向安德大人说,你也跟我一起去。”
“你真会安排。”
“安德大人说务必在今晚来。我就对他说,今晚源博雅大人会光临,倘若不介意我跟博雅大人一起前去,今晚我们会去造访。”
“然后呢……”
“就是我跟你一起去也可以。博雅,怎样?要不要去……”
“唔,恩。”
“走。”
“走。”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五
确实可以听到声音。
月光中传来念诵《观音经》的声音。
“正、正是那个声音……”安德压低嗓子说。
无尽意
若有人受持
六十二亿
恒河沙菩萨名字
不是成人的声音。就算说是孩子、女人的声音也说得过去。
“果然没错……”晴明倾耳听着声音点头。
“确实是……”博雅也面露紧张地说。
“该,该怎么办?”明珍望着晴明。
安德,明珍,以及晴明、博雅,四人站在经堂西边。
对面不远处便是刚建成的观音堂。
观音堂在月光中,看上去宛如用深蓝色的墨画成的黑影。
明珍手持蜡烛,他在自己手持的蜡烛亮光中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先进去看看……”晴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