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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各的。”她停顿了一下,又说:“至少第一次是这样。”
“大概是个好政策。菲莉思,开车小心。”
“菲菲,叫我菲菲。”
他朝着她的车尾灯挥了挥手,然后继续走到四楼去。有电梯,但他想走一走。他想问问自己,他到底为什么要干这种事?或是,为什么要跟德
瑞克、夏妮丝·艾克曼玩大富翁,特别是,他知道他们肯定会在周末再战,而他也会乖乖配合?什么友善,但距离不要太近的规矩呢?你已经在台
前了,还能融入背景之中吗?
简单的答案是不行。
12:比利是威廉的昵称。
13:出自《爱丽丝梦游仙境》续集《魔境梦游:时光怪客》,爱丽丝替白皇后做事,白皇后承诺她昨天跟明天都有果酱吃,偏偏今天没有,以
这句话来形容无法兑现的空洞承诺。
第6章
1
夏日滚滚前进。偶尔穿插在潮湿、炙热阳光间的是忽然的雷雨,有时还有邪恶的冰雹突袭。两回龙卷风,但都在市郊,没有发生在市区或央林
区。风暴席卷过后,在街道留下的热气也会迅速蒸散。杰拉塔的楼上公寓套房大多空空如也,要么是没租出去,要么是租客跑去凉爽一点的地方了
。多数办公室则还是员工满满,因为这些企业都是新创公司,还在努力站稳脚跟。有些公司,像是比利办公室对面走廊的法律事务所,就是两年前
根本不存在的年轻企业。
比利跟菲菲·史坦霍普的确去气氛怡人的木板装潢酒吧喝了一杯,比利猜隔壁就是红峭壁区比较高档的餐厅,店内招牌菜是牛排的那种地方。
她喝威士忌加苏打水(“我爸在喝的”,她说),比利则喝无酒精的阿诺·帕默,还解释起他写书时不喝酒,连啤酒也不沾。
“我不确定算不算酒鬼,这还没个定论。”他说。“但酒精给我惹了不少麻烦。”他讲起尼克与乔治欧编织的背景故事,在老家新罕布夏州跟
其他派对动物朋友喝了太多。
他们过了还算愉快的半个小时,但他感觉到她对他的兴趣似乎没有他期待的高(如果是超过朋友的那种兴趣啦)。他觉得这是因为他们杯中物
的不同所致。跟一个只喝冰柠檬茶混合物的男人喝威士忌,其实就跟独饮没两样,而且(从她喝酒后迅速在脸颊冒起的红晕也许说明)菲菲本身就
有酒精问题,也许会在未来几年间爆发。人生就是如此,实在不太妙,因为他不会介意与她发生关系,但他会保持朋友关系,这样才不会把事情搞
得太复杂。他不会跟她一起消失(他们双方的确对彼此有这种好感),但鉴识单位绝对不会在她的卧房里找到他的指纹。这样很好,对他们都好。
不过,就算只是拉近距离,交换简单的生命故事(她的为真,他的为假)还是太贴近了,而他很清楚这点。
戴顿·史密斯的背景故事没有酒精问题,所以他可以在皮尔森街六五八号的后门门廊跟贝芙莉的老公一起喝啤酒。唐纳·简森在一间名为“生
长企业”的造景公司工作。他跟另一个唐纳有志一同,也就是待在宾夕法尼亚大道一六○○号那栋“白色房子”里的唐纳。他特别同意那个唐纳的
移民观点(“不想看到美国变成咖啡色的。”他说),明明“生长企业”里一堆不会讲英文的非法移民(“哎啊,但他们会讲『食物券』。”他说
)。比利指出这矛盾之处时,唐纳·简森只是简单打发(“电影明星来来去去,但墨西哥佬永远不滚。”他是这么说的)。他问比利接下来要去哪
里,比利说他会在爱荷华城待上两周,然后去德梅因跟艾姆斯。
“你显然不会在这里待太久。”唐纳说。“看来租房子就是在浪费钱。”
“我夏天都比较忙。而且我需要有地方可以挂帽子啦。秋天的时候你就会比较常见到我了。”
“那就干一杯。还要啤酒吗?”
“不,谢了。”比利起身。“我还有工作要做。”
“书呆子。”唐纳说,还热情地拍了拍他的背。
“被你抓到啦。”比利说。
回到常绿街,雷根兰夫妇(保罗与丹妮丝)邀请他过去吃“大咯咯”卖的烤鸡,甜点是丹妮丝亲手做的草莓奶油蛋糕,太美味了,比利吃了两
份。法西欧夫妇(彼得与黛安)邀请他周五过去吃比萨,他们在地下室游戏室吃,还跟丹尼·法西欧、对街的艾克曼家两个孩子一起看《法柜奇兵
》。他们看得很开心,就跟当年比利跟凯瑟琳一起去老宝珠三轮戏院看得时候一样开心。杰莫与柯琳·艾克曼找他去吃塔可饼跟巧克力慕斯派,太
美味了,比利吃了两份。他胖了三公斤。不希望看起来总是免费吃人家的,他跑去沃尔玛用大卫·洛克维奇的信用卡买了一个烤炉,然后邀请这三
家人,加上住在街廓尽头的寡妇珍·凯洛格,一起来他家后院享用汉堡与热狗。他家后院跟前院草坪一样,在他的监督下都“有所成长”。
周末大富翁竞赛继续。现在这游戏将不只是常绿街,而是把住在附近的孩子通通吸引来了,大家都争着要推翻常胜军。比利通通让他们输到脱
裤。某个周六,杰莫·艾克曼坐进游戏桌,要求要用赛车当他的象征(他笑着对比利说:“美国白人,好胆就来。”)。他是比孩子难搞一点,但
也就一点点。七十分钟后,他破产了,比利得意洋洋。最后终于将他拉下王座的人是柯琳,时间是开学前的最后一个周六。比利宣告破产时,每个
孩子都拍手叫好。比利也是。柯琳鞠躬,然后拍下桌上的游戏局面,比利很谨慎,没有入镜。是说这不重要啦。现在是手机镜头的时代,他很确定
德瑞克拍过他,丹尼·法西欧大概也有他的照片。艾克曼家的孩子一边鼓掌,一边用明亮的双眼看着比利。这种游戏对德瑞克、夏妮丝变得很重要
,对其他孩子也是,但对他们两个尤为重要,因为游戏首度展开的那个周六,他们就在场了。他对他们来说变得很重要,而他注定会让他们失望。
他不相信(或该说,无法,或拒绝相信)在他暗杀乔尔·艾伦后,他们会因此心碎,但他知道他们会惊吓,会震惊,幻想破灭,感觉“歪斜”。他
可以告诉自己,就算他不让他们幻灭,其他人也会,但这不是藉口。好人是不会做这种事的。不过现实已经无法改变。他越来越希望艾伦不会引渡
,死在狱中,甚至逃狱,让整起刺杀无法进行。
如果天气不热,周间他会在杰拉塔的广场用餐。他决定要跟打扮花俏的柯林·怀特混熟一点。怀特不只是刻板印象里的男同志,更像讽刺文本
中的人物,活脱是从八零年代情境喜剧里走出来的货色。他讲话充满气音,手势夸张到不行,还有超级浮夸的“我的老天啊”白眼。他会叫比利“
达令”与“蜜糖派”,比利习惯后,他发现这个男人其实很聪明,反应快又尖锐。而当那两颗眼珠子没有翻起时,察言观色的角度其实相当锐利。
在暗杀之后,大家对于大卫·洛克维奇会有各种描述。有些,包括菲莉思·史坦霍普的说词会很贴切,但比利认为这个男人的说法会最为准确。他
打算利用柯林·怀特,但同时又得提防这个人。比利有他的“愚蠢自我”,他觉得柯林·怀特有“傻呼呼神经大条自我”。毕竟同类才会懂。
有天,中午阳光正烈,他们坐在广场长椅上时,比利问起,柯林看起来就是个好人,更别说跟老阿姨的复活节帽子一样“gay”,但他又是怎么
工作,连哄带骗要债务人吐出欠款的?柯林用一手挡住脸,用大大的眼睛纯真地望向比利,然后说:“这个吗……我就这样……变身了。”他放下
手,(用浅浅唇蜜强调的)愉快的笑容消失,悠扬的语气也没了。今天柯林·怀特穿了金色的降落伞裤、高领变形虫衬衫,娇小的他居然发出火大
律师的声音。
“女士,我不知道你场面话讲给谁听,我是免疫就对了。你的时间已经到了。想留住你的车?因为如果电话挂断时,我什么也没得到,我指的
是超越口头承诺的东西,我的下一通电话就会打给我们合作的回购公司。想哭就哭,我也是免疫。”他的语气非常认真。“十分钟内,我要在我的
萤幕上看到六十块进帐,至少要有五十,这还是因为老子今天心情特别好。”
他打住,用(眼线稍微放大的)大眼睛看着比利。“这样你有比较理解了吗?”
的确有。没有帮助的是比利无法理解这样柯林·怀特算是好人还是坏人,也许两者都算?比利总觉得一个人同时拥有善与恶的特质是令人不安
的概念。
2
那年夏天,他的“经纪人”会传讯息到大卫·洛克维奇的手机,有时一周一次,有时一周两次:
罗素:你的编辑还没有看你最新的稿子。
罗素:我打给你的编辑,但他不在。
罗素:你的编辑还在加州。
就这样。他在等的讯息,代表加州法官同意让艾伦引渡的讯息会这样写:你的编辑决定出版了。比利收到后,就可以开始最后的准备工作。
乔治欧的最后一条讯息会是:支票在路上了。
3
尼克在八月中从拉斯维加斯回来。他打电话给比利,要他天黑后来假豪宅一趟,他根本不用特别吩咐“天黑后”。九点半,他们坐下,用起很
晚的晚餐。今天没有帮手,尼克亲自下厨,茄汁焗炸牛小排,不怎么美味,但黑皮诺很顺口。比利只喝一杯,他还要开车回去。
法兰基、波利,两个新人雷吉跟德纳都在。他们浮夸地称赞这顿饭,包括甜点,那是用假鲜奶油或廉价鲜奶油装饰的超市磅蛋糕。比利认得这
口味。他小时候在史戴芬尼克之家的周末跟罗萍、盖兹(以及其他孩子)一起吃过这种甜点,他们当时说史戴芬尼克之家是“油漆永远涂不完之家
”。
他最近很常回想起那个地方,还有罗萍,他那时为她疯狂。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写到她,但他会稍微改变一下她的名字,芮琪,甚至是朗妮。
他会更动所有的人名,不变的大概只有那个独眼女孩。
尼克多数的手下,也就是比利觉得是拉斯维加斯坏家伙的人,名字都喜欢押“一”的音,仿佛是柯波拉还是史柯西斯电影里的角色。德纳·艾
迪森却不一样。他的红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小的包头,用来弥补前额失去的头发,他的额头看起来跟飞机跑道一样光滑。猫王法兰基、波利、雷吉
都是很阳刚的男性,德纳却很纤细,从无框眼镜观看世界。乍看之下,你也许会觉得他很无害,甚至软弱,但镜片后方的双眼湛蓝冰冷,那是狙击
手的眼睛。
“艾伦有消息了吗?”餐后比利问起。
“事实上,还真有。”然后尼克对波利说:“你别他妈的给我在这里抽那个抽东西,租约里有规定不能抽烟。违反条款会立刻终止契约,加上
一千块的罚金。”
波利·罗根看着他从自己名牌粉红衬衫口袋拿出来的雪茄烟,眼神仿佛不知道这玩意儿是打哪儿来的一样,然后咕哝道歉,又将东西塞回口袋
里。尼克转头面向比利。
“九月劳动节后的周二,艾伦就会出现在法院。他的律师会试图争取另一次延期,但他会得逞吗?”尼克举起双手,掌心朝上。“也许吧,但
我听洛杉矶的朋友说,这位法官是个脾气不好的老娘们。”
法兰基·麦金托大笑起来,尼克对他蹙眉,他就停下笑声,双手抱胸。尼克今晚心情很差。比利觉得他想回拉斯维加斯,想听那些老家伙,也
许是法兰基·阿瓦隆,也许是鲍比·赖德尔唱义大利歌曲〈飞翔〉(Volare)。
“比利,他们说今年夏天这里一直下雨,是这样吗?”
“偶尔。”比利想起他在央林区的草坪,跟新买的撞球桌一样绿,就连皮尔森街六五八号的屋前小草都长得比较好,高高冒起的野草也遮蔽了
对街的破烂车站废墟。
“下雨的时候都下很大。”雷吉说。“老板,一点都不像拉斯维加斯。”
“雨天你能开枪吗?”尼克问。“我只是想知道这个。而且我要实话,不是什么乐观的屁话。”
“除非是下狗下猫那种倾盆大雨,那当然不行。”
“好,很好,咱们就期待阿狗阿猫那天乖乖待在家里。比利,跟我去书房,我想跟你细聊,然后你就可以回家睡你的美容觉。你们大家找点事
情做。波利,如果你要去外头抽那玩意儿,你最好明天别让我在草坪找到烟屁股。”
“好,尼克。”
“因为我真的会去找。”
波利·罗根与其他三位来自拉斯维加斯的人默默离开。尼克带比利去一间地板到天花板都摆满书的空间。巧妙的聚光灯将光线打在皮装本套书
上。比利很想浏览这些书架,他相信他看到了吉卜林与狄更斯全集,但这不是尼克认识的比利会干的事。尼克认识的比利坐在翼背椅上,对着尼克
露出大眼睛、什么都接受的表情。
“你有见到雷吉与德纳在附近出没吗?”
“有,偶尔会看到。”他们开着公共服务部门的厢型车。有次他们停在杰拉塔前面的路边,也就是午餐餐车停靠的地方。他们忙着弄人孔盖。
又有一次,他在荷兰街看到他们蹲在地上,用手电筒照向水沟网格盖里。他们穿着灰色的连身工作服,戴着城市发送的鸭舌帽,还有工作靴。
“你会持续见到他们。他们看起来还好吧?”
比利耸耸肩。
尼克用不耐的神情回应:“那是什么意思?”
“他们看起来还好。”
“没有引起任何特别的关注?”
“就我看来没有。”
“好,很好。卡车停在这里的车棚里。他们不会每天开出去,至少此刻还没,但我希望大家能够习惯看见他们在附近出现。”
“融入场景之中。”比利露出他的“愚蠢自我”微笑。
尼克用手指比成枪,指着他。比利晓得这是他的招牌动作,大概是在拉斯维加斯酒吧表演上学到的,但比利不喜欢人家用枪指着他,就算是假
的也不行。“没错。霍夫把武器弄过去了没?”
“还没。”
“有见到他吗?”
“没有,也不太想见。”
“好啦。”尼克叹了口气,用手顺顺头发。“你大概会想试试准头,对吧?去郊区打几发?”
“也许吧。”比利说,但他才不会冒险开枪,就算是去停车号志已经布满弹孔的荒郊野外也不行。他可以用一个iPhone的应用程式以及亚马逊
卖的雷射装置校正步枪。
尼克靠向前,双手交握在他不小的肚腩上。他脸上挂着友善且担忧的神情。就比利看来,这个表情不太诚恳。“你在那边怎么样……那里叫啥
?央林区?”
“对,央林区。很不错。”
“我知道,破烂小地方,但结果会很值得的。”
“对啊。”心想,其实那附近挺好的。
“保持低调?”
比利点点头。没必要让尼克知道大富翁游戏、后院聚餐,甚至是他跟菲菲·史坦霍普那次一起去喝酒。现在不说,就永远也别让他知道。
“你有没有考虑我之前跟你提的撤退计划?因为,如你所见,时机成熟时,那两个男孩就准备好了。雷吉不是火箭科学家,但德纳脑子精明得
很。而他们两人都会开车。”
“我只要跑去街角,对吗?然后进入厢型车里。”
“对,然后换上城市工人穿的那种连身衣。你们会去问警察,要不要帮忙管控群众什么的。”仿佛比利忘了一样。“如果他们说好,大概不会
啦,但如果他们需要你们的协助,你们就立刻帮忙。不管怎么样,天黑前,你都会离开这个州,朝威斯康辛前进了。也许不用等到天黑。所以,你
觉得如何?”
比利没有想像自己前往威斯康辛,而是死在某条乡间道路的排水沟里,旁边还有啤酒罐跟大麦克的纸盒垃圾。这个景象倒是挺清晰的。
他微笑起来(超灿烂的),说:“听起来不错。比我能想出来的任何主意都好。”
真是放屁,他的计划无论如何曲折,似乎都保险得多。是有风险,但非常小。尼克不用知道他实际的逃脱计划为何,他也许之后会生气,但,
说真的,任务已经达成,他还有什么好气的?
尼克站起身来。“很好。比利,我很高兴能够帮助你脱身。你是好人。”
不,我不是,你也不是。“谢了,尼克。”
“最后一票,对吧?你是认真的?”
“对啊。”
“哎啊,过来,小朋友,让我抱一抱。”
比利凑了上去。
回到黄色小屋的路上,他想到,他并不是不信任尼克,只是他比较信任他自己。永远如此,一向如此。
4
两天后,有人敲起他的小小套房办公室的门。比利正在写作,迷失在部分班吉·康普森的过往之中,剩下大部分是他自己的过往。他存档,阖
上电脑,走去开门。来者是肯·霍夫。自从比利上回在六月见过他后,这位老兄似乎瘦了五公斤。脸上的落腮胡看起来异常邋遢,也许他还是以为
自己看起来像动作电影的男主角,但比利觉得他看起来像“喝五休一”的酒鬼。他的“口气”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咀嚼的薄荷糖完全无法掩饰他来
这里路上喝的那一、两杯小酒,现在是早上十点四十分呢。他的领带干净时髦,但衬衫绉绉的,一边没扎好。比利心想:这是长了两条腿的大麻烦
。
“哈啰,比利。”
“是戴夫,记得吗?”
“对,戴夫,当然。”霍夫转过头,确保走廊上没人听到他叫错名字。“我可以进去吗?”
“当然,霍夫先生。”他才不会称呼基本上为他房东的人“肯”呢。他站去一边。
霍夫再度转头张望,然后才进去。如果这里是真的有在营业的办公室,那他们就站在接待区里。比利关上门。“有什么事吗?”
“没事,都没事。”霍夫舔舔嘴,比利发现这个男人很怕他。“你知道,只是过来看看状况是否都好。你有什么需要吗?”
比利心想:尼克派他来的。讯息是什么?比利一开始就看你不顺眼,而他是我们在现场的人,所以你跟他搞定一下。
“就一件事。”比利说。“你会确保需要时,东西会到,对吧?”这是在说M24,也就是霍夫口中的雷明顿700。
“都搞定了,我的朋友,已经到手了。你现在要吗,还是——”
“不,我们的朋友会告诉你时机到了,在那之前,把东西放在安全的地方。”
“没问题,东西就在我的——”
“我不想知道,还不用知道。”比利想起〈马太福音〉里说的“肠满今朝愁,莫添他日忧”。
今朝的他只想回去继续刚刚的行为,他先前完全不知道写作感觉能够如此畅快。
“好,当然。听着,你会不会想去喝一杯?”
“那不是个好主意。”
霍夫露出微笑。如果状况顺遂,这个笑容大概可以很迷人,但此刻霍夫状态很糟。他跟雇用杀手共处一室,这是一部分的原因,不是全部。这
是一个觉得墙壁从四面八方压过来的人,比利认为这不是因为霍夫怀疑自己可能会扮演起代罪羔羊的角色。他早该知道,但他就是搞不清楚状况。
也许他感觉不到,就跟比利察觉不到远方的黑洞实际存在一样。
“没事的。毕竟,你是作家。在社会上来说,我们是同一挂的。”
比利心想:鬼才晓得这话什么意思。“对你来说,之后可能不太好。也许会有人问你话,你会说你不知道我在这里搞什么,但还是一开始就避
免这种情况比较好。”
“但,比利,我们没事了吧?对吗?”
“是戴夫,你得习惯这个名字,免得说漏嘴。当然,我们没事了,我们怎么会有事呢?”比利露出“愚蠢自我”的愣眼神情。
管用。这次霍夫的笑容稍微比较迷人一点点,因为他没有笑到一半用舌头舔嘴唇。“从今以后就是戴夫,我不会再忘记了。你确定你什么都不
缺吗?因为,嘿,我是南门购物中心卡麦克院线电影公司的老板,总共九座银幕,明年会有IMAX。如果你要,我可以帮你弄通行证——”
“那真是太好了。”
“赞,我今天下午就拿来——”
“要不要用寄的?寄来这里,或是常绿街的地址。你有,对吗?”
“当然有啊。你的经纪人给过我。你知道,夏天都是强档电影的档期。”
比利点点头,仿佛他迫不及待想看身穿超级英雄服饰的一帮演员一样。
“还有,听着,戴夫,我还有一间伴游公司,女孩子都很漂亮,口风很紧。我很乐意——”
“还是不要,低调一点,记得吗?”他开了门。霍夫不只是麻烦,还是等着发生的意外事故。
“厄夫·迪恩对你好吗?”
这是在大厅工作的保全。“很好。我跟他有时会用零钱集资买刮刮乐彩券。”
霍夫笑得太大声,然后再次转头,查看有没有人听到。比利在想柯林·怀特与其他“商业解方”公司的联络名单里有没有肯·霍夫的电话号码
,大概不会有。肯的债主(比利确定他肯定有欠人钱)是不会打电话的,到了某个时间点,他们会出现在你家,把你的狗淹死在游泳池里,打断你
不签支票的那只手。
“好,真是太好了,那史蒂芬·布洛德呢?”看着比利一脸茫然的神情,他补充:“大楼管理员。”
“还没见过他。”比利说。“听着,肯,谢谢你跑这一趟。”比利一手搭在男人绉绉的衬衫上,护送他进入走廊,然后让他转身面向电梯。
“不成问题。要那个东西的时候,我随叫随到。”
“这点我很清楚。”
霍夫开始沿着走廊前进,但当比利觉得终于甩掉他时,霍夫又转身了。此刻的他没有掩饰双眼的绝望,他压低声音说:“我们真的没事了,对
吗?我是说,如果我做了什么冒犯你的事情,或惹你不高兴,那我道歉。”
“真的没事。”比利说,心想:这家伙真的会出包。如果他出什么乱子,在爆炸原点的可不会是尼克·马杰利安,而是我。
“因为我需要这票。”霍夫说。继续压低声音讲话,闻起来有薄荷糖、酒精、Creed古龙水味。“我就好像是一名四分卫,我的跑卫都被防住了
,但忽然空档出现,就跟魔法一样,我……你知道……我……”
在这支支吾吾的比喻间,走廊上律师事务所的门开了。吉姆·欧布莱特走了出来,要去洗手间。他看到比利便伸手打招呼,比利也向他挥挥手
。
“我懂。”比利说。“一切都会没事的。”而且因为他想不到其他的话好说,他就说:“达阵区就在眼前。”
霍夫开朗了起来。“第三次进攻得分!”他说。他拉起比利的手,短暂握了一下,然后沿着走廊前进,想要装出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