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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国文学名著下一章:绝笔 作者:斯蒂芬·金
这一次口中终于溢出惊讶的声音。香织却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继续按照自己的步调说下去:“我也劝过弓月小姐哦。所以,她应该也快了。
别担心哦。”
“不,可是……”
“啊——我还一直想让她代替我呢。到底选谁好呢,好迷茫……不过,必须赶紧决定才行,马上就要结束了。”
“请问……什么快要结束了?”
“别担心,没事啦,因为我也是啦。”
她从大家那里听说过,这是一个无论聊到什么,都会立刻回答“我也是”的人。
就连奇怪的事、不合常理的事也一样,比如她说自己和梨津一样是播音员,跟别人是老乡之类的。她好像相信只要附和别人,就可以跟对方拉
近关系,像是有一本这样的指导手册似的。
梨津的脸有些僵:“是吗?”
梨津喃喃地说完,微笑道:“不好意思,我先告辞了。”从她旁边通过时,梨津好像从脚尖到头顶都无比紧张。自己好像被一股神秘的恐怖力
量袭击了,她觉得自己跟这人是鸡同鸭讲。
一本用附和的方式打开对方心房的指导手册。如果她是按照那玩意儿行动的,那她还是人吗?
这种嘲讽的想法令她再次不寒而栗。就在马上经过她身边时,梨津注意到她手里拎着什么东西。那是一个白色的袋子。
里面装的是要献给真巳子的花吗?她想。可是,她猜错了。白色的袋子里露出零食的包装袋,而且非常大。在那个经济实惠装的零食袋上感觉
不到厚度,里面好像已经空了。
为什么要带这种垃圾啊,她不是去吊唁的吗?
“哎呀。”
她注意到了梨津的目光。香织望着梨津,问:“你要吃吗?”
有股冷气贯穿鼻腔。
“我先告辞了。”
梨津拒绝理睬对方,抬脚往前走。感觉香织还在看自己的背影,所以她不能回自己的家。
她抱着购物袋,有点想薅自己的头发——今天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不想回家,不想让香织知道自己家的门牌号。
于是她穿过过道,特意从南侧穿过,往泽渡家和“真巳子小姐”家所在的北侧走去,途中路过了铺有保护膜的家。她满腔厌烦,在想要移开视
线的情绪中不停地往前走。
就在这时,她感受到了手机的振动,振动声是从她拎着的小挎包里传出来的。
她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急促起来。
零零散散地聚在一起、有的穿丧服、有的穿便服、带着花去吊唁的妈妈友们,在超市嚼车祸事件的舌根的主妇,用黏黏糊糊的目光目送梨津的
泽渡恭平,守在南侧入口、缓缓地朝她走来的香织——“我也是”“马上就要结束了”“你要吃吗?”
她不能回家。她想回,却不能回。
一切宛若一场噩梦。她突然掏出振动的手机,那振动声听起来仿佛是结束噩梦的闹铃。
可是,她错了。
屏幕上显示的是“泽渡博美”。
她瞬间屏住呼吸,之所以接通电话,是因为她再也无法忍耐了。究竟找我有什么事啊?
“——喂?”
“喂?梨津小姐,你现在方便吗?有件事想问问你。”
心跳声越来越大,她后悔接这通电话了。
恭平刚刚在奥迪车里跟自己搭讪,要是那件事被谁看到了呢?梨津没有任何过错,就连他要送自己一程的提议也拒绝了。可是……
——我也是。
我也是什么呢?我和恭平没有任何关系。“没事啦没事啦,很多人都是啦,所以别担心。比方说弓月小姐就是哦。”为什么她当时会提到弓月
小姐?住在北栋的那位比博美年轻的妈妈友,在茶话会上确实最年轻可爱。话说回来,亲昵地直呼叶子、真巳子等妈妈友的名字,跟城崎和高桥也
经常攀谈的恭平,好像确实不怎么跟她说话。现在想想,或许真有可能有那回事。但是——
他居然喊我梨津妹妹,我可不记得我们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有朝一日,他肯定也会直呼我的名字。
我最讨厌那种男的了。
要是博美问起的话,她准备这样回答,明确地表明自己很困扰。梨津这样想,可是——
“你给了朝阳巧克力点心吗?”对方却问出一个她未曾设想到的问题。
她瞬间屏住呼吸。她回忆起那吧唧吧唧的声音,还有散落在沙坑的塑料包装袋,以及问她“能不能不要告诉我爸爸妈妈”的那张明朗的笑脸。
博美的声音无比嘶哑低沉:“拜托你回答我。你给了朝阳‘樵夫圆舞曲’吗?”
听到具体的名称,梨津的肩头蓦地一松。“樵夫圆舞曲”是一种在树木形状的饼干中注入巧克力的零食,深受孩子们的欢迎。那天她让奏人带
的是巧克力棒,不是“樵夫圆舞曲”。她问的好像不是茶话会那天的事。
博美的声音非常迫切:“我正在打电话问大家。朝阳今天把它们带回家了,我问他是从哪里来的,他说是别人给的。”
她的声音有些惊慌无措,但更多的是焦虑不安。
“这种事以前也有过。听说市面上卖的巧克力味道很浓郁,只要吃过一次,就再也无法接受天然的甜味。所以我家一直都很小心,担心万一他
已经吃过了怎么办。朝阳坚持说他只是收到了,还一次都没有吃过。可如果他已经吃过了呢?”
眼底骤然闪过昨天看到的博美的INS投稿。
用每年都会收到的南瓜做的南瓜挞,很有品位的布置,老大说“有田间泥土的清香”,我们家有位甜点鉴赏师——
她是不是白痴啊?梨津想。
你的朋友可是死掉了!嘴上说着自己很难过,想见她最后一面,却为儿子是不是吃了市售的巧克力惊慌、焦虑。你儿子又不会因为这么小的事
就死掉!
明明早就吧唧吧唧地不知道吃了多少根了。在此之前,你儿子肯定也早就吃过了。那份饥饿感明明是你自己培养出来的。
梨津有股告诉她的冲动,却因为过于荒谬而发不出声音。我这么想回家,却不能回去。因为香织可能在,于是就只能拎着重重的超市购物袋,
在这种地方,像白痴一样打电话。
她想,你丈夫出轨了哦。
“你在听吗?梨津小姐。”
“哦。”她附和了一声。不过她的心不在焉好像暴露了,电话里能够感觉到博美忍怒的气息。
“你怎么回事?是不是瞧不起我?”
语气非常刺耳,博美生气了。
“你这人有点自作多情哦!”
她的声音在颤抖:“你觉得只要自己存在,对方就会嫉妒你吧?大家都会在意你、羡慕你,仅仅因为你的存在和头衔,就会觉得你在秀优越感
吧?‘我明明表现得很正常,大家却都在关注我,好烦哦’——你一直是这么想的吧?可是,那只是你自己的心愿啦!你又没有漂亮到那个地步,
也没有多了不起!”
博美滔滔不绝地说下去。那真的是她的声音吗?梨津连这件事都无法分辨了。有风的声音,呼——呼——她不记得自己有上电梯,明明走在小
区的一楼,却像是站在楼上的走廊中一样,有呼啸的风声。
“那只是你自己的心愿啦!”博美重复了一遍,“是你的臆想啦!你觉得自己比别人厉害,比别人特别——希望别人看到你,关注你,跟你竞
争,找你秀优越感。可是,那只是你自作多情的心愿啦!我们大家根本不在乎你,也不关注你。你对我表现出的优越感,我甚至觉得很搞笑,很离
谱!你只是渴望我的关注啦!”
我根本没那样想。
我不懂。
她想。但是风声太大,她无法回答。呼呼呼,呼呼呼呼,身上的衣服和头发在风中猎猎作响。再这么下去,自己可能会不小心松开手里的购物
袋了。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风在不停地呼啸。
购物袋好像要从手里掉下去了。
等等,我知道,樵夫圆舞曲。
拎着那个袋子的人是——
“什么人啊,这么瞧不起人!”
耳边传来博美不甘的声音。
听得人如痴如醉。
甚至一片平静。
这个人,她对我。
超级关注。
不关注、很离谱、是你自己的心愿、自作多情——虽然措辞很难听,但是越是强调,就越是凸显了博美的言不由衷,其实,她对梨津的存在在
意得不得了。这些话听起来宛如赞美——输给你好不甘心、好嫉妒。
再多说一些,梨津想。
睁开眼睛时,她独自躺在昏暗的房间里。
有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坐起来后有些头疼。二十岁左右的时候,工作压力导致她患上了失眠症,长期依赖安眠药,那时睡醒后就
总是头疼。这一次醒来,她有种和那时一样的感觉——仿佛刚刚从强力的药物酩酊状态中抽离出来。
这里是小区里自己家的卧室。
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衣服还是出门时穿的那一套。枕旁奏人的火箭形闹钟指向了七点。
七点——看到这个时间,她大吃一惊。周围已经彻底黑了,窗帘紧闭。她究竟睡了多久?奏人应该已经回来了。她在会不会把儿子关在门外的
焦虑中陡然清醒过来。
“奏人——”
“汪!”
有个声音近在咫尺,梨津循声望去,发现小八正在舔自己垂在床边的手。它伸着舌头,一脸兴奋地仰视着梨津。
“小八……”
小八湿润的鼻子在微微抽动。梨津仔细端详着它,在昏暗中小八的模样依然非常可爱。现实感从被它舔过的手指开始回归,她感觉到了它对自
己的担心。
就在这时,门缓缓打开了,走廊的灯光透了进来。
雄基探头进来:“你醒了?没事吧?”
“老公……”
头好疼。从走廊照进来的光很刺眼。
“咦,小八。你跑哪儿去了?”
从丈夫背后传来奏人的声音。像是为了回应他似的,小八从卧室里跑了出去。耳边立刻传来奏人开心地呼唤“小八”的声音,她松了口气。太
好了,奏人平安回来了。
“抱歉。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了。”
“没关系。如果还是难受的话,就接着睡吧,晚饭我会看着办的。话说回来,你还能吃饭吗?要是身体还不舒服的话……”
“你回来得好早。抱歉,其实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啊?”
雄基担心地望着梨津,脸上浮现出诧异的表情。和梨津对视片刻,他问:“你不记得了吗?”
“记得什么?”
“你给我打电话,声音跟尖叫一样。”
“什么?”
“你真的不记得了?”
丈夫的表情越来越担心了。梨津目瞪口呆地反问:“电话?”
雄基诧异地望着她,然而,梨津却觉得自己才是受到丈夫欺骗的那一个。因为她真的不记得了,记忆中断了。下午她去买东西,在小区前看到
了博美她们,然后去了超市,回来后遇到了香织——从那个时候开始,时间感就很模糊。
她好像被泽渡恭平搭讪了,还接到了博美那通宛如噩梦般的电话。
雄基走到床前,在梨津的注视当中坐下。沉默地犹豫了一阵儿后,他问:“这么说,那件事你也不记得了吗?”
“究竟是什么事……”
“泽渡博美小姐,从自己家的阳台上坠楼身亡了。”
她倒抽一口凉气,目瞪口呆。
雄基到底在说什么?怎么可能?她的嘴角抽搐,脸颊僵硬。
“坠楼身亡?”
“……情况还不是很清楚,不过小区里的人议论纷纷,说是她儿子朝阳把她推下去的。有人在下面看见博美小姐在阳台上面目狰狞地追孩子,
母子俩你推我搡,最后母亲从楼上掉了下去。”
“你在开玩笑吧?”
她感觉自己的声音非常遥远。雄基的眼睛里浮现出一抹痛心的光,对梨津说:“你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给我打电话的,你说博美小姐坠楼死
了。我回来的时候小区被警车和记者们围得水泄不通,这件事闹得非常大。”
与自杀不同,可能有谋杀性质。朝阳——那孩子怎么样了呢?在阳台上被面目狰狞的博美追赶。尽管只见过她沉稳优雅的表情,梨津的眼前却
轻而易举地浮现出她的那种表情。她追赶孩子的理由梨津也知道。
因为儿子吃了巧克力点心。
“朝阳呢——”
“不知道,应该在警方那里吧,估计在被问话。”
“他爸爸也跟他在一起吗?”
“那个啊……听小区里的人说,他被救护车拉走了。”
“什么?!”
雄基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梨津问:“泽渡先生也受伤了?是一起坠楼了吗?”
“不,他好像被捅成重伤了。听说他有事在楼下邻居家,有人说是那家的太太做的……梨津,你认识吗?那家人姓弓月。”
她吸进去的气,顿时呼不出来了。有事在楼下邻居家——这样的事之前应该也是家常便饭吧,在弓月丈夫出去工作的时候。
她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情绪来面对。在妻子面临危险的时候,那个男人到底在干什么啊?弓月也是,为什么偏偏今天让别人的丈夫进家门呢?
而且那位妻子刚刚和自己一起吊唁完共同好友回来。
想到这里,立刻有股浊气从梨津的胸腔深处涌上来。
比起泽渡恭平,更令人担心的是他们的儿子朝阳。现在能够为他着想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手机。”
“什么?”
“看到手机了吗?我的……”
“枕边的那台不是你的吗?”
她打开通话记录。
梨津确实给雄基打过电话,虽然她完全不记得了,但自己好像确实那么做了。上一通电话是雄基打给梨津的,然后是梨津打给丈夫的好几条通
话记录。再往前翻,她翻到了泽渡博美的来电记录。
那并不是做梦吗?
可是,到哪里为止是真实的呢?
博美说过“我正在打电话问大家”,问朝阳到底有没有吃巧克力点心。所以,她或许并不是只给梨津一个人打了电话。
坠楼身亡。
并不仅仅是坠楼,而是坠楼身亡,人已经死了。
梨津想起之前听到的那声“砰”——什么东西爆裂似的声音,她无法相信。
虽然交情绝对不够长,也不够深,但是死掉的是她认识的人,而且是刚刚和她说过话的人。这样的冲击太剧烈了,刚刚暂时远去的头疼再次卷
土重来。
握着的手机振了一下,屏幕上亮起微光。看到LINE这个词的瞬间,她想,啊啊——
雄基昨天晚上才对她说过的话又在耳畔响起。
——举个极端的例子,假如这是她们自己的葬礼,她们估计觉得在好友内部聊这些没什么吧?
某个人的表情包。
伤心流泪的兔子的搞笑表情包在屏幕上滑过。
配有“博美小姐,难以置信”的文字。
“你没事吧?”
听到丈夫的问题,她连勉强回答一句“没事”的力气都没有了。梨津呼吸急促,胸口堵得慌。这时,她在小八“汪汪”的叫声中察觉到奏人走
过来的气息。透过窄窄的门缝,她看见儿子站在门外。
“妈妈,你没事吧?我饿了。”
“奏人。”
“外面还有警车吗?发生什么事了?有人受伤了吗?”
她察觉到站在旁边的雄基的肩膀绷紧了。她这才意识到,这孩子恐怕还被蒙在鼓里,对泽渡家的案件还一无所知。
奏人很喜欢将博美推下去的朝阳。哪怕家长发生了不幸,学校好像也不会告诉孩子们。可是朝阳是现任儿童会会长,还是在校生,奏人迟早会
知道的吧。到那个时候,这孩子会受到多大的打击啊——
一想到这里,她就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梨津强迫自己说:“要不你们两个去外面吃饭吧?我还没有食欲。”
“你可以吗?”雄基担心地垂头看着梨津。
梨津点点头:“嗯。能让我安静一下吗?”
哪怕只是片刻也好,她想让奏人离开这个小区。今天晚上等他们两个吃完饭回来,哄奏人睡着之后,她再好好跟雄基谈一谈搬家的事吧。在此
之前,梨津也想先整理一下情绪。
“好吧——不过,你千万不要钻牛角尖哦。”
“嗯。”
“我想吃TREELAND的汉堡包!”
“……好嘞,那我们走吧!”
听见奏人说出附近的家庭餐厅的名字,雄基对他露出仍然有些僵硬的笑脸。二人走出卧室,开始做出门的准备。梨津听着他们弄出来的动静,
都这个时候了,依然忍不住在想——啊啊,那个家庭餐厅的汉堡包,估计博美也会禁止儿子食用吧,因为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
她一想到这里,便有眼泪从眼眶里渗了出来。好奇怪,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眼泪。
她闭上眼睛,再次躺下。她的意识格外清醒,大脑因为刚刚听到的博美的讣告处于兴奋状态,怎么都睡不着。
手机轻轻地振了一下。
像是挥动球棒一样轻轻地振了一下。
然后,又振了一下。
收到新消息的感觉传递过来。
梨津抬起沉重的手臂,拿起手机。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她必须确认一下现在几点。但是在此之前,她却不由自主地打开了LINE的群聊。
身为女王的博美不在了的那个LINE的群聊。
“好想看她一眼呢。”
这句话跳出来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或者说时间倒流了。
可是,不对,头像上的人不是博美,不是精心拍摄的、戴着大大耳饰的博美的高冷侧脸,而是一个做得很丑的手缝玩偶——一个扎着麻花辫、
身穿白色连衣裙的玩偶。
是一个陌生头像。看到下面的名字,她立刻浑身战栗。
Kaorikanbara-WhiteQUEEN
香织神原,白王后。
她无比错愕。在她睡觉的时候,自从叶子发过表情包之后,时间线已经过去了很久。香织是什么时候加入这个群聊的?她想了一下,感觉脸上
唰地失去了血色。
说不定她很久以前就在了。
或许她进群后没有发过言,一直在默默地看大家聊天,就像梨津只在刚入群时说了句话,此后便一直潜水一样。
她不是只有一个翻盖手机吗?
想到这件事,梨津脑子里更乱了。这位“Kaorikanbara-WhiteQUEEN”,难道不是她知道的那位香织吗?
可是,叶子、弓月、剩下的每个人都跟在她后面发言,仿佛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是啊。毕竟闹得这么大,肯定不能像普通葬礼那样告别,要见的话只能趁现在了。
我可受不了就这样道别。
弓月小姐,你跟她老公联系上了吗?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
关系好什么啊,笑死。
后面跟着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包。
什么嘛,大家都知道啦!(笑)
早就知道啦。都那么明显了嘛。(笑笑)对了,听说她老公今天的伤是弓月小姐干的?是真的吗?
这就任由你们想象喽!开玩笑啦。(笑)
表情包。
表情包。
表情包。
表情包。
表情包。
表情包。
梨津小姐,你在的吧?
就在这时,眼前突然跳出一条消息。
回复一下呀。梨津小姐。禁止已阅不回哦!(笑)
一起去跟博美小姐道别吧。要是梨津小姐来的话,大家肯定都会很开心哦。
梨津小姐。
这次你见过的吧?梨津小姐——
叮咚——玄关传来门铃声。
伴随着这个声音,梨津的尖叫破口而出。她的肩膀夸张地抽搐了一下,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雄基、奏人……”
她猜不到什么客人会这么晚来访。
是他们两个回来了吗?可是,他们为什么不用钥匙开门?虽然泽渡小区是时髦漂亮的建筑物,但这里的安保措施却很敷衍。大门没有安装通用
的自动锁,任何人都能来到家门口。
啊啊!
她差点就要尖叫了。在考虑内部装修时不时髦、外部装饰讲不讲究之前,不是应该先考虑安保吗!那对只考虑外观的笨蛋夫妇!
她走出卧室,战战兢兢地想要通过安装在客厅的对讲监控瞧一眼,却先听到一个声音:“三木岛梨津小姐。”
那个声音听起来非常遥远。
她捂住耳朵,祈祷这是幻听。
对讲监控的屏幕上映出一个白衣女人。她身穿土气过时的纯白色连衣裙,脸上敷粉,抹着鲜红的口红。
香织的脸映在屏幕上。并没有那么亲近、仅仅是在志愿者会议上见过的——那个人。
叮咚——
悠长的门铃声响了起来。唯一和泽渡家有共同之处的、自己家的门铃声。
“梨——津——小——姐。去看她一眼吧——”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叮咚,砰砰砰,砰砰砰,叮咚,砰砰。“梨——津——小——姐——”砰砰砰砰。“这次你见过的吧——
”叮——咚——
“汪!”
小八冲着门叫了一声,敲门声戛然而止。
可是仅仅停了一瞬,很快就再次响起敲门声。叮咚声响个不停。
“汪!汪!”
小八拼命地咆哮。好可怕,太可怕了,梨津紧紧抱住它小小的身体。
“——梨——津——小——姐——”
听着门外呼唤自己的声音,她想,或许大家都经历过这种事吧。
不明白,她不明白。可是,或许每个人都曾经这样被逼到绝路吧。被她在身后追赶,被她接近家人,明明觉得奇怪,却被迫与她亲近。
博美一定不是什么女王。成为女王只是她的期望。很容易理解嘛。尽管一开始猜不透她想在大家中成为什么样的人,她希望大家怎么看待自己
,现在却再清楚不过了。那对夫妇只是在扮演小区的王罢了。
可是,门外的这个人却让人摸不着头脑。估计她并不在自己能理解的常识的范畴中。
“梨——津——小——姐——”
“闭嘴!”她吼道。
吼出来之后,她又直呼糟糕。这样一来不就跟告诉她自己在家一样吗?但是,事情已经不受控制了。嘈杂的敲门声不断往耳朵深处钻,令她头
痛欲裂。
“我要报警了!”
她已经被逼得快走投无路了。可是,现在还来得及,邻居家或许会察觉到我家的情况不对劲。
在梨津吼出来之后,敲门声戛然而止,叫她名字的声音也停了。
对方这么轻易地放弃了,令她有些吃惊。她带着惊讶望向对讲监控的屏幕,映在屏幕上的是头顶的发旋,那是香织夹杂着白发的头顶。
原本低着头的香织突然抬头。
“啪!”
她怪模怪样地大喊一声,随即笑了。她整张脸都皮笑肉不笑,鲜红的口红依然突兀地浮在那张脸上。
“梨津小姐,走呀。”
她的声音传来。笑嘻嘻的声音。
“去见博美小姐啦。这次不是你认识的人吗?你有去见她一面的资格啦。博美还在的哦,她会很开心的,所以去见见她啦。还要给她写信哦,
要尽量告诉更多人。”
梨津按住自己的头。空气稀薄,她感觉自己喘不上气来。