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闯进来,却没有拿走任何钱财与值钱的东西,但如果你们打算编织出任何跟轮奸没有关系的说词,这张照片就会传上网路,还会附上详细说明。

有什么问题吗?”
完全没有。比利该走了。他可以在前往三楼大厅的路上摘掉面具、戴好假发。不过在他告辞前,他还有一句话要说,他觉得他不得不说。第一

个浮现脑海的念头是:你们没有姐妹吗?他们肯定有母亲,就连比利也有老妈,虽然她不是很称职。不过这种问题只是在反问,只是在说教,没有

教育效果。
比利说:“你们该觉得羞愧。”
他闪人了,迅速沿着走廊前进,摘下面具,塞进没拉起来的电脑包里。他在想,他没比这几个男人好到哪里去,五十步笑百步,但这样思考一

点帮助也没有。他一边戴上假发,一边沿着阶梯下楼时,他告诉自己,他忠于自我,必须表现出最好的自我。完全起不了安慰作用,但总比一点安

慰也没有强。


第17章
1
爱丽丝肯定在房间门口等他,因为比利一敲门,她随即开了门,还拥抱起他。他吓了一跳,准备把身子抽开,却注意到她脸上受伤的神情,便

也拥抱她。除了尼克、乔治欧这种人无意义的兄弟拥抱外,他已经很久没有真正抱过人了。然后他发现并不是这样,夏妮丝·艾克曼抱过他。那些

是温暖的拥抱,这次也是。
他们进入房间。他离开地景大楼时打过电话报平安,但此刻的她又关心起来,他又说一切没事。
“而你……搞定他们了?”
“对。”
“他们三个人?”
“对。”
“我会想知道细节吗?”
“他们没有人会去医院,但都学到了教训。你知道这么多就好。”
“行,但我可以问一个我之前问过的问题吗?”
比利说可以。
“做这件事,你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妹妹?”
他想了想,说:“我想都有。”
她点点头,表示“结案”。“那顶假发好像被飓风吹过。你有梳子吗?”
他有,在刮胡用具包里。爱丽丝用张开的手指撑着假发,开始轻快地梳起头发。“我们今晚在这里过夜吗?”
短暂回程途中,比利思考过这件事。“我想我们该过夜。我觉得我们不用担心那三个活宝报警。”他想起手机上拍的照片。“而且天色暗了。


她停下手中的梳子,死死盯着他。“你要去哪里,拜托带我去。”她误以为他的静默是不情愿。“我在这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回商学

院、端卡布奇诺给客人。经过这一切后,我也不能回家。我必须离开这个城市。我要重新开始。拜托,戴顿,求求你。”
“好,但我们终有一刻需要分道扬镳。这你明白,对吗?”
“明白。”她展示起假发,问:“好多了?”
“对。而我的朋友都叫我比利,好吗?”
她笑了笑。“好。”
2
出了便道外四百公尺处有一间“苗条鸡仔”,比利开车进得来速,买了食物跟奶昔回来。她咀嚼食物,眼睛还盯着下一口鸡肉培根三明治要咬

哪里的模样让他很高兴。他不懂为什么,但他就是很高兴。他们看了地区新闻,只有提到法院暗杀一次,没什么新资讯,只是在气象预报之前填补

两分钟空白的统整报导。世界继续前进了。
“你今晚会没事吗?”
“对。”她偷了一根他的薯条以示证明。
“如果你又开始喘——”
“〈泰迪熊野餐〉,我知道。”
“要是不管用,就敲一下墙壁,我会过来。”
“好。”
他起身将自己的垃圾丢掉。“那我就先道晚安了。我还有事做。”
“你要写你的故事吗?”
比利摇摇头。“别的事情。”
爱丽丝看起来有点担心。“比利……你不会趁着半夜扔下我就跑吧?”
对话忽然转向,他忍不住大笑起来。“没有,我没打算这么做。”
“发誓?”
他弯起小拇指,他跟夏夏有时会这样,他更常跟凯瑟琳做出这个动作。“打勾勾。”
她也笑着伸出小指头,他们打勾勾。
“早点睡,因为我们明天一早就要出发。要开很久的车。”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出他们要去何方。
3
他到了墙壁另一边的房间后,就传讯息给巴奇·汉森。
我可以去你那里吗?事实上是我们,有人跟我一起。她没问题,但需要新的身份。不会待太久。等到我讨回欠我的东西,你会得到我所承诺的

那一份。
他发送讯息,开始等待。他跟巴奇几乎又回到原点。比利完全信任他,也觉得巴奇信任他。再说,一百万可不是什么小钱。
五分钟后,他手机叮了一声。
SCOTS二○○七年在船长烟熏屋现场演唱六九以尔卡米诺YT。删除且DTA。
他们已经多年没有这样联系过了,但比利记得DTA代表“别再传讯”(Don't text again)。对巴奇来说,这么大费周章代表他的状况非常

危险。他也许听到了什么风声。如果有,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比利也知道SCOTS代表“南方文化走下坡”(Southern Culture on the Skids),这是巴奇最喜欢的乐团。〈六九年的以尔卡米诺〉('69 El

Camino)是他们的歌,以尔卡米诺是雪佛兰出的一款车。比利打开YouTube,输入“SCOTS船长烟熏屋现场演奏”。南方文化走下坡乐团一定很喜欢

在这里表演,因为总共有超过四十个不同歌曲的影片。其中五个是〈六九年的以尔卡米诺〉,但只有一段是二○○七年的影片。比利点进影片,但

没有播放。那只是一个模糊的手机录影,声音肯定很破,而且他不是来听歌的。
观看次数四千多,却有几百则留言。比利往下拉到最后一条,署名“汉森一九九”,两分钟前留的。
这则留言说:好歌,在赛温德镇的艾奇伍德沙龙听过他们演奏赞到爆的十分钟版本。
比利自己也发了一条文,署名“塔可○四”,很短,只有写:希望早日亲眼欣赏他们表演!
他删了他发给巴奇的讯息,也删了巴奇提到“南方文化走下坡”乐团影片的回覆,然后开始搜寻。在美国只有一个赛温德镇,位在科罗拉多州

。该处没有艾奇伍德沙龙,却有一条名为艾奇伍德山地车道的干线道路。
他传讯息给爱丽丝:早上五点出发,行吗?
立刻传来“收到”这个回覆。
比利在其中一台廉价笔电上下载了一个应用程式。花了一点时间,因为松树经济汽车旅馆的无线网路讯号弱到爆。下载结束后,他读了一个小

时的书,然后洗了一个漫长的热水澡。他在手机上调好闹钟,然后才上床睡觉,不过他晓得他用不着闹钟。他会梦到“拉拉费卢杰”,一点也不意

外。
4
他们将少少几件行李放进Fusion的后座时,天色尚黑。比利将其中一台廉价笔电摆在前座之间的中控台上,用电线连接插座。“我就知道这些

便宜电脑迟早会派上用场。”
“是喔?”爱丽丝看起来还睡眼惺忪。
“才怪,但有时人就是会走运。”
她扣上安全带,比利打开昨晚下载的应用程式,刺耳的声音出现,有点像老式的数据机拨接声。他把音量转小。
“那要干嘛?”
比利低头指着副驾驶座置物柜下方左边低调的一个面板。“那是车上诊断系统,很多功能,因为这是租来的车。车行的人只要想查,就可以透

过这个装置检视我们的所在位置。只要我们跨越周界,他们就会想确认,因为这个装置已经预设会发出通知。这个应用程式是一个干扰器,只要有

人查,他们会以为系统故障。”
“你希望他们是这么想的。”
“很有胜算。”比利说。“准备好没?不用再检查一下房间?”
“我准备好了。”她已经完全清醒。“我们要去哪?”
“科罗拉多州。”
“科罗拉多,我的天啊。”她的语气听起来非常稚嫩。“要开多远?”
“超过一千六百公里,要开两天。”
她笑了笑。“那我们最好快点启程。”
比利说:“收到。”然后拉下车子的前进档。五分钟后,他们上了付费公路,往西边前进。
5
他们在马斯科基加油、吃东西,这个镇因为梅尔·哈格德(Merle Haggard)的同名歌曲而出名。爱丽丝在廉价笔电上忙着,带着比利前往箭头

购物中心。到了之后,她指着一间有橘色遮雨棚的建筑。
“犹他(Ulta)是什么店?”比利问。
“化妆品店。你去。我脸这样,我不想进去。”
比利无法责怪她。她还年轻,身体健康,瘀青开始褪色,但还是看得出来最近有人对她动粗过。她告诉他该买什么,他去买。打底的东西叫做

Dermablend遮瑕粉底霜。没有事后药那么贵,但加上了刷子跟定妆蜜粉,也差不多花了八十块。
“跟你约会好烧钱。”他把袋子交给她时说。
“看到结果你就知道了。”
她听起来精神抖擞,他喜欢这样。她从不愿看着自己镜中倒影的女孩恢复至今,一路走来不容易……但还没彻底恢复。这天下午,他们继续西

行时,她睡着了,约莫一个小时后,他听到她呻吟起来。她用双手做出抵挡的姿势。一只手碰撞上仪表板,她喘着大气醒来,又喘了一口,第三口

,这次她用手压着喉咙。
“〈泰迪熊野餐〉,快!”比利已经开始放慢速度,朝路肩移动。
“我没事,继续开。我没事了,只是作噩梦。”
“梦到什么?”比利打起方向灯,将车子转回行车道。
“我不记得了。”
她撒谎,但无所谓。
6
他们在堪萨斯州的小镇庇护城过夜,因为他们已经开了差不多一半的路途,但也是因为他们想在名为“庇护汽车旅馆”的地方待上一宿。这次

登记入住时,爱丽丝跟他一起行动,柜台后面的男人根本没有多看她一眼。比利心想:女性可能会多留意一下。化妆品很管用,她的技巧也不错,

但还没到完美的境界。他问她要不要外带晚餐吃,爱丽丝摇摇头。她准备好去外头见人了,这也是好事。他们在东东小馆用餐,说到食物,这应该

是庇护城唯一一间餐厅。菜单主要由汉堡与炸热狗组成。
“我们要去见的这个人。”爱丽丝说。“他是怎样的人?”
“巴奇现在六十五或七十岁了,瘦皮猴一个。曾是海军陆战队队员。主要靠啤酒、香烟、肉干棒、摇滚乐维生。电脑是他强项,他人脉很广,

负责组织串联。”
“组织串联?”
“找专业的人,不是小鬼,不是瘾君子,不是爱开枪闹事的莽撞鬼。他是经纪人,但他也会挖掘人才。”
“替地下世界挖掘人才。”
比利笑了笑。“不晓得现在地下世界现在是否还存在哩。我觉得电脑世代差不多歼灭了地下世界。”
“而他替你这种人找案子。”她压低声音。“刺客。”
就比利所知,他是唯一一个跟巴奇合作的刺客,但他没有反驳。毕竟这话是真的,没有什么好反驳的。他大可再次解释起来,他专杀不值得活

着的坏人,但何必呢?她要么相信,要么不信。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可以继续辩证的话题。他无法改变自己的过往,但他决定要改变自己的未来。

他也决定要领他的薪水,那是他赚来的。
“我想巴奇会给你新的身份。这也是他强项。如果你要,你可以成为全新的人。”
“我是这么想的。”她没有停顿,就脱口而出。“虽然我猜到了某一刻,我还是会想跟我妈联络。”她笑了两声,微微摇起头来。“你知道,

我想不起来她上次打电话给我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真的想不起来。”
“但你跟她联络了?”
“对,在你……呃,拜访崔普跟他室友的时候。”
“你没真的告诉她你要去墨西哥吧?”
她笑了笑。“想说,但没有。我说我交了一个男朋友,我休学时就分手了。我说我需要一点时间,考虑接下来的打算。”
“她接受这种讲法?”
“她不接受我的一切已经很久了。我们可以聊点别的吗?拜托?”
7
隔天风平浪静,只有开车,主要是沿着七○号州际公路前进。还在从肉体与心灵创伤中恢复的爱丽丝一直睡。比利想着他故事里的费卢杰,他

的故事此刻储存在电脑包里的随身碟中。他因此想起艾勒比·史塔克,这位同袍说过,等他回家,他就要将他的哈雷机车从车库中推出来,来场从

纽约到旧金山的公路之旅。他说:才不走什么狗屁蓝色高速公路,我要全程走付费公路,我会骑到时速一百二,飙车飙到爽。艾勒比最终没有机会

进行他的公路旅行。艾勒比死在费卢杰生锈的老计程车后方,他的遗言是“没事的,钉起来就好。”只是那时他已经开始喘大气,就跟爱丽丝恐慌

发作时一样,但他连〈泰迪熊野餐〉的第一段歌词都来不及唱。
他们在堪萨斯州的昆特加油、用餐。那是一间“格子松饼美食屋”,他们下车走过去的时候,看到柜台吧台前坐了两名州警。爱丽丝迟疑,但

比利继续前进,结果也没事。条子根本没有望向他们。
“如果你演得像,他们多数时候根本不会注意到你。”回车上时,比利是这么说的。
“多数时候?”
比利耸耸肩。“谁都可能遇上任何事,只能把握机会,期待最好的结果。”
“你是宿命论者。”
比利大笑起来。“我只是很实际而已。”
“有差吗?”
他的手悬在车门门把前,看了她一眼。她就是有办法让他觉得意外。
“你念商学院根本大才小用。”他说。“我觉得你可以有更好的表现。”
8
满肚子格子松饼与培根的爱丽丝又睡着了。比利时不时望向她。他越来越喜欢她的样子,他喜欢她的本质。甩上这段人生的门,打开下一个阶

段的门?就算有机会,多少人会愿意这么做啊?
差不多四点时,她醒来,舒展筋骨,然后赞叹起来。她睁着大大的眼睛,从挡风玻璃望出去。“我神圣的帽子啊!”
比利喷笑。“没听过这样赞叹的。”
“这是落矶山脉!噢,我的天,你看!”
“的确是挺壮观的。”
“我看过照片,但不一样。我是说,这里才刚开始。”
的确,平地绵延了几百公里,忽然间地貌就向上隆起了。
“我猜我们今天就能抵达巴奇那边,我猜是到得了,但我晚上不想走山边的十九号公路,可能会很蜿蜒。”他没说出口的是,他不想在晚上十

点到午夜之间让巴奇看到头灯开进他的车道。毕竟巴奇提供地点时这么谨慎。“看你能不能在丹佛东边找到不起眼的汽车旅馆。”
她用他的戴顿手机查找起来,动作之灵敏,只有年轻人才办得到。“有个地方叫叉角羚羊汽车驿站。听起来够不起眼了吗?”
“的确。有多远?”
“看起来差不多五十公里。”她又输入了起来,滑动萤幕。“位在一个叫做拜尔斯的城镇。他们会举办打靶比赛,之后会有盛大的舞会,但那

是十一月的事,看来我们遇不上了。”
“可惜了。”
“哎啊。”她说。“衰事就是会发生。生命是一场派对,而天下没有不散的派对。”
他斜眼看她,有点吓到。“这是出自费兹杰罗的作品?”
“王子的〈一九九九〉歌词啦。”她说。“我还是看不腻这些山脉这么壮丽。太阳下山的时候,我觉得我会不忍心看,我会心碎。我在这里唯

一的原因是因为那些家伙性侵我,把我扔在雨夜之中。我猜万事发生皆有因。”
比利以前经常听到这句话,这话让他生气。“我不相信是这样,我才不信。”
“好啦,抱歉。”她听起来有点吓到。“我不是故意——”
“相信这种说法,就意味着后面遇上的人事物比我妹妹还重要,艾勒比·史塔克是这样,对塔可来说也是这样,对这辈子再也无法行走的强尼

·凯普斯来说,也是这样。这种说法根本一点也不合理。”
她没有答腔。他转头看她时,她低头望着自己紧握的双手,泪水挂在脸上。
“老天,爱丽丝,我不是故意要惹哭你的。”
“你没有啦。”她把脸上的证据抹掉。
“只是,如果上帝真的存在,那祂老人家实在很不称职。”
爱丽丝指向前方,指着落矶山脉蓝色的巨齿山峰。“如果上帝存在,那也是他打造的。”
比利心想:哎啊,女孩说得有道理。
9
在叉角羚羊汽车驿站要订到两个连接的房间完全没问题,从停车场停放的车辆数量看来,比利觉得他们要住在走廊上的哪间房间都可以。他们

在附近的汉堡谷仓用餐。回到汽车旅馆后,比利将储存他笔下故事的随身碟插入电脑。他打开档案,卷动到他停顿的地方:塔可将“早安越南”的

大声公交给法瑞。他随即又关掉档案。他不是害怕书写在“欢乐之家”发生的事情,他只是不想分次写。他想待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可以一次写完

,就跟把瓶子里的毒液一口气倒完一样。他觉得不会写很久,但那几个小时会很“激烈”。
他走去窗口,往外望出去。每个房间外头都有两张廉价草坪椅。爱丽丝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仰头望星辰。她观星,他则看着她好一会儿。用

不着精神科医师告诉他,这个女孩对他来说代表什么,她是某个版本的凯瑟琳,只是长大了。精神科医师也许会争论她也是“油漆永远涂不完之家

”里又名朗妮·吉文斯的罗萍·麦奎尔,但才不是这样呢,因为他想上罗萍,多少个夜晚他就着这个美妙的幻想打手枪,但他可不想上爱丽丝。他

关心她,这远超过了性交。
关心她会带来危险吗?当然会。爱丽丝开始关心他、信任他、依赖他,同样也很危险吗?当然啊。不过,看着她坐在那里仰望星空却有另一层

意义。如果事情出差错,也许就没有什么意义了,但此刻一切安好。是他给她山脉与星子的,不能拥有,但至少可以仰头欣赏,这样已经别具意义

了。
10
他们早早起床,八点就穿过丹佛。路况平坦。他们在八点四十五分穿过博德,也是平地。然后,忽然之间,他们就在山脉之间。道路如同比利

预期的有点蜿蜒。爱丽丝坐直身子,头不断扭动,睁大双眼从右方深深的峡谷望向左边陡峭的上坡树林。比利了解。她是新英格兰女孩,只进行过

一次短暂、结果不怎么愉快的中南部小旅行,眼前的体验对她来说非常新鲜,充满惊奇。他不相信她必须遭到性侵才能来到落矶山脉的山麓,但他

很庆幸她得以在此。他喜欢她的惊奇,不,他很爱她的惊奇感受。
“我可以在这里生活。”她说。
他们穿过内德兰,这个小镇似乎只是郊外不规则购物中心的额外延伸。停车场停满了车。能够相信任何事的比利会无法相信这点:到了明年早

春,这片停车场会在营业日空空如也,多数商家通通歇业。
爱丽丝脸颊泛红,用手指着一处商店。“我得去一下药局。”
他把车子开进停车格。“怎么了吗?”
“没有,只是我『那个』要来了。提早了两周,但我感觉得到,闷闷的不舒服。”
他想起事后药附了一张说明传单。“你确定不用我——”
“不,我去就好。不会太久。老天,希望我没弄脏这件裤子。”
“如果脏了,我们就——”买新的还没说完,她就已经下了车,迅速朝沃尔格林连锁药局快步前进,几乎要跑起来了。才过几分钟,她就拿着

纸袋回来。
他问她是否没事。她简短地回答没事。出了市区,他们来到一处景色优美的避车道,她请他停车,距离其他车辆远一点。然后她请他把目光别

开。他乖乖照办,看到一个傻子操纵起悬挂式滑翔翼飞过一处跟刀伤一样深的峡谷。从这么远的距离看,这家伙似乎没有移动。他听到她移动身子

、拉下拉链的声音,纸袋窸窸窣窣的,然后是她将东西从纸张上撕下来的窸窸窣窣声,他猜应该是卫生棉,她应该还不想用棉条。然后她的拉链又

拉上了。
“你可以看了。”
“不,你看。”比利指着用悬挂式滑翔翼飞行的人。这个人穿了一件亮红色的汗衫,戴了黄色的安全帽,如果他撞上山边,这安全帽根本无法

提供任何保护。
“噢……我的……天啊!”爱丽丝用手遮挡阳光,看出去。
“不是你神圣的帽子。”
爱丽丝笑了笑,真挚的笑容,看起来很美。她又说了一次:“我可以在这里生活。”
“然后玩那个?”比利指出去。
“也许不玩那个。”她停顿了一下,又说:“也许会喔。”
“准备好出发了吗?你都搞定了?”
“是的,长官。”爱丽丝说,活泼得不得了。
11
比利很庆幸决定没有昨天连夜开过来,因为他又开了两个小时才到赛温德镇。这里没有购物中心,市区只有一条热闹的街道,挤满纪念品店、

餐馆、西部风格的服饰店、酒吧。酒吧很多间,不外乎是“壮汉沙龙”、“靴子与马刺”、“甜蜜家园”跟“一八七”这种店名。这里没有艾奇伍

德沙龙,比利觉得这间店本来就不存在。
“酒吧叫这名字好好笑。”爱丽丝指着“一八七”。
“的确。”比利附和道,但从门口停靠的一排摩托车看来,他觉得这个店名一点也不好笑。在加州刑法典里,一八七代表的是谋杀。
爱丽丝用比利的手机导航,因为车上的GPS定位系统跟定位器一样受到干扰了。“还有一·六公里,也许远一点。在左手边。”
一·六公里就带着他们离开市区。比利放慢车速,看到艾奇伍德山地车道的路牌。他转了上去。他们经过看起来很豪华的住宅,后街有瑞士风

格的小木屋,很多房子的车道都用铁链围起来,因为滑雪季节是六个礼拜之后的事。在艾奇伍德一○八号之后,柏油路面消失。先前平稳的道路先

是变得有点不平,接着变得超级颠簸。比利来了一个S型大转弯,这才勉强从一段褪色的涵管上开过去。这次车子颠簸得太厉害,他们的安全带都勒

住了。
“你确定是这里吗?”爱丽丝问。
“对,我们要找一九九号。”
她查起手机。“上头说没有这个号码。”
“不意外。”
八百公里后,泥巴地逐渐消失,他们发现自己身处于绿草小路,土丘跟车辙之间还有野花。比利觉得这里是旧时集材道路的残骸。树木逐渐逼

近,树枝打到车身。小路变得陡峭。比利驱车闪过上次冰河时期凸起的岩石。爱丽丝看起来越来越不安。
“如果这里没路,你要折回去将近三公里的路程,因为前面可能没有地方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